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劫(gl)》诡默

13、锦瑟其人

　　秦安颜这才细细打量起面前的人，脑海里立马闪现出一个词：祸水红颜。只见她生得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含情似嗔。嘴角边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淡笑。精致的银边白玉刺绣腰带紧紧束于腰间，盈盈一握的小蛮腰。一袭略显宽大的青衣也遮掩不了婀娜的身形，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慵懒妖娆的气息，摄人心魄。
　　如此妖艳娇媚的容颜，即使是秦安颜这样的女子见了也暗生几丝妒羡之意。当真称得上绝世佳人倾国倾城，世间恐再难找出一人能与之媲美。锦瑟似对这种目光习以为常，倚着身旁的木桌，任由对方打量。

　　秦安颜没多言，将目光移向床上紧锁着眉头的薛素清，平静地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语气虽平静，可锦瑟还是听出了话中隐忍的担忧。她没回话，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秦安颜，微颦起眉来。
　　秦安颜有些急了，正要开口。只见一抹青影掠过她身边，气若幽兰，“把薛儿的头发束好。”
　　秦安颜疑惑，正想转身，只听得门口传来宋璟满含关怀的声音。

　　“薛兄。。。啊，锦。锦锦锦。。。”宋璟一下了学堂便来探望薛素清，走到门口正疑惑怎么门开着，话到口中还未说出，就见着那个令自己魂牵梦萦的女子。一时间恍若在梦中，他目光呆滞又贪婪地盯着锦瑟，语无伦次。

　　锦瑟轻笑出声，又引起宋璟一阵心神荡漾。“公子，好久不见。”她一双媚眼直直地盯着宋璟看，丹唇轻启，一边朝宋璟缓缓靠近，宋璟只得红着脸紧张地朝后退。

　　“锦瑟姑娘，你你，你还记得在下？”宋璟两眼放光，神色激动。

　　锦瑟抬起一只纤手，半掩红唇，目光飘转瞥了瞥宋璟腰间的玉佩，咯咯娇笑，道：“宋公子，奴家怎会不记得？”

　　宋璟好似见到活菩萨般，兴奋欢喜的紧却没一般男子的谄媚猥琐，他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又见锦瑟青丝披肩，一袭男装，甚是疑惑。“锦瑟姑娘，你怎么会在这？”

　　锦瑟面露苦恼，唉地一声，点着轻盈的步子，一步步靠近宋璟，道：“公子，可愿意帮奴家一个忙？”

　　宋璟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早把事抛到九霄云外了，忙不迭道：“何事何事？宋璟一定倾尽全力为姑娘效劳！”不知何时，他已在房门外了。

　　锦瑟立在棕红木栏边，轻轻勾起嘴角，将指间的银针扔下阁楼。“唉！奴家的银针掉在院子里了，公子。。。这可如何是好？”她转过头，双眸蒙上一层水雾，微颦柳眉，略带焦急地道
　　“在下这就去找！锦瑟姑娘莫急！”宋璟一个激动，一溜烟跑下阁楼。

　　秦安颜坐在薛素清身边，外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地打了个哆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忽然听见薛素清一阵剧烈咳嗽，连忙弯着腰，将脸靠近薛素清，着急道：“怎么了？薛。。。”又气急败坏地扭过头，喊道：“喂！锦瑟！锦瑟！她怎么？”

　　锦瑟正要进屋来，可身后忽地又多了一群儒生。她暗暗纳罕又无奈，薛儿的人缘太好。只得将门关上，自己则守在门边。“你放心，她没事，你离她远点，一会就好。”

　　薛素清忽地睁开眼，一把抓着秦安颜的手，双目灼灼地看着面前的秦安颜，用力太甚，抓的秦安颜的手生疼。

　　“你怎么了？”秦安颜任她抓着，也不顾手上传来的阵阵痛感，一脸关心道

　　“我。。”薛素清傻傻地看着她，口干舌燥，咽了口口水。又将眉头皱成小山丘，像个做错事的小娃儿苦恼地低下头，气息急促，汗如雨下，像是在极力克制住什么。

　　“锦瑟！！她醒了，你进来啊！”秦安颜看到她痛苦的样子，自己心里也跟着痛起来，急急地朝门口喊道，却不见回话。

　　“离我远点！”薛素清紧咬着下唇，仿佛要咬破般，倏地抬起头，双目通红。想用劲推开面前的人。可才刚一使力，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门吱地一声，锦瑟推门而入，将门关好，走到床边，摸了摸薛素清的额头，挑挑眉道：“她没事，薛儿给你添麻烦了。”

