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人寸三

142、书店

　　“苏宴，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看着扶着我的那双手，手指修长，骨节清晰，往上看，就看见了贺云韬的那张脸。

　　他身后传来好几声笑声，我连忙站好，“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贺云韬扯了扯身上的绳子，“这什么？”

　　我干笑了一声，赶紧把跳绳从他身上取了下来，“我们班玩游戏呢，你怎么过来了？”

　　“打会儿篮球。”

　　我把跳绳卷吧卷吧收好，“哦哦，那你们玩儿，你们玩儿。”

　　王兰此时晃悠了过来，“哎呦，这是套着别人了，看着挺眼熟啊，同学。”

　　贺云韬说：“你好。”

　　王兰：“苏宴啊，这怎么办？班长说套着谁谁就表演节目的，这位同学？”

　　我说：“他又不是我们班上的，我表演就行了。”，我看看贺云韬，“你赶紧打你的球去吧。”

　　贺云韬：“什么表演节目？你们班上在干什么？”

　　王兰过来揽住我的肩膀，“我们班集体活动做游戏，苏宴本来追上我就该我表演了，但是她追到了你。”

　　我说：“什么呀，还不是你最后躲了一下，谁知道他在后头。”

　　贺云韬身后的几个人也凑了上来，“什么集体活动？我们去看看行不行？”

　　“我们跟你们一起玩都行啊，正好我们被老贺拉过来。”

　　“对对，打篮球有个什么意思，咱们可以一起玩儿。”

　　贺云韬问：“她追到了我，我得表演节目？”

　　我还没说话，王兰便说：“是啊是啊。”

　　我说：“不是，我没追到你，我表演就行了。”

　　“苏苏，怎么还不回去？”，如李跟好几个同学走了过来，“你怎么来了？”

　　贺云韬点了下头。

　　王兰说：“苏宴同学没追到我，追到别人了。”

　　王璇：“你这是套中贺云韬了？”

　　贺云韬：“嗯，我是不是需要表演节目？”

　　“你不就是大一经常跑来蹭我们课的那个人吗，苏宴，你同学是吧？”

　　我说：“嗯，我表演就行了，咱们回去吧。”

　　贺云韬问：“你们介意我去表演吗？”

　　王璇：“不介意不介意，苏苏说你唱歌好听，我们都没听过。”

　　李咏珊：“既然是苏宴同学就一起过去呗，班长应该不会介意的，一起来呗，不过，我们快结束了，可能玩不了多久的。”

　　贺云韬：“好，我去。”

　　我看他，就见贺云韬笑着看我，“怎么了？”

　　我说：“你真要去啊？”

　　“嗯，你追到我了。”

　　这话怎么有点儿不对劲儿？

　　“我……”

　　贺云韬跟后面的人说了一声，“走吧。”

　　我跟贺云韬走在最后，前面我亲爱的同学们叽叽喳喳，不时往后面看一眼。

　　“你，那个什么，一会儿要表演什么？”

　　“唱歌？”

　　“想唱什么？”

　　“你想听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捏了捏手里的跳绳，“其实你也可以不用去的。”

　　“不想让我去？”

　　“嗯。”

　　“为什么？”

　　你没听见前面几个说你帅啊？你没听见有人认出你来了，知道你是谁了呀？你没听见有人说要跟你要手机号？你没听见她们对你垂涎三尺了啊！

　　“就是不想让你去。”

　　贺云韬停了下来，我也跟着停下了脚步，他说：“好吧，那我不去了。”

　　我看了他一下，贺云韬正垂眼看着我，“不想让我去我就不过去了。”，接着他大声说道，“各位，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我们班上还有点儿事，我得先走了。”

　　“你不过去了？苏宴，怎么回事啊？”

　　“就是，都走到这儿了，去呗。”

　　我有点儿不知所措，贺云韬往我这边走了走，“是我的原因，我忘了下午导员叫我们几个班干部过去开会，不好意思，下次吧。”

　　贺云韬走了，如李过来问：“发生什么了？怎么突然就不去了？”

　　我看了看贺云韬的背影，说：“没事。”

　　回去之后，班长说：“干什么去了？这会儿才回来，谁赢了？”

　　可能我的低气压太严重了，如李说：“班长，不是要算分吗？算完了吗？我还等着拿奖品呢。”

　　“完了完了，那咱们看看最后结果吧。”

　　我的心思不在这里，我感觉到贺云韬他刚才是不高兴了，可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我还不高兴了，我都没生气。

