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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九域阴 ...
“什么?贺贼已逃往炎京?策反樊复封锁了宫城?”
瓷碗跌落,摔得粉碎。
晏长河从卧榻上惊起,他中毒昏睡多日,才清醒恢复些神志与力气,眼上围着敷药纱布,起身幅度没深浅,一臂撞洒榻边滚烫的汤药,泼湿自己一身。
“大帅,当心。”亲兵虎子忙上前。
晏长河全凭着凑近的气流感知向来人止了止,这点泼烫何足大惊小怪,赶快报正事,“炎京到底是怎么个状况,李司一直被扣在京中未归,他也没有消息传回?”
“李将军连同进京的随兵全无消息。炎京那头封锁得密不透风,外头只听说京畿禁军全部奉令回防,守住炎京所有城门,不允任何人往来出入。想是宫中出了大乱子,有人起兵叛乱。”
“是贺贼?不可能……周迨弃城潜逃,撑死百八十人跟着一道,跑不了那么远!赶快传令肃阳、会宁守兵,连同康州、辛州,东南两向全线封锁盘查。”
“大帅,康州守备又倒戈了,肃阳那边久唤不应——各路炎兵现今不听咱们的,外头都谣传咱们大军一路杀降屠城,长公主蓄谋取代贺贼自立,一到陵州就把老实归顺的贺地降臣都屠了个干净……”
“放屁!”
晏长河再度拍榻怒起。他明白了,贺贼不仅心狠手辣把自己的亲族臣子留来埋伏引爆,且早就预谋此计一成便先下手为强煽动舆论,造谣抹黑靖西军,搅乱他们已然收揽的各城池军心。
坏得冒泡,毒到他心有余悸,不敢想象如若当日自己没有及时回扑……
“殿下何在?其他人伤势如何了?”
“殿下……”虎子开口刚欲答,却被什么突来状况噎住了。
原是屋门推开,一人补端了碗汤药进来。
“殿下怎样!城内又出什么乱子了吗?”晏长河听他吞吐,更急追问。
“殿殿殿……”虎子瞬变磕巴,惊瞅着来人脸色,半天才愣愣点头,继续答大帅话,“殿下刚亲自操持,给关先生大殓下了葬。城中暂时安稳无事,陶将军祁将军他们领人全城肃清排查,已平息暴|乱,正待迎候殿下入城坐阵……大帅,趁热先喝药,我替你换下湿衣服吧。”
晏长河也听见有人又端药来了,他朝虎子摆摆手,心不在此地开始自解衣带。
关越来当日未着甲,事发时又距离阮高弘最近,不及躲避,身上多处遭炸伤毒蔓,当场溃烂暴毙。晏长河及时掩住周璐护头伏地,仅脸上被余波溅到一抹毒血,一时只以无碍,起来还紧急指挥卫队掩护撤离来着,走出几步后竟突然失明昏厥。
几日来全营军医轮番上阵,周璐更派人四处求医问药,仍未有哪个敢讲有替他彻底治愈的把握。
他自己还瞎着眼,却忧叹道:“关先生就这么死了,殿下得多愤恨难过。”
他说话间褪下泼湿的外衫,被人伸手接下,接着便有一袭清新皂香的衣衫披来,展袖待他伸进胳膊,抖衫由他自己交掖前襟,未曾亲手触碰替他穿整这件衣,却无一处不辅助得恰当顺便,活像是历来照料惯了盲眼之人。
他被牵动衣带指引坐稳回榻上,浓苦的药香热气传来,微烫的汤匙触碰到他的唇,他响应讯号般张开口,那一匙汤药便如清泉汩汩,流速恰到好处地被喂送而进,没再像前几回那样,不是呛了嗓子,就是淌一脖子。
“虎子,没看出你倒是个细致人,”晏长河不由惊奇,倒是他以往在军中也确实没需要过这么体贴的照料,“比二怂那群糙兵蛋子强。”
虎子被夸好像不好意思了,声音显得有点远:“大帅,你……你安心养伤啊,全军兄弟都为你烧香祈福呢。”
耳边似传来一声低浅叹息,晏长河抬手宽慰拍拍他,却有一瞬诧感拍在了片柔云软玉之上,“烧香像话吗?放心,你大帅大难不死,后福无量!”
