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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碾春泥 ...
羔崽茁壮,牛羊遍山,这是年轻的穆钦族长有记忆以来经最丰饶富足的一个夏天。
今年夏季转场,穆钦家族头一次被允许扎帐在东山群中的叶恰滩旁,这是漓原以东水草最丰茂的区域,以往多年间却一直平民禁入,只供于湭鄞王朝的贵族部落跑马育肥。
一切因为西边军队的到来而不一样了。大额赞的恩令惠策雷厉风行地贯彻到全北漠草原,贫苦牧民本就同样平等享有这长生父母赐与的每一寸济泽。
怀着对鞊罕军正义征伐的支持、恤民治策的感激,当前几日两军惨烈交战,有个重伤落队的鞊罕兵寻来求救时,穆钦家毫不犹豫地敞开怀抱,殷勤周到给予他一切援助。
这位看着奄奄一息,开口却大言不惭的伤兵表示,他没什么特别需求,除了借点好吃的好喝的好袍子换上好帐子睡睡……之外,只求帮摘几株叶恰滩旁迎风盛开的仙女蒿来。
——记得上次驱马巡过这滩区域,亚望那个啰哩啰嗦的小药疯子好像提过一嘴,说什么这东西对六腑伤害极大,炼来毒效却不及米囊草一半……反着听也就是说,能有点效果?
左右就一口气了,迟阶想,死马当活马瞎特么医吧。
该着气数未尽,最难耐欲绝的时候还真靠这退而求其次的玩意挺住了,不过没想到的是——亚望这榆木脑袋怎么是突被开了光吗,居然也能想到这个线索捋着寻来?
迟阶脑窍欲炸间迷糊地惊奇着,这遭一回来只觉万悬落定,原本就十分勉强全凭一口气硬撑着的心神,彻底卸了下来。他挣开搀扶大踏步迈进帐子,有亚望安心在旁,只想马上用药昏睡上一场。
管临识相地并没有凑前,他隐约感到迟阶似乎非常不想让人目睹到此刻的状态。
方凭反而激动异常地冲进来,见迟阶一副颤抖不支行将晕倒的样子,伤势显比前时更重,不觉柳眉微攒,眼尾怯生生耷成个微八字,指着迟阶右臂道:“他这臂上受了重伤,一根钢针还断在里头,必须先处理诊治。”
亚望打眼就知迟阶外伤可远不止一处,听方凭这么说,便先看他臂上。迟阶任由亚望帮着解开衣袍,露出一边臂膀。
方凭杏目一震,赶忙转过身回避。
亚望用镊剪轻探伤口,很快判断道:“确实伤到筋骨了,最好的办法是拿磁石吸出,可惜手头现在没有,只能直接上刀剜开取,等会先去烧点草灰来。”
迟阶低哼道:“那你等下再拨拉,哎……有仇报仇是不是?”
抗议呼叫入耳,亚望根本无动于衷,只管下狠手继续验看伤处。
倒是方凭,面朝着帐壁,听来迟阶哼呼狠狠哆嗦了一下。
那边又“嘶”了一声,这边又抖了一下。
迟阶瞥眼直接乐了,还有这么好玩的联动反应呢?一时恶趣味顿起,煎熬里偷闲,随着亚望下手故意夸大“嘶……”“嘶……”个没完,眼看着方凭被愧疚袭顶,紧紧咬着唇,肩颈抖得越来越弓,活像要被这惨声一锤又一锤夯到地里头去。
远伫在帐门边的管临冷眼旁观,大概也猜到这臂伤是怎么来的了。
——俩人搁这奏乐伴舞呢是么,都什么状况了还有这撩逗闲情?
管临抬步走了进去,隔断在二人视线之间。他才前不进来只还顾念着怕迟阶尴尬,既然病人这么明摆着没脸没皮,那也不妨跟着照看照看。
他这一凑前,恰逢亚望将迟阶中衣从右臂褪下,扑眼只见那副屡经战损的血肉躯壳从手臂肩颈到侧腰前胸,涸血紫痂剜伤刺痕模糊连开一片,竟似无有一寸完好肤色。
管临只觉双眼哗地重影了一霎,身子失重一晃,直比方凭哆嗦那几下加起来还大扯,立即下意识别过头去。
亚望余光瞟到有点不以为然:才一同在尸山血海里找人时怎么没发现,管大人原来还晕血啊?
