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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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抱紧我》
橘腻/文 2021.3.22
楔子
初秋清晨，医院长廊阳光洒落，敞开门内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住院部静谧而悠闲，窗口处站着两只麻雀，叽叽喳喳，随后便扑腾扇着翅膀飞走。
玻璃窗留了道缝隙，风顺着钻进来，是两股不同的气息，把室内的暖气带走。
宋漪妍拉开被单一角，下床走到光线沐浴处，像猫咪般，懒洋洋舒展。
感受到从四肢传来的通畅感，她眯了眯眼，在原地站了小会儿，转身往屋外走去。
这个时间点，大家伙正好陆陆续续起来洗漱，宋漪妍隔壁床的阿姨见她一蹦一跳进来，皱着眉头啰嗦了几句，但还是帮她挤好牙膏，杯子打好水递给她。
“谢谢阿姨。”
宋漪妍笑着接过，一双杏眸皎洁，说话时露出嘴角的小梨涡，她含着水，在洗手台前随意擦了擦脸，转头问：“小光是不是快要出院了？”
“是啊，盼星星盼月亮，终于要能出院了。”
阿姨提到这件事，眉眼也舒展许多，边打着热水说，“小男孩调皮，让他呆床上这些天，整个人都憋得慌，只想出去和同学玩去了，不过可惜哦，住院这么久，都没听过有同学要来找他玩。”
这真是来自亲妈的吐槽。
宋漪妍想到那个成天没事就找茬跟她斗嘴的臭小孩，勾了勾嘴角，无奈摇头：“小光就是说话太毒辣，现在的小女孩都喜欢暖男，就小光那德行，没把人小女孩气哭就不错了。”
阿姨在住院部认识这么些天，她隔壁住的这姑娘就是热心肠，说话格外讨长辈欢心。
女人笑：“那你等会帮阿姨多教教他，他爱跟你玩，我说话他听不进的。”
“行嘞，包我身上，保证完成任务。”
宋漪妍爽快答应，把自己东西收拾进盆里，扶住拐杖，往房间走，“刚好我最近也没什么事情。”
“最近没事就好好休息。”
阿姨上前跟住，伸手轻扶住她，叹慰道：“看你最近状态挺好，你表姐应该能放心了。”
“我一直觉得摔个腿也不算什么大事，没必要搞得太兴师动众。”
无非就是活动不太方便，宋漪妍说，“更何况我们家还有个学医的，我这腿不算白摔，就当给我姐她练手了，也算是间接为医学事业研究做出了奉献。”
“得了别贫了，人家医生哪里需要你这么做贡献，赶紧看路。”
阿姨被她的歪理逗乐呵，没瞧见宋漪妍偷偷翻了个白眼。
她可确实没指望过江窈对她多上心，从入院的这段时间起，江医生除了例行公事来她病房以外，平时见个人影都难。
“学校那边放假了？”阿姨闲不住嘴问，“住院这段时间学业没耽误吧？”
“多少还是落下点，但问题不大。”
“那还是要多抓紧，学业重要。”
想到身边站着个跟自己儿子一样，放大版小男生性格的姑娘，阿姨没忍住瞥她一眼，“不过漪妍你也多注意点，本来都快痊愈了，结果又不小心摔跤，现在好了吧，又要在医院多待半个月，也不嫌难受。”
说完，低头看她脚上打的石膏，满眼痛心，只能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没摊上这么个娃儿。
那块石膏灰白，硬邦邦的缠在脚腕处，跟蓝白的病号服搭配起来堪称绝配，宋漪妍想，她真是行走在潮流的第一线，马上赶上夏季条纹衫大热。
“这不是事出有因嘛。”
宋漪妍只觉得冤枉，还踢了踢腿，声音含含糊糊拖着长音，“不信您看，我这好的快着呢，前，后，还有左，右，怎么晃都没问题。”
“行了行了，快别动了。”阿姨无奈叹息。“真不知道上次腿伤加重的时候，趴床上哭着喊疼的是谁。”
宋漪妍摸了摸鼻尖，有点心虚。
不光是上药，打吊瓶的时候才最惨烈，至于硬要说可怕程度，已经到了走廊最右边的老王路过都要问一嘴她的情况。
进房间前，阿姨意味深长的看了宋漪妍一眼，发表自己的见解：“现在小孩，怎么都不长记性的。”
“.....”
