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票17小时》混牛

2、到手的鸭子----黄一辰是个小贪财

　　黄一辰是个留守儿童，在村里乃至在整个县像她这样的孩子还有很多。

　　“黄土地的困惑”到了父辈这一代，已经渐渐明晰，他们不再深爱这片土地。
　　尽管土地生养了他们，但他们选择离去，甚至在离开的时候不愿回头望一眼。
　　“……”
　　中考成绩出来后家里的亲戚开始轮番上阵，目的只有一个：
　　让一辰报考城里的中学，他们只知道一辰考了县200名，不知道县100名内才减免学费。
　　学费1600，妈妈的工资1400......

　　“姑姑，你到哪啦，我取好钱了”ATM机前黄一辰把手里的1600块攥得很紧。
　　她想起昨天妈妈在电话里嘱托让姑姑带着她去报名。
　　看着热闹的人群她没了往日的兴奋倒多了些不安，大热的太阳晒得人莫名烦躁。
　　“我快到学校门口了，你自己走过来”姑姑还问了黄一辰记不记得路怎么走。

　　黄一辰的裤兜像村里女人怀孕的肚子--鼓鼓的，充满希望，同时也充满诱惑。

　　云层飘来，暂时遮住了8月正午阳光的毒辣，刺眼的阳光一下子收起来凌厉的余热，莫名觉得视线畅通，郁结的烦躁也舒缓不少。

　　时髦男女从一辰眼前频频穿过。

　　一辰打量着他们的穿着，对一切都分外留心，男士兜里掉落的钱包黄一辰本能想伸手去捡，却被一女郎先下手为强。

　　要说这女郎，有意思：
　　鹦鹉鼻子罗圈腿，胡子眉毛如流水，最怕见她张张嘴，龅牙出世人吓飞。一辰打眼一看，赶紧往后退。
　　但看到钱包里的那沓红色纸币，一辰脑里开始有了眩晕感。
　　从小老师就说：“打抱不平是好的品德”
　　她跟女郎强调了三声：“失主在前面，还给他！”
　　手里攥起嘟嘟拳，抬头却不见失主身影。
　　似乎他走得分外地快，也可能是因为人头攒动看花了眼。

　　女郎不紧不慢，眼神闪烁，不顾旁人，只看向一辰
　　“小妹妹，我俩把它分了，反正没人知道”。

　　摆明了天上掉馅饼，金钱的诱惑不可谓不大。

　　一辰扳着手指头：
　　“一买鸡腿，二买奶茶，三买龙虾，四买花甲，再配套衣服，有的吃有的玩，岂不美哉？
　　至于拾金不昧，去他的，能当饭吃吗？
　　只怪失主走太快，我的小短腿可追不上”
　　一辰这么想着，心里笑眯眯，脸上眉飞色舞。
　　仔细看还能看到嘴角的口水。
　　要是三秒后一辰没说：“这个可以有，一人一半。”女郎怕是都觉得此女脑子有洞了。

　　行人看向一辰的眼神不可谓不复杂，那眼神好像在说：
　　10秒前此人说的“失主在前面，还给他！真像是个哑屁，放了不响，却臭得可以。”
　　“……”

　　一辰也不觉羞耻，挽着女郎，大步流星，朝人少的地方迈去，着实让行人侧目汗颜。

　　路上店铺众多，品类繁盛，各家商铺的促销叫卖，迅速地转移了人们的注意力：

　　‘厂家倒闭，厂家倒闭，老板跑了，货物积压，清仓大甩卖了’
　　‘吐血价，跳楼价，见钱就卖了’
　　“开学季，特大折扣，史无前例，买到就是赚到”
　　“进店看一看，瞧一瞧了，新鲜的橘子，葡萄，看一看选一选咯，全场买一送一，买一送一，错过就是一年，再买只等过年”。
　　“……”
　　每次赶集都这些词，一辰早就烂熟于心了。

　　要知道，背书于她都是小菜一碟，心里义愤：“盼着工厂倒闭是怎滴？
　　想卖东西也不能咒别人呀，没点公德心；
　　天天说亏本，亏本还卖个啥，亏了小半年了，还能撑下去没吐血呢？
　　一帮败家子，不如回家种地；

　　嘴里说着打折，打折了比以前还贵，真不知道是自己傻还是把别人当傻子。
　　就算沉浸在打折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也该学着换点花样，萝卜白菜还各有所爱呢！
　　一辰嘴上也没见停。
　　一路跟着高音喇叭吆喝着叽叽喳喳，活像鸭子：“嘎～嘎～嘎～”

　　女郎越看一辰越掩饰不住笑意。
　　那眼神跟看着待宰的肥鸭一样，露出狡黠和贪婪，以致气氛微妙到尴尬都不足以形容。
　　也是！
　　今儿遇着这孩子缺根筋，算是找对人了！
　　心里不偷着乐都难。

　　一辰看着女郎黑了脸。
　　显然，一辰在心里给女郎的反应打了个差评。
　　就算没和自己产生共鸣，这时候也应该夸赞自己的“分析和记忆力”一番才对，真不会看人脸色，还不如不笑。

　　女郎泼的这盆凉水成功灭了一辰兴致的火花。
　　“算了吧”一辰看着模特身上的套装，眸里放□□光：
　　“这样你给我买这套衣服，剩下的就便宜你了”

