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瞩目之光》全心泉意

64、第六十四章 过山车的似的

　　三生抱着便当盒走向餐厅的时候，又收到了厂里同事略带例行公事意味的寒暄。

　　“又带便当了？自己做的吗？”

　　当然他也会例行公事的回一句：“是安世给我做的。”

　　只不过这几天的回答更添了让他走路带风，说话也有底气的真实性——这确确实实是安世为他做的便当。

　　一切还都要归功于温柔随口一提的“鸽子”，而一直挂在心里和嘴边的安世在心心念念了几天之后，从活禽市场买了两只肉鸽，拔毛拆洗，忙忙叨叨一整天，做出了一大锅红烧鸽肉。吃两口解了馋，那一锅便做成了便当给三生伴生两兄弟一人一盒，又给刘文雅和谢军送去一盒。

　　选了个僻静的位置刚坐下，三生又收到了消息通知。

　　他耐心等待手机应用加载，然后徐徐展开聊天记录，才发现是温柔的消息。

　　-问你个问题。

　　-我叫三生确实是因为排行老三。

　　-不是这个。

　　-？？

　　-你为什么管那个小姐姐叫妈妈？

　　这个问题回答起来有些麻烦，并且因为涉及到一些对他来说很私密又敏感的话题，他还不能确信温柔会不会像安世张莹一般理解并支持他。所以，他谨慎思考了五分钟，然后回过去：

　　-朋友之间的昵称。

　　-那再问你一个问题，那个老女人是叔的女朋友吗？

　　-这个问题你如果想得到更确定的答案应该去问他，不过就我所知，他们只是朋友。

　　-我问过了。

　　-他怎么回答。

　　-他骂我神经病，还说我瞎了。

　　-［偷笑］那你问什么还要再问呢？

　　-因为我觉得他貌似有喜欢的人了……

　　三生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餐桌上。他正要回消息的当口，任志宏春光满面地端着餐盘坐到他的对面。

　　“食堂的菜，质量一天不如一天，”边抱怨着，他边向三生的便当盒望过去，“三哥，有肉吗？”

　　三生笑笑，将便当盒推到他面前：“今儿你可赶巧了。”

　　说完这话，他又抱着手机，继续与温柔的聊天。

　　-为什么这么说？

　　-女生的第六感，你不懂。

　　-你纠结他有没有女朋友做什么？你喜欢他吗？

　　-谁喜欢他那种自以为是年纪又大的老男人，他都比我大一轮了好伐……

　　-那你为什么总黏着他？

　　-因为我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像谁？

　　-哎，不对，我的问题已经问完了，你又在套我话。

　　-［委屈］我也是在很自然地顺着你往下说啊。

　　旁边的任志宏已经催了他几次，他恋恋不舍与温柔又天南海北地聊了几句才放下手机。

　　“三哥，这手艺，真不错嘿。”

　　三生拉过饭盒，心里还在想着周围能与安世有所交集并且符合他审美的无论男人女人统统算在内，能有谁，让安世动心。

　　刘文雅绝对没有可能，张莹又没得挑，与梁思青也可能有重修旧好的可能，谢军当然也不能小觑……

　　三生突然又想到了安世殷情地给赵伴生送电脑送便当，又在赵伴生发言时送去恰到好处的赞美，以及他们两个默契十足又滴水不漏地布下的那个局。

　　嘴里的肉立马变得像塑料一般，他嚼了两口便吐了出去。任志宏见状立马将便当拉到自己身旁，当然还在埋怨三生口高又浪费。

　　一整个下午，三生始终心神不宁。对自己的猜测怀疑的同时，他又不停地回想赵伴生与安世的点滴，同时又给这份推测结果添上更确凿的证据。

　　所以当他拎着便当盒回到花园二居见到安世的那一刻，他差一点喊声“嫂子”。

　　但是想到，他又曾或者至今仍对“嫂子”存有觊觎，甚至还有非分之想，他的脸就红一阵又白一阵的。

　　“说，我的小柿子是不是你偷吃了？”说这话的安世正隐身在东园圃处理黄瓜与西红柿干枯的藤蔓。

　　“我没有。”三生心惊地回答道。不过不是因为他确实吃了东园圃的小柿子，而是他觉得安世嘴里的“偷吃”肯定另有所指。

　　安世又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他没有听清，肚子还在叽里咕噜乱叫他也没管，径自坐在床上发呆。

　　赵伴生吃了饭正在电脑前写写画画，吩咐他去厨房找点吃的，他嗯嗯啊啊却纹丝未动。

　　终于，赵伴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三生，怎么了？”

　　赵伴生是坐在轮椅上的，因为轮椅轱辘有些发皱的缘故，他不得不用手使劲转了两圈。

　　“哥，我好像做了错事。”三生心里委屈，悔恨，愧疚齐头并进。

　　“什么事？”赵伴生笑着攥着他的手。

　　“算了，”三生想了想，这种事没有得到确认之前还是不要妄下结论的好，“现在还说不准，我先去厨房找点吃的。”

