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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终）过节，催找工作，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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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中秋团聚，从饭馆吃饭回到家。
我爸：“你听大爷说了吗？大娘又复发了。”
我妈：“大夫说还有一年的活头，去年化疗还没这样呢，虽然气血也不好，去年重新长出来的头发挺好的，今年头发全剃了，气血都亏得不行了，坐在那直喘，吃完饭说要回家休息。去年化完疗看着还不错呢，今年就这样了，变化多快。”
我爸：“就该她现在受罪。回来时还碰巧遇上大爷的一个男的老同事，从单位知道了大爷家里这点事，特别感慨。”
我妈：“我看人家没好意思明说，实际那意思就是大娘那样的媳妇能要吗？”
我爸：“大娘一块跳舞的人跟人家认识都，私底下有什么事，肯定跟人家同事念叨。”
我妈：“这周围人没一个人说大娘好的，大爷怎么就不听呢？”
我爸：“今天在饭桌上，她又买了个翡翠镯子，给我看，都忘了死了，人作有祸，还作呢。”
我妈：“你哥也不管，就惯着。”
我爸：“从年轻时候就不管，现在还管什么呀？所以今天就到这个地步。年轻时候要是管了，婚离了，儿子不至于走。”
我妈：“以为大娘病好了呢，这又复发了，老天爷看着呢，大娘这辈子是罪孽深重呀，这一两年时间，变故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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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我妈下午刷手机，震惊的无法言语，“这是真的吗？”
我：“怎么了？”
我妈：“上回找的老同学，找他办工作，没给解决的那位死了……这是真的假的？朋友圈发的讣告。”
我：“那就是真的呗。”
我妈：“他长年酗酒也不保养，还没退休这就走了。”
我：“是我的命邪门，还是妈你的命邪门？”
我妈：“我发现对我不好的人，过了几年，不是死了，就是家里人出什么事了。你也是，找人办工作，没办成就死了好几个了。”
晚上我爸从同事家吃饭回来。
我妈：“你们同事的，给你打电话，说什么事，让你去吃饭？”
我爸：“嗨，老金跟我们同期的没能退休，跟厂子呕气得直肠癌了，幸亏早期切除了，往医院花了好多钱，要不是娘俩给撑着，就没了，这下倒是办的病退退休了，往医院扔了那么多钱，退休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有老尹这也得肾病了，脸都肿了，还去上班呢，正忙着卖房治病。”
我妈：“那也不能卖房呀！”
我爸：“他不卖房怎么办？这些年也没有什么积蓄，小吕在单位干活也没钱，老尹让她退休，她偏不，这几年不是都靠他扛着吗？成天跟老尹别着争吵闹别扭，老尹经常弄得一肚子气，凌晨去钓鱼，身体受凉啊。说是俩人退休以后就离婚了，卖房分钱，俩人就完了散了，小吕说是要住她妹妹那去，小吕分不清好坏人，几个姐们坑她，还说人家好，老尹这几年扛着这个家，您用完人家把人家蹬了，有这样的吗？她妹妹那人指不定哪天不愿意让她住了。”
我：“住她闺女那，不行吗？”
我妈：“那是姑爷家的房，丈母娘住合适吗？”
我有点哽咽：“现在的人都得分开住是吗？你别住我这，我也别住你那，哪怕至亲？小时候住平房，哪怕身边朋友吃住家里都很平常，现在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越来越淡。现在的这种家庭结构不像过去的那种大家族住在一起，一离婚，这个家不就散了没了，还不珍惜呢。”
我爸：“没几个人懂得珍惜的。”
