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泪水》秋风萧瑟（杨秋）

6、四 情窦初开

　　学校还是原来的学校，同学也还是原来的同学，唯一不同的是同学的眼光。杨鸿飞刚进教室大家就盯着他望，杨鸿飞好不难过：才一个星期不见就变成了陌生人，生一场病变化竟如此大。心中好生厌倦，于别人理也不理。
　　再看前排的张莹与肖红也是同一种眼光看着他，杨鸿飞心道：想不到你们亦是如此，真是人心叵测。暗暗中有几分伤心。
　　与肖红坐在一起的任春武小声道：“鸿飞，今早没洗脸吗？怎么满脸都是泥？”
　　杨鸿飞闻言伸手摸了一把，果然满脸都是泥。杨鸿飞知道是先前打架不小心溅到脸上的，自己丝毫没有觉察，也难怪方才大家对自己“刮目相看”，心里面这样想怒意已消了一大半。
　　任春武道：“去洗洗。”杨鸿飞冲到楼下水龙头处，拧开开关哗哗的冲，此时已顾不得许多了，冰凉入骨的清水变得无味。
　　洗涤完毕杨鸿飞慢慢吞吞的转回教室，任春武微笑着向他点头，杨鸿飞还以微笑以示感激友好之情。
　　没有上正课，校园里也不断传来读书声。初一班最为玩劣，老师不在课堂学生们猜拳行令、抽烟喝酒、赌博斗鸡之风日益盛行。
　　想当初，也就是现在的初一班在刘笑冰手里管理得井井有条，全校数一数二，无人与之抗衡。刘笑冰调往筠连再无影踪。如今到了李纯良手中一落千丈，一个好端端的集体竟毁在他手里，六年级的兴旺犹如昙花一现。
　　杨鸿飞感到体力有些支持不住，勉强能够坐起，几个较为要好的同学将他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问过没完没了，杨鸿飞心中的不快即消失。
　　张莹道：“鸿飞，你生病一个星期都没有来上学，我们打算去探望你的，我真的好担心啊！”杨鸿飞听在心里暖烘烘的舒服受用，心道：她这么关心我，莫非当真对我有意思？嬉笑道：“我也很挂念大家。”
　　肖红道：“鸿飞你身体不要紧吧？”杨鸿飞道：“一点伤风感冒，休息几日就没事，男子汉连这点小病都撑不住，将来如何能成大器，我杨鸿飞是何等样人想必大家也都很了解。”说完拍拍前胸，一副凛然气概逗得众人大笑不止。
　　时日一久，同学间相处下来如同亲兄弟，加上杨鸿飞为人豪爽，大家也都乐意与他相处，杨鸿飞来来上学大家都格外高兴。
　　一个星期不见，心中的千言万语实是难以澄清，刚开始还说去年的事，话锋一转到了今年，三顾茅庐到了□□，众人你问一通我说一番搞得颠三倒四，杨鸿飞头都大了还没完没了。
　　倒是几个女生温柔些，未有给他施加太大的压力，总是聊些学习和生活上的事情，杨鸿飞知无不答最为卖力，时不时发表自己的意见与看法，这样一来倒把几个男生冷落在了一旁。
　　杨丽道：“这几天晚上你们有没有看《神雕侠侣》。”一提到《神雕侠侣》众人兴奋起来，可能是敬仰金庸前辈，再者同情故事里的主人公。
　　张莹道：“作业多时根本没时间看，实在遗憾得很。”扬丽道：“我经常都不做作业，成了名副其实的老油条。”
　　杨鸿飞插言道：“对于《神雕侠侣》，我杨鸿飞称得上是了如指掌、无所不知。”张莹喜道：“真的？那太好了，我特别喜欢这部连续剧，可惜没有时间看，哪天你有空从头到尾讲给我听。”杨鸿飞故作认真道：“今天下午放学我有空，只不过我口齿迟钝，怕令张莹你失望咯。”
　　罗重阳、陈剑双、任春武三人均知道杨鸿飞胡说八道、大言不惭，心中暗暗好笑，却也不便当面揭破，平日里遇上这种情况罗重阳一定会有所表示。现在不同了，梦中女孩就在眼前，他不想出风波，以免留下不好的印象。此刻他一言不发，纵然杨鸿飞把天吹破他也不会阻止，当然包括另一个原因，他与杨鸿飞是生死朋友，不好拆他的台。
