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后传之塞上曲》墨云散

43、吴兴仁

　　倪秋差点就睡着了，听到吴兴仁，打了个激灵，“大哥，说详细点。”
　　林隐尘缓缓道：“叔父在世的时候曾给我看过一张纸条，上面没有一个字，只在右下角点了三个小点。那是叛徒在告诉清廷可以行动的意思。”
　　“也就是说，人是吴兴仁绑架的？”倪秋道。
　　众人皆沉默，倘若吴兴仁是故意表明身份，便意味着他知道林隐尘等人的身份，了解他们的动向，他在玩一场游戏。
　　韩钰道：“那他为什么要向青青下手，她又不是丐帮的。”
　　倪秋：“或许是示威，他可以劫走一个，就可以劫走两个。敌在暗我在明，这场仗不好打啊。”
　　倪秋冷笑道：“大哥，现在你就算不想报仇，人家也找上门来了。江湖恩怨，本来就是不死不休。”
　　韩钰道：“奇怪，我们今天才到天水，大哥也是几个时辰前才接手丐帮，吴兴仁却在同一时间劫持了青青，难不成他一直跟着我们？”
　　倪秋面色一变，“老刘会不会是你的身份暴露了？”
　　刘苍刀两道粗粗的眉毛皱成了倒八字，“我虽然一贯横行霸道，但从没跟任何人提起我师父是执法长老这件事啊。”
　　这是甄小姐比武招亲的第一天，甄家的跑马场上搭起了篷子，垒起了擂台。除了江湖人士，还有不少本城居民，毕竟这里有酒有朋友，有点心有肉，为何不来打打秋风叙叙旧？
　　林隐尘等人跟着倪秋和刘苍刀进城，西门口今日多了一队卫兵盘查出入行人。门墙上还挂了两张通缉画，看着有些眼熟。
　　韩钰看了看道：“画的倒是有三分像。”
　　倪秋道：“这写的什么？大哥你给我念念。”
　　一张画着韩钰，云：汉人韩钰，与乱党勾结，有告发者，必酬之。另一张画着木瓦兹，只把头四个字改成了“回人某男”。
　　只是木瓦兹和韩钰是为救薛懿行才被抓，薛懿行没有被通缉，他们反倒成了通缉犯？
　　或者，福康安想通过他二人获知红花会的动向？
　　林隐尘和韩钰默然无声，两人均想到，这些年他们过着安逸的生活，习武学文，那些兄弟伙伴却被迫颠沛流离，有些时至今日还是朝廷的通缉犯。
　　林郁一大早就爬起来守在花大嘴家门口，木瓦兹打着哈欠耷拉着眼皮陪他。这时天蔡蒙蒙亮，又过了半个时辰，花大嘴家才升起了炊烟。他们打听到昨日傍晚时分刘家沟花大婶推了一辆牛车往城里去，那里可以藏一个人。
　　木瓦兹摸摸空空的肚子道：“少爷，咱先回去吃个饭吧，饿死了。”
　　“万一吃个饭她就跑了呢？”
　　“那你先回去吃，我在这儿守着，你吃好了来换我。”
　　林郁看看忍饥受困的木瓦兹，年纪一大把了还要跟着自己折腾，心中过意不去，“大叔，你先回去吃饭吧，睡个回笼觉，我不饿。”
　　木瓦兹忽然道：“少爷，你不想娶我家阿静了？”
　　林郁莫名其妙，“什么？”
　　“我可不会让我闺女嫁给一个不喜欢她的人。”
　　林郁道：“我那是跟你开玩笑呢，阿静是我妹子。行了，你赶紧回去吃饭吧。饿瘦了阿图和阿静要跟我绝交的。”
　　木瓦兹揉着眼睛走回刘苍刀家，早上是韩钰做的饭，倪秋随口问了句：“那个臭小子呢？你们俩怎么一大早就跑出去了。”以倪秋的功力，木瓦兹和林郁两人出门他自然是晓得的。
　　木瓦兹道：“少爷昨儿个看见一只野狼，非要去找找。这孩子，看见狼就觉得特别亲切。”可能因着林郁不喜欢倪秋，他也打心眼里不喜欢倪秋。再说了，人到了这刘家沟就丢了，总是蹊跷，不能太相信别人。
　　韩钰道：“他是想能通过这个方法找到青青吧。”
　　木瓦兹匆匆扒了几口饭，包了干粮和水就出门，绕了一圈才来到花大嘴家门口，林郁依旧守在那里。
　　又过了一会儿，花大嘴从屋里出来，往村西的方向走了几步，又走回来进屋。
　　又过了一会儿，她却又出来，往西走了几步，又走回来。然后在原地，停了一会儿又往西走，再走回来，如此反复几次显得心绪不宁、心里有鬼。
　　经过几次这样的反复之后，终于她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继续往村西走去。她家在村口，往西就是往村里其他人家的方向，去谁家要这样纠结呢？
