《献******子》耗*

8、出海

　　龙三手指一紧，几乎将胸前的玉锁揉碎，紧握着的指节泛白。轻轻将衣袖遮住双手，微笑着回视龙母。
　　龙母直视着他的眼睛，半晌无力的垂下了眼。
　　一时间殿内无人说话。
　　良久良久。
　　龙母背过身不再看他，轻移几步走向一直偷偷观察他们的小九，扯起唇角：“小九，若是本宫命你照顾三太子，你可愿意保护他周全？”
　　龙三闻言，身体不由一怔，有些诧异的看着龙母。
　　“小九奉命追随太子殿下，照顾殿下是小九的本职。”小九跪答。
　　“很好，”龙母没有回头，满意的看着小九，“你素来单纯认真，虽然略显愚顿，倒也是个值得信赖的孩子，太子交于你本宫也放心些。小九，你速去收拾些行李，准备出海吧。记得，此事万万不可告之你爹爹！”
　　“小九尊命，小九这就去准备。”说着，抬头偷偷看了眼龙三，也退下了。
　　殿内气氛压抑得让龙三不禁蹙眉，他张了张唇，有些迟疑的开口道：“母后这是要做什么？”
　　空荡荡的大殿里荡起回声阵阵，显得苍白而艰涩。
　　龙三看着她的背影，伸出手摩挲着掌心几个弯弯的红痕，而后低头看了一眼无声的将手缩回了身侧。
　　“很奇怪吗？”龙母突自笑了笑，只是不见往日的神采，只余悲凉。
　　“我虽爱我的孩子，却无法给他一个母亲应该给的关爱与教导，那是我的失职，我不能否认自己的过错。”龙母闭了闭眼，神情突然坚定且决绝，“我只是想为我的孩儿做最后一件事情，龙宫不会给我儿快乐的，他藏着掖着这么多年，还是不懂这个道理，这些是命数……所以，你走吧。”
　　龙三闻言，垂下头默默地笑了笑，再抬头时，神情一派轻松。
　　“谢谢。”
　　龙母却是一怔，咬牙撇开了头。正巧这时，小九也收拾完毕了，龙母轻轻扬了扬手，头也未回的示意他们离开。
　　一直到龙三收回视线，再也看不见那伫立与床前的倩影，那纤细萧索的背影都没回过一次头……
　　“他走了？”沉沉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显得震耳欲聋。
　　龙母一僵身影，迅速的回头看向说话的人，只见敖光红袍静肃，威严的脸上线条刚硬，直看得龙母心中作鼓。
　　“你……”龙母迟疑的顿了顿，恢复微笑着问道，“臣妾参见龙王爷，不知王爷所言何意？”
　　“哼，你怎会不懂？”敖光斜了眼龙母，“小九在他身边本王也放心些，只要他们按照我的指意走，今天就能碰到了，这一点，倒是要谢谢你了。”
　　“王爷！”龙母急切的叫道，“王爷，你怎能不念旧情？”
　　敖光淡淡的看着她，面无表情。
　　“本王不念旧情？那你算什么？你尽过一个母亲的责任？龙儿年幼时哭着要母亲，是本王一刻不停的陪在他的身边！”
　　龙母顿时流下泪来，咬唇不语。
　　“我只是要我的龙儿平安归来而已，至于你，好好待在仙贝宫，不要给本王惹什么麻烦！”说着猛地一推，将龙母推倒在床上。