　　杨丽有意考考杨鸿飞，当下道：“鸿飞你不是说对《神雕侠侣》很熟悉吗？”杨鸿飞硬着头皮道：“是啊！丽姐不信吗？”杨丽道：“杨过与小龙女命运如何？最后结局怎么收场的？”杨鸿飞不假思索道：当然有情人终成眷属喽，还有要问的吗？”杨丽道：“难道杨过他们一生都不会有意外？”
　　杨鸿飞暗道：“她怎么问这些我不知道的问题，遭了，这回要被拆穿了。”好在杨鸿飞不是等闲人物，他无缘目睹《神雕侠侣》这部佳作，却也知道出自武侠宗师金庸前辈之手，好在听别人提到过书中的内容，杨鸿飞将这些加以推测，勉强搪塞过去。
　　杨鸿飞朗声道：“悲欢离合那是再所难免，人的一生曲折离奇、坎坎坷坷，杨过和小龙女同样在所难免。”
　　几个女同学心生怜悯，杨过一生孤苦伶仃值得同情，电视连续剧刚播放到一半，有些不解疑惑之处无处寻找答案。杨鸿飞了如指掌、无所不知，心中自然高兴，不解之处尽数提出，对此杨鸿飞大伤脑筋，暗自后悔不该自吹自擂，只是男生都爱面子，特别是在女生面前更应该保持沉着不露马脚，也幸亏谈及过《射雕英雄传》中的人物，心中多少有些底，否则只怕此时已经跪地求饶了。
　　张莹道：“金轮法王太可恶，三番五次跟杨过为敌，我恨透了，鸿飞，金轮法王会被杀死吗？”张莹美目不离杨鸿飞脸俊脸，渴望从杨鸿飞口中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杨鸿飞岂有不明之意，暗道：张莹天真纯朴，却也明白善恶美丑之分，实是难得，不过于人情世故一窍不通，生活在个复杂多变的社会上难免上阴险小人的当。
　　男生生来就是保护女生的，杨鸿飞实不想令张莹失望，却也不愿自己失面子，必须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杨鸿飞故意吐了吐气，意味深长道：“生老病死是每个人必须经历的，没有人可以逃避，世上没有得道成仙、长生不老之术，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编造谣言的人终究被拆穿，何况金轮法王是人，是血肉之躯。纵然武功练至登峰造极境界，等百年之后还不同样白骨一堆。杨过和小龙女不杀他，他一样会死，再者‘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个道理你们不会不懂吧？”
　　张莹一边听一边点头，似懂又似不懂，多想几遍弄得一头雾水，不过她关心仍旧是杨过与小龙女的安危。
　　其她几位女同学则有不同理解，她们均想道：杨鸿飞看武侠小说着了迷，说话也满嘴的黑话，这种人吹牛倒挺在行。试想一下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子岂知杨鸿飞之用心。
　　陈剑双等人识破杨鸿飞的心计，不禁暗暗好笑，均想：杨鸿飞啊杨鸿飞，你可真够滑头，明明一窍不通还胡吹自己无所不知，回答问题拐弯抹角不敢正面相对，还胡吹一些生与死的大道理出来糊弄几个女生，以后若是她们把《神雕侠侣》看完了，问将起来你也可以推得干干净净，也幸亏你心思细密，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否则就难对付。
　　张莹又提出了问题，道：“杨过到底会不会杀金轮法王？斗得过他吗？”罗重阳等人暗道：问到点子上了，我看你杨鸿飞怎生下台。个人心念不同，一瞬间千百个答案涌上心头，其中当然包括是与非，但这些都不正确，杨鸿飞的回答在众人的意料之外，数双眼睛齐齐盯着他，不知是想看杨鸿飞出洋相还是为杨鸿飞担忧，相信过多的是担忧远胜于前者。
　　杨鸿飞不紧不慢道：“杀与不杀往往是一念之差，可杀亦可不杀。不杀未必慈悲，杀之可当功德。胜与败需以平常心对待，胜未必胜，败未必败。万般皆是缘，一切需问剧中人，我纵知晓也未必对，个人寻找的答案最准确。”脸上不带任何表情，也不知杨鸿飞是喜是忧。
