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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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火焰。
垂眸望去，是狂欢的人群。庆祝着火刑架上束缚着被捕获的魔女，撒旦的使者，宣告死亡的天使。
[不是的，我不是魔女，我只是——]
“烧死她！”
“烧死那个魔女！”
没有人能够听到求救。狂热的喝彩盖过了少女的祈祷，那些向少女示爱的脸庞上，带着毁灭无法触及之物的幸灾乐祸和得意洋洋——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火焰把眼泪和思维都蒸干了，在鲜花盛开的广场上，垂死的姑娘，连悲鸣也无法发出的女孩子，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眼前是火焰，然后火焰一下子熄灭了，只剩下黑暗。
“........呜......！”
枕头又被眼泪打湿了。
揉着眼睛爬起来，初夏的天色亮得早，才约莫早上六七点，阳光已经透过窗户，落到床头柜上，照亮了镜子。
[又是那个梦啊。]
赤足走到落地镜前，镜中黑发红瞳的少女轻轻皱起眉毛，眼睛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
不行，这样会让母亲担心的。
拍拍自己的脸，快速地完成洗漱，换上最朴素的黑裙子，然后又不禁望着镜子里映照出的那双红瞳陷入了沉思。
果然，血一样红色的眼睛，怎么看都觉得很奇怪吧......
“小望？小望？”
“来了。”
女人温柔的声音将混乱的思绪驱走了。
不想让养母太担心，我提高嗓音应了一声后，随手将头发拢起，用发带扎了个简单的马尾，匆匆地下了楼。
而我的养母，绯原明美，正在楼下等待我。
她今天穿着合身的丝绒洋装，见穿着同款小洋裙的我来到她面前，母亲十分高兴，伸手为我将一缕乱发夹到了耳后。
“我们家小望真是好看。”
虽然没有血缘联系，却不可思议地从她微笑的样子中，感受到了浓厚的爱。
[这样也可以吗？明明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从雪地里捡回来的、孱弱幼兽一样的孩子，被这么温柔地对待，真的可以吗？]
不是没有这样失礼地询问过绯原夫人，却得到了“既然是在礼拜结束后，教堂外面发现的孩子，那一定是主赐予的礼物”的回答，然后被抱住了。
“可以的哦。”她这样温柔地告诉我。“因为小望是我的孩子。”
绯原明美的丈夫早逝，只留下她独自一人。年轻的妇人守着家产，虔诚地信奉着西洋的救世主。
我便是她在一个寒冷的礼拜日里捡到的。
没有关于过去的记忆，家人、朋友，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我被绯原明美带回家中，得名“望结”。
——意为，充满希望的可能性，成为可以实现梦想、回应期待之人。
“小望？”
“是！”
母亲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情，包裹在黑色蕾丝里的手指抚上了我的额头。
“母亲，我没事。”
并没有使她放下心来。女人握着我的手，叨叨絮絮地说着要注意身体之类的话语，而我则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应和着。
“是，我会注意的。”
她叹了声气，晨光透过了车窗玻璃，照亮了母亲的脸。
“小望，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呀，不需要那么客气的。”
像早餐的咖啡牛奶一样甜而温暖的声音，在我的耳边流淌。绯原明美握住我的手，微笑着注视着她的女儿。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呀。”
*
休息日，陪着母亲逛了一会儿服装店后，又和她去了府中市的东京赛马场。
绯原家的男主人曾经也是一位热爱赛马的上流人士，在他去世后，为了寄托对亡夫思念，绯原明美依旧资助着马术师，驯养一匹枣红色的小马，并且为它取名为“飞鸟”。
飞鸟的确如其名一般，跑起来轻盈如飞燕，飞奔时踩着不轻不重的节拍，缓行时笔直的腿仿佛在跳宫廷舞蹈。
“小望也喜欢马？”
“喜欢。”恋恋不舍地将目光收回来，我乖巧地坐回母亲身旁，为她撑开了阳伞。
它们是自由的。它们也是不自由的。明明是矛盾，却不知为何让人感到十分美丽。
“这样啊，”绯原明美将小巧的望远镜递给我，让我好奇地摸索着使用，然后示意我去看远处奔腾着冲向终点的马匹们。“下次就带小望去马场吧，顺便给小望也买一匹马。”
从赛马场出来，母亲突然想起了贵妇人们一起筹资建设的礼拜堂，便领着我去看。
这样说，或许会出乎许多人的意料，和虔诚信封基督教的母亲不一样，我是个冷酷无情的异/教/徒。
陪伴绯原明美，假装虔诚地跪在天鹅绒的软垫上，双手合十向着远处高大冰冷的大理石雕像祈祷时，脑袋里想的总是[神根本不存在吧][好无聊]之类的。
但如果是为了母亲的话，这一点小事，当然是可以忍耐的。
要让母亲感到愉快，哄她露出少女般快乐的笑容，无论是做什么我都愿意。
这样默念着，我头一次从心中生出了可以称之为“虔诚”的情绪，垂下眼帘祈祷。
[请保佑我的母亲。]
看完了绘着圣母圣子图的彩窗玻璃，我们又去了绯原家捐赠的医院。
其实，比起在冷冰冰的教堂，我更乐意呆在医院。
一开始是跟在医生护士后面打杂，后来是在信徒们的指导下为伤员配药、换绷带。
“绯原小姐有着让人羡慕的医术天分呢”，被这样夸赞的我，在母亲的鼓励下，师从约翰·桑德斯先生，开始学医。
母亲觉得救死扶伤是一件好事，也并不像迂腐的上流人士们那样，限制我去学习、去探索。
说来奇怪，我对外语似乎有一种天然的熟悉，仿佛我以前曾经学习过一样——或者说，我学习过那些蝌蚪一样扭来扭去的文字，因为梦中我就见过它们，用红墨水写在古老的羊皮卷上。
于是在得到桑德斯先生的允许后，我就开始沉迷在实验室里配药，一呆就是一整天。
“今天小望也要去实验室吗？”这样说着的母亲露出了寂寞的表情。
我刚想推掉桑德斯先生的邀请，但她却笑着揉揉我的头发。
“嗯，难得小望找到了喜欢做的事情，妈妈还是要支持的哦。”
绯原明美只让我送她送到医院门口，给了我一个带着栀子花甜香味的拥抱，柔软的气味仿佛晚霞中的轻烟，缠绕着我的头发。
“小望真棒呀，这样小望以后一定会成为能够救很多人的好医生。”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眼睛里全是光。“能够捡到小望真是太好了，这一定是神明的旨意。”
“嗯。”
我在母亲的怀中点点头，轻轻地吸着鼻子，嗅到那股甜甜的栀子花味道。
让人安心的感觉。
“我会努力的，救很多人，母亲以后就可以去天国找父亲大人。”
绯原明美听到我的话之后愣了愣，又哭又笑地把我搂得更紧了。
黄昏的夕照中，我们的影子拖得很长，像教堂里那栋圣母玛利亚哀悼耶稣基督像一样长。
那一刻，我是那么坚定不移地相信，世界上一定存在着神明。
我是那样虔诚地祈祷着，坚定地信仰着。
[神明大人，请务必保佑我的母亲]
[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请保佑她]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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