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四宫诗乃的并盛生活 ...
-
“‘织田作之助？’首领把他‘送’给诗乃了吗？”尾崎红叶不屑地将红发青年的资料放回桌上，呷了口冒着热气的绿茶，余光悄悄地瞥了一眼对面的男人。
“妾身可不认为这是个很好的决定，明明只是一个没有什么特点的新人——”
森鸥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话，只是笑着将资料收回，指尖有规律地敲打着桌面。
黄昏将至，远处依稀可见黑鸦乱飞，橘红的余晖如同流水般裹挟了港口Mafia顶楼的玻璃幕墙，斜斜地映射在二人身上。
“——别这么说啊，红叶。”片刻过后，森鸥外耸了耸肩，“这可是我个人送给小诗乃的‘礼物’——”
茶梗在杯底根根立起，红叶放下杯子。
“妾身并不认为目前的横滨市有什么人可以威胁那个孩子的安全，林芙美子作为直属手下能力足够，增加一个排不上名号的杀/手做属下只是累赘而已。”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可不一定哦，”森鸥外带着几分愉悦，眯上了眼睛。
“不知道小诗乃和中也比起来，究竟谁的实力更胜一筹呢——”
“一边是‘童话使者’，另一边是‘重力使’……希望太宰的动作可以快一点，说实在的，现在连我都稍微有点好奇了。”
“而且啊，红叶不觉得，织田和小诗乃的发色特别，特别相似吗？是不是很有兄妹的感觉？”
仿佛吟游诗人的咏叹调般抑扬顿挫，森鸥外岔话题的本领实在一流。尾崎红叶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无奈地揉了揉额间。
“首领，就算有些逾越，妾身还是想知道，您到底想要对妾身在意的孩子做些什么——”
即使过去了许多年，尾崎红叶依然清晰地记得，在那个没有太阳的正午，男人的血溅了满地，沥水般聚集成了个个小水洼，扭曲地映照着周围的人群。
那个女孩藏身于前代的阴影中，眼眸微垂，悲悯的视线在一片嘲笑中显得格外突兀。
如同浩渺无垠的雪地中，伴着枯萎的梅花一同死去的蝴蝶般，美丽到让她心惊。
她对着自己张口，偏薄的唇像是被套在手上做手绳游戏的绳子，悄无声息地说出了“对不起”，短短三个字恍如锉刀磕上白骨的棱角。随后又在前代的怒吼咒骂声中，走出阴影，动作干净流畅，双手拖着男人的尸/体，一步步走出了港口Mafia大楼。
她的脚步不慌不忙，一味向前，目不斜视，没有任何犹豫不决的气息。即使拖拽一个成年男性的尸/体对年幼的孩子来说尚有些困难，但单看那干净利落的动作，又确实是一个真正的黑手党的模样。
那时候，尾崎红叶突然意识到，在老人下达命令的一瞬间，这个孩子硬生生地，如同割裂画的一角般，抹去了自我。
——何其温柔而可悲的孩子。
可悲到即使她毫不留情地送走自己曾经爱人的最后一程，尾崎红叶依旧把她当做最爱的孩子。
“红叶这么说，我可是稍微有些难过的呀，”森鸥外瞥了一眼窗外的黄昏，白日晃悠悠地落幕下场，马上就是黑手党的时间了。
“红叶对于德富小姐怎么看？”
尾崎红叶奇怪地看了眼面色淡然的首领，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纤长的五指握紧了茶杯，掌背上猛地崩起青筋。
没等到她的质询，面前的男人先一步冷酷开口。
“稍微拜托了一下情报部，前天才得到的新情报……德富芦花在和GSS对抗后，并没有身亡，反而凭借异能逃出了那片区域，至于最后出现的地点……”
那是平民窟附近一个逼仄狭小的巷口，镜头中的一半都是堆成高山的垃圾，银发蓝眸的女人无力地倚靠在掉漆的路灯上，手里还拿着要带给女孩的书，惊恐的神情随着头顶的亮光不间断的闪烁而逐渐清晰——
她的背后走来了红发的杀/手。
乌云掩盖了最后一点来自自然的光线，随着【黑潮】的暴动，路灯骤然破碎。
