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小白船 ...
-
触手尖悬停在距眼球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再也没法往前。
陆冀垚唇边挂着嘲弄的弧度，看着触手混乱地搅成一团，被绳子缠住和躯干捆在一起，活生生变成了迟钝的拖累。
凌晨四点，周围的环境开始大变样。
沈祁视网膜上出现了大量模糊的光斑，数以万计的拼图碎片组成耀眼的万花筒，光亮飞速旋转，让人产生浓重的眩晕感。
他甩了甩脑袋，一个晃神被触手抓住漏洞，狠狠贯上墙面。
仿佛瞬间撞上卡车，后背和腹部剧烈的疼痛传入大脑，沈祁闷哼了一声，眼前阵阵发黑。
手臂一动就牵扯着脊柱和肌肉疼得厉害，他咬牙尝试了几次才撑起上半身。
熟悉的童谣曲调再次响起，沈祁隐隐察觉到有些不一样的变化，却怎么也听不清歌词。
似乎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暗中作用，身上的疼痛逐渐变得微弱，头脑越发变得沉重，难以再维持清醒。
沈祁昏迷前最后看见的，是不知滚去了哪里的手电矜矜业业地工作，不太亮的光打在陆冀垚的脸上。
他站在那坨恶心扭曲的玩意儿旁边，半侧过身低下头朝向自己，眼睛淡漠得像是无机制的玻璃球。
身下的床板晃晃悠悠，火辣辣的阳光烧得脸皮发烫，眼皮底下的圆弧转了转，沈祁终于被太阳晒醒。
他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缓了一会儿，直到眼眶干涩才透过玻璃窗望向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
耳边传来轻微的翻书声。
沈祁刚挪动胳膊就忍不住“嘶”了声，后背压久了陡然动作，原本已经麻木的痛感再次席卷而来。
“终于舍得醒了？”
沈祁忍着痛用小臂把身体撑起来一点，脑袋顶着墙壁歇了一下再继续，坐起身靠在墙上扭过头。
陆冀垚翘着腿坐在木桌上，手里正在翻阅一个皮面本子。
沈祁扯了下嘴角，干涩起皮的嘴唇开裂出血，他抿了下唇，铁锈味顺着舌尖进入口腔：“你不能让我趴着？”
陆冀垚看向他，表情意味深长：“如果你能不吐出来的话。”
沈祁神情一滞，嗅觉后知后觉地重新开始工作，浓郁的湿臭味窜进鼻腔。
他脸色瞬间一白，挣扎着趴在床边干呕起来。
陆冀垚合上本子，好整以暇地看着沈祁艰难地从床上挪下来，等他走到凳子边坐下才戏谑道：“怎么样，现在该感谢我了吧？”
沈祁没好脸色地冲他竖了根手指，从脚边勾起背包带，翻出来半瓶水。
火烧火燎的喉咙总算得以缓解，他舒服地呼出一口气：“昨晚上那个东西呢？”
陆冀垚低着头随手往旁边一指：“塞衣柜里了。”
沈祁扭头看向那个被一把生锈铁锁关着的不到半人高的木柜子，仿佛隔空感受到了里面浓重的怨恨：“……”
他决定让始作俑者去把里面的怪物弄出来。
陆冀垚手中的本子发出轻响，又向后翻了一页。
沈祁啃了口饼干：“你在看什么？”
“船长的灵异冒险，”陆冀垚勾唇，“挺有意思的。”
陆冀垚翻到最后一页，看清内容轻挑了下眉，把本子递给沈祁。
这是一本航海日志，或者说是船长的个人记录本。
按照船长日记本里的内容进行总结，可以知道这是一艘名为尼普号的轮渡，船员们常年航行在一个不知名小岛和大陆上某个小镇之间，运送货物的同时做一些海上交易，偶尔搭载被困在小岛上的游客。
前面全是枯燥乏味的日常记录，没有任何与副本有关的内容。
沈祁翻了十多页，内容终于发生了些变化。
“2月3日，晴
尼普号驶离小岛半小时后无线电捕捉到了一段信号，但收音机里的声音很奇怪，没有人说话，只是咯咯咯响个不停。我担心有人遇到了危险，在和副手商量后决定返回去看看。
渡口上站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中年人，他说自己的家被火烧了，意外掉下悬崖随着洋流漂上小岛，看见灯塔上有呼叫器就尝试着进行了求助。他也不知道那种奇怪的声音是什么，我猜也许频段受到了干扰，下次得记得让人检查一下。
小岛周围的暗礁沙滩附近被泄露的柴油严重污染了，海面上漂浮着许多死去的生物，但我们的航行计划已经被严重耽搁了，只能给岛上的人留言让他们记得处理。
我们把中年人带上了船，再次开启了旅程。”
“2月5日，雨
真是见鬼，连续两天下着大雨，航程被拖慢了很多，这批货物估计会迟很久才能送达。
那个中年男人是个捕鱼好手，在这种雨天里居然也能钓起海货，还用不知道什么方法弄到了海藻海白菜之类的补充告急的蔬菜，望神明保佑他接下来也能维持这种好运。”
“2月6日，雨
厨师不知吃了什么整个人虚脱得动不了，好在中年人自告奋勇提出为我们做饭，他的厨艺真不错。
他说自己已经没有家了，希望能够留在船上。多一个人不是什么问题，我同意了他的提议。”
“2月7日，阴