　　秦安颜一愣，只见锦瑟盯着薛素清看，含情脉脉，一股子不悦感涌上心头。“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她没事，我不想再重复。”
　　秦安颜冷哼一声，道：“捅别人一刀，手里还拿着带血的刀子，一边楚楚可怜地说她没事，不是自己的错。”
　　锦瑟嗤地一笑，勾勾嘴角，道：“这是我和薛儿的事，没必要和旁人解释。”
　　秦安颜不悦地皱起眉来，眯着眼，道：“薛儿？”
　　“秦小姐是聪明人，自然了然。”锦瑟朝秦安颜会心一笑，伸出手握着薛素清的手，十指交握。

　　秦安颜看在眼里，竟没阻止，心中隐隐抽痛，倔强地道：“我不懂！你说清楚。”

　　锦瑟直了直身，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看着秦安颜，正要开口，却被门外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打断。

　　“你这个庸医！！！你搞什么？！再不开门我要撞了！”是薛璃在外面大喊。

　　锦瑟一怔，又好笑地挑了挑眉，不急不慢地捡起地上的发带，一边束发一边道：“锦瑟告辞了，秦小姐好自为之。”
　　她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轻声道：“秦小姐，你喜欢的不过是她装扮出来的男子罢了。拿自己的终身大事赌气，实在不值。”也不等秦安颜说话，飘然离去。

　　走出屋子，只见院子里人头攒动，雪白的儒衣茫茫一片，好不壮观，众人均弯着腰在院子里摸索什么。锦瑟好笑地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他们，扬长而去。

　　秦安颜楞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门口，表情复杂，不知在想什么。许久，她深吸了口气，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盯着薛素清看，一语不发。旁边正给薛素清擦汗的薛璃吓了一跳，看怪物般看着秦安颜。

　　薛素清醒来时已经深夜，她忽地一下坐起身，只觉得脑里一片空白，环顾四周，却不见薛璃，正疑惑，只听得耳边响起一声音。
　　“你醒了？”
　　薛素清疑惑地看向四周，却没发现一个人影。
　　“你这书呆子！睡傻了啊，在看哪呢？”
　　薛素清心里一沉，明明是在自己不远处的声音，为何她什么也看不到。她有些着急，拧着眉，盯着声音的源头处，放佛要看穿般，可不远处除了铜架子和书案，哪来什么东西，更别说人影了。
　　“呆子，你怎么了？”
　　忽地额头一热，自额上传来阵阵细腻温热的触感。薛素清心里恐惧，睁大着眼，甩开头，大喊道：“你是什么人？”
　　秦安颜这才意识到不对，旁边的人似乎根本就没看到自己，她握着薛素清的手，柔声道：“我是秦安颜啊，你怎么了？我就在你旁边。”
　　薛素清深吸了口气，情绪稍稍稳定，闭了闭眼，再睁开看向自己身旁，本以为能看见什么，可旁边还是空无一物，只有秦安颜关心的声音不断传入自己耳中。她心突突地跳，脸色一下变得煞白。“你你在哪？你在哪？你在哪？”她的声音由小变大，由不安变得惊恐。

　　薛素清嗖地一下坐起身，急喘着气，满头虚汗，耳朵嗡嗡直叫。“你在哪？你在哪？”
　　“你怎么了？”手背上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继而是秦安颜焦急的声音。薛素清一愣，低着头不敢往旁边看，过了好一会才有些不安地微偏过头，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不由地咧起嘴来。楞楞地看着秦安颜，欣喜地喃喃道：
　　“我看见你了，看见了。”
　　秦安颜见状，扑哧一笑，“你睡傻了啊。”她伸出食指点了点薛素清额头。
　　薛素清心有余悸，呐呐道：“璃儿呢？你怎么在这？”

　　“和妙雪在一起，不用挂心。”她说着，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张半湿布巾，倾着身帮薛素清擦额上的汗。“你魇着了吧。有没不舒服？”

