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的独角戏》暮色涅磐

5、没有终结的明天

　　我们好像坐在高高的秋千
　　晃荡 晃荡
　　嘀嗒的指针如尘土一般划过
　　封杀了谁的眼
　　黑色染成了白天 白雪染成了黑夜
　　时光荏苒
　　我们坠落 跌宕了两个季节
　　我们相拥
　　像孩子一般嘤嘤哭泣
　　等待来年的似锦繁花
　　等待凤凰涅槃
　　新的一年悄然而至，这学期也进入尾声。
　　寒假过的很快，只记得三个人一起拥抱，一起看烟火绽放，一起向天的那边许下新年的愿望。
　　而高一的下学期似乎快的让人没有感觉，甚至没有时间让人回忆。
　　考试，复习，补课，一下子，时间突然变紧了。
　　孩子不再是孩子，长大了，成了少年。
　　辗转，停留，前进，又听了一个季节的蝉鸣。
　　高一变成了高二，可以挥霍的日子少了，更少了。
　　“下个礼拜开始进入总复习，同学们要进入状态，高二是最关键，你们是知道的。”沈拓义正言辞，一脸严肃。
　　一年多了，沈拓也似乎成长了，和他一样，大家都在蜕变。
　　小葸和卓翼航并没有跨越同学的关系，他们仍然和高一时一样，只是小葸开始躲避卓翼航的好，她怕自己哪一秒心会崩溃，然后陷进去。
　　林芝开始很用功的学习，高二了，她也不能堕落了，只是骨子里那一份爱玩的天性始终无法改变，这也给小葸和韩瑾带来了不少的乐趣。
　　韩瑾还是那么淡淡的，有时候林芝笑她是神仙呢，有一种摄人的脱俗。
　　一切似乎很安静。
　　只是要写的作业越来越多，高高的书和练习卷覆盖了整个书桌，上课的时候只能看到学生微微露出的脑袋。
　　只是三个人又多了一个去的地方，图书馆。
　　蓝中图书馆一应俱全，满足学生的需求，报刊杂志也及时更新，丰富学生的课余生活。
　　三个人又来到了图书馆，各自拿了所需要的书在空位上坐下，过了许久，林芝看不下去了，在杂志类书架上随意挑了一本学校的期刊。
　　忽然，林芝的手僵在那里，整个人也愣在那里。
　　一幅画吸引了她的注意，确切的说是画右下角的署名。
　　“A市高中高二A班谌翛作”
　　这是一个只招艺术生的重点高中。
　　林芝迅速合上校刊，慌忙的拿起它，摆在了书架上。
　　小葸奇怪的看着林芝，问她怎么了，林芝说着没事，又埋头佯装看书。
　　她不确定，不敢确定，真的是他吗？快一年了，自己为什么还这么害怕看到他的消息，甚至只是看到他的名字而已。
　　林芝提议回去，她受不了现在的自己了，她要离开。
　　于是三个人还了书便走回去了。
　　“焦娇，你家翛翛的画又上校刊了！”跟焦娇玩的很好的同学近手谄媚的把校刊递给她。
　　“呀，你又拿到校刊啦，谢谢啦！喏，这是‘雅诗兰黛’新的试用装，送给你的。”
　　“真的吗？谢谢，谢谢！”该女生“笑靥如花”。
　　这个桥段正好被走进教室的林芝三个人听到，焦娇还不忘瞟了林芝一眼，林芝不屑一顾。
　　不过，她又听到了“谌翛”，她还忘不掉谌翛，林芝若有所思。
　　第二天早上，林芝意外的发现她的课桌上是整个上一年所有的校刊，林芝愕然，问小葸和韩瑾怎么回事，都说不知道，没有注意。
　　几乎每一本校刊上都有谌翛的画，或国画，或水粉，或素描，风格不一，林芝并不懂画，只觉得谌翛的画有特点，只属于他的特点。
　　小葸问林芝真的就认定谌翛了么？林芝点头，义无反顾，愿意默默爱他。“爱”
　　，多么抽象的名词，为了一个不认识自己的陌生人，愿意爱他!
