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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我前世一定吻过你眉心。”

      情至浓时,魏苡琛说着,舌尖在沈洛眉心处的红痣上流连逡巡。

      (已和谐)

      魏苡琛用带茧的指腹轻扫他微红的眼尾,俯身去吻他的唇:“说......你钟意我吗?”

      这便是花花公子的恶趣味。明明只是一/夜/风/流,却偏偏要引得人家言说情爱。

      ——他们彼此都清楚,床/笫之间的甜言蜜语不过是些骗人的鬼话。

      沈洛抿了唇不答,(已和谐)

      年轻气盛的魏苡琛哪受得了一个小/倌对他如此轻慢,当下掐住了身/下人瘦削的下巴,强迫他抬眼看着自己。

      “喂,问你话呢。”邪美的青年公子笑意漫上唇角,额角因剧烈运动而覆上一层薄汗,“你钟意我吗?”

      “唉……”一声轻叹碾碎在了唇齿间,沈洛想,这个人,重活一世,怎么脾气还是如此急躁呢。

      **

      三月三,是初见他的日子。

      “徒儿,如今春暖花开,你也应当出去走走。”须发皆白的老郎中眯起浑浊的眼,“趁着还年青……这病啊,就是要出去走走才能好。”

      “是,师父。”

      三月三,宜踏青。

      沈洛背着背篓,一席布衣,辞别了师父。一路上溪水潺潺,鸟鸣清越,端的是江南美景,如梦似幻。春光似卷,美人入画。

      多么美好。

      曾有人断言,沈洛体弱伤寒,活不过束发之年。

      ——可如今,他已熬过一十九个严冬。

      多亏了老郎中,精湛的医术过人,沈洛才能如此好命。

      世人皆如是说。

      可是世人不知,老郎中硬生生将他做成了个药罐子,每日里药不离身,真真是难过得紧。
      他想过放弃,想过就此消亡。

      但他仍有执念。——他至今还未明白自己存活于世的奥义。如果这世上无人挂念他,无人关心他,那他这如枯木般的人生,便果真是索然无味了。

      轻叹一声勾起唇角苦笑,或许,他是个多余的人罢。

      刚出生就被遗弃,饮百家奶长大,最后才被云游四方的老郎中收为弟子,学习医术,行回春之道。

      德高望重的老郎中医术自然是好的,沈洛跟着他,不免要尝百草,读万卷,跋山涉水四处行医。

      医者仁心,纵有千般艰难,万般困苦,亦得忍气吞声。一来二去,伶俐的少年磨了心性,敛了锋芒,木讷讷地不像位医者,倒像位得道高僧。——也是,他似乎真断了尘缘,摒弃了凡间七情六欲,不滥饮,不嫖/赌,不吸/食/大/麻。

      好一个浊世佳公子。求医人家有年轻少妇如是赞叹,引来自家相公一阵酸妒。

      **

      “喂,你在那里做什么呢?”似是一个年轻公子的嗓音,尾音上挑,有些明媚的轻浮。

      沈洛直起腰身,随手将刚采下的药草放入背篓。抬眼看去,来人方及弱冠的年岁,细眉凤目,唇似涂朱。左眼角一颗滴泪小痣,笑得俊美非常。一袭白衣,走金线绣着大朵的富贵牡丹,腰间悬着一枚玉质通透的白玉玦,流光溢彩,绚烂夺目。

      “哎,问你话呢?”许是半晌没有听到回答,公子的眉宇间笼上一层薄翳,但笑容依旧不减,蓦然凑近了些。

      沈洛被骤然拉近的距离吓了一跳,身躯僵了僵,从齿缝中挤出二字:“采药。”

      “哈哈哈……”公子听闻笑逐颜开,露/出碎玉般的齿,“莫非你是位郎中不成?”

      “既知道,又何必多问。”沈洛不愿意搭理这有些轻佻的陌生人,冷冷丢下一句话欲转身离去。

      猝不及防被拉住手腕圈进一个坚实的怀抱,还未及反应,便有人伸手挑起自己的下巴:“哦?我可未曾见过如此清秀的郎中。”

      “你!”沈洛气结想要挣脱,奈何那人力气太大,而他又体弱乏力,委实是处于劣势。

      “呵呵……”来人低笑着,不着痕迹地放开他。就在沈洛抬脚欲走时,那人却拱手作揖,深深地曲起腰身,不可谓不诚意十足。

      “在下,魏苡琛。敢问阁下大名?”

      见他这样,沈洛也不好离开,只得回礼道:“沈洛。”

      本以为就可以至此罢休,没想到魏苡琛却迟迟不起身,瞪着一双无辜的凤眼,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方才是魏某孟浪了,在下知错。求沈兄原谅在下罢!”