我妈：“你瞅瞅身边的这些人，这个岁数不是病就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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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堂哥走了以后，我妈的朋友给介绍个中医大夫，我的病竟给看好了。
我妈刚从外面回来，一脸的绝望，“刚从外面回来，我在路边碰见个算命的，说你们这个家族整体婚姻都不好，还说闺女现在依赖别人，无法独立，现在没结婚就赖上我了，如果结婚就赖上老公了，说嫁的人条件也一般，什么事都明白，对别人的事看的很清，自己总做糊涂事，说我很坎坷很累，你们俩谁都指望不上，享不了福，说我最后走的时候，闺女不在身边，唉，现在是我人生的最低谷了。”
屋内寂静无声，我和我爸不吱声。
我妈：“病也给你看好了，你自己的前途怎么办？你自己的事想了吗？我都替你着急，想法永远那么消极，人不都得往前奔嘛，也不知道现在怎么了，自暴自弃了。”
……
说了好多，我妈样子好绝望，对我绝望了，我没言语。
我妈指着我爸又说起来，“又跟算命的说起来儿子和小妹，人家说他名字对他特别不好，大爷的婚姻对儿子不好，要是大爷和大娘离婚对他好，我一想还真是说的挺对的，说儿子越老越不好，一想就媳妇找的不对，不能跟你一块打拼扛着，儿子自己选的，自己多受累。人家说这个小妹最后孤寡，可不呗，跟你们年龄差太多，还小学没毕业呢，儿子这枝没了，闺女也不会去生孩子，你想想最后可不就剩下她一个人了，没人陪着，孤寡啊。”
我妈越说越绝望，“我问了身边信佛的，说许的愿一百天会应验，最后走的时候基本都一把骨头，寺庙不是随便去的，愿不是随便许的。打胎也是杀生，大娘当初领着人家孩子打胎，说得病是孩子找她来了。我念叨起来儿子的事，旁边的张姨就说，她这个未来儿媳妇绝不会怀孕，精着呢，儿子跟他们家儿子是反着的，大爷家是儿子给妈钱，他们家是儿子找她要钱，挤兑他们老两口，还特别有理，她弟弟家都结婚生子了，就她们家儿子没结婚，弟弟家儿子开店赚上百万，儿媳妇死愿意，恨不得给他们家跪下。张姨老两口还得给儿子当牛做马，累死累活的出去工作给儿子赚钱娶媳妇，还房贷，未来儿媳妇是富家女说买大房子，他们借钱买，她自己是五零后，帮儿子还完房贷得多大岁数了？得八十了？还活着不活着了？你说这一辈子来的呀，不仅省吃俭用没享过福，还得给儿子还债。信佛的姐姐劝赶紧散了，人家压根没拿你儿子当回事。我一说大爷家儿子走了，连孩子都没给留下，然后张姨说幸亏没生孩子，她都被自家儿子挤兑的逼得够呛，一个五零后说幸亏没生孩子，孩子是债，不是欠债就是还债来的，我们俩都有共识了，对孩子都生理厌恶了，幸亏没生孩子，被孩子逼疯了，人家没孩子的，上辈子不欠债。”
心里堵塞的负面思绪在拼命回流，无法切断，一种绝望感，给他发去了微信。
姜姜：
被我妈逼着上班，说什么前途，为我担忧吧，其实没什么前途可言，只是生存而已。言谈话语间，我妈讽刺我和我爸不求上进，很多想法跟我妈解释不通，她就这种活法。越活越悲观，现在这种快节奏高压力的生活，生存的难度太高了，我这种废物很难适应，没法适应生存，现在连亲人都越来越少了，连奋斗努力的心气都没了，活着的心气都没了，我都害怕面对这个社会了，越来越恐怖高压，不能适应，不间断的受挫，自己很没用，也很自卑，越不出门越怕出门，害怕见人，不想上班，我适应不了这个社会，除了待在家，我不愿存活在这个世上。
程希尧：
前途这个词，只有极少数人有所谓的前途，大多数人只是生存罢了，养家糊口而已，为了生存去向生活低头妥协，谁想上班？谁都不想上班，特别是现在的上班，未来慢慢来，不急。
姜姜：
我不急，我妈急，被我妈说，我不出门不工作，感觉越来越在这个家待不下去了，她就认为家里每个人都工作才是正常，不工作就是不正常。一想到每天需要早起上班都是一种炼狱，一种酷刑，还是无法结束的那种，而且几十年如一日，看不到终点，一上班就像赴刑场一样痛苦，砍头还一刀致命给个痛快呢，上班简直是无尽无休看不到终点，让人绝望，干的工作如果不喜欢不适合，痛苦更加倍，更怕自己没能力完成工作，怕面对接触人，只想一辈子躲避在家待着。
程希尧：
起码你有自己独特的思想，不人云亦云。
姜姜：
只有独立的思想思考，没有独立的能力，是没办法在这样的一个残酷无情的社会中生存的。
程希尧：