————
周璐出了伤病营,里里外外不少人都在等她议事。
一眼看到布衣装扮的朱捷,是陆少党的传讯人,她到底心急忍不住,先招唤他来到一旁。
“当日到底怎么个经过,详细说。”
“落姑娘说当天本来已摆脱皇城司盯守,乔装好了正准备出城,管公子却要先往宫北营房一趟,并令落姑娘布人紧急传讯,贺贼有诈,进陵州务必加倍提防。落姑娘先一步出了城,松哥带人护管公子分头行事,然后就……炎京全城封锁,再无音讯。”
“再无音讯……”周璐怃然重复,她已知晓当晚炎京兵变,二长公主携晚儿出逃计划慢了一步,与群臣百官同被禁扣在宫中,生死未卜。但对管临这头多少还抱着些侥幸,他并未进宫贺寿,分明已半只脚踏出炎京,以他的机敏应变,绝对会提前嗅感到危机,早一步出城。
他到底跑出来了吗?还是躲进了炎京市井?人在哪儿!
朱捷退下,陶成和韩子奇一干武将上前,周璐强敛起焦灼神色,听他们禀讯。
“沿途供给线已全部被掐断,各地守备军听说炎京出事,都按兵不动了,一个个闭门观望。”
“贺贼阴险设伏,如此陷害污蔑我军声名,诏书还没来得及下,底下各州城已然摇摆自乱,须得立刻拨兵去澄清平定!”
“有人传炎京并非贺贼背后主使,是樊复勾结衠郡王与孟亲王叛乱,衠郡王寿宴上揭发那胡帝龙脉非正,逼他退位,要扶孟亲王小世子为新帝。”
“殿下,无管有何内情,炎京被劫,却正是筹兵勤王,领军回攻的正当名义与时机。我们不动,会有人先动,兵贵神速,势不容缓!”
关越来不幸罹难,周璐彻底失了一根智囊主心骨,此时一帮武将七嘴八舌,句句都见道理,却哪个也未意识到当前形势真正的严峻所在——炎京动乱,底下已收揽的各州见风使舵,一盘散沙说倒戈就倒戈,兵力削弱,军心涣散,晏长河又受伤,她已没有统战大将可用。
看向众将中最惯战沙场的陶成与韩子奇,两人都一身胆气,临难不避,严整以待。
但周璐很清楚,此二将皆具身先士卒搏战之勇,能不辱使命顽强抗下每一次战略任务,却并非决断统帅之才,擅调兵遣将,纵谋全局。
她目光调望向城内:“祁将军何在?”
“祁将军布置手下全城排查,自己还呆在贺贼搬空的私库里翻找,已三日三夜未出了。”
那祁将军来历不明,一脑门邪路子,这毫不掩饰的悍匪作派与心理众人多少也猜得到,终于端下贺贼老巢,却没缴到他富得流油的金山银海,不免大失所望。
陶成却另有知情,谨慎特屏到与周璐私说:“祁将军被体内蛊毒折磨尽了,硬撑着最后一口气杀进陵州,翻遍全城却连那云胆玉魄的一个影儿也没找到,盼头落空,人——垮了。”
———
陵州宫城内私库,灯烛续点,三夜未熄。
迟阶从来没有在书案后坐过这么久,一口气阅过这么多字。
在他面前,是满坑满谷的文书案牍,里面记录着伪贺王朝建朝四十余年来种种朝野琐事,甚包括不得为外所知的诸多军政机密。
周迨紧急潜逃,只顾带走金银财宝,不及彻底销毁这些案据史料。
也或许,他是故意留了一些给人翻查。
“老大,长公主召你过去,”彭威第八次来探头探脑,被这一室极端死寂压抑的气息震慑,不敢靠太前,却仍忍不住关切相劝,“三天不吃不喝,铁打的身子骨也受不住啊。要在里头翻什么,多喊几个识字的兄弟来帮你找?”
迟阶垂眸不语,似找累了,在那座上许久未动,前后有人进来禀话,他埋首案册间,始终恍若未闻。
彭威这遭话一落,大梦方被唤醒,他动动脖抬起头。
眉头紧锁,双眼赤红,有两纵刀风箭雨从那烈焰眸光中暴迸而出。
不知为什么,这眼神让彭威霎时联想到一只辛苦猎食归来,却发现待哺的幼崽已被众猎人虐杀的猛兽,四面围剿之下,那眼中恸然静默的绝望,正彻变为斩尽杀绝的疯狂,让彭威感觉自己但凡晃抖一下引来注视,下一息就将是第一摊被撕裂踏碎的残尸白骨。
但困兽并没有撕向他。
迟阶目光缓缓划过桌案,忽振衣而起,双臂挥抡,将满桌高低垒码的书册一扫而落!