　　林芝任性地要去找谌翛，韩瑾劝她要想清楚，林芝没有被她的话所动摇，拗不过林芝，只能让她去了。
　　那是林芝第一次这么勇敢，她并不知道见到了谌翛会有怎样的事情发生，哪怕只是见到他。她更加不知道，韩瑾和小葸一直在等她，等她回头看看伤痕累累的自己。
　　林芝在那个放假回家的日子跟小葸和韩瑾道别后就去找谌翛了。
　　正值放学，熙熙攘攘的人群很难找到谌翛，林芝记得校刊上写的他在高二A班，于是准备去班里找他。
　　一路问了好些同学才到教学楼下。
　　终于来到了谌翛所在的教室。
　　没有开灯，好安静，只能听到林芝紧张的呼吸。
　　隐隐约约，那个角落，夕阳斜射进窗子，一束光打在他的脸上，是谌翛。他面对着后面的黑板，一脸深沉。
　　好像听到了脚步声，他忽然站起来，吓了林芝一跳。
　　快一年未见，谌翛看起来没社么变化，只是更加冷峻了。
　　“你是谁？”谌翛脱口而出。
　　林芝调整了一下呼吸，调皮地笑了。
　　“蓝中的林芝。”
　　“我不认识你。”
　　林芝似乎已经料到他会这么说。一年前他也是这么对林芝说的。
　　“现在不是认识了么？”
　　“我不想认识你，没事的话给我离开！”语气是冷冷的，拒林芝于千里之外。
　　“我喜欢你！”林芝不假思索。
　　谌翛很惊讶林芝的这句话，盯了林芝两秒，没有说话。
　　“你很有趣！”突然冒出了这一句话，谌翛这是讽刺！然后他又坐回了板凳上，林芝也过去坐下。
　　“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不可以。”
　　“我猜，你在想待会儿吃什么？”
　　谌翛没有转头看她。
　　“不对吗？”林芝仍在自言自语，“那么你要出一期很特别的校报？看你这么专注的一直盯着黑板。”
　　还是没有理她。
　　“又不对吗？还是你要参加比赛，在想如何构图？”林芝看向谌翛。
　　仍然没有动，可是林芝明显感到他很深邃的眼睛下，牙齿紧咬着下嘴唇，一定有事困扰着他！那一刻林芝发现这个男孩应该好好被爱。
　　没有让林芝想到的是，谌翛压根没准备理她，径自起身向门口走去，林芝跟上他。
　　一前一后，一步一步，沉默，还是沉默。
　　走出了校门，走到了大街上。
　　“你很烦！”谌翛突然转过身来。
　　林芝没有说话，只是笑着。
　　“你说你喜欢我？”谌翛边说边走进来街尾的一间酒吧。
　　“没错！”林芝语气坚定。但是，她不敢想象接下来的事。
　　这是林芝第一次进酒吧，没有想象中的灯红酒绿，也许是没到华灯初上的时候。可是这里的人依旧不少，笑声不断传进林芝的耳朵里。
　　林芝很诧异自己此时的心情，她很快乐，满足，她居然没有害怕，她感到惊喜，现在只有她和谌翛，她甚至觉得幸福。
　　林芝被谌翛带到离吧台不远的角落。一长串流苏化作隔断，形成只属于他们的俩的空间。
　　“能证明你有多喜欢我？”
　　“什么？”林芝不解。
　　谌翛打了个响指，一个酒保过来。
　　接着和林芝眼前的是满满两匝啤酒，一共十二瓶。
　　“怕了么？”
　　“没有！”
　　“你不是喜欢我么？喝了它！”谌翛冷冷地说。
　　林芝的喜欢好廉价。
　　“好！”
　　林芝没有胆怯，没有酒量的她狠狠地拿起酒瓶，看着谌翛，喝了下去。
　　第一瓶，见底了。
　　第二瓶，也没了。
　　第三瓶，林芝觉得自己要昏阙了。
　　第四瓶，她喝不下去了，可是她还是连晃带洒地喝了下去。
　　第五瓶，她受不了了，她几乎要窒息了。
　　眼泪流下来，可是她还是那么镇定地握住酒瓶，眼神没有离开谌翛，她觉得自己的胃里翻江倒海，胃像被什么吞噬着，一点一点，将她埋葬，让她无法呼吸，双腿几乎不是自己的，站也站不稳，只有泪在无声的滑落。
　　“我输了！”林芝无力地吐出了三个字。
　　然后她无比坚定地走出了酒吧，没有回头，所以也无法看到谌翛眼里微茫的触动。
　　林芝实在没有气力再走下去了，喝进肚子里的又被吐在了路边，林芝觉得这种难过不仅来自于心灵，谌翛怎么可以这样，而她更怪自己为何又如此不堪一击，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而这一切又比一年前焦娇给她的羞辱更不堪，林芝苦笑，一年前曾几何时，还是谌翛救了她。
　　夜就这么突然降下帷幕，无尽的黑暗笼罩着。
　　林芝好痛，好难受，她好想小葸和韩瑾，她好想回去，好想见到她们……
　　远远地，远远地，林芝仿佛看到了她们，她咧嘴笑了，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咸咸的，是痛的味道。
　　醒来已经是晚上了，在医院里，张开眼，林芝就看到了小葸和韩瑾。
　　“不许哭！你自找的！”嘴上这么严厉的说，可是小葸的眼角也溢出了泪光。
　　“好了，一切都好了，医生检查过了，没事的，家里也说过了，父母会认为你和我们在一起。”韩瑾看着林芝，安慰道。
　　“对不起，对不起……”林芝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知道流泪。
　　“那个谌翛，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小葸站起来，在病房里踱着步子。
　　林芝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番。
　　小葸愤愤的数落谌翛，他难道把林芝当成玩物了吗？随意戏弄，最后还不管不顾。
　　韩瑾看着林芝，擦去她的眼泪，对林芝笑着，叫她不要哭，把身体养好。
　　休息了两天，身体已经恢复了，林芝很愧疚，韩瑾为了她，破例没有回家。
