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还理我》莫弃染

7、第七章

　　年前的这几天，顾耀扬显得很忙了。
　　什么七大叔八大爷的，这些天在家里出现的次数也更多了。
　　原本顾自还信誓旦旦说着自己根本没动手。但没过几天，气势也渐渐下去了。
　　“说到底还是钱的事。最主要的，是先让老爷子出院。”
　　那天救护车来了以后，大爷的儿子直接拖关系给自己爹办了住院。每天输着葡萄糖。反正住院费顾自跑不了，事不了，老爷子就把住院部的床板坐穿。
　　顾耀扬和顾自前前后后往医院跑了好几趟。想请老爷子先出院。
　　快过年了，这事不了，谁的年也过不好。
　　顾息似乎没什么感觉。
　　反正不管怎么样，他的年也过不好。
　　因为这件事，顾耀扬和顾自带着柳霞跟顾媛也在家里谈了很多次，无非是该怎么做，做好什么准备。
　　每个白天，顾耀扬都兴致勃勃。
　　但某个晚上，顾息看到顾耀扬在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抽烟。
　　顾息是眼睁睁看着顾耀扬从意气风发到如今缩手缩尾。
　　怎么能甘心，当初一起打拼的兄弟一个个都出人头地，当初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傻小子如今成了他的顶头上司。
　　自己一奶同胞的亲弟弟，也在后面给他使绊子。一次失败，两次失意。
　　枉自己觉得自己在人前还有些威望。到头来，连一点小事都解决不了。
　　谁都不想承认，可是有时候，谁都得承认。
　　人，是会老的。
　　这些事顾息管不了，也不想管。
　　就这样消沉了四天，顾息又接到了祁程的电话。
　　“这几天，都干嘛了？”
　　“躺着，坐着，站着。”顾息把枕头立起来，靠在床头。
　　“这么无聊？”
　　“不然怎么办…我在外面呆了近八年。我的同学，朋友，都在外地。没人陪我玩。”
　　祁程沉默了。
　　“怎么不说话。”
　　“没…心疼你。”
　　“这有什么好心疼的。”
　　“就是一想到你一个人的样子，就莫名的心疼。”
　　顾息笑笑，“我没那么可怜。”
　　“嗯。”祁程低下头，玩着桌子上的笔盖。
　　两个人听着笔盖跟桌子撞击的声音，都没有说话。
　　“你打电话来，是要说什么？”
　　“其实没什么想说的…”
　　没什么想说的，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顾息听到客厅的脚步声，知道家里又来了一群人来会谈，就起身把卧室门关上。
　　“跟我说点有意思的吧，我整天在家，也怪无聊的。”
　　“有意思的？…”
　　“算了，不难为你了。忘了你跟我一样，语死早。”
　　“顾息，你好像…不开心。”
　　顾息笑笑，“没有不开心，”说着透过被挡住的窗台，看向窗外，“只是没兴致。”
　　“嗯？”
　　“祁程。”
　　“嗯。”
　　顾息闭上眼睛，靠回床头，“我好想见你。”

　　腊月二十八，老大爷终于出院了，并且两边说好，这件事过了年再处理。
　　顾息心想，竟然还没结束。
　　在这件事上，顾息冷的像个旁观者。
　　他也的确只是个旁观者。
　　他插不上他，做不了决定，只能看着顾耀扬奔波，听着顾媛一次次冲顾自发火。
　　谁不发火。大过年的，出了这样的事，谁的心里舒服。
　　顾自也因为这件事，脾气下去了。
　　至少这几天是下去了。以后挺长时间，应该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祁程发来是视频请求的时候，顾息正在整理电脑里的文件。
　　“怎么突然视频，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收拾收拾。”
　　“收拾什么？”
　　顾息笑，收拾收拾床上的烂摊子。
　　祁程侧头看向顾息背后的床。
　　一本新华字典，一个飞机模型，一堆玩具残骸。
　　“你可挺有童真的啊。”
　　顾息笑笑。没有说话。
　　“前几天在我姥姥家，网不好。就没给你发视频。”
　　“嗯？”顾息疑惑的皱皱眉。
　　祁程不看他，盯着手机的钢笔帽，“你说想见我。我不知道真假。”祁程抿抿嘴，抬起眼睛，盯着屏幕上的顾息，“但我想见你，是真的。”
　　顾息透过祁程的视线，知道他是在看自己，先是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因为面前的事，顾家这个年过得都没滋没味。顾息初四的火车。走之前事情也没有解决掉。
　　顾息看着火车一点点开出去。
　　每次顾息都有这样的感觉。火车两头于自己而言，是两个世界。
　　宿舍的空间似乎只比自己的房间大那么一点。可顾息都更喜欢呆在那个只有自己的宿舍。