是啊，越来越残酷。我那天在豆瓣看过你发的帖子，劝大家不要上班，给年轻一代的建议。
姜姜：
等会我找找，被锁上了，是这个吗？
对于未来，我想劝大家几句……
①劝各位别往大城市走，因为年轻这代人退不了休或者很难退休，除非你能在大城市找到能挣够钱早退休的，别往大城市这个套里钻，现代社会这种可以任意移居，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是坏事，那些资源往一些大城市倾斜，是为了让所有人去这些城市争抢斗，经济自然好，推高了一切的生活成本，是为了国家经济发展，不是为了普通老百姓的生活，要是为了老百姓的生活，不该让老百姓任意移居，人人都在当地发展就好，就没有留守老人留守儿童问题，也不用外出打工。既然不管企业剥削压榨，任由发展，只是一味为了发展经济直到第一，源源不断的傻子们往城市涌，永远这么努力，兢兢业业勤劳的上班更没有用，别努力别干活，索性都撂挑子别干，让国家去着急。大城市和生子相当于给你下了个套子，得一辈子当奴隶了，这代人退不了休，再生孩子，以后那日子可生不如死。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我是劝各位别往大城市扎堆，更别生子，现在生存艰难，远离城市的一切，都撂挑子别干，没有用……
②年轻一代都没什么未来，反正退不了休或者很难退休，看透了，干脆撂挑子不干了，一辈子不工作家里蹲，要不找个乡村住隐居或是出家。
③要不找到特别有前途的事业发展，或者能够挣够钱早退休的，最好自由职业。
回首几千年，反思过为什么留下“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种话？因为懒人都被国人歧视，过去女人不需要工作，一个人养一大家子被认为是正常，过去是一部分人工作一部分人上学，现代社会人人都工作才被人认为是正常，而且现在的上学工作在不断的增加难度，对个人能力的要求越来越大，为什么要这样呢？自诩文明平等，实际是不断的增加生活难度，让人活得越来越痛苦，而且学习的东西在社会上用不到，工作也越来越没有保障，这种活法没有意义，勤劳是传统，勤劳就累啊，人人拼着勤劳努力，人人就活成了生不如死的奴隶，年轻时拿命换钱，老了拿钱换命，这么一代一代下去，西方国家开店十点才开门，周六日休息，有些西方国家同学学习好会被排斥，因为你无形中提高了生活难度，国人喜欢抢跑努力，孩子得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开个店全年无休，孩子大人人人都累，自以为聪明，其实是没有大智慧，演员生完孩子，就得立马瘦下来，永远不能胖，稍微胖点老点就有人去评判你，这是反人类吧，要求越来越高，何必互相为难呢，所以人活得越来越累，越来越不幸福吧，要求放低点，大家都能活得轻松快乐点，不懂得互相比着摆烂，其实是大智慧，汉族人别管移民到哪，永远抱着这一套，在哪都累，国人的很多世俗的比较，容易眼红就累，心理不平衡，嫉贤妒能，见不得别人好，有些人永远用最世俗的眼光去看人，去评判别人，满嘴世俗，毫不掩饰，欲望全世界最大，所以活得最累啊，不都是自己造成的么？几千年就会勤劳，不会摆烂？九十年代下岗潮就该明白的事，今天人口太多，导致一切问题显现出来才明白，非到眼前撞了南墙还不明白呢，太晚了点……
每个王朝中后期，任何问题都显现出来了，越来越畸形，西方国家能长久延续，是拿福利□□，东亚人表面智商高聪明，其实都是小聪明没有大智慧，汉族人这种想法都是小聪明，王朝中后期越来越维护既得利益者的利益，改变不了，越来越缺德，自以为聪明，其实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就好像开个店卖东西，一开始时候用料实在，消费者源源不断，然后店主心里就活动了，越往后越糊弄人，越做越烂越耍小聪明，其实是没有大智慧，中后期都得毁灭自绝……
程希尧：
是。看过你发的这个帖子，劝大家不要被社会和资本家白白剥削，你对社会已经看的很明白，你自己也活的很明白了，希望你能早日找到自己的桃花源，生活的开心舒适，如果以后要去桃花源，带我一个。
姜姜：