　　赵伴生没有再追问，三生进了厨房便靠在水槽旁想让自己冷静一下，结果闻到饭香，他便将自己要思考什么都忘却了，此刻，他脑子里想着的，是，小炒肉和鱼香肉丝果然和米饭最配。

　　吃到一半，浴室传来敲门声，他将嘴里的饭渣嚼干净，应着：“怎么了？”

　　浴室传来的声音模糊不清，他走出厨房，将耳朵贴到门上。

　　“说。”

　　“帮我拿一下澡巾呗。”

　　是安世的声音。刚被三生抛到九霄云外的纠结的思绪再次席卷而来。

　　“你，你等会儿。”

　　他通通通跑到次卧，向在电脑前晃动鼠标的赵伴生的背影气喘吁吁地说。

　　“哥，安世洗澡忘拿搓澡巾，让我给他拿过去。”

　　赵伴生愕然转过头：“那就去呗。”

　　“可我去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

　　三生一时语塞，话就憋在喉咙里吐不出来。末了，他终于咬牙说。

　　“那我去了。”

　　主卧门没有锁，三生在屋里转了一遭，在临近窗台的晾衣架上找到了巴掌大小的一块方形搓澡巾。

　　“叔，是这个吗？”他拿着澡巾敲了敲门。

　　安世从门里探出头，将澡巾拿过去时三生非但没有撒手，反而将门推开一个缝挤了进去。

　　“你干什么？”安世用一块浴巾不慌不忙地裹住下身。

　　“我上厕所。”

　　浴室里氤氲的雾气加上目光扫在安世□□的背影时冲上脑门的热血，三生感觉到自己的脸烧灼得厉害，但还是强装淡定地脱了裤子先尿了一泡。

　　对三生无话可说的安世藏身到了浴帘后，三生随后听见了安世在浴缸里放水的声响。

　　他紧握着拳头，站在浴帘前，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来似的。

　　他一把拉开浴帘，目光死死地盯着一脸错愕的安世。

　　“方便完了？”

　　“嗯。”

　　“那怎么还不走？”安世坐在浴缸边上试着水温。

　　三生没有回答，转身将喷头拧开，浴室当即雾气弥漫，他转头的瞬间，甚至有些看不清安世的脸。

　　“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三生半蹲在浴缸前，瞧着安世。

　　“你有什么要问的能不能等我洗完澡？”安世指着三生打开的喷头，“您老再急也要分个先来后到吧。”

　　三生没有理他的茬儿，进一步将浴帘拉上。

　　“你喜欢我哥吗？”他问。

　　“一定要现在回答吗？”安世关了水龙头，浴缸里已经放了半缸的水。

　　三生点点头。因为这个动作，发丝上的水珠奚数散落，他才发现自己刚才的一通操作，身上几乎湿透了。

　　“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这个答案满意吗？”安世又在腰里掖了掖浴巾。

　　三生怔住了，不是赵伴生！

　　“那你是想当我爸爸！”三生气愤地向安世大声喊着。

　　安世朝门外不安地望了望：“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三生又气冲冲地说：“你是不是喜欢张莹！”

　　安世哭笑不得：“你从哪得出这么个结论？”

　　“你先回答我是不是！”三生气急败坏地抓着浴缸的边缘。

　　“我倒要问你为什么非要揪着问我喜欢谁，我喜欢谁不喜欢谁和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不是那种恋爱脑，脑子里整天想着情呀爱的，我有我儿子，我还有三两好友，我有工作，有理想，我现在不会考虑也不缺那玩意儿。”

　　“可温柔说你有喜欢的人了。”三生几乎是含着泪说出这话的。

　　安世一副恍然的样子：“你就是为这事来问我的吗？既然温柔那么有先知，为什么不连我喜欢谁都一起告诉你呢？还有，你根本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又有什么理由来……质问……我呢？不仅仅是提替温柔打探我的底细那么简单吧？还是你又听了厂子里的风言风语？”

　　三生被安世噎得无话可说，他瘫坐在地上，地板上的水逐渐润湿他的裤子，鞋子……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从地上站起身时，裤子和上衣已经完全贴在了身上。

　　“水快凉了，你赶紧洗吧。”

　　他旋转门把手的一刻，安世从背后叫住了他。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三生用手紧紧攥着裤子的两边，被挤出的水份顺着他的指缝钻出来又流到下半截裤子上。

　　“我没事儿，就当又坐了趟过山车。”

　　“我话还没说完，”安世走过来拉住他的胳膊，喷头的水洒在他身上，他将喷头拧紧，抹了抹脸，“村后边的打麦场知道不？”

　　三生点点头，他曾推赵伴生去那边散过步。

　　“后天晚上在那儿等我，我有话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