迟阶见状却眸光微幽,顽意顿收,自己扯回半边衣服胡乱一遮,挥挥手道:“都凑进来看什么热闹一个个的?拜师学医呢?我这金身贵体的,可不给随便练手,没正事吗,都该干嘛干嘛去。”
方凭自知本就不该跟进来,闻言讪讪就溜边出了帐。
管临咬牙轻甩了下头回神,从儿时求知若渴跟着太守府正科给人诊病打下手,到这些年在兵营战场上屡见伤残,医术大概谈不上造诣,但自恃最基本的医护素养还是有的,晕血晕伤什么的,绝对不存在。
难道只是因人而异,怎么同样是伤长他身上的就看不得……这反应就离谱!
当下连迟阶是否误会他嫌弃也顾不上,只觉一打眼就心如虫噬,非得躲边儿缓一缓不行,于是自告奋勇去烧草灰,也叹口气避了出去。
遭俩人闹腾观摩了这么一番,迟阶活又被搅回几分清醒,他睁开原本一刻撑不住的双眼,目光一直追随管临走出毡帐。
亚望手中忙着,嘴上仍不闲感慨道:“要说这次真多亏了管大人,我都只想跳断金崖以死谢罪了,还是管哥骂醒我,引着我想出再到这里来找找。”
迟阶目光收回来,哂笑道:“我说你什么时候脑筋这么灵光过,当你被雷劈的呢。”
亚望被揶揄也没一点不服,诚心忏悔道:“是我太沉不住气了,还比不得外人对你信心足,始终就认定你不会有事,一刻都没放弃过。”
“嗯,知道就好,学着点吧。”迟阶闭上眼懒应了一声。
“但也真没想到,我就奇了怪了,”亚望起身去放下帐门关紧链扣,回来不再查看迟阶伤势,只奔向他那一堆到哪都背着的杂药瓶罐摆弄起来,“老大,管哥他不会是你的……”
迟阶睁开一边眼,双眉高低一摆:“我什么?”
“你的——”亚望闷头调配研磨起药引,随口嘀咕着,“债主吧!你欠了他多少钱?他明明是那边的官员大人,怎么这么怕你死。”
“滚蛋。”迟阶闭回眼笑骂道,“要欠也是他欠我,我能干出欠人钱的事吗?”
“你太能了,”亚望一手举着瓶粘粘糊糊的黑浆罐子,一手拿了把有两个前伸尖齿的烧红铁启,“你吃喝嫖赌样样热衷,随时就可能被人捉住把柄摆上一道,这次还不差点就被韦……”
迟阶止住他:“等我醒了再说,没心思听。”
“那我先下药,等下你过去了再处理伤口,省着你遭二遍罪。”
迟阶点头:“你好好守着别让他们期间闯进来,尤其是,嗯,那个债主。”
嘱咐间脑中立时映出才前管临的“晕血”反应,迟阶竟无须细思,自作多情地就猜出了缘由。唇边不自觉弯出一抹笑,眼前即将袭来的无尽空茫似乎也没以往那么黑寂了,一道斑澜彩光渗过混沌穹窿如真似幻地向心间暖来。
他紧阖双眼,沉声道:“来吧。”
——————
方凭问穆钦家女人们借了套干净衣袍换上,简单洗漱一番总算恢复了人样,女主人喜她活泼俏美还随手给扮上串红珊瑚额箍,打眼一看倒又真像个草原姑娘。
出了帐一眼便望见不远空地上一丛烟火升腾,是管临寻了大捧干草树叶正在亲手烧灰,走近一看,没准没数的,烧出的草灰已敛满几大口袋,两百个伤口都够敷了。
“逢疏哥。”
管临闻声抬头,几根乱丝散在眼前,沁汗裹着烟熏慢滚下脸庞,又被黑手上去一撩,顿时一张脸跟个花猫儿似的,自己浑然不觉,站起身就说正事道:“将军和朋成兄怕还心焦着,等下我驰马去关内暗岗传信你得救了,人一时半会回不得城,消息倒还有办法先递进去。”
方凭对着这张魂儿画的鬼脸,半天都没敢信这真是那位素来逸雅出尘的翩翩书生郎,张口结舌地傻打量半天,才回过味地点头道:“嗯……好,我爹娘我哥肯定担心死了。”
“唉,”方凭一想尚不知自己是不是闯大祸拖累到炎军,见管临这副还不算焦急的样子才敢细问,手上攥着根草棍,漫无目的地扭拧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管临划拉够了草灰,两手互相掸掸,心想关内外各方这几日来应大致都猜到状况了,就数这最受惊吓的方凭自己还蒙在鼓里:“鞊罕军内乱,鞊罕韦禄里外设套暗算了赫布楞,趁战时率兵前来占领望兴关大营,夺了兵权。”
方凭恍然:“所以是这韦禄派人劫的我?”