恩，谢谢，过两年等我爸退休，找个风景好的桃花源隐居了，很羡慕人家几代人隐居一辈子慢节奏悠哉的生活，我们这城市好多外地人拼命往城市涌，工作也是被压榨剥削，在这挣得多还炫耀呢，在城市当穷人，比乡村惨的多，跟活受罪似的，也死不离开，有些父母还奢望子女生子，跟父母们也解释不通，看到身边的父母真的是为了儿女结婚生子做牛做马当奴隶差不多了，也没觉得幸福，只是压力巨大，喘不过气来，九十年代下岗潮就该明白的事，今天好多人也不明白，我妈还期望我兢兢业业的工作，以为以后能有份退休金呢，想法极其天真，至少比我天真的多，认为这是正常人的生活，觉得不可能退不了休，我看透了的事情，跟我爸解释的通，我爸能够懂，跟我妈解释不通，也许我太悲观吧……
程希尧：
父母思想封闭，文化水平和眼界都不够，导致看待世界和事物的方式，永远是只看到眼前的一小块，所以柴米油盐和生儿育女在他们的世界认知当中永远是最重要的，而不会去思考我们作为人世间的沧海一粟，其意义和目的到底是什么，父母辈唯一比我们强的就是吃苦耐劳，而正是这种逆来顺受的思维，才会被社会剥削和利用，其实也是一种悲哀，不过好多人也是生计所迫。
姜姜：
其实柴米油盐生儿育女，那是传统，我不觉得那就是落后封建糟粕，甚至有些人以传统为耻，过去的那种大家族四世同堂挺让人羡慕的，只是现代社会的人没有那个福分，哪怕直到民国时期，我真愿意去生儿育女，现代社会我就不愿意了，现代社会我并不愿意出生，现代社会是一个不可依靠的社会，不只是剥削压榨，整个现代世界本身以及现代人都很烂，挺让人失望的……
程希尧：
多数人都挺老实的，埋头苦干，让干嘛干嘛。
姜姜：
勤劳其实是诅咒，勤劳就被压榨剥削喝血，所以我不勤劳，在“懒”都被歧视的国度里，没资格抱怨“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你越勤劳努力，还爱生孩子，人家越要榨干你，不把你当人看。我觉得国人什么时候懒人不被歧视，什么时候不勤劳不努力摆烂，认为不是每个人都要工作，活着就轻松了。
程希尧：
我估计没有那一天，大多数人的观念都是自立，养活自己啊。现在社会贫富差距巨大，很多人心理不平衡，心理扭曲，跟别人比，想方设法捞偏门，国人就是这样，一辈子至死都不甘心。
姜姜：
被西方影响的，又没有人家的保障，也没有人家国家人少，人家不是太努力，生活的相对轻松，把自己本来的安全感全扔了，不是过去那种大家族，谁都不能依附于谁了，活着都没有安全感了。
程希尧：
确实，盲目跟从且愚蠢的人是大多数，他们自以为觉醒，其实是最蠢，一辈子白活的人是大多数。不过你不工作，养老金又少了一个贡献。
姜姜：
少一个少一个吧，少一个人被压榨剥削挺好的，全民不工作才好呢，不用被社会剥削，既得利益者才希望社会稳定呢，希望人口越多越好，利益就可以万万年，社会一乱，既得利益者会逃，阶级会重新打破。看透了，我不愿意一辈子工作，可能到了七老八十还得工作，退不了休，是先去世呢，还是先领退休金？如果一辈子工作，到了七八十岁才能领退休金，那我情愿不工作，要是朝九晚五轻松的工作环境，五十退休或许能忍受，但是工作到死，这么活一辈子，受不了，现代社会的这种城市生活也没有意义，过去一个人养一大家子，现代社会的人人人都要被工作金钱挟持着，每个人都不能拥有自己的时间，不人性化不各司其职的社会，人人需要变成超人，真觉得这么活一辈子痛苦，受不了遥遥无期的上班，要是自由职业还好，给了什么保障就努力工作？什么都没有，醒醒吧，都撂挑子别干，没有用，九十年代下岗潮就该明白的事，人家只是为了经济发展，那时候全民失业，犯罪率高涨，过了些年，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接着生，压根就不是为了普通人的生活，今天撞南墙上好多人也不明白，他们本来就是没看透社会本质的傻子们，现在还傻傻的被压榨剥削，随大流一辈子稀里糊涂的活着，到死也不明白，民生没搞好，以后卖国恨国的人会越来越多，就像香港，很多人不吸取前人的教训，自以为聪明，其实是不断的重蹈覆辙，当然，他们自己也有很多问题，生了十几亿人，到眼前竞争激烈，撞了南墙才明白，真服他们。我前几年还期望工作，这几年世事变化，看透了一切，已经不期待上班了，和我爸商量好了，过几年，移居个风景好，生活成本低的地方隐居了……
程希尧：
