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春》雾容

3、第二章 夏未秋初

　　在这世上，人大概只分两种，有用或无用。
　　慕春属第二种，他是受害者，是灭门案的幸存者，可惜他只是万老爷的男宠。慕春记不着那天发生了什么，说不出话来，每天只能坐在院子里虚度时日，久而久之也就没有半个人理会他。
　　他被赫连家大少爷赫连谦带回来，但清醒以后却从不曾见过这位大少爷，连重要的问话也是由赫连家三少爷进行。
　　那位赫连家三少爷年纪尚轻，脸容秀美性子却浮躁，听说慕春是低俗的男宠，他急惊风地问了一轮，受惊过度并身负重伤的慕春自然答不出所以，于是受到这位三少爷唾弃，被扔到一处偏僻院落。
　　主人如此，连仆从都冷落他。
　　一整个夏天，慕春孤独地抚着绷带缠绕的项颈，在屋里听鸣蝉唧唧，在屋檐下听风铃清响。送饭的婢女或偶尔过往的奴仆总看到这名男宠独自一人踏青，也没有谁看他伤心难过或者落漠，只是静静地，娴适地过着日子。
　　渐渐地蝉声弱了，风也变凉，已经入秋，奴仆们总算记得给这位不受欢迎的客人送秋衣，几套外杉，一概是纯白或浅青色。送衣裳的婢女红着脸告诉慕春，说他穿淡色的清雅，好看，很干净。
　　慕春笑了，很干净这词新鲜，如果说他能配上干净这词，也算是一种亵渎。
　　婢女却误解了这一抹笑，脸涨红，忸忸怩怩，含羞带怯。她们出去的时候，隔着纸糊的窗柃，他听另一名婢女规劝她的姐妹：别傻了，他是男宠，这种人说只跟男人好。
　　那名婢女哭了。
　　为什么要哭？不就是承认事实吗？慕春仍是淡笑，只把秋衣收好。他想那名婢女不会再来，而他没有猜错。
　　入秋后，除了竹子依旧笔直，那夏天里葱郁的绿树失去了生气。物不是，人也非，慕春院子里经过的人不少，每一回也不一样的脸面，他记不住，也懒的记。
　　秋来有蟹和菊花酒，但那轮不到他吃，他也不想那名婢女却偷偷送来这些。那名少女娇羞低着头，始终不敢看慕春一眼，只道歉：“公子，对不起。”
　　慕春原是面无表情，阴沉着脸将东西摔在门外，回屋里了。
　　过了两天，他还记得那名婢女嘤嘤的哭声，但听说她在出外的时候遭野狼攻击，死无全尸。慕春依旧如此，过自己的日子，不伤心，也不好奇。
　　深秋，枯叶落光，光秃了树丫，漫天黄叶倍衬这萧瑟景致，却让青竹更纯粹。这时候慕春会想抚琴，但却不能如愿，因为他是被受冷落的男宠，不该拥有焚香抚琴的雅致生活。
　　才思起，背后有人笑语：“死了个婢女，你就伤心吗？”
　　慕春不答，手伸出屋檐外，接了一片尖尖竹叶，一指在栏杆上划动[安静。]
　　才人笑，洒脱几大步，跃出栏杆外，迎着风，在竹叶翩舞中着一袭黑衣，乌亮的眼透出凌厉，高扬的眉显得跋扈，这样一名张扬的男子，背着与他不格格不入的一张琴。他这样的人，眉目透着杀气，只适合刀，不适合乐器。
　　慕春依旧不答，□□二指间青青竹叶，似乎这上头有比起人更值得关注的玄机。
　　“要知道我为什么杀她吗？”
　　“……”
　　“想知道？因为你拒绝她，你在意她，你怕我会杀她。你别忘记，杀手动了情，就只能死。”
　　“……”
　　“当然，如果是对我，就可以。”
　　自言自语，男子还独自得意地笑。
　　实在太吵，把这里的景致都破坏了，慕春随手扔出手中竹叶，回身进屋里去。
　　男人偏开脑袋射过激射而至的竹叶，但这一手实在太迅速，他脸上划开一道口子，浅浅的，渗了血。小小的伤让男人得意地笑开了：“君，我凌郝终会得到你。”
　　话落，风拂过，竹影摇曳，人影已袅。
　　凌郝留下最后一句话——赫连谦即将归来。
　　慕春坐落榻椅上休憩，享受最后的悠闲时光。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修文,本本断电了,先弄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