监控中再无后续，但已成定局。
森鸥外的微笑神秘而恶劣，却无限接近于一个替孩子买来了洋娃娃的慈爱父亲——
“那个孩子不喜欢别人帮她做出决定，所以我才把‘选择权’特地送到她的手里啊。”
森鸥外比谁都清楚，那个怪物没有真正向他俯首，只有没有地方可去，单纯地给自己找了一个临时住所罢了。
没有组织感，没有目的，单纯地为了命令而活，一个可以为了命令抹除自身的人，一旦拥有了想要的东西，港口Mafia没有任何筹码可以留下她。
信奉“先下手为强”的森鸥外，对此难得感到了被动的感觉。
亲手解决最为憎恨的杀人犯——这就是森鸥外特地给四宫诗乃准备的礼物。换句话说，这是让怪物交付忠诚的第一枚筹码。
大抵明白了首领的言外之意，尾崎红叶松下了紧绷的神经，直起身，姿态极为优雅地抚了抚长袖上的褶皱。
“如果是想要获得那个孩子全部的忠诚的话，这还不够啊，首领——”
即使活在黑暗中，她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光明而已。
这个孩子是多么的执拗，多么迟钝，本质上又是怎样温柔，认识了四宫诗乃长达十年，尾崎红叶比谁都有着深切的感受。
想要让黑暗获得她的认可的话，斩断对于光明的眷恋可完全不够。
她已经完全来不及变回一个正常人，回到她所期待的彼岸了。港口Mafia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出新的，对她来说活下去的“理由”。
——毕竟比起拆掉旧的房子，建立起新的坚固的围墙才是更为重要的事情。
想到这里，尾崎红叶突然用长袖挡住半面，轻笑出声，接着便不紧不慢地向着首领办公室的出口方向走去。
“那么，妾身就等待着首领的成果了。”
只是杀掉一个无关紧要的嫌疑犯罢了。
尾崎红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嘲笑。
如果把问题想的太简单，可是会出事情的呀，新任首领大人。
常言道三岁一代沟，更别说十七岁的黑手党干部和一群热血初中生。
经历了睡眠质量极差的一晚，第二天刚起床的时候，四宫诗乃就立刻半强迫地争取到了外出住宿的同意，打电话吩咐林芙美子在附近寻找临时出租的房屋。
出于委屈任何人都不可以委屈自家干部的原则，林芙最后租下的是一栋双层的西式小别墅，考虑到“贴身保护”的要求，只和沢田家隔了一栋楼。
房屋的主人因为工作调动原因，急于出手，因此相较于房子本身，租金的性价比可以说是高到吓人，这点让大体上还算勤俭持家的四宫感到十分满意。
“森先生送来的人呢？”四宫按照导航到达自己的临时居所，见只有林芙美子一个人站在门口，撇了撇嘴，问道。
“扫除。”
犹豫了许久，直到连空气都有点滞迨，林芙美子尴尬地吐出了两个字，侧身开了门。
地中海装修风格的客厅内，系着黄色碎花花纹围裙的红发青年，正站在椅子上一本正经地擦着窗户，他的神态无比认真，却在转向另一块玻璃时，不小心碰倒了椅子腿边的一小桶水。
……这个属下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林芙，他真的是森先生派来的，我的新的下属？”
四宫诗乃横看竖看，对面都不像是一个黑手党人，更像是某个家政公司出来打临时工的。
“属下确定……这个人确实就是织田作之助。”林芙觉得自己有些底气不足，毕竟就连自己一开始都不是很敢相信，以为是安部公房的恶作剧来着。
青年明显和四宫两人不在一个频道上，直到擦完玻璃的最后一角后，他才后知后觉地转了身，没有声调地说出了一个感叹句。
“啊，是大小姐。”
——大概是真的没有睡好，四宫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头疼。