——
宋漪妍和沈遇光小朋友是命中注定的好病友。
从她进住院部的第一天，沈遇光就给了她个惊喜，把房间的玻璃给砸了个窟窿出来。
当天肯定来不及换，宋漪妍晚上差点没被风吹了个头晕眼花。
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她靠在门口，懒洋洋的注视着翘着二郎腿倒在床上的男生，嗤笑了声走过去坐下，“喂，小屁孩，游戏机不是这么玩的。”
“要你管？宋漪妍大笨猪。”
沈遇光没动，连眼皮都没掀，明明正是活蹦乱跳的年纪，却硬是长了身肥肉，手臂都胖嘟嘟。
她才懒得跟小朋友计较，咬着棒棒糖顶了下上颚，无所谓耸肩，只是路过旁边时顺手夺过沈遇光的游戏机。
“别动别动！”
沈遇光连忙起身，眼睛死死盯着盯着电子屏，生怕一个不注意角色挂掉，但宋漪妍随便摁了两下，上面就显示Game over。
他哀嚎一声，四仰八叉倒了下去，气得火冒三丈：“本来我就要通过这关了，都怪你都怪你，现在死了又要重新来，你知道这关有多难过我打了多久吗？！”
宋漪妍不甚在意的哂了声，“这游戏简单，也就能难住你，眼睛睁大点，姐姐给你秀一段。”
沈遇光面露怀疑：“就你？还秀？刚还给我弄死了呢。”
“那就看好了。”她没有多争辩，手放上操纵杆。
十分钟后，沈遇光打了三个月还没打通关的游戏被宋漪妍一路过关斩将，连渣也没留，关关高分通过。
“我去，牛啊宋漪妍。”
沈遇光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确确实实是通关了没错，“真没看出来你这么厉害，怎么做到的？”
“你猜啊。”她挑眉，勾手，“想不想学？”
沈遇光疯狂点头：“想！”
宋漪妍打了个响指：“我可以告诉你个法宝，保证你学了立马飞升，到时候，所有小朋友都会羡慕你说，哇，小光，你好棒啊，你怎么这么棒，打游戏超厉害诶。”
她模仿着电视里台湾偶像剧的腔调说话，边说还边配上夸张的表情，沈遇光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兴奋抓住宋漪妍的胳膊：“什么法宝！快告诉我！”
“告诉你没问题，但我有条件的。”
宋漪妍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愉悦，手捏住沈遇光的脸，用力摇了两下，“之前阿姨怎么教你的来着，不能直接喊我名字，这很不礼貌，要喊宋漪妍姐姐。”
说完把耳朵凑过去：“来，叫声我听听，叫了我就教你。”
“嘁，我才不要。”沈遇光这小子精明着，斜睨了她一眼，又把头凑过来问，“我妈人呢？”
“阿姨去给你办出院手续了。”宋漪妍知道自己忽悠失败，无聊的把游戏机丢到一旁，“真没劲。”
臭小鬼虽然嘴上不讨喜，但是也算是给她无聊的住院生活带来了许多欢乐，闲来无事的时候逗逗他能解不少闷，一时间好病友要走了，她还有些不舍。
见宋漪妍看起来不开心，沈遇光用手肘轻顶了下她腿。
她抬眼，“干嘛？”
“那个，我家离医院不远，要不我跟我妈说声，你跟我们一起回去，我家还有空房间可以给你住。”
大胖小子难得满脸认真，宋漪妍有些意外，和他对视了几秒，随后移开眼，低头笑笑，胳膊勾住他脖子，“怎么，在医院你还没被我欺负够，还想让我去你家，是不是傻？”
沈遇光被宋漪妍弄得大呼救命。
两人迅速拉开阵势，沈遇光作猴状，颇有要大闹天宫的架势，嘴里念着：“妖精，吃俺老孙一棒。”
宋漪妍则拇指贴食指，来回打了圈，便要去捉沈遇光：“如意如意，顺我心意，速速收了这泼猴。”
打闹正上头时，门口忽得幽幽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你们怎么还带串频的？”
宋漪妍抬头望去。
“一个不带好头，两个不听医生的话。”
身穿白大褂的外科主任带着帮人走进来，蹲在沈遇光面前，边查看伤口处边说：“但孙悟空和美女蛇可不是一个动画片。”
“...我们就随便玩玩。”
