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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栽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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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鸣和朔瑶两人身上大面积烧伤,面目狰狞,躯干缩成一团,叫人不忍直视,其余十二名魔宗弟子几乎被烧得面目全非,十四具尸首就这样在凌云殿前一字排开。
大清早起来就看到这样刺激的画面,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的弟子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连忙跑到一旁干呕。
纪尤外衣都没顾得上穿就跑出来了,众人让出一条道来,他站在石阶上远远看过去,只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命人将尸身盖住,抬走。
“把人都叫到前厅来,立刻!”
所有弟子全部聚集到前厅,站的站,坐的坐,厅里挤得满满当当,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议论,不大不小的声音听得人心烦气躁。
纪尤换好衣服坐在主位上,看着下面吵吵嚷嚷的人,头疼得厉害,小声说话没人听,他一掌拍在桌案上,四分五裂的声音听得所有人一震,全都安静下来看着他。
纪尤神色冷然,扫视下面三个门派的弟子,问道:“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下面一片沉寂,无人承认。
“我再问一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朝晖从左侧走到纪尤面前,弯了弯腰道:“回门主,今早弟子换防时看见尸首躺在殿前,于是前来告知了我,我已问过昨日值夜的弟子,他们并未发觉有人闯入。”
运送十几具尸首,怎么可能来去都悄无声息,这么多条性命,又是如何设计的?
纪尤记得昨日交涉完朔鸣和朔瑶先出了茶室,后来因为朔北琰他也没多在意,以为他们先走了。
“昨日可有人看到他们出了这大殿?”
所有人都在摇头。
“昨日殿前是谁当值?”
有两名弟子缓缓举起了手,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两人走到前面跪下,其中一人颤颤巍巍道:“昨日我听闻家中母亲生病,便赶回去看了看,我离开前见他们进去了,我回来后不见他们出来,以为他们已经走了。”
另一人急忙道:“我也只见他们进,不见他们出!”
纪尤让他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可是一直守在殿前,寸步不离?”
“我……我……”
“老实交代!”
“我拉肚子,中间去了两次茅房……”
纪尤握紧了拳头,尽力压下心里的愤怒,对两名弟子道:“去祠堂罚跪思过,三日,禁水禁食。”
这样的处罚算是极轻的,两人也不敢喊冤,乖乖让人领着去了祠堂。
等人走了纪尤继续问:“昨日他们从茶室出去后,有谁见过他们,两位门主,朝晖,华呈,你们四人是与他们一同走出茶室的。”
韶封道:“纪门主,昨日我们出来后就各自离开了,魔宗的人说要等朔北琰,就留在了茶室外,你可不能怀疑我们啊。”
纪尤不想理他,看向朝晖和华呈,两人不约而同地点头。
魔宗的人若是出了这朝渊门,是死是活与他们无多大关系,可若是没有走出去,那这笔账定是要算到纪尤身上的,人是他大张旗鼓请来的,而且将魔宗的人以这样的方式杀害,像是暗示,当初华邺弟子也是被杀后又被火烧,那么凶手不是华呈就是纪尤,华邺如今只剩华呈孤身一人,以他一人之力,不一定是朔鸣朔瑶两人的对手,但纪尤不同,他是朝渊门主,要对付这十几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
明显的栽赃陷害,到底是谁在搞鬼?
莫非是秦亥?
除了他纪尤想不到别人,这段时日秦亥似乎安分了许多,没再听闻何处有人无故身亡,难道生魂已经集齐,就等五瓣赤樱合体?
纪尤的脑子一团乱。
“纪门主,这魔宗之人本就该死,不管是谁杀的都大快人心,要我说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各位说是不是啊!”说话的是韶德门的一位前辈,当惯了缩头乌龟,只有这种时候才敢冒头。
还真有不少人赞同他说的话,下面又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荒谬!”纪尤大声道。
“怎么,纪门主认为我说得不对吗?哦,我倒是忘了,昨日纪门主可是挡在魔宗少主面前,力排众议将人给放走了呢。”
这人看不惯纪尤,也没把纪尤放在眼里,仗着长辈的身份说话从不讲究分寸,平日里纪尤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同他计较,谁知他真当自己了不得了,不知收敛。
纪尤忍不住笑起来,眼神不带一丝温度,道:“前辈以为我在危言耸听?朔崇痛失一双儿女,他会善罢甘休?得知消息后这两日他必定会带人找上门来,可想而知他来了会做些什么,他若认定此事是我们所为,您觉得在座各位谁能独善其身?”