　　薛素清好似才清醒，这才发现秦安颜竟没穿男装，身上是初见时穿的绛红纱裙。乌发披肩，挽着个极简单的髻，髻上一淡绿翡翠簪。薄施粉黛，半垂着眼帘，浓黑弯弯的睫毛轻轻颤抖，朱唇微张，小巧的鼻头上一层细小晶莹的汗珠。伴随着她轻柔的呼吸，一阵阵淡淡的幽香自她身上萦绕在两人周围。
　　“我自己来就好。”薛素清下意识地看了看门口，不自在地夺过还在自己脸上的湿布。“你怎么穿成这样？”
　　秦安颜讪讪地收回手，“你有没不舒服？”
　　“没没。没有。”薛素清脸微微发热，想起那天自己的举动来，真想找个洞钻进去。
　　秦安颜坐到她旁边，双手撑着床沿，也不说话，默默地看着她。
　　薛素清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过了半晌，才道：“秦小姐，你先回去好了，我没事。”
　　秦安颜闭了闭眼，笑笑地道：“可不是，锦瑟一来就没事了。”
　　“锦瑟？”
　　秦安颜眯起眼，死死地盯着薛素清，朝她靠近，道：“本小姐很傻吗？”
　　“唔。。”薛素清朝后退了点，傻傻地看着她。
　　秦安颜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默不做声。
　　薛素清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缓缓地下了床，走到铜盆前洗布巾。半晌，秦安颜有些空灵的声音才从她身后传来。
　　“我可以容许你不爱我，可绝不会原谅你骗我。”
　　薛素清一怔，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她，只听她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不惜冒着欺君之罪，当真是因为不服输？”
　　薛素清抿了抿唇，与她对视，平静地道：“是。”
　　秦安颜抬抬眉，似乎舒了口气，站起身走到她身旁，“我信你。”
　　薛素清见她如此信任的目光，心里一颤，佯装平静地低着头擦脸。
　　“我漂亮吗？”她倚着书案，似笑非笑地看着薛素清，道
　　薛素清被她闹得莫名其妙，“漂亮。”
　　“锦瑟美，还是我美？”她直勾勾地看着薛素清
　　薛素清倒吸了口气，无奈地道：“我没见过她。”
　　秦安颜皱了皱眉，一点也不相信，“当真？”
　　“当真。”
　　薛素清咬了咬下唇，道：“秦小姐天生丽质，段兄一表人才，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秦安颜心里一沉，勾勾嘴角，盯着薛素清，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秦小姐天生丽质，段兄一表人才，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秦安颜眯着眼，狠狠地盯着她，牙咬的咯咯作响，道：“薛素清，我真想杀了你。”
　　好一会，秦安颜也不见她说话，心一点点往下沉，半晌才咬着牙，勉强勾勾嘴角，故作轻松道：“罢了，我不为难你了。我也玩够了。以前我是把你当成男子来喜欢了，一时间接受不了，才同你赌气。不会再如此了，你我以后私下姐妹相称可好？”
　　薛素清闻言一怔，随即一副惊喜的表情，秦安颜看在眼里，心里泛起阵阵酸楚。
　　“如此甚好”薛素清不由地微微笑着，柔声道
　　秦安颜深吸了口气，强忍住眼里的泪，咬着牙道：“那姐姐早些休息，我告辞了。”

　　“小姐，你这是何必？”妙雪皱着眉，有些心酸地看着案边那个苦读圣贤书的人。
　　秦安颜勾勾嘴角，转过身颇有兴致地道：“你现在觉得，是段子孝好还是薛素清好？”
　　妙雪微微低下头，似在沉思，“我原以为薛蘅好，可他骗了你。”
　　“段子孝比薛素清好，至少他不会让你伤心。”
　　“那是因为他也不会让我开心。”秦安颜挑挑眉，笑道
　　“小姐何必强颜欢笑。”妙雪叹了口气，道。秦安颜没理会，转过身继续看书。
　　安静的小屋里只剩妙雪十分不解的疑问
　　“怎会爱上一个女子？”
　　许久许久，秦安颜才听到妙雪嗵地一下倒在床上，轻软细小的声音自耳边飘来。
　　“小姐喜欢便好，管她是什么。姓薛的不识抬举，妙雪替小姐打醒她。”
　　秦安颜挑挑眉，有些不可置信，站起身看向妙雪的床，只见她闭着眼趴在床上，下巴抵着手臂，小小的身子上盖着一床乳白薄被，正撅着嘴喃喃刚才的话。

