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从中来》末笺

9、月下

　　刘疯子一直装疯卖傻，就是不肯老实交代。
　　耗了半日，天都快黑了，朝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唤。
　　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华呈让朝羿带朝戈先去吃东西。
　　没曾想趁着朝戈和朝羿去买吃食，刘疯子竟真的一口气挣脱绳索跑了出去，华呈提剑去追，不料杀出个黑衣蒙面人拦路，两人交手，华呈不敌，反受一掌，倒地之际黑衣人也消失了。
　　华泠气喘吁吁地追上来，看见华呈半跪在地上，惊呼：“大师兄！你怎么样，没事吧？”
　　“我没事，人跑了。”华呈站了起来，人一旦跑了就难找了。
　　刘疯子逃跑后线索几乎就这样断了，村里仅剩的几户老人家都是一问三不知，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的老糊涂了。
　　朝羿和朝戈回来看见华泠无精打采地坐在门槛上，华呈站在一旁，脸色严肃，朝戈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兴冲冲跑过去，举起手里的吃食道：“你们一定饿了吧，我和师兄买了好多吃的回来！”
　　无人应答他，朝戈瘪瘪嘴，自己进屋将东西放在桌上，朝羿见两人神色不对，也进了屋，只看见地上断掉的绳子。
　　“莫非他有灵力？”普通人不可能挣脱这绳索。
　　华呈走进来，摇头道：“不知，不过我去追他时遇到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此人修为不浅，我不是他的对手。”
　　这时华泠也走了进来，摸着下巴道：“所以刘疯子背后还有人，他背后的人会是谁，他们杀这些人又是为了什么？”
　　“一切还未可知，正如师父所说，此事不简单。”华呈道。
　　不知今夜是否还会出事，朝羿道：“今晚我们留在村里。”
　　华呈赞同：“嗯，天色已晚，你们吃点东西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外面守着。”
　　三人坐在屋子里吃东西，完全不在意里面的床榻上还睡着一具尸首。
　　朝戈一边啃骨头一边看向笔直地立在屋外的华呈，一身蓝衣，正气凛然，青隽挺拔。
　　华泠正伸手要拿饼，朝戈眼疾手快地拿走了旁边的鸡肉，见华泠一直盯住自己手里的肉，好像下一刻就要来抢，朝戈立即将肉藏到身后，对他道：“华呈大哥还没吃呢！”
　　华泠以为他是怕别人和他抢肉，结果是惦记着屋外的华呈，他笑着道：“我们朝戈居然舍得把最爱的烧鸡分给别人，不错，长大了啊。”
　　朝戈反驳：“华呈大哥又不是别人。”
　　“对对对，我们都是自己人，你说对吧朝羿兄。”华泠转头看着一言不发的朝羿。
　　朝羿不答。
　　他默默翻了个白眼，他说得不对吗，这人怎么老是这样不解风情。
　　朝戈去给华呈送吃的了，他出去后屋内只剩下两人，还好烛火不够亮，看不清华泠脸上的表情，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奇怪，具体如何个奇怪法又说不上来。
　　都怪这人太过沉默寡言，长了张嘴话也不知道说。
　　不想睡觉，一直这样干坐着也不是办法，于是华泠率先打破沉默，道：“对了，朝羿兄，我听说你的青霄剑锋利无比，无论切腹还是割喉都能滴血不沾，是真的吗？”
　　没想到朝羿回答道：“你想尝试？”
　　“啊……那倒不必，我就是问问，问问而已。”他还没活够呢，暂时不想死。
　　他们之间无仇无怨，朝羿对他的态度却格外冷淡，华泠估计他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大家认识一场，又一路结伴而行，说起来也算朋友，没什么说不开的，他斟酌片刻后道：“朝羿兄，之前的事我向你道歉，你就……”
　　“何事？”
　　他迅速反应过来，连忙道：“没事，当然没事，能有什么事啊。”
　　“我出去看看。”朝羿站起来道。
　　“好，好，你去吧。”
　　等朝羿走后他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吐出一口浊气，心虚什么。
　　朝羿从外面回来时华泠坐在凳子上打盹，一只手撑着脑袋，嘴巴微张，朝羿在对面坐下，轻轻放下手里的剑，看向他，平日里太聒噪，嘴一张一合没停下过，果真只有闭上眼睡觉时最安静，不招人烦。
　　休息了一会儿朝羿便换了华呈，出去守夜，朝戈坐在地上靠着柱子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大约又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华泠睡得正熟，突然手肘一滑，头差点磕在桌上，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看见华呈在一边休息，他悄声走了出去，看见朝羿立在院子里。
　　他一手拿剑，一手背在身后，微风拂过来，衣袂飘飘，垂下的发丝也随之轻轻扬起，整个人在月光下好似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银光，有种静谧超凡的美，神圣不可侵犯，仅一眼就叫人移不开视线。
　　月色清润，公子绝伦。
　　华泠甚至不忍心叫他，这样精绝的男子百年难遇，又有哪家姑娘见了会不动心，若他是女子，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祸水，真是祸水啊。”