暴怒的嘶吼被他生生压抑吞回,在胸膛起伏着剧烈的波澜。
彭威未敢再多劝一个字,溜步后撤,却撞上个人,扭头一见忙又低头:“参见长公主殿下!”
周璐望了眼里边状况,叹气挥手:“你先退下吧。”
迟阶双手撑在扫空的书案边缘,垂首背对库门,听她到来亦无动于衷。
周璐走进这尘纸纷飞的一室狼藉中,亲眼目睹状况如此,心中亦不免惊异,何曾见过这一向轻松淡定天塌下来当被盖的大外甥暴躁失态至此,一脸衰靡胡茬,容色颓丧憔悴,与平日清峻威武判若两人。
“你猜得没错,周琅底细应是被翻出来了。周迨声东击西,一直就在暗谋直取炎京。”
这都能让狗贺贼捷足先登绝路逢生,的确太挫败了。
但她没这么容易被击垮。
“迟阶,我知道你一直以来执念所求根本就不是那云胆玉魄,”周璐俯身拣来一本案册,随便翻了翻,心里其实早就看穿猜透,“你恨贺贼入骨,终等来这搜遍陵州案册的一天,为彻底向天下昭证,迟家从未通贺。”
“他逃得一时又能怎样?你不要再隐瞒身份,迟阶是你,冥九婴是你,赫布楞是你,从此不怕任何人知道,更不必担心谁揭底泼脏水,谁挑拨离间。我为迟家翻案到底,待回炎京,彻查清算从见午至今所有通贺的祸首与帮凶,公之于天下,绝不容再轻轻揭过,一个不饶。”
迟阶霍然转身,嗓声从久未开口的嘶哑低沉中破出,竟颤栗道:“不!”
———
管临瞳孔锐缩,紧持的匕首从指间脱力坠落。
他好像一霎间根本不认得眼前这个打小一块长大的亲人,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你一耳跟听到有当年通胡内奸的线索,就巴巴尾随尹修治出来探听,本以为能挖出个什么究竟?”
稍一思索,不难按自己的理解推断出管临为何出现在此处,肖子平看向一窗之外营院里的混战乱影,狂躁紧绷的情绪在满手沾血的既成事实中渐渐冷却,突迸出松缓却可怖的一笑。
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与他感同身受这一谜底带来的震骇与惶遽,那还真非管临莫属。
“却挖到了自家头上。”
对满院杀戮血腥浑然无感知,管临像被突隔进一个万箭穿魂的牢笼,脑中是一个个欲捉却捉不住的飘忽碎片,模模糊糊似将欲清晰,清晰到尽头却又一刹崩断,他甚至不知自己无力的喃问到底有没有发出声:“……你说什么?”
肖子平明明自己同样震惊痛恨,此时却对管临这副反应突感莫名快慰极了,谁又知晓他已独自一人担下多少被要挟恫吓的恐惧?
“你苦苦寻找的当年炎廷内奸,就是你姓管的亲老子,”他咬牙切齿,句句如重锤击出,“打从初进翰林院,引发见午之乱,直到晚年失势被贬,他一直,一直都在忠心为周澜父子谋事。”
“他隐身幕后,享着旧党清流之名,却是帮周澜传递军机的第一把好手,在炎京策反建立了一整套密探体系,直到死后多年都运转得天衣无缝。”
“当年炎廷对贺的每一场败仗,哪一次没有他的幕后’功劳’?你在台院查了多少史料卷宗,指天立誓要揪出真凶,给你那好兄弟一家翻案,是当真从来就没抓住半点线索,还是你管临揣着明白装糊涂,早就心里明镜,不动声色把这陈年污水彻底搅浑?”
最显眼的地方,最看不见。
管临几乎排查过每一个与迟家父子共事过的翰林院同僚,那种种疑虑的终极指向曾多少次在某个节骨点触手可及,又无形从指缝溜散而去。
他怎么可能怀疑到自己的父亲。
不仅是他,全炎京,全朝野,全天下,谁人不知迟管两家才名并驱,志同道合,私交莫逆。
“龙虎新军旧羽林,八公草木气森森。楼船荡日三江涌……”肖子平突吟起那首被管临认定为密钥的周澜遗失诗作,“是你,管临。你轻易就解开了传讯密钥,向陵州发出迷惑周迨的假军机。你竟从未怀疑自问过,你管逢疏是何等才华超世,天赋异能,随口就能猜拼出几句御书中撕去的残诗?”
