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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八重红帐 ...
沈袖一句“我不是沈静殊”落在燕随耳中,他呼吸顿时一窒,之后好半晌都觉喘不上气来。
这话沈袖对他说得不少,可唯有这一次,他感到了恐慌。
因为沈袖这一次的表情和语气都太过平静。
他不怕沈袖闹,却怕极了他平静的模样。
沈袖虽是从十三岁便跟着父亲常驻边疆,与战火鲜血为伍长大,却并不是个沉闷的性子。
与他相识以后,沈袖时常去府上找他,要么给他带两坛好酒,要么将他带出去闲逛,无论是在府内还是府外,他都总有说不完的话。
他是粗人,却生得秀气,脱下战甲换上一身锦衣,便活脱脱是个清隽贵公子的模样。一纸折扇,一身锦衣,眉眼面上总是带着粲然的笑,像极了那高门大户里不谙世事的小公子。
沈袖素来便是这样一个乐观的人,他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去做很多幼稚的事,却很少会像现在这般平静。
他记得,上一次看见沈袖这样平静,还是十年前。
那时先皇病重,各皇子王爷争相拉帮结派只为夺权,整个京城都是紧张肃穆的,却一点也没影响到沈袖这位小公子。
在所有人都不看好年纪最小的燕随时,他日日往燕随府上跑,可他不说正事,也不提要与谁站在一边,他只悠闲地摇着折扇同燕随说着自己在外所见到的一切。
他那时总是在对燕随说,外面的天地多么有趣,外面的人儿多么可爱温柔,外面的风景多么令人流连忘返。
一直到几位王爷皇子争得头破血流时,他才收起了那一把风流的折扇,将扇骨重重往手心上一放,双目定定看向燕随。
他问燕随:“这天地万物之中,你最喜欢什么?”他问这个问题时,心中其实是盼着燕随说些除了权势以外的东西的,可燕随并没有如他的愿。
燕随听后,扬眉轻轻笑了笑,少年的眉眼间满是意气风发。他丝毫不避讳地说:“自然是坐拥天下,怀抱美人。”
沈袖心中虽然失落,却将手中的折扇放在了燕随的手心,难得收敛了悠闲的神色,满面严正地跪在他面前,将头磕了下去。
“小王爷,这万里锦绣江山,会是您的囊中物。”
在那之后,沈袖雷厉风行地将对他不利之人都肃清干净,又将他的那几名兄长叔叔打压至死,最后在先帝驾崩以后,当真将这万里江山送到了他的手中。
燕随其实到现在,都还没有想明白,当年沈袖到底是怎么做到凭一己之力将他这个最没希望为君的人推上王座的。
他做了九州的君王以后,也问过许多次,可沈袖每次都只说一句话——这江山应该是你的。
十年前,沈袖这样平静的一句“这万里锦绣江山,会是您的囊中物”,便将他推上了王座当了九州君主。
这便是他怕见到沈袖如此平静的原因。
他怕沈袖对他说这句话,是又下定了什么决心。
燕随并不敢往深里想。这些年来,沈袖一直都纵容着他,对他俯首称臣,为他出生入死。
他早已习惯了有沈袖在身旁的日子,即便只是想象,他都想象不出,没有沈袖的生活要怎么才能过得下去。
燕随忽然紧张起来,他抬手握住沈袖那只受了伤的手臂,似使出了全身的力将他的手臂捏着。
“答应我,不要离开。”
沈袖道:“方才便答应了,君上放心吧,沈见惜从不食言。若是食言了,便不得好死。”
即便是起誓,他也说得极为冷静淡然。
不得好死……总比不得好活来得痛快。
“别这么说。”燕随蹙着眉,对于他这话并不满意。
沈袖道:“君上不是不信我的?你不信,我便起毒誓。”反正他……并不怕死。
即便沈袖这么说了,燕随也依旧不能安心,他还是觉得沈袖会想逃。
他觉得,他该将沈袖绑起来,关在这飞鸾殿中,再多加人手前来看守,不许他见别的任何人。
燕随暗自想着,双目紧紧盯着沈袖的脸,“袖袖,我不许你离开。”
“君上,你可不可以将手松开?”沈袖的气息有些不稳。
燕随一直没有将手松开,沈袖便一直忍着痛楚,可燕随越捏越重,他如今身子骨又不好,已经没有从前那么耐疼了。
他真的好疼。
燕随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捏着他的伤处,连忙松开了手,将他的袖子掀起来看了看。
白色的纱布已经渗出了大片的血,他看得心中一钝,“你怎么不说?”