　　“什么？”
　　看得痴了，不小心把心中感叹说了出来，这叫朝羿听见还得了，于是他抬头望着天道：“我说今晚的月亮，真美。”
　　“嗯。”
　　朝羿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看着他的侧脸，华泠不自觉地勾起嘴角，眼睛眯起来。
　　一夜过去，村里却什么动静都没有，四人便回了客栈，洗漱吃饭，然后各自回房休息。
　　华泠的房间挨着华呈和朝戈，朝戈另一边是朝羿，华泠上楼时看见朝羿站在房门口，好一会儿不见进去，他走近才发现居然还有一位姑娘在，瞧瞧，走到哪里都能招来桃花，华泠是自愧不如，什么第一美男子该让他朝羿来当才对。
　　“你们这是？”
　　姑娘都没正眼看他，转身离开了。
　　“朝羿兄，这……”
　　他话没说完就被朝羿无情地关在了门外。
　　“你们怎么这样！”他生气了，真的！
　　他气鼓鼓地回了自己房里，昨夜没怎么休息，躺到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日起床外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几里外的另一个村子昨日夜里死了几个人，听说还是同样的死法，那村子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大家人心惶惶，都吵着要搬走。
　　为了不打草惊蛇，四人白日里没有行动，晚上才悄悄离开客栈潜入村子，但他们在村里守了三夜都没有遇到凶手，但每夜村里都有几人无故身亡，且死的都是年轻人。
　　这村子不小，人也不少，华泠道：“这样下去不行，今晚我们分头蹲守，有情况就放信号弹。”
　　“不行！”华呈不同意，他没有修为，若是凶手出现华呈担心他一个人应付不来。
　　“放心，大师兄，我肯定保护好自己，不会硬来，你知道我的。”
　　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华呈了解他，知道不答应他也会自己偷跑出去，沉思片刻后松口道：“那好，如果有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发信号通知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我们会立即赶过去，你独自一人万万不可逞强。”
　　“我知道。”
　　朝羿拿出一张符篆递给他：“关键时刻可防身。”
　　“这怎么用？”
　　“贴在身上即可。”
　　他抱拳：“谢了！”
　　入夜后四人分头行动，一个人走在漆黑的路上华泠心里略微有些紧张，剑在手上基本是摆设，对他来说没什么大用处，另一只手摸着腰间的匕首，若是等会儿真碰上就看谁反应快了。
　　人就是不能念叨，他还没走多远就看见一个黑影在前面鬼鬼祟祟，他悄悄跟上去，看见黑影进了一户人家，他也跟着翻墙进去，完全把华呈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
　　院子里有好几间屋，不知黑影进了哪一间，借着月光他一一看过去，终于发现了那个黑影，黑影力气很大，一把将床上的男子扛在肩上，男子一动不动，显然已经失去意识。
　　黑影出来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进了另一间屋，华泠躲在石磨后面终于想起通知师兄，他放出信号，谁知道这玩意儿还有声音，而且声音不小，黑影听见立刻跑了出来，距离近些华泠才认出来，竟然是刘疯子。
　　“是你！”两人异口同声道。
　　华泠心想刘疯子非修行之人，大不了就是力气大些，大师兄他们应该也快来了，用不着怕他，于是大胆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刘疯子二话不说冲上来要掐他的脖子，他闪身避开。
　　看这人似乎没有灵力，可是力气极大，华泠道：“你为何要杀人？”
　　“多管闲事！”
　　刘疯子再次出手，华泠赶紧从怀里掏出符篆贴在自己身上，正得意呢，就被刘疯子一拳打飞了。
　　他痛得龇牙咧嘴，趴在地上剧烈咳嗽了几声，扯下身上的符篆，气道：“这什么玩意儿，根本不管用！”
　　刘疯子再次冲上来，他胡乱挥舞了几下，符篆粘到了刘疯子身上，刘疯子立刻就不能动弹了。
　　……
　　搞了半天这符不是贴在自己身上，而是贴在对方身上的。
　　他拔了剑架直指刘疯子：“说，到底为何要杀人？”
　　刘疯子闷哼一声，不回答。
　　他上手搜身，除了半个没吃完的烧饼外刘疯子身上什么都没有，看来是要逼他出大招了。
　　将刘疯子推倒在地，他直接脱了人脚上的鞋。
　　刘疯子没穿袜子，他脸瞬间垮下来，太臭了，早晨吃的馒头都差点吐出来，他不得不离远些吸两口气。
　　“你要做什么！”
　　“你说我要做什么，难不成给你洗脚啊。”
　　他在地上随手捡了根鸡毛，捏着鼻子挠人脚心。
　　“你……你住手！”
　　“我偏不！”
　　挠着挠着，一个不注意脖子就被掐住了。
　　他心里大骂：朝羿，你个滚蛋，不但不说贴谁，还不说符篆的时效这么短，我真是被你害惨了！
　　他与此同时他快速抽出腰间的匕首，狠狠划了刘疯子一刀，刘疯子吃痛，松手后立即逃跑，他不怕死地追上去，边追边大喊：“大师兄，朝羿，朝戈，你们快来啊！”
　　他有些跑不动，腿发软头发昏，不得不停下来喘气，此时头顶飞过一个白影，眨眼就不见了，但留下那几个字他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吵死了。”
　　他白影消失的方向大吼：“朝羿，你有点过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