　　等杨鸿飞刚刚说完，陈剑双越众而出，左掌用力一拍桌子，大声道：“好！说得好！”
　　众人听得心中一震，连教室边缘角落里的人都听见了，不明白陈剑双何以激动，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陈剑双身上。这时陈剑双也发觉自己失常，满脸涨得通红，艰难的坐了下去。
　　任春武是班干部，处处引以为戒，料想照此下去只会影响课堂纪律，当下道：“各位同学，老师不在就自己看书。”班干部要起表率作用，任春武第一个回到座位上认真的看起书来。倒是有好大部分同学服从他的安排，剩下一些“小流氓”似游魂走东家串西家的飘荡不停。
　　杨丽看了看表，道：“都九点多钟，老师怎么还不来上课。”一个叫唐海生的“小流氓”接口道：“没老师上课岂不是更美，来去自如多快活。”陶振南还是那个老样子，说话嘻嘻哈哈嘴里带些不干不净的词，道：“李纯良那龟孙子今天没来学校，如何上课，他妈的不上课老子飞得上天。”众人议论纷纷不知陶振南所言是否属实，或者道听途说，更有人向陶振南打听这消息从何处传来。
　　任春武喝道：“不要再吵了，该看书的看书，该做作业的做作业。眼看就期末考试了，还没有一点紧迫感，各位同学请自重。”又自埋头苦读，但脸上怒容并不逊于言辞。
　　真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信服任春武的人统统归顺于他；仇视于他的人反而更加猖狂，更有人反辱相讥说些不论不类的话，当然说风凉话的人也不是普通人。当然了，不用看不用问任何人都知道那个“流氓”的大名。
　　张莹也感到事态的严重性，小声道：“不要闹了，还是乖乖的上自习课吧！”余下几位女生垂头丧气，都有意犹未尽之感，无赖的回到自己座位上。张莹临行前向杨鸿飞低声道：“不要忘了，我还会找你。”说完淡淡一笑，却掩饰不住妩媚，杨鸿飞款款情深，微微点头。
　　张莹缓缓走向讲台，步伐轻盈，身穿浅黑色冬衣，从背后看去曲线优美，尽显娇女身姿，又别有一番韵味。
　　方才还是闹市模样的教室顿时沉静下来，连那些“小流氓”也都规规矩矩不敢妄动，除了班主任有此威严之外，底下人只怕寥寥无几。张莹脸上没有笑容，启动朱唇道：“李老师不在，我们应该管好自己、约束自己，认真复习，我们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在全校来讲，现在的初一班还算有点地位，不过照此下去就很难说了。”教室里没有一点弦外之音，只有那声若鸿雁的声音在角落里回荡，久久不息。
　　那些“小流氓”惟有俯首称臣的份，怎么回事？个中原由千变万化、无从说起。人人对这个年轻漂亮的班长敬若天神，莫非怜香惜玉不忍辣手催花，或者内心有愧，又或者……情如流水……耐人寻味，绝非曲曲笔墨所能形容表达，留待读者茶余饭后静静寻思吧！
　　窗外传来的是别班老师授课及学生朗诵文章的声音。良久良久，张莹方笑道：“我无德无能为班长，自己都不能管好自己，更没有资格管理大家，所以我只有提醒在座的各位——请自重。”说完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随手翻开桌上的书看了起来，然心事重重那里看得进去，把书拿倒了都未觉察。
　　刚开始还好，没有一点动静，渐渐有些同学忍不住到处乱窜，不应该出现的物品在空中飞来飞去，比如像精致扑克、中华名烟、色情小说之类的还有很多很多。张莹理也不理，或许是那句过谦的话约束着自己，其他的班干部无动于衷，甚至充当“小流氓”，任春武气愤不平不便发作。班长都无能为力，他一个二流角色又能好到那里去。气得只有干瞪眼的份。
　　陈剑双行笔如风，不知在写些什么大文章，以他的性格所向来看，无非是临摹“千秋功过谁人曾与评说，三十八年过去弹指一挥间。”