主任虽然是在开玩笑，但宋漪妍还是觉得尴尬，满脸通红，主任带的实习生都满眼笑意的看着她，实在是不习惯成为视线焦点，于是迅速闭麦，乖巧坐回自己位置。
阿姨还担心问：“医生，你看看我家孩子这腿还有什么事情吗？之后不会再骨折了吧？”
“百分百打包票的话不敢说。”主任从上衣口袋里拿出笔，写着病历本说，“但只要之后多注意，两个月以内不要剧烈运动，骨头恢复好就没太大问题的。”
写完摸了下沈遇光的头，“恭喜你小朋友，可以出院了。”
宋漪妍坐在人堆外，静静的听着沈遇光的欢呼声，里三圈外三圈，她是局外人，眼底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涩意，但又觉得自己实在是矫情，好病友出院，应该高兴才是。
低着头发了会儿呆，余光突然瞟到床边站着一双鞋，宋漪妍抬头才发现，人群从中间分开，敞开了一个通道，而外科主任，现在正静静打量着她。
视线交接时，主任的眼神总让宋漪妍觉得的别有深意，但老者只是面色和蔼，点了点头说：“小朋友检查完了，现在轮到大朋友了，让我看看伤口。”
宋漪妍愣了愣，“啊”了声才反应过来。
沈遇光过来就看到宋漪妍回过神的模样，又忍不住吐槽：“真不愧是宋漪妍大笨猪，蠢死了。”
她凉飕飕瞪了沈遇光一眼，里面满是警告意味，果然之前感动都是幻象，只不过顾着人多不好教训熊孩子，否则非得要好好整治一下沈遇光这破嘴。
沈遇光却双手环胸，格外欠揍地吐了吐舌头。
她冲他挥了挥拳头。
在等她动作，宋漪妍好像听见主任侧头问了些实习生什么问题，只是听得模糊，但能猜到应该是同她有关，正当宋漪妍歪歪扭扭坐好的时候，最后的对话却意外的清晰，顺着耳道滑进来。
主任问：“祁叙珩人呢？”
宋漪妍刚准备弯腰，听见这个名字，身形微顿。
实习生回：“祁医生刚被隔壁房的病人拦住聊了几句，应该马上就会过来。”
宋漪妍脚下挪了几步，不动声色打断他们的话，说自己这时候有点闹肚子，憋不住了想先去趟厕所，为了不耽误工作，请主任他们先去别的病房。
人固有三急，医者更能理解，主任没起任何疑心，还问需不需要喊女护士帮忙，毕竟腿上有伤，不太方便。
宋漪妍摇头：“我自己可以。”
整理行李物品的阿姨见她像逃一般溜走，便起身点头向主任示意：“我陪她去吧。”
宋漪妍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阿姨把她送进隔间后就在外面等着，狭窄而密闭的环境里，她的心跳得飞快，心里正琢磨着等会怎么找借口避开，阿姨已经敲门：“漪妍，好了吗？”
“我马上。”她冲好水，装模作样洗了手，拿纸巾擦干，“好了，走吧。”
卫生间就在病房左边不远，这么一段距离，宋漪妍却恨不得一步分三步走，能拖一会是一会。
阿姨还奇怪：“是腿疼吗走这么慢？”
“啊，没有。”宋漪妍摇头，手心都在发汗，“欣赏风景呢。”
说谎不打草稿的后果就是被当作神经病，阿姨看了眼周围，除了白色的走廊和零散几个病人，不知道什么事物可以被称作“风景”二字。
就在宋漪妍不知道怎么接话时，前面房间的门被推开。
光亮缓缓溢进，宋漪妍和阿姨下意识停住脚步，看向那伴着交流声的地方。
前面的面孔熟悉，是主任和她的主治医生，而人头攒动后面，她和某个人对视。
祁叙珩穿着的白大褂被光带上圈淡黄色，里面是再简单不过的牛仔裤配白T，他是很成熟的男人了，这么穿却平添些少年气。
他在看着她。
那刻，宋漪妍有些心神晃荡，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再躲似乎也没有意义，她想坦荡荡的回击，压住心跳，装作不在意，但是身体却先于理智做出反应——
宋漪妍移开了眼。
和过去一样，她还是不敢看他。
而站在一旁阿姨倒是幡然醒悟，明白了宋漪妍说的“风景”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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