要知道，作为武斗派高级成员的自己，挑选手下从来只有一个原则：长得高，有气势。其主要原因是四宫自身身高硬伤，出门打架的时候，不得不靠一溜排一米八的手下人撑住气场。
这一点整个港口Mafia可以说是上下皆知，更别说精明如森鸥外，送人总不至于跟自己的审美反着干。
虽然对面的男人身高确实符合自己的要求，但是那种朴实到咕噜噜冒泡的气息究竟是怎么回事？！
四宫罕见地觉得自己的大脑陷入了死机状态。
提问：新来的属下和自己的画风一点都不一样，感觉有损自己在组织面前霸气侧漏狂拽酷炫的形象怎么办。在线等，有点急。
踢掉自己的小皮鞋，四宫赤着脚走到餐桌边，拉开椅子坐下，一手抱肩，一手托腮，在看向织田作之助时，友好地弯了弯眼睛，笑着问道。
“织田先生，请问……您会杀/人吗？”
这是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整个横滨，不，就算是整个里世界，都不存在手上干净的黑手党人。
林芙美子觉得自家上司的问话有些多余，刚想替对方回答，就听见青年用沉稳的声音说：“目前为止……不对，应该说今后都没有这个打算了。”
本来织田作之助进入港口黑手党的目的，确实只是打算在底层做些拆拆炸弹，收收保护费这一类杂事混口饭吃。
不知道为什么，兴许是之前帮老板夫人抓小三时，一不小心带出了小四的存在。就在几天前，那个笑得狐狸似的新首领在顶楼约见了他，十分愉悦地告知他成为干部属下的好消息。
不仅是干部属下，而且还是在港口Mafia有名的前代大小姐，四宫诗乃。纯粹的武斗派，来自任何人的描述中，都离不开暴力、残忍等关键词，有着一人横扫千军的公众评价。
不杀人的前杀/手与暴虐的恶鬼干部。
不管怎么看，织田作之助和四宫诗乃的相性都差到了负数层面。
这一点上不仅四宫这么认为，织田本人也深表赞同。
绝对会被毫不犹豫地赶回去的，织田作之助充满自信地这么想着，因此来到并盛町之前，织田甚至连行李都没有收拾。
反正肯定是走个过场就可以回去拆炸弹了。
正当青年将手上的抹布放下，准备接受逐客令时，对面的女孩忽然开口吩咐道。
“美子，帮织田安排一个房间，基本的衣物也去商场购置一下，费用从我的卡里划掉。”
林芙美子恭敬地弯腰提裙，没有说出自己出钱的提案，她知道，对于手下的花销，四宫诗乃一向都不吝啬。
无视男人震惊的神情，四宫从餐桌前站起，跳跃着步子踏上二楼的台阶，在倒数第二层阶梯时突然停下，转头，语调欢快而愉悦。
“——帮我转告森先生，新的属下，我很满意。”
她的表情放松，五官舒展开来的时候，有一种邻家女孩的温柔的神色。却在下一秒转回头，背对楼下二人时，面色一时间灰暗如午夜暴风。
虽然是自己心血来潮随口一问，但说自己不会杀/人的黑手党？那个叫织田的，真的不是来搞笑的吗？
究竟是对方伪装的过于成功，还是确实没有收到监视自己的命令？
——混蛋首领，究竟在想些什么？
要不然，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直接杀掉送回去？
四宫诗乃眯起眼睛，就在考虑无果，打算干脆直接去补觉的时候，私人通讯器突然响起了一阵铃声。
那是一个少年的声音，循环往复地哼着古怪的音调，四宫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起了旋律代表的来电者。
啧，太宰治那个混蛋，到底什么时候又乘自己不注意，把手机铃声换成他的自/杀之歌了？
如果只是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打扰她补觉的话，回去以后，四宫决定，绝对要连上铃声的事情，和他好好算算总账。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四宫诗乃的并盛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