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四宫诗乃的干部日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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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出生开始，梦野久作就从来没有从母亲的脸上看到过有关亲昵，温暖，宠爱这类词语的表情。
在家里来人的时候，女人总会提前抱着幼小的男孩，小声嘱咐他要一直乖乖呆在里间的衣柜里。
女人脸上小心翼翼的神情，与其说是在和孩子商量，不如说是以一种卑微的姿态在恳求。
天真的孩子没有察觉到其中的含义，只是以为那是母亲需要自己的表现。
男孩见不到阳光，白天的时候他高高兴兴地在衣柜里数着羊，等到被放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结束了他一天的工作。
梦野久作，是一个没怎么见过太阳的孩子。
继父的到来在男孩看来并不是一件好事。
这个男人对于这个家庭的一切都是无知的，只是在那个被恐惧控制的女人的花言巧语下，被迫来到了怪物凝视的深渊当中。
小小的男孩是那么渴望母亲的爱，却总是看到被赋予爱的另外一个男人用酗酒，辱骂，暴力在浪费，糟蹋他期盼的一切。
丑陋的矮人在他的面前手舞足蹈，将黄金，钻石，珍珠，齐齐丢入火堆后，转头对着贫穷的人露出炫耀的笑。
男人粗鲁，无礼，常常说脏话，但母亲依旧深爱着这个人。
比起她那懂事，乖巧，却天生是个怪物的儿子，她更愿意和人为制造的恶魔呆在一起。
那是梦野久作人生中第一次，有着强烈的意愿，深深地想要诅咒这个世界。
恐惧会带来顺从与抗拒，但永远不会带来爱。
直到他杀死那个男人死后，母亲声嘶力竭地尖叫着夺门而出时，梦野久作才明白了这个道理。
男孩站在楼上，静静地看着那个女人只穿了件内/衣，披散着头发，像是发了疯一样顺着大路逃跑。
她不在意旁人惊恐的眼光，不在意自己其实身无分文，甚至不在意自己究竟想到哪里。
——女人只是一心想要躲开，那个从家里衣柜里突然爬出来的怪物罢了。
男孩听见了自己眼泪的声音，像是雨滴落到了窗户上，又像是游戏用的玻璃珠被打破在地。
这个眼泪和那些丢了玩具的孩子的哭泣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是孩子，而他是怪物。
——怪物的眼泪，是对世界的诅咒。
——是对这个创造了他，却不为他提供容身之地的，卑劣的世界的诅咒。
最终，怪物为自己找到了庇护所。
港口黑手党的禁闭室还是一如既往的幽静，连阳光都不会眷顾这个黑暗中的极黑之地。
他习惯和自己的玩偶玩耍，那是母亲唯一一次，在他的请求下带回来的礼物。看着玩偶那张笑容诡异的脸，他仿佛还可以看到那个女人顺从而抗拒的神情。
这是禁闭室以外的人所不知道的秘密，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一个红发女孩成了隔壁禁闭室的常客。
女孩似乎是自愿来到这里的，每一次她都会独自前来，对着天花板长时间的哭泣。直到累了的时候，就会拿出钥匙，把自己放出去。
梦野久作第一次和四宫诗乃见面，就是在禁闭室的走廊上。
红发女孩神情淡漠，第一时间举起自己的手/枪对着他，转头对旁边人开口问道：“这个孩子是谁？”
“Q的话，是首领吩咐关在这里的。”名叫德富芦花的银发女人这样回答她。
“我问的不是这个——”
女孩放下手里的手/枪，又再次重申了自己的问题。
“这个孩子叫做什么？”
梦野久作愣住了，他抱紧手里的玩偶，仿佛这样那个女人惊恐的表情才不会远离他，永远提醒着他是个怪物的身份。
怪物只是怪物，他没有姓名，只有人会用敬畏的语气称呼他为“Q”。
——Q，是属于怪物的代号。
而他的名字是Q。
“我问的是你的名字。”
那个女孩重复，一字一顿，字字都写着认真。
“一个人的名字。”
不是属于怪物的名字，而是生而为人拥有的名字。
“梦野……久作。”
年幼的男孩难得露出了属于孩童的笑容。
他听见了属于自己的声音，嘶哑中带着哭腔，慢吞吞地开口道。
仿佛只是回答这个问题，就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这是对于怪物身份的一次完全背叛。
梦野久作第一次真正见到太阳是在他六岁的生日那天。
刚刚成为干部的红发女孩，带着她新的直属部下来到了禁闭室，粗暴地用龙爪掀开了铁门。
“出来吧。”她对自己说道。
“不用再在这里待着了……出来吧。”
她的背后，无数的阳光在黑暗尽头游走，来自白日的暴烈想象几乎让男孩留下了眼泪。
女孩走进来，用瘦弱的臂膀抱住了他，属于人类的温度下却是异态的躯壳。
但梦野久作心里明白，这不是普通人之间的拥抱，而是一场怪物和怪物之间的相互慰藉。
四宫诗乃，十七岁，港口黑手党新任干部，以名为【哈默尔恩的吹笛人】的恐怖精神异能而在横滨闻名遐迩。
梦野久作，六岁，因精神控制系异能力【脑/髓地狱】被常年关在禁闭室，被人们半敬畏半嘲讽地称为“Q”。
他们都是一样的怪物，会得到来自他人的恐惧，会得到敬畏，顺从与抗拒。
——唯独不会得到爱。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可以从彼此那里获得爱。
梦野久作喜欢四宫诗乃，没有缘由地深深地喜欢着这个怪物般的女孩。
他想，如果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要诅咒这个世界，也要提前把自己的玩偶和女孩藏好。
女孩会牵着他的手，光明正大地进出港口黑手党；会在不是他生日的一天，给他买新的衣服和背包。
她会温柔地抚摸自己的头；会悄悄地给他的背包里塞好吃的零食；会把他永远地带离黑暗。
但他也时常透过门缝发现，女孩总是没有缘由地睡不着觉，静静地在床上从晚坐到早，等到清晨的阳光投上玻璃窗时，她才陷入黑暗的昏昏大睡之中。
和他不同的是，四宫诗乃，是一个对于黑暗有着过度依赖，从本能上抗拒阳光的孩子。
在被又一次关入禁闭室时，太宰治，那个他最讨厌的人就在远处静静看着他。
鸢红色的眼睛弯起，那是一种马上就要哭出来的孩童的神情。
但男孩知道，少年注视的不是他，而是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相似的怪物。
那个黑色卷发少年开口。
他说，真是可怜的怪物。
梦野久作心想，太宰先生真是蠢到家了。
因为他根本不懂怪物这个种族的事情。
四宫诗乃，他最喜欢的女孩。
——那明明是一个连神明大人看了，都会深深爱上的可爱的怪物。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四宫诗乃的干部日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