沈袖疼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却还是温和地翘起唇角,用着自己有些打颤的声音说道:“不疼。”
燕随也顾不上与他争论疼不疼的事,赶紧叫千月去将太医喊来。
给沈袖看病的太医一直都是固定的一个,今日他两次往飞鸾殿跑,心中的火气简直消不下去。
他心中也忍不住埋怨燕随。
那太医许是真的不在意自己到底还能活多久了,从进飞鸾殿起,便没给过燕随好脸色。
礼也未行,直接走到沈袖身旁将他手臂上包扎伤口的布取下来,瞧着那道不断渗血的伤口,险些气得背过气去。
他瞪着眼睛道:“君上!沈将军需要好好休息!”
这太医之前来飞鸾殿,多是为沈袖看些情.事后留下来的伤,对于燕随本就有些计较,今日又跑了两趟飞鸾殿,便免不得会产生些误会。
燕随自然也能看出他是误会了,却没解释。
无论太医是出于什么心理告诉他这句话,都是对的。
沈袖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他太累了。
燕随沉默着,等着太医将沈袖的伤处重新处理好,又听太医愤然叮嘱:“君上,沈将军身子虚弱,若是平素无事,便……便让他多多静养吧!”
太医冒着大不韪说着这话,出乎意料的,燕随竟是一句都没有斥责他,点了点头叫他出去。
待房门重新关上后,燕随才再一次开口说话。
他站在床边,低头看着沈袖,也没有再去碰他,只轻声说道:“以后,我会对你好。”
沈袖也低着头,声音缓慢却清晰地道:“谢君上……垂怜。”
“你……”燕随顿了顿,接着道:“你好好休息,有事便叫千月。”
“好。”
沈袖没有动,燕随却有些待不下去了。
他又看了看沈袖,最终一言不发地转身出去。
他现在有些看不得沈袖消沉的模样,那样的沈袖,总是让他感到心里钝钝的,不是特别难受,却也不怎么好受。
似猫儿在心头挠着一般,想抓又抓不住,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沈袖等着他出去了,才缓慢地躺下去,用左手拉着被子盖过头,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藏进了绣被中。
他不开心。
他很难过。
想要……大哭一场。
他看不懂燕随,他根本猜不透燕随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放他走,或者是杀了他,哪一个选择不比留下他更好,可燕随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
沈袖慢慢将自己的身体蜷成一团,而后闭上了眼睛。
他其实并没有睡意,可现在,他却只有睡觉这一个法子逃避现实。
即便这个法子是短暂的,且对现实完全起不到任何改变作用。
他闭着眼睛,耳边蓦地响起娘亲温柔的声音。他听见娘亲说:“袖袖乖,快睡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这是他七岁那年,练剑时摔破了膝盖晚上疼得直哭时,娘亲对他说的话。
他努力放空自己,努力忘掉所有的事情,一心念着睡觉,倒是真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睡了很久,且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见了那株漂亮的铃兰,梦见了温柔美丽的娘亲,梦见了慢慢长大的端儿,梦见了从前总是板着一张脸听他谈天说地,明明很向往却口是心非的少年燕随。
这个梦很美好。
他所喜爱的,想要守护的,都在这个梦里了。他想永远沉浸在这个美梦中,一辈子都不再醒来。
*
沈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是被人吵醒的。
男人和女人的声音交杂在一起,他隐隐约约听见有人一会儿叫他沈公子,一会儿叫他沈将军。
还有一个声音喊的称呼最多。
沈袖、袖袖、沈见惜,他的大名小名、连姓带字的,挨着挨着喊了一遍又一遍。
但他听见的,好像还是喊袖袖最多。
他有些嫌弃。
袖什么袖,像个女孩子似的,一点也不威风!
战场上两军交战时,敌方晓得他叫沈袖,都要笑话他!
“袖袖、袖袖……”
还喊!
别喊了别喊了!
“袖袖……”
别瞎喊了!只有娘亲和怀宁才可以叫袖袖!
“袖袖!沈袖!袖袖……”
好吧,你喊吧,反正我又不能怎么样。就像当年被燕怀宁这么喊的时候一样,他非得喊,我又不能堵上他的嘴。
过了许久,沈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什么这些人一直在喊他?为什么还有人在哭呢?
他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却发现自己的眼皮似被黏住了一般,根本睁不开眼。
耳边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他听见千月在耳边抽泣着,“沈公子,你快醒醒啊!”
意识清明之后,他便马上察觉到自己浑身都有些发烫,从内到外的灼烧感似要将他困在梦境中一般,不许他睁眼,也不许他说话。
沈袖挣扎了许久,才总算睁开了眼睛。可那双眼,却红得骇人。
燕随见他醒了,顿时面露喜色,忙叫千月去端了水来。
沈袖睁着双眼直勾勾盯着他,只觉这屋子里的陈设陌生得很,像是女儿家的闺房。
“怀宁。”他喊了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似装了个鸭嗓一般,沙哑又难听。
“沈公子,先喝点水。”千月端着水走来,燕随顺手接过那杯水凑到他干得起皮的唇边。
那杯水送到嘴边时,沈袖忽然醒了神。
他刚刚叫燕随什么?