　　罗重阳不用说则是老本行了“两耳不闻身边事，一心只学中国字。”不过他这次没有藏头露尾，相反更加正大光明，一本汉字字贴平放于书桌之间，左手支住脑袋，右手拿支笔顺眼睛看到的笔迹一笔一划的写。不应该说一笔一划的写，罗重阳学的草书是没有笔画的，确切一点乱七八糟的比划。脸上带有一丝狂意，除了他谁又有这等闲情雅致。
　　杨鸿飞除了酷爱武侠小说与中国书法外，没有其它的爱好，但是此刻他没有看武侠小说，也没有写字。既然这两样都没有那肯定是想事情，独自一人想的事情当然是自己隐藏在心底的心事；一个男孩子想心事不告诉别人，别人又如何知道呢！或许是想入非非、深入骨髓吧！竟然忘记外界冷风萧瑟，更忘记自己是有病在身，可这一切已经被冲淡。
　　不提学校，单说初一班就有二十多个女生，虽谈不上个个如花似月，但也人人温柔大方。也不知何故杨鸿飞竟同时暗恋起两支校花，以他的资质才貌而言，可说得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杨鸿飞心里把张莹和肖红两人作个比较：肖红性情柔和、端庄淑惠；张莹天真浪漫、楚楚动人，和两个女孩子在一起总能忘记不快，若那一天见不到只怕会令杨鸿飞这个痴情男子肝肠寸断。
　　杨鸿飞实不愿透露自己的心事，也没有勇气去追梦中女孩，两个女孩在他心中半斤八两，各有千秋，失去任何一位都不忍心。时不时发出一声声叹息，陈剑双和罗重阳纵是知交好友，这儿女私情又怎生启口呢！管它，一切顺其自然吧！天理循环周而复始，时间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教室里数种噪音混合在一起是热闹非凡。一个班级体老师不在闹得乌烟瘴气，若哪个家长在此，不气个半死才怪。
　　不知在何时，陶振南偷偷摸摸的从桌子底下钻到杨鸿飞那一边，杨鸿飞道：“陶振南你干嘛？有什么事不能正大光明？”陶振南低声道：“小点声行不行？”杨鸿飞感到有些奇怪，仍旧不解道：“到底有什么事非得这样神秘兮兮的？”
　　陶振南道：“你是不是看过《神雕侠侣》这部小说？”这回杨鸿飞懂了，陶振南怀疑自己吃独食，有了好的小说不给他看，正待跟他解释清楚，杨丽就坐在身旁，若这时就把事情拆穿了岂不丢面子，以后的戏没法唱了。暗想：还是以后找个机会向他解释清楚也不迟。
　　杨鸿飞坐直了身子，道：“那是当然，提到《神雕侠侣》我最清楚了，莫非你也想考考我？”陶振南喜道：“太好了，快给我看看。”杨鸿飞失笑道：“我又没有带在身边怎么给你看呢？再说了我也是在云南我舅舅家看到的。”
　　陶振南岂是随便就被骗倒的角色，道：“我不信，非得搜书包不可。”说着说着就开始翻起杨鸿飞的书包来。
　　杨鸿飞有点生气，可也知道若不让他搜搜他是不会罢休。想想以前陶振南为了借《七剑下天山》给自己看差点挨打，心中不免有些歉意。
　　翻来腹去的找了好几遍就是找不到半点踪迹，倒是有个白白净净的东西极为可爱，要是吃到嘴里味道就更加鲜美。杨鸿飞道：“怎么样，没找到吧？我早就说过没有，你就是不信，你看你看，把书给我搞得乱七八糟。”
　　陶振南不耐烦道：“吵什么吵！”即提起那个雪白的地瓜道：“这东西是你的吗？”杨鸿飞没好气道：“是我的那又如何？你想吃拿去好了。”
　　陶振南将地瓜丢回书包里，怒吼道：“杨鸿飞你把我当成什么人！饿鬼投胎？”杨鸿飞讥笑道：“这话可是你说的。”陶振南不似刚才躲躲藏藏，站起身来高声道：“算我瞎了眼看错人，你太令我失望，我对你的评价只有两个字——自私。”
　　两个人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年轻人血气方刚，做事难免任性，一句话不和咄咄逼人，不给对方留半分余地，若干年后回忆起来岂不好笑。
