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3、麒麟令 ...
-
墨云凌醒来时睁着眼等着自己的床帏,缓了许久才迟钝的想起,她明明是见了她又爱又恨的兮姐,为何会睡着?
她轻咳,门外守候的人离开推门进入,端着温度适中的清水和素粥。行七跟在后面,低眉顺眼的进来。
“她走了?”墨云凌极力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觉得记忆很是遥远。
“主人,那位大人已经离开两天了两夜了。”
正饮水的墨云凌呛个半死,她是睡的天昏地暗连睡了三天啊!“那她走时可有说些什么,她是什么表情,愤怒或是高兴的?”墨云凌难过的想,她为什么会睡着?为什么记不清了?兮姐会不会没有原谅她?她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惹她不快了吗?一大串的担忧接二连三的蹦出来,墨云凌精致的脸面上就差用锅底灰写上“后悔”两个大字了!
“天尊大人让我将这个给您,还说等您清醒了再去找她。”
墨云凌顾不得再喝两口睡润嗓子,迫不及待的打开行七送上来的锦盒,上好的丝绒垫上放着一只锦囊。看到锦囊里的东西,墨云凌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锦囊里有一堆碎玉,墨色祥云纹,血红麒麟火,引得墨家纷争四起的麒麟令现在只剩下一堆碎块,被人嫌弃的装载一只小小的锦囊里。哦,锦囊里还有一张小字条,龙飞凤舞的一串小字:“不要让我再看到这东西”
“不愧是兮姐”墨云凌心中大笑了两声,能将这东西砸成这样还堂而皇之的送给她,还写了这么孩子气的字条,兮姐一定是原谅她了!兮姐还是那个洒脱肆意的墨家少主!
“燕兰,带着锦囊,告知所有墨家人,麒麟令已碎,她们若想自立门户便不要再以墨家人自称,若依旧愿意听我号令,三日之后来老宅,今后的墨家再不是之前的墨家。”
端水进来的侍从低声称是,手上不停又强喂进两口水才后退出了门。
“行七,兮姐可还跟你说了什么或留了什么东西?”
“主人,天尊大人将墨从带来,现正关押在地牢,属下命人每隔两个时辰送一次参汤吊命。”
墨云凌快意极了,墨从早在她背叛的那一天就应该想到自己会有什么下场,不取她性命只是留着还有用罢了。
“你在她身边待的时间最长,见到你她有什么反应?”
“恨不能将属下千刀万剐,生啖吾肉。”行七知道自己的主人想听什么,尽捡着会令她高兴的话说。
果然平时不苟言笑的主人现在笑的开怀至极、恶劣至极,也顽皮至极。
“我就知道,她那样小肚鸡肠的人,怎么会让墨从好过呢,哈,对我倒是很大度。”墨云凌美滋滋的说到。
行七面无表情,小虎牙都露不出来了,她道:“主人,还有一件事...”
“何事。”
“天尊大人仁义,念着属下对千枫、千御有相救之情,赠与属下一块玉佩,还说遇到难事,属下可以凭借玉佩去义庄寻求帮助。”
“什么玉佩,拿出来!”墨云凌瞬间冷下了脸。
行七恭敬的呈上玉佩,心中忖道:主人果然还是个孩子。
墨云凌手指摩擦着玉佩,玉是极品青玉,上面雕刻的花纹也显得尊贵又好看,竟然不是送给她的!送给她的就是一堆碎玉!
“不过是一块不值钱的玉罢了,她给你你就收着吧。”墨云凌自我安慰,不过是一块玉罢了,一块好看、完整、她佩带过的玉,罢!了!
