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人寸三

44、陌生人和远离

　　宋乔晚上回来的时候抱着一个特别大的娃娃，站在了窗户外面，我抬头看了一眼，幸好是个周六，不用上课，没有晚自习，周围的同学们也不多，我连忙出去，“你干什么呢？”

　　宋乔把娃娃往我手里一塞，“送你当生日礼物！”

　　我抱着娃娃一言难尽，“这么大……”

　　“你不是要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娃娃？我跑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的。”

　　虽然我很感动，可是这么大个玩意儿我要是晚上抱着回去，估计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就像现在这样，大家虽然表现的是路过的样子，可还是会三三两两，窃窃私语。到了晚上，所有的人都回来了，人只会多不会少。我得一会儿就先把娃娃抱回去。

　　我抱着娃娃说，“行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收下了。”

　　宋乔一笑，“有这个陪着你我就放心了，晚上就让它陪着你回去吧，我跟赵岩涛在外面溜溜再回去。”

　　就知道她这是要用娃娃敷衍我一下，“我才不晚上回去呢，我一会儿就抱着它先回去，不然晚上回去人更多了。”

　　“也行，那你先放教室吧，搁你们后备室吧，我还带了点儿吃的回来，一会儿来我们班找我。”

　　我把娃娃放在后备室里就去了宋乔的班级，从后门进去的，宋乔正好在后门的座位上等着我，桌子上面放着一个小蛋糕，我俩坐在一起，互相说了句生日快乐。宋乔就把小蛋糕直接从中间一分为二，我拿着一半，她捧着一半，吃的满嘴都是奶油。

　　宋乔说：“我刚才上来的时候遇上晓晨了，她说一会儿上来给你送生日礼物。”

　　“她还记得啊？”

　　“咱这个生日这么好记，谁喝腊八粥的时候都能想起来。”

　　“这个生日还挺好，赶了个节日，哈哈。我一会儿得先把娃娃放回去，不然目标太大了，晚上同学们就都回来了，人更多了。我跟同学说找我就直接让她来找你吧，你先替我收着，反正记得我就记得你，都一样。”

　　“行，那你一会儿先回去一下，晚上还过来不？”
　　“嗯……来吧，晚上再复习会儿。”

　　宋乔点了点头，“那你好好努力。”

　　我教育她：“你也要加油的，不能整天晃来晃去的，你也是要考大学的！！！”

　　“知道啦知道啦，我还想着跟赵岩涛考一所学校，不会无所事事的。”

　　我在宋乔那里吃了蛋糕、烤面筋、烤鱿鱼、糖炒栗子、烤红薯，吃了个撑，抱着娃娃就下楼了。

　　等我回去找宋乔的时候，宋乔已经收了好几个礼物了，有带着礼盒的还有不带礼盒的，“你怎么收这么多礼物，你们班上的人这么好的吗？”

　　宋乔白了我一眼，“这里面有一半是你的好吗。”

　　我睁大眼睛，“不就六个人的礼物吗，怎么这么多？”

　　宋乔叹了口气，“这里面除了咱们宿舍的六个人，靳言也上来了，还有季越，他现在跟徐笛和好了，就一起给你买了个礼物，高飞也给你送了个礼物，诺，这个带着包装礼盒的，还有几个，反正礼物上都留了名字，你回去自己拆了看吧。”

　　以前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么多人送过我礼物，这次回来怎么感觉自己有些受宠若惊呢？我看着桌上分出来的东西，有笔记本、头花、项链、玩具，还有几个礼盒，真的好多东西，抱着一堆礼物从宋乔班里走了出来，贺云韬正站在他们班门口跟人说话，他叫了我一声，我问：“干啥？”

　　贺云韬从背后拿出来一个盒子，“送你的生日礼物，祝你岁岁有今朝。”，他把盒子放在最上面。

　　“谢谢你啊！”

　　我回了教室就开始拆礼物，贺云韬的盒子在最上面，很小的一个礼盒，也不知道装了个什么。盒子里面有张蓝色的小贺卡，熟悉的笔迹，写着：平安喜乐。贺卡下面是个一字的发卡，上面是几朵白色的小雪花。

　　继续去拆了别的礼盒，靳言送了一根钢笔，季越应该是听了徐笛的话，跟徐笛的礼物装在了一个盒子里，是一对儿圆形的小徽章，他们两个可能不知道我跟温书明分开了吧，还送这个给我。高飞的礼盒里面是一个钥匙扣，一个红色木棉镶嵌在玻璃里面，八成是温书明借用了高飞的名字，重新给我准备了一份礼物，我看着那红色钥匙扣心里一声叹息。