　　杨鸿飞本来是不想吵架，陶振南的所作所为令他遏制不了内心的怒火，特别是未经他的同意就把他书桌里的东西翻得满地都是，心中不满。
　　杨鸿飞道：“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从今往后断绝朋友关系，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陶振南傻笑道：“说得好，和你做朋友很可耻，可别忘了你说过的话。”愤怒的从杨鸿飞身边走过，杨鸿飞头别过一边不去理他。
　　教室里闹得鸡犬不宁，谁还有心思顾虑别人吵架，谁都没有劝阻或者安慰几句，只有杨鸿飞同桌的杨丽时不时注意他们的行动，几次话到嘴边又退了回来，是何居心无人知晓。
　　杨鸿飞心道：和陶振南这种人断绝关系是最明智的选择，无论重阳还是剑双，都胜过你百倍千倍，像你这副德行我有《神雕侠侣》也不会借给你看。
　　不知不觉之间胸口疼痛起来，而且越来越剧烈，杨鸿飞知道这是方才过于激动而引起的反应，多休息一会儿就没事，杨鸿飞坐正身子闭目养神起来。
　　杨丽问道：“鸿飞，失去陶振南这个朋友，你很难过？”杨鸿飞失笑道：“笑话，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难过。”话虽如此，但脸上却没有半分高兴的表情，杨丽岂有看不出来的道理。
　　杨丽道：“我的祖上与陶振南祖上有些渊源，算来也是世交，振南的行为我也看不惯。本来方才我想阻止你们，但想想断绝了关系于你于他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因此呢我认为你无所失，而有所得。”
　　杨鸿飞摇头苦笑道：“方才的事我也有错，不可全怪陶振南，我方才太冲动了，不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杨鸿飞说到最后自责起来，猛用拳头揍自己的脑门。
　　杨丽见状失笑道：“何必折磨自己，不该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顺其自然吧，陶振南的脾气改一改你们会言归于好。鸿飞我觉得你很有风度，在其他人身上我找不到感觉。”
　　杨鸿飞道：“别说了，我没指望过当男子汉大丈夫，做人平凡一点好。”杨丽道：“那次罗重阳与陈剑双帮你打退李侑后，没有生事找你麻烦吧？”杨鸿飞摇摇头道：“这事我也感到奇怪，这些日子一切都很顺利，李侑也没有找我的麻烦。不过直觉告诉我李侑不会善罢干休。”杨丽笑道：“我本来想提醒你，既然你心里明白就不必我多费心了，总之你一定要小心。”杨鸿飞道：“谢谢，谢谢！”
　　过了许久杨丽似乎想到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笑道：“鸿飞，问你一件事，可得老实交代。”杨鸿飞道：“到底什么事说吧！”杨丽这回笑得更加神秘，道：“不行，你得先答应我不准撒谎。”杨鸿飞也甚觉奇怪，道：“我什么时候撒谎过？”杨丽伸伸舌头道：“平时你当然不会骗我，特殊情况下就说不准。”杨鸿飞最后无可奈何道：“好了，我答应你就是。”
　　杨丽并没有发问，而是笑嘻嘻望着杨鸿飞，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喜欢肖红？”声音不大，却把杨鸿飞吓一跳，问得也太直接太突然了 ，杨鸿飞俊脸一红，心里如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的跳过不停，望望四周没有人注意自己，心里宽了许多，可仍然不敢说出来。
