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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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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既交换彼此心意,再相处起来默契亲密更加几分。回城路途虽然急迫且枯燥,但因为在对方身边,也都不觉得腻烦。等到达宁城那日,两人皆觉察出淡淡的不舍情绪,只恨时光太匆匆。
就算与言柾确定了关系,沈芯还是在心里把他的事情和自己的事情划分得非常清楚。不该问的不多问,就算研究的话已经说到水到渠成地步,她也能极为巧妙地转移话题,秉承着“冷漠的爱情机器”的原则。
言柾心思何其缜密,哪会看不出她的划清界限,只当沈芯还是没有对自己十分信任才如此,不知在心里叹了多少口气。
马车快到达宁城门,速度慢了下来。
城门上士兵看一列马车驶来,大声喊道,
“城下何人?”
弥羽掏出块做工考究的菱形青铜令牌,高高举起向城门上那人示意。
“小的眼拙,不知是二殿下回城,还望殿下赎罪!”
士兵急急回应着,厚重城门被缓缓拉开,迎面就是一片姹紫嫣红的喜庆景象。
车里二人心知肚明,城内这番热闹应是为了庆祝宫里皇贵妃娘娘的生辰。言柾看着车窗外街道上百姓在费力爬上竹梯挂起大红灯笼,沉声说道,
“事与愿违,今年怕是不会太平了。”
沈芯虽然有意不了解卷入这些皇权是非,却不想心上人烦恼,她轻轻拍了拍言柾手背,柔声说,
“无需太过忧虑,既来之则安之便是。”
言柾看了看那只覆在自己手背的那只秀窄修长的手,翻过手掌与她十指相握,无声地汲取她如春水般的温暖力量。
言柾伸出另一只手,把沈芯散落在颊边的几缕碎发拨到她耳后,情难自抑地低头啄了下那只小巧的耳垂,
“进城以后,我恐怕没这么多时间陪你了。”
沈芯脖颈被他近若咫尺呼出热气弄得一痒,索性靠在他肩上,
“怎么,回来就要找哪家姑娘去了?”
言柾知她玩笑并不与她争辩,思索片刻又道,
“在我府里给你设一处院子可好?”
沈芯知道她二人身份都不是寻常百姓,尤其言柾贵为皇族,一言一行时时接受各方审视,就算自己装作他丫鬟也难免不被怀疑。更何况,她并没有做好与他一同站在光明之下受人敬仰接人暗箭的准备。
这种结局的产生,既需要拥有对方的永恒爱意,也需要完全交出自己而对其死心塌地依附。
沈芯自问还没有达到这种觉悟水平。而且她不能,也不愿意。
“不好。”
如此□□脆拒绝,言柾脸上却没有恼怒之意,语气仍然温柔似天边云彩,
“我猜到了。”
沈芯却莫名产生了一丝愧疚,
“你知道的,我本不似其他女子,关不住也闲不住……”
言柾默默在心里暗叹,“我自然知道。”
他又娓娓,
“那你把住在何处告诉我可好?”
沈芯想到她一屋子的杀人纪念品,随便拿出件都够仇家追杀个十年八年,还是别带人回家做客的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还是在你府上见吧,我得空了就去找你。”
言柾从这话中感受到希望,眸子随之亮了几分,
“好,一言为定。”
沈芯腹诽,怎么把青春爱情剧发展到地下交头的谍战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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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进了宁城之后直接向坐落着皇宫的东宁驶去,纵使两人再依依不舍也只好分离。言柾心中感慨万千,却只说出口“等我”两字,便匆匆忙忙随着马车外引路的太监进宫述职去了。
沈芯没有在马车上等待也没有回自己的住处,拢了拢袖子,向公主府而去。
公主府一如之前模样。
繁花似锦,绿草如茵,宛如世外桃源,像它的主人般处处透露着新鲜生气,却不见那活泼伶俐的小姑娘。
沈芯没寻到人,默默往回走。
到东西宁交界口的时候,却见两名男丁一前一后,挑着担与她擦身而过。沈芯走出几步,又突然反应过来——
不正常。
担子上半人高的大箱子是男婚女嫁时候装着彩礼嫁妆的式样,通常内装各式金银财宝,重量可见一斑。