岂止。
……石马嘶风九域阴。扫穴金陵还地肺,埋胡紫塞慰天心。长干女唱平辽曲……
管临摇头剧喘,思绪彻然崩乱,可那首诗却比之前更清晰笃定,在他脑中一个字一个字泣血印出。
“想起来了?”肖子平森然发笑,“这一页被你爹从御书中亲手撕去,多年留存,就掖藏在你襁褓中,当年一同送来我肖家,你自是打娘胎里就倒背如流!”
“你父母二人唯恐天下不乱,临死仍不忘四处栽赃埋伏。枉我肖家世代清正,十八年,一门仁心将你这个孽畜抚养成才,却反被牵连嫁祸,泼上世代澄不清洗不掉的污腥!”
管临看向地上死状狰狞的尹修治,所有之前猜断都被推翻,他惊醒颤道:“……见午之乱。”
“呵,见午之乱。我也当是这好外公当年一心匡助周澜,策谋劫驾周渊,帮着贺王一脉夺权上位,不过如此。”
肖子平向他迫来,嗓声分明压低,吐出的每一个字却锐过恶魔利爪,将人箍扼到无法呼吸。
“劫驾计划被泄密,让胡人享了渔翁之利。周澜父子恨得牙痒,苦苦找了这吃里扒外的奸细数十年未果,却被那瞎药师误打误撞,赶在这当口摸出线索。”
“瞎猫”禾奈落水淹死,“死耗子”老马夫亦已横尸院中。
再也没有人能向周迨揭出那当年真正泄密者了。
真相只剩他肖子平一人知晓,马上就将销毁殆尽。
但冥冥天定,最后时刻却正正把管临送到他面前,让他遏抑已久全副的憋屈与郁怒,得到了淋漓尽致的提前发泄。
他知道自己今日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能将万事无为却永远被天命莫名眷顾的管临轻松击垮,他等不及日后了。
“这奸细将劫驾计划转卖给莫鞯,晾出自己是周澜亲信忠奴的据证,一副周澜亲赐他的徽志。”
“莫鞯人当时看了并不以为然,破画一幅,天底下的仙鹤画作多的是,谁信随便描来几笔,就说与贺王有关?”
管临浑身颤抖焦烫如灼烈火,看向递来的那张皱纸,竟无力抬手接过。
也许他已猜到了画上是什么。
肖子平望着他震悚僵定的神色,干脆一把替他抖展开,狠狠往他眼前贴来,“你腿上那块仙鹤烙印!我一眼就认出了,天下没有第二个,你,管临!打出生就被烙上贺贼臣奴的印记,你就是你爹通敌卖国的罪证,千刀万剐也抹不去的身份!”
“命。百口莫辩,清名难复,有这么个祸害祖宗在上,这就是你我今生宿命。”
肖子平痛心疾首,他被周迨胁之以揭发老底,诱之以重权厚利,董季娥更恨周琅入骨,百般权衡之下,他索性顺势而为,投诚周迨,搏出个新天地。
眼看大计将成,却不料宿命再次与他开了一个谜题与玩笑,终于帮主子查出当年计划的泄密者,竟仍是他那个隐藏至深的亲外公本人。
“杀禾奈,杀帕根,将尹修治引来背下这一切,借殿前司之刀当场正法,”独自铤而走险做了这么多,哪一件不是英明孤勇之举,他越思越后怕,越说越委屈,看向管临的目光极端忿恨,却又渐夹杂上一丝诡异的拉拢,“我不计前嫌,为你遮掩一切罪证,免教周迨来日把你碎尸万段泄恨!你管临福大命大,连今晚集英殿埋伏都躲过,你来的是时候……”
而管临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看向窗外铺天盖地涌出的殿前司禁卫兵,神智完全明白宫中已出了惊天大事:卫京禁军变节,暗替贺贼谋事的肖子平与禾奈都早有知情,周琅与群臣被全部被伏困于集英殿……周迨根本志不在死守陵州。
而他的身体却和心绪一般不受控,今晚炎京的烽火突燃,鹿死谁手,于他毫无意义,多掀不起一丝心绪波动。
他满脑子只剩下一个疯魔般的声音:是自己,原来自己才是他真正的仇雠。
目光失焦,虚望见肖子平将那张鹤图徽志付之烛火,烧为灰烬。
烧不掉的。
在满院禁卫兵得令冲进来的一刻,他似乎听到落松们折回交戈,似乎又没有,眼前乱象狞恶,耳边巨雷崩轰,未待哪方出手撕扯出个你死我活,他已自坠渊海,溃然瘫昏而去。
叙述非线性,时间有打乱,炎京变故在前
管哥:毁灭吧。我先疯
迟哥:桌面清理大师头衔认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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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九域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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