　　杨丽取笑道：“瞧你脸都红了，还不从实招来。”杨鸿飞狡辩道：“没有的事，你不要胡说八道。”杨丽道：“你到底招不招？”杨鸿飞苦着脸道：“丽姐你就别逗了。”杨丽道：“老实交代，你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楚得很，英雄救美只有电影和小说中才有，你若不是怜香惜玉，肯冒险与李侑结仇？”
　　杨鸿飞被她一阵抢攻答不上话来，加上“做贼心虚”，结结巴巴的说不明白，道：“你……你别乱说，没有的事……我不过是……我不过是看不惯李侑罢了。”杨丽道：“不用解释，你无时无刻不盯着她看，那种眼神傻瓜也能看出来。”杨鸿飞害怕把这事传到外面去同学们会嘲笑他，急得快哭了，用手捂起耳朵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杨鸿飞死不承认，杨丽也无法，心道：只好来点软的。当下收敛许多，语气变得平和，道：“有什么害羞的呢！没什么大不了的嘛！人人都要经历的，你说出来我或许可以帮你一把。我和肖红的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再说了你我同属杨门中人，我不帮你还能帮外人吗！”
　　这种软硬皆施的方法在小说里杨鸿飞同样见得多了，他可不吃这一套，道：“丽姐你确实搞错了，你说的一切不过是本能的反应而已，我没必要骗你。”杨丽见他不吃这一套也没办法，逼急了反而不美，只好从长计议。笑道：“以后你要是看上哪个女生告诉我，我好从中帮你们结缘。”杨鸿飞道：“那可多谢了，若有了我一定告诉你。”心里边想道：谁告诉你谁是笨蛋，你那张乌鸦嘴，谁要不幸碰上了准倒八辈子霉不可，必要时溜之大吉。脸上可不敢表现出来，其实杨丽人又不坏，只是爱与别人开玩笑，揭人家小隐私。
　　两人各揣心腹事，尽在不言中，各抱一本书看起来。杨鸿飞满脑子都是肖红的影子，想静又静不下来，暗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那我不是早恋……，杨丽没注意他时忍不住望一眼肖红，肖红也正好朝这边望过来，杨鸿飞意识里如同闪电惊鸿。肖红妩媚一笑，杨鸿飞赶忙别过头去不敢再看，要是让杨丽瞧见了可有得罪受。心里也是奇怪，愈是想静下来愈是静不下来。
　　想起任春武他是百事通，几乎每样事他都略知一二，以前杨鸿飞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时，从他那里总能找到答案，下午得请教任春武。
　　没过多久下课铃声就响了，“小流氓”吆喝着涌出教室，杨鸿飞可没那种兴致，加上有病更没有精神。
　　不知何时罗重阳和杨丽正在谈判，罗重阳道：“帮帮忙吧？就一节课的时间！”杨丽道：“我说不行就不行，你还是找别人商量。”罗重阳道：“别人没得商量，有些事我必须和杨鸿飞谈谈，再说你坐到我那边不正好和李碧霞聊天！”
　　这回杨鸿飞听出了一点眉目，罗重阳想和杨丽调换坐位，杨丽不肯还万般刁难。像罗重阳委屈求全的事还少见，杨鸿飞实在搞不懂罗重阳安的什么心。杨鸿飞顾不了那么多了随他们便，干脆看也不看。
　　罗重阳无论怎么央求，杨丽就是不答应，罗重阳道：“就这一次，顶多下次我帮你做几件事。”杨丽一字一句道：“不行就不行，你提的条件对我没好处。”罗重阳见她如此坚持，只得叹息道：“那你说要什么条件才肯答应调换，只要你提出来我一定照办就是。”
　　杨鸿飞暗暗好笑，她要是提出一些不论不类的条件罗重阳准要吃亏。杨丽道：“那好啊，你只须回答我三个问题我就答应，不过不许瞎编。”罗重阳大喜道：“别说三个问题，就是三十个三百个我都答应你。”杨丽嬉笑道：“不要高兴得太早，我还没提出问题呢！到时可不能反悔。”罗重阳拍拍胸口道：“我罗重阳向来说一是一，绝无半句假话，你放心好了。”
　　杨丽道：“第一个问题你女朋友是谁？第二你几时结婚？第三你有了孩子要取个什么样的名字？”