　　上课的这几天，林芝乖乖地对谌翛只字不提，只是偶尔会想起谌翛，想起那一天自己的冲动，可是他不后悔。
　　“这个礼拜别再出什么状况了。”韩瑾在临走前对林芝叮嘱道。
　　“知道了，放心吧！”林芝抱了一下韩瑾。
　　熬了两天，终于可以回家了，可是偏偏在放学的那节课老师留堂了，所以小葸和林芝到站台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小葸回家的公车先到，在车窗里小葸对林芝挥手再见。
　　林芝一个人在车站等车。
　　她什么也不想想。呆呆地望着远处，眼睛没有焦点。
　　“呀！好痛！”
　　突然一只手拍了一下林芝的肩，林芝吃痛的叫出了声。
　　手并没有急着离开，锢住了林芝，让她无法动弹，而且这个人似乎把他身体的重量全压在林芝身上。
　　林芝甩开她的手，厌恶的回头，看到了手的主人。
　　“谌翛？”林芝眼睛瞪的老大，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做我女朋友！”谌翛看着林芝，这不是问句，像是在下达一个命令，生硬地从他嘴里说了出来。
　　“对不起，我的车来了。”林芝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耍自己，宁愿逃避。
　　车门开了，谌翛顺势拉起林芝上了车。
　　林芝诧异的看着他。
　　“我送女朋友回家，有问题吗？”谌翛邪邪地说。
　　“我并没有答应！”林芝强调。
　　谌翛没有接她的话，只是微微蹙额。他看着林芝，林芝也看着他，四目相对，就这么僵持着，谁也没有妥协。不料，车子一下急刹车，林芝由于惯性身体向前倾，幸亏谌翛扶的及时，林芝说了声谢谢，然后稳稳地坐好。
　　“手机。”谌翛摊开手。
　　林芝疑惑的看着他，却依然木讷地拿出手机给谌翛，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按了一连串号码才明白。
　　“要接我的电话。”谌翛把手机还给林芝。
　　林芝不回答，也不看他，视线游离在车窗外。
　　车仍然在行驶着，林芝要在下一站下车。
　　“我到了，再见。”下车前，林芝只说了一句。
　　下车后，林芝没有回头，公车与她距离拉的越来越远。
　　林芝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难以置信，可是当她拿出手机，看到署着谌翛名字的电话号码时，又觉得这是太戏剧化的情节了，她只能接受这个一直幻想的结局。也许，男生的心思也是多变的。
　　上学后，她跟小葸和韩瑾讲这事的时候，一直带着幸福的笑。她早已把谌翛给她的痛抛在脑后了。
　　而那个晚自习时林芝上学以来的第一次逃课。
　　只是因为谌翛的一条短信：
　　你给我立刻出现，想见你
　　林芝向韩瑾和小葸撒了谎，向沈拓撒了谎，让大家都以为她身体不适回宿舍了。
　　林芝必须十点以前回到学校。
　　出了校门，林芝才松了口气。
　　又是一个月亮高挂的日子，无数颗星星点缀着黑夜。
　　林芝打了电话给谌翛告诉他自己顺利出来了，谌翛很是惊讶，他其实不过随便发了条短信，可是没想到那个傻瓜居然那么勇敢的出来了，谌翛决定那就见一下吧。
　　谌翛让林芝在一个街口会面，等林芝跑到那里时，只看到谌翛半靠着墙壁，手插在裤袋里。谌翛已经在等她了，林芝大喘着粗气。
　　“跑过来的？”
　　林芝点头。
　　“傻瓜！”
　　“什么？”
　　“走吧，跟我去一个地方！”谌翛没有回答林芝什么，而是牵起了林芝的手。
　　林芝咯咯地笑了。
　　手掌与手掌之间有着特殊的感觉，林芝感觉谌翛的手渗出了细汗。男孩子的手总是带着暖暖的体温，这双大手牵着小手让林芝好踏实。
　　月光泻下来，静静的。
　　林芝被谌翛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谌翛只能用手机微弱的光照亮脚下的路。
　　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灯源。
　　四周的一切映入林芝的眼睛。
　　居然是一个废旧的仓库。
　　墙壁上的油漆大抵都已经脱落了，却被涂鸦成另一种艺术。零乱的摆放在地上的画板，还有地上一个个丢弃的纸团，可以想象这些画家对艺术的执着，这个不大的空间里还有几幅完成的画作不规律的斜靠在墙角。
　　可是这个透着萎靡气息的创作室也许就是他们的另一个天堂。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林芝很想知道答案。
　　“这就是我的生活。”谌翛答非所问。
　　然后林芝四处乱逛，还不忘对这里的作品和环境作无聊的评价。在谌翛面前林芝还是那个林芝，她学不会做作。
　　就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洋溢着的是一种叫做“幸福”的味道。林芝讲着发生在她身边的趣事，谌翛听着，他似乎不愿意讲太多的话。
　　当林芝看到手表指在九点三十分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要回去了。灰姑娘在十二点钟敲响的时候必须要回到南瓜马车里，只是灰姑娘留下了一只水晶鞋，林芝却印下了自己对谌翛爱的记号。
　　林芝就在要说再见的时候，回头给了谌翛她的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