“这……”
厅里一阵骚乱,虽然大家都不服纪尤,但他说的话不无道理,朔崇岂是个讲理的人,他若闯进来看见尸首,说不是他们所为朔崇定不会信,到时朔崇发起疯来这里的所有人都要遭殃。
“纪门主说得没错啊。”
“要是朔崇真的找上门来可怎么办?”
“唉,这可如何是好……”
……
韶封道:“纪门主,我看既然人都死了,不如干脆毁尸灭迹,一了百了,魔宗前来找不到人,就不能说人还在朝渊。”
这个韶封和搅屎棍差不多,说他傻都是抬举他。
“韶门主认为这样做朔崇就会信,就会善罢甘休了?”
答案显而易见,自然是不可能的,朔崇踏进了朝渊就不可能轻易退出去。
“那纪门主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理?”
纪尤摇头,沉声道:“除非找出真凶,否则……”
所有人都知道,否则会怎样。
这时抬尸首的弟子回来了,还有一名医师也来了。
纪尤道:“可看出什么了?”
医师摇头道:“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都是被利剑所伤,致命伤在心口,然后火焚。”
纪尤闭上眼,抬手扶额,陷入沉思。
他本想能通过这次谈判与魔宗达成共识,即便不能握手言和,也不至于将局面弄得更僵,没曾想竟会出这样的事,这无异于火上浇油,叫他如何收场。
说到底还是他太天真,敌人从一开始就不止魔宗一方。
“纪门主,现下我们该怎么办啊?”
“是啊门主,我们该怎么办?”
……
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们终于知道着急了,知道找他这个门主拿主意。
“这时候知道问我怎么办了,昨日你们不是还要合力杀了朔北琰吗,若是我不拦着,今日是不是又多一具尸首躺在我朝渊,再多背一条人命,朔崇这三个子女的仇,谁担?”
“纪门主,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当前最要紧的是魔宗的人找上门我们该如何应对。”
“是啊,纪门主。”
……
事到如今他能有什么办法,人都已经死了,他疲惫地冲着众人摆摆手道:“都下去准备吧,人很快就要来了。”
人散去后纪尤站了起来,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走出去,站在大殿前,望着被层层乌云覆盖的天,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华呈走到他身边问道:“你觉得这件事会是谁做的?”
“若不是几大门派内的人,那就应该是秦亥。”
“方才看他们都不像是在说谎。”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凶手是秦亥还好,若是内部的人所为,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本就腹背受敌,真打起来根本没有胜算。”他体内的碧芦果还未完全炼化,若是再等些时日,尚可与朔崇一搏,并非一定会失败,他要谈判一方面是想言和,更多的其实是希望能拖延一段时间。
朔鸣和朔瑶之死直接催化了他们与魔宗的矛盾,现在双方对战,胜算不足一半。
“大师兄,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一天离开了朝渊要去何处?”
“四海为家,浪迹天涯。”
纪尤笑了一声,道:“我以为你会回去重振华邺。”
“从那一把大火之后,这世上再无华邺了,江湖纷争,血雨腥风,即便得到了身份地位,荣华富贵,身边的人都不在了又有何意义。”
“是啊,亲人好友都不在了,又能快乐到哪里去,大师兄,以后这朝渊的门主之位我不要了,也和你一起潇潇洒洒,浪迹天涯。”
华呈笑得如沐春风,轻声答道:“好。”
纪尤回房拿剑,顺便看看桑离有没有醒来,他推门而入,看见桑离正在屋里踱步,脸上难掩担忧。
“姑娘醒了。”
“我听见外面十分吵闹,猜想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公子再不来我就自己闯出去了。”
“确实出了些事情,姑娘身体已无大碍,朝渊现在不是可以久留的地方,随我来吧,我送你离开。”
偌大的凌云殿里没几个人,都到殿前去了,纪尤将桑离带到后门,让她赶紧离开韵城。
纪尤要关门,桑离用剑抵住,看着他道:“我能帮上什么忙?”
“多谢姑娘好意,这是我们朝渊的事,不能将无辜的人卷进来,你走吧。”说完用力将门关上,锁好。
桑离盯着那一扇紧闭的门,良久后才转身离开。
第二日上午纪尤在自己的院子里喝茶,听见有人喊他。
“门主!来了,来了,魔宗的人来了!”弟子气喘吁吁,扯着嗓子吼。
纪尤放下茶杯,淡淡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