很好啊，就现在的社会环境，凡是劝你努力工作的，应该工作的，那你就当这些人是傻子，就当看傻子一样看他们上班被压榨剥削，也退不了休，成天过劳活受罪的活着，年轻一代看透了，不工作家里蹲一辈子才是聪明人。
姜姜：
不过大多数人觉得工作的人是正常，我这种人不正常。
程希尧：
人不一定要工作，人是无可奈何才工作。别说，我跟你也一样，我也摆脱不了目前的困境。
姜姜：
谁又能摆脱得了自身性格和自身阶层的困境呢？
程希尧：
厉害。
姜姜：
普通人哪有那么多可选择的机会啊，我说的对，是么？
程希尧：
是！
姜姜：
其实我只是为了父母活着而已，如果可以选择，我不愿意出生在这个时代，这个我最不喜欢的时代，还有最垃圾的人。
程希尧：
我也觉得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没有出生过。可能生在哪个过往世纪都是倒了大霉，每个人大概都觉得出生在最坏的时代吧。
姜姜：
所以现在我每天看书，沉浸在那个世界里，就像活在梦里一样，一辈子活在梦里挺幸福的。
程希尧：
感觉你的身体虽然活在这个时代，但是你的灵魂已经回到了过去的时代，你最喜欢的那个时代，我也想这样活着。
姜姜：
那很好。一个时代只要过去了，哪怕是一个最坏的时代，一旦失去了，人就会怀念，脑子里永远保留下好的方面，忘却了坏的方面，交通不便时，想着快点就好了，节奏太快了，又怀念慢节奏的生活，封建时代羡慕开放，太开放了，又怀念传统封建，乡村人往城市扎堆，城市人羡慕乡村原生态的生活，人会羡慕拥有的东西吗？哪个只要拥有了，哪个就是最烂的，哪个没拥有，哪个就是最好的，其实人性的本质才是最贱的。
程希尧：
是啊，说的很对，人都经不起细究推敲的。
姜姜：
真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二十世纪，无限延长那段历史，永远别进入现代社会，也别建国，就挺好的……
程希尧：
这个时代的人确实很烂。
姜姜：
不过我妈这辈子是被我和我爸拖累了，今天遇见个算命的，好惨……她如果不是跟我爸结婚，不结婚或者丁克会好过很多，她是被我和我爸拖累了，我妈都绝望了。
程希尧：
不要听算命的怎么说，不自觉会被他们的话影响，他们是为了赚钱让你化解。
姜姜：
有时候不能理解为了求生存，自己都扭曲人性，失去尊严了，还接着生孩子，一代一代都这样下去，你说这人被生活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苟且求生，何必呢？
程希尧：
说的是谁？
姜姜：
我妈认识的一个朋友，她家里弟弟的儿子有钱，找的那个老婆恨不得给男方家里磕头，人家说什么是什么，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她自己都那样了，自己都这样被生活逼的，生活所迫，为什么还要生孩子呢？人家就是死都得活着的人吧，大概不会想死，所以有个机会，外界看来多么畸形且突破人伦道德底线的事都豁出去也得攥住，我说现在的人为了生活，不要尊严，为了生存活着，让她干什么都行吧？
程希尧：
是啊，笑贫不笑娼。
姜姜：
人口越多，生存越艰难，没有那么多的生存空间，只好残酷的竞争，生存不下去的时候，人的道德会越来越沦丧，人会越来越畸形病态，没法生存，又不想死，人就不存在道德了，就意味着笑贫不笑娼，现代社会物质丰富，精神空虚，就是完全金钱欲望的社会，太世俗现实了，没有什么浓厚的感情了，会越来越淡，没有很重的道德观是非观忠贞观，没有什么礼义廉耻和自尊自重自爱，她们大概觉得尊严这东西，在生活面前不值一提吧，越世俗的人，越过的好吧，在现代社会有底线有节操有原则的人，就是没有她们这种世俗的人过的好，她们这样的人估计还庆幸自己没下线吧？人就是这样，衣食无忧的时候，视金钱如粪土，瞧不上那些为了生存如何低贱的人，等到有一天自己生存不下去的时候，就是笑贫不笑娼，道德是留给衣食无忧的人准备的，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程希尧：
这个现代世界确实不太好适应……
姜姜：