　　黄一辰想起上次试的这套衣服，很是喜欢，因为价格原因，没有下手。
　　这到手的鸭子，可得趁此机会煮熟了，要知道夜长梦就会多呀！

　　“还是一人一半的好，你小也不能欺负你”
　　女郎义正言辞，脸上迅速掩饰掉一抹焦急之色。
　　又说道：“见面分一半，我也不是贪财的人，刚都讲好了，我不变卦，再说了言必信，行必果，诚信是立人之本”
　　“……”

　　那语气，那节奏，那情感，把控得真到位！
　　抑扬顿挫，高低起伏，没个十遍八遍倒真是练不出来。
　　总之那意思就是坚持劈半分。
　　也是，能够理解。
　　毕竟这好不容易遇到的缺根筋的主还能让她跑了不成！
　　这么想着，女郎又看了眼一辰的裤兜，那鼓鼓的裤兜。

　　“有钱不会赚，迂腐”一辰无奈摇头，倒觉得耿直到这地步的人不多。
　　不过刚才那句：言必信，行必果，讲得不错，儒家思想，可得趁机积累下来。

　　开文县城淹没在各色吆喝中，自然也没人发现这两个人正在鬼祟远离主街道。

　　“走，小妹妹，我们去那边分钱，这里人还是有点多，毕竟是捡来的钱，换个僻静地也少些麻烦”。
　　一辰低头跟着走，脑子想着啥没人能看到，但浑身散发的那种傻里傻气的气息被女郎再次捕捉到了。

　　“小妹妹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是呀，你不也是一个人吗？”
　　没眼睛看嘛，这女的还真是直，一辰悄悄弄了个鄙视的手势，但还是笑眯眯回答，毕竟妈妈总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见听到的都是满意的回答，再看一辰那呆滞的眼神，女郎眼角有笑：
　　“这样我们把手机都关机好不好，你看我把我的关了”。
　　不看脸的话那声音温柔得让人差点信了。

　　“我不关，分钱又不是分手机！”
　　一辰想这人脑回路真奇特，自然不敢苟同。

　　“我姑姑在那边等我”“我刚给她打电话说我马上过去”。
　　黄一辰手里拿着关机的手机晃来晃去，不知道为什么她没告诉女郎她手机早就没电了。
　　这和老师教的做人要诚实不太一样。

　　“到底在哪分？分了钱我得赶紧回去，今天还要报名呢”
　　黄一辰催促着，用脸色表现自己的不耐烦。
　　黄一辰这么说着也没见停下脚步，意外悠闲。

　　一辰打量着路旁的建筑，无意回头看见个男的小跑向着她们靠近。
　　男士喊着“刚才我的钱包是你们捡的吧？等等我”
　　男士脸上难言欣喜却少了点焦急。

　　“没有啊，什么钱包？”
　　一辰睁眼说瞎话，没有关注男士看向女郎表情的微妙变化，只匆匆挽上她的手：
　　“这是我姐，带我来买衣服，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男士一句吃瘪，呛得挤出几个字“刚才我看见了，就是我的钱包”

　　一辰无动于衷，女郎两次沉默，三人原地呆滞。
　　“……”
　　“这样，我拿一些给你们当做感谢费”
　　男士看了几眼路旁的行人，指向某个无人的角落：
　　“去那边分，不然我报警，你们一分都不得”

　　威胁谁呢？跟谁没见过世面一样，莫名其妙想来横插一脚，做梦。
　　这么想着一辰拉着女郎，加快了脚步，就怕这到嘴的鸭子飞了，男士在后边跟着，一辰几次回头，加重脚步。

　　这人怎么还跟着！
　　这女的也是，一句话不说，喊分钱积极得很，现在屁不放一个！

　　一辰惦记着裤兜里的学费没了耐心，想着之前这有个巡逻岗，怎么撤了！
　　烦躁，需要用时方恨少，想起了警察叔叔的好。

　　两边的蝉叫叽里呱啦，地上翻腾一波波热浪，一辰深呼吸压抑住内心翻涌的愤怒，停下脚步，转身指着男子。

　　“这么多人，你怎么就判定是我们捡的，这大老远，你还能跟过来，你怎么知道我们往哪走，你过来，我退后。”
　　“你钱包什么色啊？你老看她干啥呀？”难道你也想分杯羹，想啥呢？这到手的鸭子，我还能让它飞了？”
　　“我就知道，钱包......我，我，我......”男士试图辩解。

　　开玩笑，一辰向来得理不饶人的主，小样，你还能说得过她！
　　“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想好再说，不着急，叔叔，我们不跑”
　　一辰掩饰不住笑意，用手捂住也还是那么明显。

　　“小孩可不能说谎，老师怎么教的!”男子气急。
　　“你说你继续说，我老师姓李，号码1798756....，我还可以告诉我爸妈电话，你有什么意见尽管说”
　　一辰看到渐稀的行人和撤掉的巡逻岗也不想纠缠了。

　　“对，钱包是你的，让她给你吧，我不分了”
　　一辰撒下手，边说边走，要是早知道这巡逻岗没了，我能带你俩遛弯？
　　开玩笑，遛狗更好玩好吧！”

　　在稀疏的人群中，她回头一笑：
　　“那个谁，你演得不太像失主，你俩倒像是骗子，这可是我的学费，还能这么轻易给你骗了？再不走，换我报警，哼！要知道浪费别人时间无异于图财害命。”

　　“对了，姐姐，不，应该是阿姨，其实我手机早没电了，还有，你漂亮点的话，我估计再跟你玩会了”
　　“另外，那谁，那大叔，你还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呀，般配，真是般配，哈哈哈......”

　　说着一辰扎进人群，等到走远了，才想起应该先搞套衣服再走的。
　　可惜了！到手的“鸭子”真飞了。

　　一辰大步向学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