　　不管怎样，这个生日总算是过去了。

　　温书明从那天以后就没有出现在我眼前了，不过还是时不时有些小玩意儿送上来，原来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看上的手链，发圈，卡子，便签本，各种各样的东西，隔段时间就会有个东西出现在我桌子上。我把它们都好好的收了起来，等放假前去还给他。

　　期末考试来了又走了，总算挨到快放假了，我把温书明送我的东西都收拾了一下，下楼去找他。16班门前依然寂静，我看见有人出来就让他帮我叫一下人。

　　这次换温书明欢欢喜喜的跑出来了，“苏宴，你找我？”

　　我把东西递给他，“这些，还你。”

　　温书明脸上的笑容一滞，“苏宴……”

　　我笑了笑，“其实很多东西我还是挺喜欢的，不过我不能收你的了。”

　　“我，这是没有办法挽回你了吗？”

　　我摇了摇头，“我现在不想谈恋爱了。”

　　他把我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那我们以后还能当朋友吗？”

　　我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分手之后最好不要当朋友，因为我曾经那么喜欢你，你让我怎么把你当朋友呢？”

　　“所以，我们就是陌生人了？”

　　“唔……比陌生人好一些，在学校遇见你，我还是会跟你打招呼的，可也仅限于此了。”

　　我从三楼往回五楼，心里想着，也许以后就真的无牵无挂了，下学期就是高二的下半学期了，而且，2008年有一场大地震在等在那里。

　　考试成绩在放假之前出来了，一起出来的还有奥赛的成绩，学校里面的前十名等下班学期开学之后要去市里面参加竞赛，贺云韬考了第五。

　　期末考试的成绩证明，临阵磨枪是有用的，我的成绩又重新回来了！我站在成绩单前，美滋滋的看着新鲜出炉的成绩，旁边的王惊涛说，“又回来了。”

　　“是啊，多谢大家的帮助嘛！你这次比上次更好了一些，都超过我了。”

　　王惊涛点了点头，“还可以吧，超你超的也不是很多，可能下次就又轮到你当第一了。”

　　“借你吉言。”

　　马上放寒假，又要回去面对一地鸡毛，我把桌子上有用的东西都锁到后背室里面去，看了看座位没什么不放心的就出门找宋乔吃饭去了。他们班成绩也出来了，我看见宋乔正挤在人堆里面看，就在门外等着她，贺云韬从隔壁班里出来，看到我，说：“等宋乔？”

　　我点了个头，举了举手里的东西，“嗯，一会儿吃饭去。”

　　“你，你们班成绩出来了吧，考得怎么样？”

　　“还好，全班第二，全校排名341。”

　　“你们第一名呢？”

　　“哦，王惊涛考了全校288名吧，高我十几分呢。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这次又考了多少啊？”

　　“跟你说了你又说我变态。”

　　“……，上次也不是我说的，而且明明整个五层都这么说。哦，对了，恭喜你啊，在开学就可以去市里参加竞赛了。”

　　贺云韬嗯了一声，说：“你晚自习还上吗？”

　　“上吧，回宿舍也没什么事，过两天才能走。”

　　“晚自习下课以后我来找你，等我一下。”

　　“有事啊？”

　　“有。”

　　“行。”

　　晚上下了晚自习，我在教室里等了一会儿才等到贺云韬，我出去以后，他说：“我们下去走走？”

　　我站在门口问：“你有什么事啊，还要下去走走？”

　　“要不我一会儿把你送回宿舍去？今天宋乔要跟赵岩涛一起回去的吧。”

　　非亲非故的送我回宿舍？贺云韬不是又在憋大招吧？

　　我看了看他，脸色比较正常，神情也像平时的那个样子，我问：“你好么央央的送我回宿舍干什么？”

　　贺云韬皱眉了，脸色也变了，难道我猜对了，又在预谋什么？

　　贺云韬说：“你想什么呢你，我就是因为跟你说的事可能耽误你很长时间，要不直接就把你送回去算了，你当谁想送你回去啊！”

　　无缘无故的就被他吼了一顿。

　　“那你早说啊，等我一下，我提上暖壶。”

　　贺云韬提着壶，我跟他一起下了楼，本来我是要自己提壶的，结果我刚出来贺云韬顺手就接了过去，“我给你提，省得一会儿又碎一个，崩着你还要溅到我身上。”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