　　饶是罗重阳胆识过人却也不由脸红起来，不知如何回答，做梦都想不到杨丽会提出这等私人问题。十六七岁的少年正处情窦初开之季，心中自然有不少小秘密不想让别人知道，今日杨丽公然问将出来实不知如何回答的好，旁边的几个同学高叫起来，道：“快说呀！快说呀！”
　　杨鸿飞心道：重阳你千万别说，否则杨丽那张嘴传开来你以后很难做人。罗重阳并不急于回答，也没有反驳想改变主意，微笑道：“是不是我回答了你提出的三个问题，你就答应调换一节课的坐位？”杨丽毫不犹豫道：“那是当然，就怕你害羞不敢回答。”罗重阳笑道：“有什么害羞的，你说话可要算数，在场的各位请作个见证。”在场的人都想听听别人的秘密，统统答应道：“可以作证。”
　　罗重阳赞了声“好！”又望望杨丽，见她嘴角挂有一丝得意的微笑，道：“你听好，我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我女朋友是我未来老丈人的女儿；第二个问题，该结婚时结婚；第三个问题，我罗重阳的孩子当然要取的响当当的名字。好了，请让座吧！”这三个答案一气喝成，令人没有回旋考虑的余地，等杨丽反应过来罗重阳已经说完了。
　　杨鸿飞暗赞道：重阳这种斗智不斗力、投机取巧的招式我杨鸿飞甘拜下风，杨丽更差十万八千里。
　　杨丽道：“这种回答方式怎么能算数呢，拐弯抹角的一点诚意都没有。不行，重新再来。”罗重阳笑道：“你说话不算数？想反悔吧！”杨丽气愤道：“我怎么反悔了？我提的问题你一个都没回答，尽是胡说八道。”罗重阳笑道：“怎么是胡说八道？我解释给你听，我老丈人的女儿不正是我女朋友吗？第二该结婚时结婚，难道说不该结婚时结婚吗？第三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诺千金、言出必行。”
　　众人无不佩服罗重阳的应变能力来，中学生当中似这等人才实在寥寥无几。
　　杨丽没好气道：“你老丈人是谁？”罗重阳毫不着恼，仍然微笑道：“我女朋友的父亲当然是我老丈人喽！”那情景就像顽皮的猫捉弄笼子里老鼠一般。
　　杨丽也知道照此斗下去自己准吃亏，可话都说出去了岂能失信于人，只是心中一万个不服气，暗道：罗重阳你别高兴得太早，总有一天你会栽到我手里。恨声道：“算你走运，油腔滑调的混蛋。”不情愿的抱起一堆书离开自己座位。罗重阳称谢，众人又是一阵欢呼，杨丽骂着走开。
　　任春武开玩笑道：“重阳，你果然诡计多端，跟你作朋友很不安全，溜之大吉，溜之大吉。”弓着腰似泥鳅般窜开，那一举一动别提有多滑稽。
　　杨鸿飞笑道：“重阳，伎俩不错嘛！鸿飞自愧不如。”罗重阳又恢复了狂傲的神情道：“不提也罢。”杨鸿飞想起了什么事，道：“你不是有事和我谈吗？”罗重阳道：“没什么，只是生活中的小事。”
　　陈剑双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仿佛发生的一切与他没有半点关系，嘴角犹带有少许的冷笑。杨鸿飞猜得出来他不满罗重阳。
　　杨鸿飞道：“尿急了，得上厕所方便一下，少陪了重阳。”杨鸿飞上厕所，陈剑双随后也跟了去。转直楼梯口时杨鸿飞放慢脚步与陈剑双并肩而行。
　　陈剑双道：“鸿飞你的身体康复了没有？”杨鸿飞道：“差不多了，有你们这群好朋友陪着我，再严重的病也好了。”陈剑双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杨鸿飞道：“你是不是看不起重阳？”陈剑双冷冷道：“岂敢，岂敢。只有他看不起我的时候，我那有资格看不起他。”杨鸿飞道：“重阳不像你想象的那样，除了高傲一点其它方面也不错的。”陈剑双道：“哦！怪不得你们能够成为知心朋友，原来是悻悻相惜。”