　　飘渺居
　　“我早知你会来见我，可没想这么快。”
　　薛素清站在屋子中间，只听得血红纱帐后传来一酥软慵懒的声音。
　　“你给我吃了什么？”薛素清还没等见到人，就冷着脸，气冲冲地道，话说到一半，只见一紫衣女子懒洋洋地自纱帐中走出，薛素清楞楞地看着她，话停在嘴边。
　　“薛儿，你还认得我吗？”锦瑟走到薛素清面前，笑笑道
　　“你。你。。”
　　锦瑟见她呆滞的模样，略微苦涩地一笑，抬起手，精致的玉蝉在手中散发着淡黄微光，“总记得这个吧”
　　“小。小郡主。小郡主？你还活着？！”薛素清不可置信地喊道，又惊又喜地看着她。
　　锦瑟风情万种地勾勾嘴角，朝薛素清靠近了点，道：“楚亦嬛早已死了，在你面前的是锦瑟，一个风尘女子罢了。”
　　薛素清红着双眼，喃喃道：“我。我一直以为你已经不在世上了。”她哽咽道，忍不住蹲下身子抱着头，泪如泉涌。
　　锦瑟皱着眉，蹲下身，泪盈于睫，轻轻抱着薛素清，喉咙干涩，“薛儿。。”

　　“同我留在吴州可好？”锦瑟待她情绪稳定，松开手，柔声道
　　薛素清擦了擦泪，摇摇头。锦瑟无奈地叹息道：“薛姨若还在世上，不会让你如此的。”
　　不说还好，薛素清眼眶发红，双眸被满满的恨意所淹没，默默地盯着锦瑟。

　　锦瑟苦笑，摇摇头，道：“母妃临死前教我忘去仇恨，锦瑟并不想报仇。”

　　“报仇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薛儿，你这样，要怎么报仇？”锦瑟叹息道，“早知劝不了你。景帝为了掩人耳目，杀你爹娘。。”薛素清不语，脸色越来越苍白，又忆起小时候的事，心如刀割。锦瑟苦笑道：“你只知景帝，却不知。出谋划策的是秦斯成，带人血洗薛家的也是秦斯成，你个性纯良，如何报仇？既要报仇，就不该动情！”锦瑟冷下脸，冰冷地道

　　薛素清一怔，脸色变得煞白，“秦斯成？”
　　锦瑟见状，摇摇头，“经商之道你了然精通，圣贤之书你烂熟于心。可却不懂这些。玄清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你怎能受他怂恿？！”
　　薛素清颤抖着双唇，嘴里只是喃喃着秦斯成。“师父没错，是他救了我，教我功夫。”
　　锦瑟紧锁着眉，铁青着脸，狠狠地骂道“那个老秃驴！”

　　薛素清站起身，步子不稳就往门口走，锦瑟连忙拦着她，“你去哪？”
　　“回书院。你忘却仇恨，是好事。锦瑟。。”薛素清朝她笑笑，轻声道。“如今你还活着，过的好，我再无遗憾。”
　　锦瑟深吸了口气，道：“你当真要报仇？”
　　薛素清不语，只是盯着锦瑟看。锦瑟暗自叹了口气，冷下语气，“秦安颜是秦斯成的女儿。”
　　“我知道。”薛素清无力地道
　　“那你把这个吃了。”锦瑟拉过薛素清的手，将一颗红药丸放在她手心上
　　薛素清皱着眉，疑惑地看着锦瑟。
　　锦瑟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你不能爱上她。”
　　薛素清抿了抿苍白的唇，略微迟疑了会，将手里的药丸扔进嘴里。

　　“小姐，你疯了啊？给她吃断情丹？”待薛素清走了，红纱帐中才传来一惊异疑惑的喊声。
　　锦瑟转身关了门，无奈地看着面前的绿莺。“你觉得我做的不对？”
　　绿莺立马摇摇头，“断情丹无解药，怎么能。。”绿莺皱着眉，一脸不解与焦急
　　锦瑟走到窗边，打开窗子，呼呼的冷风吹乱了她的乌发，她眼神空洞，平静地道：“忘不了仇恨的，何止薛儿。秦斯成该千刀万剐！”
　　绿莺楞楞地看着锦瑟的背影，只觉得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