回想起来小时候以为的世界特别天真可笑，憧憬未来一片美好，过去以为既定的道德规范统统被打翻。你说现在的人呀，被生活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连尊严都不要了，为了苟且求生，扭曲人性，把自己弄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不要再生了，还不如死了。对于有些人来说，脸面尊严跟生存比起来不值一提吧，脸面尊严索性不要了，挨骂也是活下去重要！
程希尧：
有的人能称之为人吗？什么尊严，对有些人来说能活着是第一要务，只要能活着，能做出所有没有人性的事，但大部分人不都是苟且偷生吗？
姜姜：
不过对这个世界无感了，越来越淡漠，连愤怒都没了，不想听也不想看了，我觉得有个伴侣就可以了，别再生了，很多人为了生存，都扭曲人性了，来这个世界受苦干嘛，别再重复痛苦了。
程希尧：
是啊，都挺可怜的。这个世界，最让你感到失望的是哪一点呢？
姜姜：
现代社会的人，家庭结构，婚姻，工作都很失望，其实是不适合我这种人吧，就好像一个封建社会内核的人投胎到现代社会，没法生存，现代社会除了物质丰富便利，各个方面都是倒退，这个时代别觉得未来会更好，只会更差而已……
程希尧：
不只是你一个人对这个世界失望，不是只有你这样。
姜姜：
无非是在等死而已，对人世没有一丁点留恋，我想在多年后父母离世后，我就可以离开了。
程希尧：
到时候我能陪你一起走吗？
姜姜：
好啊，一起走，我们终将在那个世界相见。
程希尧：
说好了，如果你决定了要走的话，我陪你一起，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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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多年后，父母离世后。
时间到了，终于可以坦然离开了。
在我家里房间内，两人将一些安眠药服下。
我平静且坦然地平躺在床上，面对即将来临的死亡，还是不由得有些许恐惧害怕。
离别之际，我隐隐觉察到旁边床的程希尧，凝视着自己。我侧过身望向对方，发现他正用失神且动情的眼神看向自己，眼神里有欲言又止，似是有话要说。
他眼底盈泪，顿了顿，咽着泪说下去，“到最后了……有太多的话想对你说……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要来你所在的城市？因为你在这个城市，因为我想离你近一点，我们是同一种人，因为我喜欢上一个和我同样抑郁，和我感同身受，思想有点点怪异，又有故事的姑娘。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在绝境中，遇见了你，遇见了我一直在苦苦寻找的那个人，那个对我来说能读懂对方的最契合的灵魂，想在临走之前见你一面……我的梦里全是你，我总能梦到你无声的呼救，就算披荆斩棘，我也要来到你的身边，我觉得你需要我。我想告诉你的是，你跌落进的那个漆黑深渊里，而我就在你身边陪着你。对不起，没能在你最绝望最难捱时，陪在你身边，替你分担，让你一个人熬过所有的苦难，是我来得太迟了，该早一点认识你，早一点来到你身边。遇见我之后，那些过往的伤痛，不会再有了，即便有，我也全部替你承受，我希望你可以从伤痛中解脱出来，每个最需要我的时刻都陪在你身边，我们一起走过，不再是茫茫人海中，你一个人孤军奋战在挣扎，即便你逃避进入社会，逃避长大，我希望你永远不要长大不要成熟，一辈子像小时候一样无忧无虑，所有所有的一切，我都替你承担。我希望我喜欢的姑娘，能够一直都很幸福。”
听着他的话，我的心在隐隐作痛，与他相对凝眸，泪眼婆娑，听到后面竟呜咽起来，眼泪不断从眼角释出，喉咙里凝住酸楚的滋味，强忍着哽咽，放柔语声，“为什么现在才说？”