　　从新站在土地上，让人有种很踏实的感觉，龙三闻着新鲜的空气感受着那种再世为人的充实与满足，不由用力张开双臂深深的吸了口气。
　　似乎真的将心中的郁结清空，一连几个深呼吸后心情畅快的笑了笑，静静的最后看了眼刚出的水域，他暂时抛开了与龙母沉重的对话，没有犹豫的转身，带着小九离去了。
　　不过，虽然放下烦恼是件好事，但是我们的前龙三太子似乎放的太干净太彻底了些，因为接下来要去哪里，甚至他们正在走的方向是往哪里，他都没有考虑过，以至于，迷路，非常理所当然的找上了两人。
　　龙三看着眼前的三岔路口，有些犹豫的看了看小九，温和的笑问：“你知道怎么走吗？”
　　小九闻言，刚刚变幻出人样的两只小手微一抱拳，正要弯腰下跪之际被龙三抬手打断了。
　　“我们走这里。”龙三轻轻笑了笑，果断的指着左边的路。
　　“是。”小九乖乖的背着小竹篓，抬起腿跟上，一双依然乌溜溜的大眼偷偷的看着龙三的后背，没有多话。
　　变化后的小九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个头并不算高，只到龙三的下巴，一张小脸清秀稚气，虽没有龙三那么出众，却也是一个可爱的小正太了。他不算瘦弱，非但如此，他还微微带点婴儿肥，这点倒是让龙三有些欣慰，毕竟身边跟个拖油瓶就算了，要是还要他照顾，那就太麻烦了点。龙三自己其实也并不见得有多壮实，清清瘦瘦的，修长之余也给人一种单薄感，不过他的脸都摆在那儿了，那么一张俊秀的脸，若是配着一具臂粗腰圆的身子，也未免太怪异了些。
　　龙三安静的顺着那条路一直走，也没有留心四周，只是思索着以后的去路。
　　过了岔路走了大约半个钟头也不见有什么人家，两人一路无话，到也不觉得有什么别扭和尴尬，一个漫不经心的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一个继续偷偷的看着另一人的背影，表情不明。
　　尚算宽阔的泥土大道微微蜿蜒着伸展向远方，因为是近海郊外，所以显得有些空旷，除了些不能算作是山的土坡外，视线所及皆是野草荒树，丛乱繁杂。
　　封王称相？不行，好像他没有这个才能和野心，而且比起把脑袋别在腰间受人摆布，还不如当龙三太子更逍遥自在些；隐居深山？不好，龙的寿命这么漫长，如果天天无所事事就知道养花种菜，那还不如直接化作一掊黄土当化肥来的快些……唉，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龙三摇了摇头不再思索，回头看了眼两人走过的路途发现已经走了千米不止，可是却丝毫不觉得劳累或腿疼，不由感叹，看来这龙的身体也不见得没有好处啊，要是常人走了这么远的路，恐怕早就走不动了吧。思及此，不由看了眼身边也不是“常人”的小九，刚巧对上了对方来不及收回的双眼，习以为常之余，不由细细打量起他变成人后的样子。
　　变身后的小九五官倒是十分讨喜，因为有点婴儿肥所以显得圆润可爱，弯弯的小柳叶眉，小巧而直挺的鼻子，粉嫩嫩的小脸颊胖嘟嘟的，再加上那薄厚适中的粉红色嘴唇，倒是个让人一看就想往家抱的小金童呢。
　　不过龙三最喜欢的还是他的眼睛，因为变成了人，龙三也只认得他的眼睛，他觉得只要有这双眼睛就够了，因为无论他变幻成什么样子，龙三都能通过那双眼睛找到他。
　　龙三不由收回视线看向天空，深深的却又缓缓的吸了口气。
　　身边的这孩子拥有着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仔细一看并不是很纯粹的黑色，而是有着一抹深蓝，那蓝色幽亮深邃，深深的蕴进黑夜里，似是黎明前的第一抹天色。
　　这么漂亮的瞳色，他只在初生的婴儿眼中见到过，当然，还有狗。他从未想过有谁可以活了百年不止还保留着那抹幽蓝，毕竟岁月最擅长的便是将那黎明之色磨砺掉，甚至连那么深幽的黑色也不会留下。
　　小九见龙三终于不再看着自己，继续用他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龙三的背，一旦龙三回视他，就立刻作贼似的将视线收了回去，如此反复几次倒是乐此不疲，玩上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