“我要什么样的有什么样的,你拿回去吧。”说着随手一扔,自己缩回床上,背对行七。
行七手忙脚乱的接住玉,应了是,心中又补了一句:熊孩子。
*
东貅
巍峨高阔的皇城中,依旧奢华尊贵,四通八达的街道上,细看冷清了些许,皇城内出了名的大酒楼、大钱庄都保持了一种小心翼翼的沉默。或许寻常百姓感觉不到什么,但皇城根下非富即贵,大多人都收了排场,如临深渊。
门庭冷落了多少年的护国将军府如今大变了模样,玄武朱门上的玄武头门环被擦得锃亮,牌匾焕然一新,将军府三个大字依旧如从前一般锋芒毕露,门前有两名小斯恭恭敬敬的站着,大门紧闭,她们只需接下来往官员递上的拜帖,然后客气的将人送走便好。
将军府已闭门谢客许久,拜帖烧了一摞又一摞,将军大人一个也不接见,现在将军府里只有一位客人——南麟安逸王,莫之行。
那人一改往日张扬风格,穿了一身乌金云绣长衫,圆钴玉冠束发,墨色锦缎面具覆面,整个人神秘又沉默,端坐在凉亭中与将军府一大一小两位将军对坐饮茶。
很难想象,这位王爷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竟有这般能耐,短短两月便使东貅皇室天翻地覆,司夜大将军心中赞叹,面上和缓又沉静。
另一位司夜铭小将军此时却咬牙切齿,郁结于心,无处发作,原因无他,只不过早上这人便带起了面具,小将军只不过客套的问了句,那混/蛋便大言不惭的说要为她弟弟守身如玉,脸也要藏好,怕有人对她的容貌起了歹心纠缠于她,令将军府小公子吃醋。
我可去你/娘/的! 小将军气得要死,也酸的要死,生气这个东西敢在她面前这样显摆,酸的是她怕她的宝贝弟弟听到这话会高兴的小脸发红。
不多时一名侍卫跑来,匆匆抱拳行礼道“禀将军,皇太女求见。”
之前的皇太女被逼逃亡,现在这个皇太女不堪大用,却是她们手中最好用的棋子。
“将军,鱼儿咬钩了,下面就看您的了。”
“有劳王爷,阿铭,随我去迎接太女殿下。”
“是,母亲。”
母女二人相随而出,墨妄兮依旧坐在凉亭中气定神闲的抿茶,算着时辰,季菱快要从军营回来了,她想再去岳父大人面前刷一波好感。
*
东貅启召十三年冬·女帝病重,着皇太女白绯暂理朝政
皇太女隔日宣读陛下懿旨,封司夜玖为安定侯,食邑千户,赐安定侯府,令其重整鹰军,以效家国;赐封司夜铭为安定侯府世子兼兵部大司马;赐封司夜玖夫郎季菱为一品诰命,其余赏赐无数。至于将军家的公子...仍在南麟,未有发落。
南麟
从义庄至南麟境内用了半旬左右,花寒负责司夜弦的行程路线,刻意放缓了速度,力求让小公子有个舒适放松的环境。
到达南麟都城时又过去大半月,一入南麟,司夜弦就进了漱玉轩,除却白琴和百里萧的邀请,其余人一概不见,自己也闭门不出,也不知道生性活泼好动的小公子如何忍住的。
花寒劝了几次,小公子却只是说外面天寒,不远出去,只想在小阁楼里取暖,花寒只得放弃,随他去了。
再一月多便要过年,期间司夜弦派人给花寒送过信,询问南麟这边过年的习俗,“顺便”还问墨妄兮可会回来过年。
花寒淡定回信:南麟年俗与东貅相似,公子随心就好。以往逢年过节,若是闲暇主子多是入乡随俗,落脚在哪里就在哪里过节,若是繁忙,便也不讲究过年过节了。但是公子放心,王爷不会让公子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过年。
跟着信送到漱玉轩的还有一只被养的油光水滑的鹰,并附带用途说明。
“花寒是什么意思,云雀,我没说要这个东西!”
云雀是漱玉轩的管事,是个年轻又利落的男子,此时捧着鹰,为难的看着司夜弦。
“公子,这鹰经过专门的训练,保证能将信送到王爷手中,公子想念王爷,便给她写信,五六天的时间便能送到。”
“谁要给她写信!”司夜弦脸蛋儿红红的,气鼓鼓的和鹰大眼瞪小眼,这鹰被训练的亲人,总是伸着脖子求顺毛毛。
“那便是王爷想念公子了,又忙于公务,也想给公子写信,苦于没法子送来,公子将鹰放过去,主要是为解王爷的相思之苦。”
面对这个色厉内荏的小朋友,云雀丝毫不惧,淡定的改变了说辞。果然见小公子得意的昂起了脑袋,像那只求顺毛的小鹰一样,高傲道:“那好吧,她若是想要鹰我们就给她放过去,我去拿纸笔。”
云雀肯定的点头,夸赞小公子的深明大义,内心毫无波澜,南麟过年的习俗他早就跟小公子说了许多遍,细枝末节的地方都说了又说,还讲了很多趣事,小公子还要去信问花寒,啧啧,到底为了什么...云雀一脸高深莫测。
“公子,宫中娴贵妃下了帖子,邀您七日之后去宫中小聚,届时也会有许多贵人到场。”云雀说道,还送上了一张拜帖,司夜弦正好拿来了纸砚笔墨,顺手接过来看,之间帖子上不仅有娴贵妃私印,竟还有一枚暗金色的方印。
“这...可是女皇陛下的私印?”司夜弦迟疑问道,这印上是用大篆刻的“天下共主”,野心勃勃、狂妄至极。他记得白启也有私印,刻的是“敬天勤民”,两相一比,高低立下。
“奴婢未曾见过陛下私印,不敢乱言,但这帖子是花统领送来的,应当错不了。”
“难道是陛下要见我...”司夜弦喃喃道,他想不到女皇陛下会下帖子给他一个小小的质子,明明白氏皇族也在南麟。
“那公子要进宫吗?帖子上也未言明是什么意思,若是您不想去,奴婢这便去给花统领答复。”
“去,为何不去,陛下要见我,我怎么能露怯呢,这不是丢了我将军府的脸。”司夜弦笑道,他说:“云雀,麻烦你同花寒说声,当日我会与我表哥白琴一同进宫,叫她不用麻烦准备马车。”
“是”云雀行了礼又笑道:“公子,奴婢没进过宫,不识路也不知宫里的规矩,更不认识什么贵人,明日可要叫个懂事的人来,也省的公子进宫走了弯路。”
“最好如此,多谢了。”司夜弦答道。
*
第二日,司夜弦像往常一般,早早起来习武练字,见小阁楼那边,云雀与什么人正在拌嘴,好奇之下走过去,便见与云雀拌嘴的男子,一身素绒绣花长袍,罩了一套软毛织锦披风,整个人陷在一堆毛茸茸里,更显得娇小玲珑。那男子生的艳丽,又画了精致的妆容,配上一身毛茸茸,可爱又妩媚。
“公子,您怎么过来了!”