见他眼泪盈在眼眶中，动情地望着我，“我想你心里应该隐隐感知到了，我也想对你说，说你这一生久久等待寻找的那个人就在你眼前，也想告诉你不论想过的什么样的生活，我都陪你，陪你一辈子，这悲苦尘世，唯有你是我的救赎……可我不想让你陪我过这种日子，就是因为知道再无可能了，所以心里才痛，我曾试着无数次在梦里含泪与你挥别，只能穿越梦境拥抱你，将这份情永远藏在心底，可还是舍不得放手。最懂我的人相隔千里，很想见你一面，在最后这段短暂时光与你相遇，能够有时间，与你一起回忆我们各自的过去，只可惜那么迟才遇见你，有这样一个能够毫无顾忌诉说内心的人，在最后的时光陪伴着我。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出现，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谢谢你给我走进你心里的机会，与你一起的时光是我孤绝人生中惟一不舍的，一想到你还遗留在这个世上，驱使着自己还能暂且活下去，我想告诉你，前路艰难，没有你，我就没有再活下去的理由了，你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是我自己没用，留不住你，只好陪你一起走。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当不能拥有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忘记。今生不遂来生愿，愿得来生逢这人。我们来生见……”他哽咽了很久，颤音中带有柔情，“……如果可以，我好想离开前，最后握一下你的手，可以吗？”
刚落音，他从床边把手伸过来，张开手掌。
我躺着温顺地交出纤弱细嫩的手，缓缓地搭在他的手掌中，手被他攥住，将我的手越握越紧。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异性这样握着，我的心跳不由可控地加速，面红耳赤。我凝视着他，他凝视着我，相顾彼此，不舍的泪落两行。
程希尧已盈满泪水的双眸，深情且真挚地看向我，带着一种历尽沧桑的深沉嗓音，撕心裂肺地颤音唱出《你的眼睛》：
“爱你忘了苏醒，
我情愿闭上眼睛，
任凭此生此世长睡不醒，
你就是我的来生，
爱是绝境幸福的人不远行，
断了春去秋来苦苦追寻，
宁愿和你漂忽不定，
不让你的眼睛再看见人世的伤心，
投入风里雨里相依为命，
用我的痛吻你的心，
看着你的眼睛有太多太多泪不停，
心疼你每一步爱的艰辛，
苦难的梦特别真心……”
他哽咽的声线中夹杂泪腔，歌词触动我最敏感的心弦，我突然鼻酸起来，本就被泪水塞满的眼眶中，一瞬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起来。
弥留之时，他从那边走到我的床上，把放声哭泣的我，一把深深地揽进他怀中。
我深埋在他怀里凄伤万分痛哭，被他左手小心地轻抚我的背脊。
时间久了，抽泣着抬头与他泪眼模糊的对视，我淌下来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温柔地用手拂去我眼角的泪水，剥落我的发间。
直到蔓延到我们俩的周身，意识随着时间流逝，呼吸逐渐微弱，气若游丝，慢慢合上眼咽气，直至没有生命迹象。
我左手边的床头柜上还躺着自己的手机，在手机便签里，隐秘的留下了遗书：
朝暮往复，转眼几年已过去，兜兜转转终究还是要离开。
人生似大梦一场，活着是为什么？活着就是为了一步步走向死亡吗？人生是一场一往无回的旅程。已经没有路了，在决定人生轨迹的岔路口，我做了错误的決定，人生最关键的就是几个选择，一步错步步错，一辈子没有回头路了，就注定自己一辈子要挣扎的生活。在家待业几年，一直在原地打转，又走回原点，终是事与愿违，可惜已经没有一丁点希望了，到现在一切亦是无法改变，走不出现实的困境。出了太多的差错，一切皆已落空，我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失魂落魄得一塌糊涂，痛苦得受不了了，死意已决，唯有一死，可以不用在现实中苦苦挣扎。
能够挨到现在，也是因为爸妈的缘故，如果不是为了爸妈，恐怕我早不在这人世间了。曾经发誓不会走在爸妈前面，可人生那么苦，我真的撑不到那时候了。其实我一直在期盼爸妈对我说，如果我活着是痛苦，死亡是解脱的话，那就离开吧。
前方已经没有路了，我走了许久，已经很累很累了，一直在崩溃的边缘来来回回，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承受波澜了。我救不了自己，更无法与自己和解。我曾天真的以为那些运拙时艰的日子，都已过去，其实苦难远远没有远离，也不该奢望它消失。