如今他是君,自己是臣,不可再像以前那样直呼名讳了。
想到此,他连忙抬手将那杯水推开,“君上,使不得,如今你我君臣有别,万不可再像从前那样没规没矩的。”
“什么?”燕随沉着面色,默了片刻,他又道:“你什么意思?”
燕随这一问算是把沈袖给问懵了,他暗自思索一番,自觉没有说错什么,才开口回答道:“我们如今君臣有别,以后我生病了你也别亲自照顾看我了,你的时间应该花在天下苍生身上,哪能天天守着我。”
燕随听后,久久不语。
他仔仔细细地观察着沈袖的表情,却是一点也看不出表演的痕迹。
不像装的,状态却回到了他才刚登位时的模样。
“怎么回事?”燕随侧目看向立在后面的太医。
太医走来,稍稍俯身对沈袖道:“沈将军请将手伸出来,我先探一探您的脉象。”
沈袖伸出右手,抬手时却感觉手臂有些疼,他疑惑地掀开了袖子,却见手臂上缠着一圈纱布。
“我、我受伤了?”沈袖十分诧异,他看向燕随,“我什么时候受伤的?”
燕随一时哑口。
沈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他回答,便转向太医问道:“请问,我得了什么病?”
“沈将军且安心些,您只是染上了风寒,发了两日高烧,现在已经好了许多,之后几日只需按时喝药,好生歇息便好。”
沈袖听完,抬起左手揉了揉脑袋,说道:“那我手臂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是、是迎春宴上……”太医不好回答,便有些支支吾吾。
他话未说完,燕随便接上了他后面的话:“迎春宴上有刺客刺杀我,你为了保护我被刺伤了。”
“这样啊。”沈袖点了点头,自顾自嘟囔一句:“那为什么我记不得了?”
随后他又道:“那我发烧的这两日岂不是一直都住在宫里?”
“嗯。”燕随神色复杂,却是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
“那麻烦你了。”沈袖说着,便要下床。
燕随连忙将他按住,“你做什么?”
沈袖眨了眨眼,“回家啊,我看你这屋子弄这么多红纱,应该是在后宫吧。我一个大男人哪儿能在后宫久住,这要是让人知道了,还不知道得被传成什么样!”
“你……真不记得了?”
“什么?受伤的事?”沈袖说:“我的确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这无伤大雅,反正是一些小伤,过几日便好了。”
燕随想了想,问道:“你可记得今年是哪年?”
沈袖不假思索地答道:“景元元年啊,你……”你傻了吧!
他赶紧改口,“君上,你没事吧?要是不舒服就歇歇,别太累了。”
“我没事。”燕随压着他的肩叫他躺回去,“你先好好休养着,别的以后再说。”
说完,燕随便吩咐了千月照看好沈袖,将太医喊了出去。
“他是怎么回事?”
太医道:“这,应是一种自我保护的状态,微臣曾经见过这种病人,会造成这般情状的原因,通常是因为承受不住一段痛苦的记忆,便暂时将那段记忆屏蔽了,以此忘记痛苦。”
“怎么治?”
太医回答道:“这亦是失忆症中的一种,没有确切的治疗方法,且这是沈将军自身心理原因,也不好用药,若想让他恢复记忆,恐怕君上得花些心思多带他去那段时间常待的地方,或是多做几次那段时间常做的事。”
太医如实将治疗方法说了之后,紧接着便跪了下去,将头重重磕在冷硬的地面上,说道:“沈将军能忘记那段记忆实则是好事,还请君上多多思量。”
“行了,你起来吧。将阿满带去拿药。”
虽说太医这句话足以让他人头落地,可现在燕随并不愿多做计较。
沈袖会忽然忘记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是他始料未及的。
而太医那句话说得也十分在理,忘记这件事,对于他和沈袖来说,都是好事。
沈袖忘记了,他也可以选择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随便编一个故事填充在沈袖缺失的这段记忆中。
然后他们依旧可以做最亲密的君臣,一起谈论家国天下,或是一起饮酒,在月下或者湖边看着沈袖摇扇笑说天下间那些琐碎又有趣的事情。
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可燕随并不打算抓住这个机会,他不甘心沈袖只是他的臣子。
他贪恋沈袖的滋味,他喜欢看沈袖被欲|念晕染成绯色的面容,他尝过沈袖的销魂蚀骨,便再也不甘心只做君子之交。
他对沈袖,有深深的欲|望。似熊熊烈火般在他心间灼灼,满是一股不死不休的架势,让他总是控制不住想在沈袖身上索取着他的一切。
感谢小天使们的喜欢,还有营养液和霸王票,以及一位晋江不给透露姓名的小可爱的月石!太感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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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八重红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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