　　夏天的时候多雨，尤其傍晚开始下雨外面就很冷，我们也就有了充足的理由不出去上晚自习，窝在宿舍里面插科打诨。

　　如李敲了敲我们两个床中间的小桌子，我抬头看她，如李指了指耳朵，我把耳机摘了一个下来。

　　“你最近怎么了？”

　　我说：“什么怎么了？”

　　下面的张程程说：“如李是想问你跟贺云韬最近怎么了，他最近都没来找你，你也没去找他，你俩吵架了？”

　　我翻了个身，抱住床上的大狗，：“没有，吵什么架，我是那会吵架的人吗。”

　　如李：“那最近你是怎么了？晚上也不去教室上自习了。”

　　我说：“怎么没有去？不是跟你们去了好几次？你们失忆了？”

　　王璇：“我们没失忆，这要是以前你会跟我们上自习去？最近起码跟我们上了一周的晚自习，一周，除了那两天选修你不在，我们上选修你都跟着去。苏苏啊，到底咋了，说说呗，我们给你分析分析。”

　　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现在不太能经常见到贺云韬了，选修课他也总是踩着点儿来，上完就走了，我问他怎么了，他跟我说他有事就先走了。”

　　张程程：“你没问什么事啊？”

　　“没，他走得挺快的，没几秒就没人影了。”

　　王璇：“这么着急走？”

　　如李：“贺云韬他是不是真的有事？准备口语考试去了？”

　　张程程：“你最近不是陪着他练口语呢啊，他什么时候考试？”

　　“五月份，没说几号。”

　　张程程：“啊，那也快了，没几天就五月了。”

　　王璇：“苏苏，我告诉你个事儿，我刚给你问了问刘阳，他说最近贺云韬还是不常在宿舍，每天早出晚归的。”

　　张程程：“你还跟刘阳还有联系呢？！”

　　王璇：“看你这话，多个朋友多条路。”，王璇收了手机，坐在床上，“苏苏，他是不是找新对象了？”

　　如李说：“什么新对象，可能就是快考试了比较忙，并不是学霸没压力，我有时候考试前都睡不着。”

　　我对着墙，墙上面贴着的CAD快捷键跟六级常考词汇，还贴了几张英文小作文。快捷键跟词汇是我自己做的，英文小作文是贺云韬写的，我跟他说不要写连笔，都看不出单词了，他笔下顿了一顿，把即将要连笔的单词一个一个字母写了出来，写完之后说，连笔写错一点儿阅卷老师可能看不出来，认认真真写拼错了还要扣分。我当时说什么来着，好像是那就不要拼错。

　　“哦？那你最好不要拼错，拼错了就罚你抄写100遍。”

　　当时他看着好温柔，好温暖，最近都没有看见他，还真有点儿淡淡的想念。

　　如李：“苏苏，王璇说着玩儿的，你别当真。”

　　张程程：“贺云韬那个人也真是的，到底怎么了倒是说啊，这么一声不响的就不联系了，他什么意思？冷战啊？看苏宴好欺负？苏苏，明天跟他问清楚去，怎么回事啊，他把你当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

　　如李：“张程程！”

　　我面了会壁，从床上坐了起来，“我出去走走。”

　　如李：“外头下雨呢，你上哪儿去？”

　　王璇也从床上下来，“你去哪儿，我跟你一起去。”

　　我摇摇头，“不用，下的也不大，我想起来跟书店老板说要他帮我留意着大三专业课本，我去问问，一会儿就回来。”

　　如李递了把伞，“拿个伞再出去，万一一会儿下大了怎么办？”

　　“我几分钟就回来了，没事，你们要不要带壶水？我去水房拐一下。”

　　“不用带了，你早点儿回来就行了。”

　　我拎着自己的暖壶就出了门。

　　已经连着下了两天的雨，现在雨差不多停了，还飘着一点儿，打在脸上也没什么感觉，我把暖壶放在水房就去了后门书店。

　　大三专业课的课本需要自己买，自愿，到了最后如果实在借不到或者买不了再统计一下集体购买。我们宿舍，如李跟李会都跟上一届的学长学姐比较熟，已经借到了，剩下我们几个还没有着落，后门书店也是收购旧书的，常常有各专业的专业课本卖。我去的次数多一些，老班已经记得我了，我便托老板帮我留意一下我的那几本专业课。

　　到了书店，老板看见我就说：“正想给你打电话，你就过来了，你要的书有一本有了。”

　　我问：“哪一本啊？”

　　“监测，环境监测第四版，奚旦立的那本。”，说完拿出来一本我倍感亲切的绿色的书。

　　我拿过来翻了翻，“谢谢老板！多少钱？”