      见沈洛犹豫,魏苡琛上前一步,模样愈发委屈:“沈兄若不原谅在下,在下就再不起身,不吃不喝,饿死在沈兄面前!”

      沈洛被气笑了,连连摆手:“你这又是何必。快起身罢。”

      “那沈兄这是不计前嫌了?”

      沈洛无奈,只好点头。

      “哈哈哈……就知道沈兄是仁厚之人!”魏苡琛语音轻快,目中显露三分狡黠。上前拉住了沈洛的衣袖,展颜笑开,明眸善睐,风姿卓然:“那么,沈兄,赏个脸呗,我请你一起用膳。”

      **

      并肩回城途中,多是魏苡琛在说笑,沈洛偶尔也会附和几句。说到兴奋之处,魏苡琛瞳中会乍现几分少年的神采,耀眼如星芒,坠入万里银河。

      他说,极乐坊的花娘最好看,当家花魁芙蓉是他的旧相识。

      他说,城西酒肆的竹叶青是上品,入口甘冽,回味无穷。

      他说,华安赌坊的老板与刑部尚书沾亲带故,放的利钱比别家还要高上两成。

      ……

      头头是道,神采飞扬。哼,对京城风土还挺了解。莫非……

      “喂,你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魏苡琛愣了愣,原本一开一合的嘴倏地停下。

      “我问你,”沈洛眼神清清亮亮,澄澈明练不染一丝凡尘,“你莫非……是魏相的公子?”

      魏崇楼,当朝宰相,除去当今皇帝的御弟久安王,无人能与之争锋。其雷霆手段赫赫威名,令满朝文武叹为观止。

      “......”魏苡琛半晌无言,方才的连珠妙语一时间消逝得无影无踪。

      “你呀……”沈洛轻轻摇了摇头,不自觉地放柔了语气,笑吟吟地看着他,“魏家书香门第,令尊德高望重,魏家公子怎么出行也没个侍从?”

      又作恍然大悟状,打趣道:“还是说魏公子是瞒着家人偷偷溜出来的不成?”

      “......”罕见地,魏苡琛这个深藏不露的狡猾狐狸,这一瞬,在沈洛的追问下,瞅着小郎中清秀的面庞,腾地红了脸。

      “哎……”魏苡琛抬手摸了摸鼻子,讨好地望着沈洛,“沈兄……”

      模样可怜得紧。像只软软糯糯的奶狗。

      沈洛蓦地就心软了。难以想象,这个俊美地有些邪气的年青公子,竟然会露出那么柔软的一面。

      原先觉得他是桀骜的富家阔少,现在看来,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单纯,可爱,又有些明媚的急躁。

      沈洛笑了笑,道:“放心,我又不会让人来抓你。”

      “就知道沈兄人俊心善!”魏苡琛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靥,趁沈洛不备将他抱了个满怀,又兴奋地转了个圈。慌得沈洛紧紧揽住他的腰,莫名其妙地想:“魏苡琛的腰好细啊。”继而又为自己奇怪的想法倍加羞赧,羞愤地垂首,刚好埋在魏苡琛的颈窝里。惊觉不妥匆匆起开时,嘴唇轻轻擦过那人的肌肤。一时间,气氛有些凝固。

      “......”

      沈洛觉出魏苡琛的身躯有一瞬间的僵硬。

      “抱歉……”沈洛羞愤欲绝,想挣脱魏苡琛的怀抱。

      坏心眼的公子收紧了臂弯将他圈得更紧,在小郎中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凤眼写满促狭:“嗯?就这样?”

      “你!”沈洛瞪眼,露/出个自以为很有威慑力的表情来。殊不知,在高他半个头的魏苡琛看来却好似一只炸毛的猫儿,嚣张又可爱。

      再无法自抑,抬手抚上怀中人的后脑,俯身,折腰,唇点上了他的眉心。

      ——虔诚又爱恋,渴求又隐忍。

      这一瞬的感觉沈洛难以描述,只觉得时光静谧美好,一股暖流自心底直漫上来。——很安心,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归属感。

      被爱。他想。这像极了爱情。

      ——尽管他知道这不可能。自己和这些富家公子玩/弄过的小/倌又有什么区别?

      可还是喜欢。被人亲吻的感觉。

      他从未被人亲吻。更别说是如此温柔的吻。

      他第一次知晓,吻的滋味,是甜的。

      魏苡琛温软的唇触感真的很好。像猫儿软软的肉垫轻拍面颊,毛茸茸的尾巴自心尖儿上扫过去。

      原来……这就是春天。

      太美了。

      就像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心甘情愿地沉溺,永远不愿醒来。

      也不知春光融融,拨动了谁家公子的心弦。

      怪道是京城里那个算卦先生说——

      三月三,宜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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