“我听到你们似乎在争吵,过来看看,这位是?”
那艳丽男子行了礼,“在下安澜,奉花寒大人之命,前来照顾公子。公子,我随王爷入过几次宫,对宫里的事多有了解,您若入宫,就由我来为您领路。”
司夜弦愣了愣,脑子里竟然一时间什么也想不起来,半天才干涩道:“辛苦安澜公子,那劳烦你给我多讲一讲南麟的规矩,也好让我心中有个底。”
安澜精致的小脸上满是受宠若惊“公子唤我安澜就好,我、奴婢又带了些人来,还带了些衣装,您现在要瞧一瞧吗?”
“那就看看吧。”司夜弦的眼神不自觉的停在安澜的眉眼上,以他一个男子的眼光来看,都觉得安澜是在是生的好看,又惹人怜爱,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怎么能是奴仆呢?
是了,墨妄兮身边从来不缺优秀的人。
神思不属的被带进小阁楼,单薄的两面门扉一打开,里面乌泱泱的一大片人瞬间将司夜弦的理智拉回正途。
天上的太阳又大又亮,比不过门里一双双火热又闪亮的大眼睛!
粗略看去,四五十人,将小阁楼占得满满当当。
司夜弦僵硬,甚至想扭头就跑。
“给公子请安。”
反应一瞬后,他已经冷静下来,淡声免礼,又望向安澜,“安澜,人是否有些太多了?”
安澜小脸儿上又慌了,一副快哭了的样子,“公子恕罪,这些婢子是来给公子送东西的,送完东西便打发他们走!”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不要这么紧张。”司夜弦哭笑不得,这位安澜公子好像一只受了惊毛茸茸的小松鼠啊。
云雀则是冷漠的看着安澜。
“公子、公子您人真好。”安澜喜极而泣,像是松了一口气问道:“那您现在要看一看衣装首饰吗?奴婢们没什么贵重的礼物能送给公子以表心意,只有一手织绣的手艺,还望您能瞧得上。”
看看就看看吧,几件衣服...
随着司夜弦点头,阁内男子纷纷让开了路,他们身后挡住的一排排的衣架子露出来。
几件衣服...罢了...
司夜弦头疼:“安澜,这太多了。”
安澜又紧张巴巴的解释:“您若是不喜欢,奴婢就让他们都撤走,可是公子,这都是咱们锦绣阁最好的藏品了,您再挑挑吧,锦绣局若是不能让您满意,那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锦绣局?你到底是什么人?”司夜弦惊讶问道。
“奴婢、奴婢只是一介锦绣局的掌柜啊,公子难道因为安澜从商,便要瞧不起安澜吗?”安澜泫然欲泣,可怜又委屈。
司夜弦眼前发黑。他没有瞧不起任何人,但锦绣局那是什么地方!
锦绣局全名叫做“锦绣制衣局”,集天下最华美的锦缎,制天下最贵重衣饰,上到皇宫里天子、贵人,下到皇室宗亲、朝廷重臣,那是普通商人吗?那是在各国皇室面前都露过面的大皇商!他瞧不起的是自己!
再一仔细看这些精美绝伦的衣装们,不是龙凤牡丹就是仙鹤祥云,是他一个小小的质子能穿的吗!哪怕捡个布头穿戴上,娴贵君怕不是都要怀疑他想取而代之?
小公子无语凝噎,不知怎么拒绝才能不让自己显得不识好歹,也不会令安澜伤心大哭。
云雀见司夜弦为难,便道:“安澜,收起你那副嘴脸,别逗弄公子,你再装模作样,我就要向花统领告状了!”
“王妃主子都没说什么,小雀儿你插什么嘴,你告诉花寒又怎样,我怕她?”
王妃主子!
司夜弦一口血憋上了脸,红了个透。“别、别乱叫!我没、我不是。”
安澜瞧见小公子的红脸蛋儿,觉着好看又好玩,还想再打趣两句,突然就住了口,悻悻的白了一眼云雀,转而正经道:“公子别同安澜计较,是安澜疏忽了,总觉着您同王爷成了亲,一时失了分寸。”说完还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低沉的垂下头。
救命!司夜弦求助的眼神飘向云雀。
云雀不亏死漱玉轩的管事,立刻站出来维护道:“你知道就好,虽然公子以后成为王妃是板上钉钉的事,但终究二人还未拜堂,王爷甚至还未提亲,你莫要在外人面前说漏了嘴落人口实!”
啊啊啊!小公子强自淡定,努力表演凶巴巴,愤愤的给了云雀一粉拳,都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