该死的，船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仪表盘看上去一切正常，可就是怎么也不能开动！
试了很久都没办法联系上其他救援船只，本来三天就能到的距离硬生生拖后了两天，货物交易的最后期限在明天，看来得砸手上了，或许还得赔付一大笔违约金。”
“2月10日，晴
今天是在海上漂流的第八天，船上的储备粮吃完了。
大家都暂时不想再在餐桌上见到海鲜刺身，反正以及延期了，副手去检查了货物。木箱上居然生出了海藻，简直难以置信！
不过好在这次运送的货物里有一些罐头，希望能撑到洋流将我们带到岸边的时候。”
“2月12日，晴
不对劲！今天集合安抚船员情绪的时候才发现居然少了4个人！
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水手，不可能掉进海里。但是我问了所有人，没有一个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发生了什么？”
“2月13日
今天又失踪了一个人，更糟糕的是恐慌席卷了船员，已经有好几个人出现了精神失常！
我得想办法安抚他们。”
“2月15日
太吓人了！船上混入了海妖！
我刚刚出去打算找副手商量接下来的事宜，却在走廊上看见了一个非常巨大的怪物！
虽然走廊里很黑，但我敢肯定我看见了很多奇怪的海底生物！
我听见了船员的惨叫声，他被瓜分蚕食了！
对不起，我太害怕了，我只能悄悄离开了……”
“2月16日
我本来打算躲在房间里，但副手来找我了。我问他昨晚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他说自己一夜无梦直到天亮。
我去走廊里查过了，地面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血迹，我还看到那个船员正好好坐在餐厅里，难道昨晚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吗？
可是我总觉得那个船员的眼神变得有些诡异。
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我的错觉。”
“2月19日
船上的人越来越少……
天呐！我要怎么办！他们都不是人！
我现在非常确定，那些船员被海妖夺取了身体，他们看我的眼神太恐怖了！就像是在看盘子里的食物！
我还能坚持多久？
神啊！我是不是这辈子都见不到土地了！”
“2月22日
我不知道船上还有没有活人……我快崩溃了……
副手刚刚来找我，但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奇怪，我没有开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一直守在门外！我觉得门快被他砸碎了！
敲门声停了……
我透过猫眼看到了！他变成了海妖！”
“2月24日
我要坚持不下去了，每天都活在恐惧里。
外面守着好多船员，我知道他们早就不是人了。
我要放弃了，再过五分钟我就去打开门。
他们没有吃掉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身上喷出了很多恶心的黏液，我现在浑身都泛着酸臭味。
不对劲，我好几次突然发呆，再清醒时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而且完全没有期间的记忆……我不会也要变成那些怪物了吧？
终于到终点了，我”
日记戛然而止。
船长的记录到后面已经明显开始语无伦次，字迹也越来越潦草，能从字里行间看出他早已失魂丧胆，身处于极度的绝望之中。
沈祁往前翻了几页，看着内容沉思片刻：“那个厨师本身就不是人，他混到船上应该就是为了利用人类进行繁衍。我昨晚还疑惑他说的新生儿是什么意思，现在看来这船上的怪物有两种形态，一种是被转化成保留很少智力的海妖，另一种是获取食物的人形态素材料进一步成长的成熟阶段。”
陆冀垚两只胳膊撑在身后的桌面上，优哉地晃了下脚尖：“转化的条件也找到了。”
沈祁“嗯”了声。
他在脑袋里回顾总结出一个大概的发展框架，刚想说什么。
门外忽然响起交谈声，有人正在靠近这里。
陆冀垚和沈祁对视了两秒，下桌子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窥察了片刻，忽然拉开铁门。
外面的人被吓得蹦出去一大截，抬头就见陆冀垚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
陆冀垚垂眼扫过杜辉手上乱七八糟的图画纸：“玩寻宝游戏呢？”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小白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