　　“算你五折吧，就给个20块钱就行了。”

　　“行，那我明天给你行不行，今天出来没带钱出来。”

　　“行行行，又不是不认识你，我还怕你赖账啊？”

　　我笑了笑，“那我再在这里待会儿。”

　　“好，你那个位置还没人占。”

　　我看了看我常看小说的那块地板，果然没人，书店里面人不多，可能是因为下雨了，大家都不愿意出来了，我往常的那个地方因为靠着各种小说的书架，还是挺受欢迎的。我过去拿了本小说坐在地上看，以前看读者看青年文摘，现在突然就不想看了，只想看点儿不用费脑子的小说。

　　这本好，《我的腹黑老公》，简介也就是一句话，这是一个捡老婆的故事。这世上这能随手捡个老婆/老公就好了。第一章刚一见面就喝多了认错人了，死皮赖脸的跟着人回了家，幸亏男主是个人，把她好好送回了家，就看这个吧。其实就是为了书里的一句话：遇见长得帅的一定要坚持本心，千万不能被表象迷了眼，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觉得我现在就应该躲贺云韬远远的，表象已使我乱花迷眼了，本心尤使摇摇欲坠，我懂得暗恋之所以是一人喜怒哀乐的缘由了。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啊！

　　我叹了口气，感觉附近有双腿在旁边好久了，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贺云韬皱着眉，我一下合上了书。

　　“啪”

　　“你，你怎么来了？”

　　“许你来，不许我来？”，贺云韬顺势在我旁边坐了下来，“今天怎么来书店了？”

　　我把书压在胳膊下面，说：“在宿舍待着无聊，出来走走。”

　　“哦。”，他拿过我手里的那本小说，我伸了伸手想拿回来，又一想，难得看见他，还是安静的待一会儿吧。

　　“你喜欢这种？”

　　“嗯？”，我突然想起来我拿了本什么小说，“不是不是，随便拿的。”

　　贺云韬翻了翻，眉头皱的更紧了，我觉得我还是把书拿过来吧。

　　“把书给我吧，我换一本。”，然后迅速从他手上夺了过来，起身迅速插回了书架里。贺云韬还在我旁边坐着，仰着头看我，我被他看得不自在，就问：“你总是看我干什么？”

　　“几天不见，看看你变样了没。”

　　我收回了书架上的手，坐了下来，“你最近很忙啊？”

　　“嗯，有点儿事，大三专业课的书我们需要的比较多，上一届人数没有我们多，我们几个班最近天天往新区跑，去晚了可能书就被别人借走了。”

　　原来也是忙着找专业书。

　　“可以从网上买的，我们专业最后打算一起买的。”

　　“嗯，这不是想着先借借看，也不太清楚专业课本需不需要留，不重要的就不买了，借着看看就行。”

　　“那借到多少了？”

　　“今天又找到了几本，新区几个书店里也有专业课本，算算差不多有那么二十几本了。”

　　“以后还去吗？”

　　“嗯，还得再跑几次。”

　　“哦。”，我沉吟了一下，说：“你以后有事的话跟我说一声吧。”

　　“嗯？”

　　“就是，就是你突然不在我眼前晃，我有点儿不习惯。”

　　贺云韬说：“想我了？”

　　我恼羞成怒，“我想你干什么！不声不响的就没了人，也不跟人说一声去哪儿了，电话短信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剩下我自己抓心挠肝的想你到底干嘛去了！”，话一出口，我觉得此言甚是自相矛盾，才说了不想后面就是抓心挠肝的想。我发现，遇到贺云韬的事，我的脑子就冷静不下来，出现bug的机率迅速增加，此地不宜久留，我还是走吧。

　　“我出来挺久了，回去了。”，说完就跑。

　　“苏宴！”

　　拿了书走到门口就见外面倾盆大雨正下得热闹，我站在门口看着雨幕，这么一会儿怎么又下雨了！怎么我出来不下雨，我要回去了你给我下雨！！流年不利！！！

　　“你伞呢？”

　　贺云韬跟了上来，但是我现在根本看见他，语气有点儿冲的说了一声，“没带！”

　　“这几天都预报有雨，出个门怎么还不记得带伞？”

　　我带不带伞关你什么事，“我不带伞也能回去，反正我们宿舍离着里近，跑回去就行了。”

　　我看了看外面，把书举到头顶上准备往外冲，贺云韬一把拉住我，“你在闹什么？这么大雨，你非得把自己整感冒了吗？给我待着。”

　　我刚要说话，手机就响了。

　　“苏苏，还不回来？外头下雨了，用不用接你去？你在哪儿呢？”，王璇说。

　　“我在后门书店，你来接我吧，我等着……”