管临点点头,简略捋猜道:“他原是想栽赃在赫布楞头上,刺激方家军与赫方交恶,他好趁乱接权,后获悉前方陷害赫布楞也得了手,想是过几日再假装救出你,去与方将军示个好也不一定。现里外只当赫布楞战死了,还不知韦禄接了关下兵,态度立场是怎样。”
方凭听了屈辱地暗想,示好?根本没人知道我差点经历了什么。
不过回想那些鞊罕贼兵始终张口闭口特提赫布楞,想是确实故意引她那么觉得,要不是赶巧被赫布楞本尊撞上出手援救,歪打正着两人各捡了各的清白,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么一比对,这贼族狼窝中还真只数他勉强算个英雄好汉,而这好汉却偏偏落得这前方奋勇杀敌背后却遭自家暗算的悲惨下场……
“他那伤,”方凭嗫嚅起来,比起前时内疚惊慌怕被人知晓责怪,这次倒更见发心自腑的关怀忧虑,“唉,其实是我急出三戟针不小心弄的。很严重吧,现他回不得营去,这大草原上连个正经医师也没……能治吗,我瞧着样子很不好了。”
管临微一扬眼,目光在方凭焦灼神色上定了下来,这臂伤由来他这会儿听到方凭坦白已并不惊奇,也没打算跟她计较,但心里却瞬间琢磨到另一桩事:迟阶依赖草毒这个致命弱点,想是已在鞊罕军内部广为政敌所知了,教训惨痛,这种能直接要命的把柄无论何时仍须能瞒则瞒,对炎军犹不例外。此时正当发作,方凭近在身旁,只怕她瞧出端倪,这事倒不能与她开诚布公。
“他那臂伤,我才听亚望说,”管临眼睫一扑闪,满脸错落的熏迹灰痕根本遮不过两汪更漆黑幽亮的眸色,“那针不仅破肤及骨,针尖还伤到了经络,直损髓海,整个人精神与气血都大受这一针残害,就指望慢疗恢复吧,没个十日半月的观养,怕还难定论。”
诌到最后,管临自己却也是真情实感地低沉了,那金纸一样毫无血色的脸,那触目惊心的一身残伤,脑子还被个瘾毒牵制作乱,里外上下多少剧痛啮噬,他怎么挺过来的,还能再恢复得跟好人一样吗?
方凭听来更无地自容,低头默看自己靴尖无意识碾着脚下土,不知觉间已碾了个浅坑出来,低落半晌才神思一转,突然抬头问:“逢疏哥你是怎么来这儿的?我爹派你来寻我的?”
谁派的?寻谁的?难为哪哪一个字都没猜对。
管临收拢起草灰包,起身背颈一挺,面不改色应道:“嗯,来带人回去。”
从清晨安静到黄昏,迟阶住的那顶客帐一直肃无声息,管临来回路过只见亚望守着帐门寸步不离,要么进去忙碌时牢牢系掩帐门,要么出来晒太阳打瞌睡也要倚在门边,明显不想放任何人进去打扰他老大做白日梦。
直到沉日将没,帐内才突然闹腾起来,迟阶掀帘而出,左腿鼓着一大坨绷布,右臂弯吊着几圈绑带,一身换过的旧衣袍极不平整地起伏在各部位伤患间,嘴上正怨道:“绑得跟个粽子似的,大伏天里热死我想?”
他说着一抬头,突就被一片绮漫红光闪瞎了眼,定睛只见帐前不远起伏山峦似的堆着一丛又一丛仙女蒿盛朵,断根凝着湿土,朱瓣尚有露泽,显是采摘来还没多久。
丛中正搬弄归置的临时花官直起身来,一眼对上这才起床前来视察的病号,不由绽开粲然一笑:“你醒了?”
送你一朵小fafa
仙女蒿别名虞美人花,属罂粟科,入药可镇痛。
罂粟又名米囊子。
暗戳戳蹭功能联想而已,文中都架空瞎编毫无科学依据
管哥:小姑娘让开,轮得着你心疼?听一声抖一声的,至于吗?
(拨开上前):rwkk……
爱玛我的小心肝,不行了,还是先给自己拨个120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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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碾春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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