转眼几十年，却换了人间，我不适应这个时代，终于不用看到这个丑恶的世界和丑陋的人了，不屑于这个世代，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冷眼旁观看待这个社会，一切的纷纷扰扰都与自己无关了。
时光易逝，时间要是能永远停留在九十年代该有多好，定格在回忆里很美好，一如当初，我不是怀恋那个时代，只是怀恋那时还未长大不用承担责任的自己。小时候总觉得自己永远不会长大，爸妈永远不会变老。有些事便可去逃避，不必面对现实。时间美化了很多东西，美化了自己曾经经历的那个年代。当有一天发现自己丢掉了最珍贵东西的时候，再想去捡回来，那些美好的东西已经永远消失不见了。我脑子里始终有个画面，童年时，爸爸抱着我，和妈妈一家三口一起去姥姥家的路上，我好想回到那个场景那个时候，精神上好空虚，我好想自己永远年幼，那些陪伴我成长去世的家人通通回到我身边，一大家子永远住在一起，时间好残忍，我宁可自己先走，也不愿见到最亲近的人变老一一向我道别，最后只剩下我孤单一人。可惜失去了的东西永远不会再回来，长大了，我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笑了。
时间过得好快，二十多年倏忽一瞬，快到来不及好好感受，就已度过青春了，最好的年华全荒废给了抑郁症，人生如浮云朝露，眼见惶惶终日，玩岁愒月，含混日子一无所成，我是一个被时代抛弃的人，不适合现代社会，停歇下来，低头审视着这样的自己，我已走到时光的尽头，希望一个个破灭，我这个一点都不坚强的人，再也支撑不住了，生活中那些阻碍是迈不过去的，熬过去，不过是个太美好的想像，那些伤痛是走不出来的，像一把利刃一样，一刀砍下去，足以让人痛一辈子。
谢谢你，程希尧。谢谢有你陪我走完最后这段路，让我觉得自己的内心不再孤单，谢谢你在最低落时，能够跟你说我所有想说却无人理解的话，人生最难得的就是遇到懂自己的知己，连同我最糟糕最悲绝的念头及那些难以言说的疲惫经历，也一并揭开给你看，你是我灰色世界里唯一的避难所，不幸的是，我这样封建传统内向废柴的性格出生在这个时代，有幸的是，你也在这里，在我最绝望时在我身边。
那些痛苦埋在心里，沉重得已经无法负重前行了，心里有想堵也堵不住的伤口，摊开在那里，早已溃烂，痛苦和绝望是无尽的，不想再经历一遍，不想自己身上再一次的伤痕遍布，怎样挣扎都改变不了现状，一切尽失，心如死水，心里就像个苍老的老人一样，这条布满荆棘的道路，我向前走，被一次次的刺穿，血喷涌而出，试图休息一下，捂住伤口继续向前走，却始终走不出困境，一切看淡，于我而言，生死已经无所谓了，活着很绝望很痛苦，死了就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我终于可以不用再勉强自己了。日子看不到希望，我已经精疲力尽了，没有力气再往前走了，一个人独行在人生这条路上，一路不断的跌倒爬起，这一次，再也爬不起来了，我到极限了，累了，心里特别特别的累，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往前走了，每天太痛苦太煎熬，看不到希望，到达绝望的尽头，实在熬不下去了，到这里已经足够了。现世皆悲苦，活着是一种悲哀啊，没有什么比活着更辛苦的了，我终于可以从这无边的尘世苦海中解脱了，忘却今生所有的痛苦，不必在人间受苦了，我最后悔的事就是降生在这个时代，现代社会的人让我觉得恶心，没想到现代社会居然是这样的，居然现代社会都是这样的人，再也不要往后投胎了，更不要做人，这辈子也没有实现自己脑海中理想的生活，满纸悔恨，这个时代的人表面物质条件丰富，其实是最悲哀最不幸最没有安全感最孤独的一代人。
人终有一别，人生的旅途已到尾声，如果有选择，我情愿爸妈从来没有生下过我，从未来过这个世界，不是有句话说，“最好的命运就是没有被出生”吗？至少在我身上是这样。而且，我也不觉得在这个年代，死是一种惩罚了，活着才是最大的惩罚，痛苦的活着，活一辈子。这悲苦尘世，行至此路，默默地在心里与自己道别，死亦幸矣，久违了我的亲人们，要永永远远的与你们团圆了，此生足矣，愿没有来世，就此章止吧，化作虚无。
——姜姜
（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