　　出了教学楼，走了一会儿，贺云韬还是不说话，那就只能我说了，“你不是有事跟我说啊？”

　　贺云韬看了看四周，“我们去实验楼门前吧，坐那儿说。”

　　“你不嫌冷啊，现在大冬天的，九点半，我们去实验室楼门前？”

　　神经病啊，大冬天的在外面冻着。

　　贺云韬出口刺我：“你裹这么多还怕冷啊？这手套围巾的不管用？”

　　贺云韬以后肯定找不见女朋友，哪个女生能听他毒舌！一点儿都不温柔可爱，可想而知，原来我看他就是有滤镜，才觉得他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真是瞎了眼。

　　我裹紧了我的围巾，说：“走吧。”

　　大腊月的，我们两个人和一个暖壶就一起坐在了实验楼门前的台阶上，贺云韬特意把暖壶放的远远的，可能他怕我受不了他要拿暖壶打他吧。

　　我坐在台阶上，缩成一团，看着他坐下，“说吧。”

　　贺云韬看了看我，说：“我下学期就转去17班了。”

　　我心里一震，倒是忘了，贺云韬问我想不想让他去17班，我说的，想。到也挺好的，去了前面的实验班，你们大家就都有共同的思维，能有更好的未来。

　　我扭过去看着学校大门，晚上了，学校里面昏黄的路灯照着整个校园，有种惨淡的感觉。

　　“那挺好的啊，以后你就是清华北大的人了。”

　　贺云韬叹了一口气，“我就是想着以后我可能就再也见不着你了，想跟你，交代几件事。”

　　“交代事儿？你就是搬到3楼吧，不是离开一中吧？”

　　“不是。”

　　“那怎么感觉你都要，嗯……，要永远离开我们了，还交代事儿，你是要留遗言吗？”

　　他用手按了按额头，“我迟早得被你气死。”

　　我能气死你？你气死我还差不多。

　　贺云韬说：“我以后没有空上来了，高二下学期要准备会考，会考以后就是高三了，苏宴，我知道你理科不好，怎么去学结果还是不太理想，但是你还是要尽力，我把高二的一些知识点都整理了一遍，下学期的我也看了看，试着也写了写，可能有你看不懂的地方，实在不明白你就下来找我一下就行。”

　　“你，你下学期的都学了？”

　　“嗯，多少看了看。到时候你听课的时候顺便也看看我写的，应该能加深一下理解，我不保证我写得都对，你也可以去问老师，不想去问就下来找我，知道了吗？”，贺云韬从他书包里拿出来几本笔记本，递给了我，“千万别随便放，弄丢了我可没有第二份。”

　　我接过几个笔记本仿佛得到了武林秘籍，郑重的说：“你放心，我肯定好好继承你的衣钵。”

　　“还有，你们班那个学委，他很厉害，现在都到300名以内了，照趋势他很有可能高三的时候去快班，你，你也别有什么压力，男生的智力发育本来就晚，超过你也是正常的。”

　　我一挥手，“我知道的，王惊涛高三的时候会去25班的，我早就有准备。”

　　“你怎么知道？”

　　因为原来他就是高三去的。

　　“猜的呗，王惊涛的成绩属于那种集腋成裘的，到最后爆发起来结果会很惊人。”

　　贺云韬一点头，“你有心理准备就好。还有件事，马上要过年了，你家里，我能往你家里打电话吗？新年问候一下。”

　　我想了想，“看情况吧，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到，我家的电话连着我爸办公室呢，有可能是我爸接到的。”

　　“嗯，还得在学校待两天，这几天期末卷子都发下来了吧，明天把你卷子给我看看，你错的那些题都知道怎么错的了没有？”

　　“老师上课讲过的，讲的时候反正挺明白的，尤其是物理，一节课物理老师就讲两道大题，讲完肯定下课，我每次上物理课就等着物理老师讲完题。”

　　“你是等着下课还是等着老师讲题？”

　　“等下课啊，不是，那个，等老师讲题啊。”

　　不好，嘴瓢了。我看了看贺云韬的样子，幸亏晚上比较黑，看不出来他的脸色。

　　“明天你给我讲理综卷子。”

　　“你都会还用我给你讲？”

　　“我不会。”

　　我不信。

　　贺云韬看了看手表，站了起来，“起来吧，不早了，送你回宿舍。”

　　我坐在台阶上看着夜风吹起了他的围巾，夜色遮住了贺云韬的半边脸，校园惨淡的灯光照在另外半张脸上，我突然就觉得这个人可能也要离我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