　　杨鸿飞忙道：“不是的，不是的，在这个中学校园，你和重阳都是我信得过的人。”陈剑双道：“算了吧，我陈剑双何德何能敢与罗重阳相提并论。”杨鸿飞劝说道：“这只是你一面之词，重阳没有自命清高。剑双你难道没有发觉我们三个人有很多相同的爱好？”陈剑双还是冷若冰霜，脸上见不到一丝血色，慢慢吞吞道：“我们三个人都酷爱武侠小说、喜欢书法、喜欢历史、还有……”陈剑双罢手道：“不用再说了。”

　　从厕所出来后没隔多久上政治课，政治老师只会纸上谈兵，没有真正的管理教育水平，因此课堂变成了茶馆。杨鸿飞与罗重阳挤到一块儿当然是讨论“天下事”，有时两人为了小小的一个问题发表自己的意见，争论不休，谁也不服谁。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两人的性格各不相同，杨鸿飞认为是正确的罗重阳偏偏死板硬抬的反对，各自出尽绝招，费尽心思企图胜过一招半式，各有个的看法，总是不相上下，时间一长两人都怕惹对方生气，相识一笑握手言和，又找点其它的事做，偷偷的唱歌，特别是那首动人心弦的曲子激荡人心荡气回肠，“书上侠客万般神通，说过成人童话美女英雄……”虽然五音不全，没有歌唱家水准，两人心中也能勾画出美女英雄的形象来，倒忘记了寒冬萧瑟、冷风袭人。
　　课堂上一团杂乱，搞得乌烟瘴气，班干部们虎视眈眈，“小流氓”等临危不惧。杨鸿飞瞧着张莹和任春武的脸色，不便过分的嚣张，一个是平日照顾有加的好朋友，另一个算自己梦中情人，多少要给点面子。杨鸿飞收敛许多，罗重阳可不管那么多，时而放声大笑，时而张牙舞爪，杨鸿飞极力控制，保持平静。
　　罗重阳道：“有没有看过《射雕英雄传》？”在罗重阳面前杨鸿飞不敢自吹自擂，只好老实道：“听大人们谈及过。”罗重阳口若悬河吹嘘道：“要说这《射雕英雄传》是金庸大师的名著之一，与《神雕侠侣》、《倚天屠龙记》合称三部曲，书中情节、人物描写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当真是无坚不摧、无孔不入……”缓缓道来，一发而不可收拾，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杨鸿飞暗笑道：我在张莹面前自吹对《神雕侠侣》无所不知，你又跟我卖弄《射雕英雄传》，当真吹牛不打草稿。
　　杨鸿飞酷爱武侠小说，更何况《射雕英雄传》是他景仰已久的小说，明知罗重阳是在吹牛，也很有兴趣的拍马迎合，眼角时不时注意一下两位班干部。
　　罗重阳道：“郭靖天生愚钝，要不是遇上黄蓉这个女诸葛，早就不知死过多少回，倘若不是黄蓉工于心计把丐帮帮主哄得团团转，如何又会把丐帮镇帮之宝“降龙十八掌”传给郭靖。郭靖长相平庸遇上黄蓉这个小巧玲珑、智勇双全的娇美人实乃平生之福。”
　　见杨鸿飞不言不语，悄声道：“鸿飞是不是羡慕郭靖想起了你的梦中情人？”杨鸿飞揍他一拳道：“你别胡说八道，我那来的梦中情人！”心下奇怪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净遇上些盘根问底的人。罗重阳笑道：“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有什么了不起嘛！你看张莹的眼色，白痴也能看得出来。”拍拍杨鸿飞的肩道：“想学郭靖得加把劲，黄蓉可是很刁钻古怪的哟！”杨鸿飞道：“你别信口开河损坏我的形象，杨某清清白白。”罗重阳笑道：“哎呀！有什么好狡辩啦，人之常情嘛！”杨鸿飞没法只好出绝招了，指着罗重阳道：“你再冤枉我，我可要生气的！”果然罗重阳按住杨鸿飞手道：“别那么小气，说说而已，没事了，没事了，我不说就是。”明知杨鸿飞不会生气还是不敢大意。
　　一节课又这样麻木的过去，真是忧者自忧，乐者自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