而这箱子似乎却并不太重,因为还随着两人脚步的颠簸而左右摆动。不对,这箱子摆动的频率也与两人摆动频率不符,他二人做功更多的是保持箱子稳定而非克服箱子重力。
沈芯推测箱中装的定是在挣扎的活物,把活物装在闭口箱子里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本不是爱管闲事之人,可刚与心上人分离又吃了好姐妹的闭门羹,郁闷的紧。
便捡起一颗小石子在两指间一转,便转过身使出三分巧力弹出去,正中后面那个抬箱之人的委中穴——也就是大小腿相接的膝盖后部软筋。
那人“哎哟”一声重心不稳,直直往前扑去,箱子被他推翻在地旋转九十度,把顶上的盖子撞到一边。
另一人见势不妙,急急去捡盖子回来盖上,却迟了一步,箱子像一只失败的丝茧,破茧而出的不是振翅蝴蝶,还是一条蠕动的毛毛虫——一个被五花大绑着的,口中塞了布条的女子从箱中挪爬出。
这种强抢民女有伤风化的景象立刻引得路边百姓围观。
在众人关切目光中,想必女子也会最终得救。而正要溜之大吉的二人马上就被吸引过来的巡街官兵按下。
情有可原,现在正处于全国欢庆皇贵妃生辰到来之时,国泰民安的和谐景象是主要旋律嘛,何况在天子脚下居然有人做此等勾当,罪不可赦。
沈芯心情舒快,扬善除恶的无名英雄又立功一件,正要悄悄离开,却被那如毛虫般的女子抬起脸惊得脚步顿住。
一个浑厚男声在她脑中吟诵起千古名句,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女子不是言涓灵还会是谁?金枝玉叶的小公主以如此清奇的画风出现在这……
别无他法,赶紧带走才是正事。等被人认出身份,言涓灵怕是要羞得无地自容。
沈芯马上装出十分焦急,火烧火燎的样子,吸着鼻子钻进人群中,一把搂住言涓灵喊道,
“小姐,你怎么在这!我寻你寻得好苦,那两个贼人有没有对你无礼?”
言涓灵看清是她,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沈芯却怕她胡言乱语不敢取下塞住嘴巴的布条,甚至用自己的袖子堪堪遮住言涓灵的脸蛋。
接着又摆出副可怜样子回头仰视围观群众,
“大家行行好散了吧,我家小姐还没嫁人呢,失了仪态丢了闺誉可是要老爷夫人的命啊!”
城中百姓淳朴善良,听这话说得恳切,议论纷纷着慢慢散去了。
等众走开,沈芯背起言涓灵就跑。说背上的小姑娘是毛毛虫名副其实,扭来扭去几次差点把她二人摔在地上。
沈芯见已经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把涓灵放下,摘下她口中布条,
毛毛虫立刻变身暴躁公鸡,
“我快被你捂死了!”
沈芯一边绕到她身后解开捆扎在手脚上的粗绳,一边没好气地说,
“捂死还算好的,没有我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涓灵被这话噎得无法反驳,只好另辟战场,
“你管我呢,不是跟我绝交了?我跟你说你就算救了我也不会跟你和好的!”
沈芯今日主动去寻她就是想与她和好。以前她秉持师傅教的“无情则无欲,无欲则无伤”原则行走江湖,对待涓灵也只付出两分真心。
可言柾对她如温水润石,沈芯的内心变得柔软起来,开始学着珍视这个世界的情感;而且,她现在不杀言柾也就不再有与言涓灵结仇的忧虑。
再想到昔日涓灵对她掏心置腹,于情于理,这个朋友还是不该失去啊。
可当她听涓灵这般言辞激烈,心中攒起求和的小小温柔烟消云散,冷冰冰地道,
“知道了,这就拜别公主殿下。”
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要离开,走了几步却听到背后传来震天动地的哭声,
“嗷嗷嗷嗷嗷……”
沈芯无奈地又返身回去,蹲着涓灵面前,
“怎么了嘛,不是你让我走的?”
涓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吞咽着口水说,
“我何时让你走?我……我让你给我道歉。”
沈芯听了舒展开笑意,没有敷衍,认真地看着涓灵说,
“对不起呀小阿灵,向你赔罪,原谅我好吗?”
小公主达到目的,踉踉跄跄地重新爬上她的背,在沈芯身上擦一把脸,糯糯地说,
“如果你带我去吃好吃的就原谅你。”
沈芯脚下生风,朝鹤腾阁的红烧肘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