　　贺云韬一下把手机拿了过去，“我是贺云韬，不用过来了，她跟我在一起，一会儿我送她回去。”

　　“你干嘛抢我手机！”

　　贺云韬说：“嗯，好。”

　　他合上了手机，“王璇说她不过来了。”

　　我满脸不高兴，“手机给我。”

　　贺云韬说：“你到底怎么了？我哪儿惹你生气了？”

　　我收回手，“没有。”

　　好一会儿，贺云韬才开口，“苏宴，我们不能这样，哪儿不对你要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我也知道这气其实挺莫名其妙的，但是我又真的是心里不痛快，无缘无故不明不白的就想发火，可是贺云韬又没有什么理由来承受我的不高兴，还是不要再增加他的麻烦了。

　　我挠了挠头，“没事，你就当我发神经好了，过两天就好了。”

　　“先进去，外面冷。”，贺云韬拉着我回了小书店里面，“在这儿等着，我去买两杯奶茶。”

　　我又重新坐在了地上，雨天嘛，就应该在屋里暖暖和和的看会儿闲书，可是我在这里，闲坐地板满面忧。走不了，贺云韬一会儿又会回来，我还真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气再跟他发一顿火，我这个狗脾气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跟不熟的人就是能见面装三分，跟熟的人就窝里横。

　　好讨厌啊！

　　“给。”

　　脸上贴上来一杯热热的东西，我接过来，说：“谢谢。”

　　贺云韬坐了下来，“就因为我没跟你说这几天我干什么了，你就生我气了？”

　　我把吸管使劲儿插进了奶茶杯里，“噗”一声，像是能把心里生的气戳了个窟窿，让满肚子的气先泄了一点儿出来，别一会儿又敌我不分的乱发火。

　　甜丝丝的奶茶味儿很好的安慰了我身上的暴躁因子。

　　我喝了两口，开口说：“以前你从来没有这样过，就算是有事也会提前告诉我一声的。”

　　“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跟你说？”

　　“不知道。”

　　“因为，我也在生气。”

　　“你生什么气？”，我困惑不已，你这几天是生气的样子？明明跟平时没什么区别，除了话变少了一点，没什么不一样。

　　贺云韬说：“那天你们集体活动，为什么不让我过去？”

　　怎么翻旧账，都过去了一星期多了。我说：“那，那还不是因为你不是我们专业的。”

　　“除了这个理由还有别的吗？我跟你们去团日活动也不见你不想让我去。”

　　“你当时都上车了，我还能赶你下去吗？而且，团日活动本来就让带家属的。”

　　“你同学都说了，你们集体活动都快结束了，我在你们班蹭了那么多课，你们班同学差不多都认识我了，我过去一下又没事，怎么你就不愿意让我去？理由都不给我一个，我唱歌又不难听。”

　　“你也知道你唱歌不难听。”，暴躁因子隐隐又有冒出来的迹象，我咬了咬吸管，接着说：“你那天就没注意好几个人总是回头看你吗，就没听见还有人要跟你要手机号吗？”

　　“嗯？是吗？”

　　“你少装傻，离得又不远，我都听到了。”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不想让我过去的？”

　　“是啊，怎么了，本来就够招蜂引蝶的了，还要过去再添一把火，不知道我们班上女生多男生少，你还嫌跟你表白的人不够多是不是？”，我理直气壮。

　　贺云韬被奶茶呛了一口，捂着嘴咳嗽。

　　“活该，让你笑。”

　　“咳咳，嗯。”，贺云韬又喝了一口，“抱歉，是我不对，我想多了。”

　　“你想什么？”

　　“没什么，这几天的事儿的确是我做得不对，应该提前跟你说一声的。”

　　“用不着，你以后想干什么干什么，不用好一阵歹一阵的。”

　　“我跟你道歉，行不行？这几天也不是光顾着我们的专业书，你们在新区的学长我也认识了几个，有几本书他们也答应帮着找找，给我一个你们专业书的目录，我看看能不能给你们借几本回来。”

　　“你还认识我们学院的人了？”

　　“嗯，学生会里有环工学院的人，不是你们专业的，是安全工程的，帮忙介绍了一下。”

　　“我能搞定，实在借不着就买好了。”

　　“知道你有办法，但能不花钱就不花钱，你们专业重要的专业课本好像也不太多，剩下的几本专业书不买也行，大四的也都是借着上一届的看，一本书能哺育三代人，先借借看。”

　　“那谢谢你。”

　　“嗯，那，不生气了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