　　那天之后祁程便没再来过消息。
　　顾息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什么别的情绪。
　　不都这样吗，人来人往。前一天还一起谈天说地的人，后一天就形同陌路。这也是有时候把感情太放在心上的弊端。一起时有多开心，人走时心就有多空。所以才会有那些被分手后哭的死去活来的痴男怨女。他们哭的不是离开的那个人。而是自己被深深掏空的心。
　　所以，在经历过无数次背叛与欺骗之后，顾息也习惯了不把太多的感情塞在心里，那薄薄的一层，掉了也就掉了。
　　有时候顾息也会自嘲，自己究竟是有多差劲，才会一路走来，遇到那么多往自己心口捅刀子的人。
　　不过顾息没有情绪，倒不是因为这些。
　　而是因为，顾息知道，祁程不会走。
　　即使在他们形同陌路的那一年多的时间，顾息也没觉得祁程会走。
　　他们也许会彼此默然的一年，两年，甚至五年，十年。
　　但顾息知道，祁程不会走。他会绕一圈再回到自己身边。
　　顾息就是有这样的把握。
　　不是因为他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对祁程有信心。
　　所以在出站看到祁程时，顾息一点也没有惊讶。
　　即使对方甚至没有问过自己哪一班车，几点到，哪个站。
　　顾息就是不惊讶。
　　“我猜应该还是这班车，我过来等了。没想到还真让我等到了。”祁程接过顾息的行李。
　　顾息也没有推辞，“嗯。新开了两个高铁线，本来要换的。没抢到票。”
　　祁程笑笑，“那我得谢谢12306，不然我就要白等了。”
　　“不然你就不用等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没事就回来了…也想着早一天到能接你。”
　　顾息笑笑，没有说话。
　　“看来这个假期过得很郁闷。”
　　“每个假期都郁闷…这个假期郁闷的更厉害而已。”顾息皱皱眉。
　　祁程看看他，没再说话。
　　“你呢。去了姥姥家。应该也回了奶奶家。别的呢。”
　　“同学聚会。发小聚餐。”
　　“哦？”
　　祁程瞥他一眼，“她没来。”
　　顾息挑眉，“我还没问呢。”
　　“你每年都要问一次。”
　　每年，仿佛中间彼此缺席的那一面根本不存在。
　　顾息笑笑，两个人便你一句我一句，相互调侃的回了学校。

　　祁程送顾息回了宿舍。
　　开门的时候发现操宇在。
　　“嗯？你怎么回来了？”
　　“拿点东西。”操宇径自在柜子里摸索着，扭头看了一眼，“你朋友？”
　　“嗯。本科同学。”
　　“哦…”然后便不再说什么，继续翻找着。
　　顾息没话，祁程也更不知道说什么，两个人便也静静的，收拾起顾息的箱子。
　　这么收拾了一会，操宇开始打电话。说的是方言。紧接着就一边打电话一边走出去。
　　操宇下了楼，还在跟他女朋友聊天，“我舍友带了个人回来。男的。他说是本科同学，可我从来没听他说过…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这话你不能瞎说。”
　　“我也没说什么…你也别乱猜。”说着，撇了下嘴。
　　“要我说，你平时没事别动不动往回跑。哪怕跟人家说一声。上一次你十二点多才回去，多打扰人家。”
　　“那也是我宿舍，我交了钱的。凭什么我回个宿舍还要问他方不方便…哎呀，你别管了，每次都要念叨我一次…我还是想把那个壶拿回去。”
　　“就那一个破壶，就不是你的，你非要它干嘛。”
　　“那也不是他的啊…”
　　“你别折腾了…人家又没怎么你。你在宿舍住那两个月，宿舍都是人家打扫的。你整天过得跟大爷似的，人家也没说你什么…”
　　“嘶…你怎么总胳膊肘往外拐。”
　　“行行行，我不拐。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行李都收拾完了。”
　　“我坐上车了…行了，先不跟你说了。”

　　顾息和祁程还是沉默的收拾了一会儿。
　　“你这几天有事吗？”祁程看着顾息在床上换被套。
　　“后天去实验室…怎么了？”
　　“明天我们俩逛街去？”
　　“两个大男生有什么好逛的。”
　　祁程刚低下头，就听顾息继续说，“吃东西去吧。听说YF那里开了家店，卖羊肉串的，我老早就想去吃了。”
　　祁程扬起嘴角，“好。”
　　顾息低头看了他一眼，“帮我拉着被角。”接着两个人便一起把被套套完，去吃了午饭。
　　还没正式开学，但研究生到的早，所以食堂人也并没有太少。
　　顾息因为刚下了火车，胃不大舒服，也没什么想吃的，就跟着祁程买了碗面。
　　两个人找到一个角落的位置边吃边聊，就有人端着餐盘坐到了顾息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