　　花大嘴走到村里最高的那栋楼前又停下了脚步，又开始纠结要不要继续往前走。想了一会儿，她继续迈动脚步。
　　这时正好倪秋、刘苍刀和林隐尘、韩钰四个人从家里出来，迎面撞上了她。花大嘴很是慌乱，“早，吃过饭了？”
　　倪秋道：“你干啥？”
　　花大嘴：“不干啥，瞎逛逛瞎逛逛。”
　　刘苍刀道：“有啥瞎逛的？好好待在你家里，实在闲的没事，去把头茬艾草给割了。你们家种了那么多。”
　　“哎哎，好的好的。”花大嘴又带着讨好的语气说你们去城里看热闹啊。
　　倪秋不知为何，冷冷地瞥了花大嘴一眼，吓得她一个哆嗦，却又不甘示弱道：“你们去看热闹，我才不感兴趣。”说罢转身就快步走开，便走还便嘟囔，“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家男人要是还在，谁怕你！”
　　花大嘴回了自己家，过了一柱香功夫又出来，换了身衣裳，锁了门，鬼鬼祟祟地向四下里瞧了瞧，也往城里的方向走去。
　　林郁和木瓦兹不远不近地跟着，花大嘴时不时警惕地看看后面，竟没有发现后面的两人。三人就这样走着，走进城里，走到了一处精美小院前，门楣上牌子上写着“醉红颜”三个字。
　　花大嘴再一次看了看身后，敲敲门，闪身进去。
　　林郁和木瓦兹从拐角处探出头来，也去敲敲门，开门的是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足足比林郁高了半头，宽了半尺。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林郁，不高兴道：“晚上再来！”然后“嘭”一声就关上了门。他可不生气嘛，这里是晚上做生意，白天要休息的，刚被人叫醒又来一人！
　　林郁有些愣怔，再加个纹身，这彪形大汉就跟记忆中那个坏蛋一样样了。说不定人家脱了衣服是有纹身的。
　　木瓦兹道：“少爷，不如翻墙进去？”
　　林郁觉得很有道理，大白天的一家店铺关着门，肯定有问题。可是看看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大庭广众之下翻墙总是不大好。
　　两人围着醉红颜寻找合适的翻墙地方，在正它与隔壁房屋之间仅容一人的小巷子里查看，却见一人笑眯眯走了过来，“兄弟，翻墙啊？呶，那里好翻，一人做垫背，墙上还有一处凹陷，上了墙头，再借那棵树下去。”
　　木瓦兹和林郁有点没反应过来，那人又道：“不用谢，大家都是男人，我懂！”说着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翩然离去。
　　木瓦兹看看那人指的地方，果然墙上有个地方凹进去了，以他的身手自然不用人垫背。他在后面那堵墙抢借力，再踏在凹陷处，翻上墙头。
　　彪形大汉已经不见了，院子里没有人。先前注意力都在翻墙上了，此刻他才注意到有琴声从小楼里传出，并无人声。
　　那琴音欢快缠绵，像是热恋中的情侣在嬉笑打闹。木瓦兹不禁想起了年少时那甜蜜的恋爱时光，竟坐在墙头失神。
　　林郁此时也注意到了琴声，穿过街上嘈杂的人声，欢愉的音符跳进他耳中，像极了格桑花在风中轻轻挠人的耳朵。
　　林郁捡起一颗石头扔到木瓦兹身上，“大叔！赶紧下去。”
　　木瓦兹嘟囔了一句“真是煞风景”，跳了下去。
　　天朗气清，琴音绵绵，燕子呢喃。霍青桐在翻看一本唐史选编，她于诗词歌赋了解不多，所知皆是从师父口中听到的。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拼却醉颜红。
　　秦妈是个喜爱诗词的人，秦妈，枝枝，秦绿枝？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
　　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
　　霍青桐轻轻吟出这首诗，“前辈，你们汉人真厉害，简简单单的一就能组成这么美的句子。燕草如碧丝，燕碧丝，我还真认识一个叫燕碧丝都人，她的名字就取于此吗？”
　　哑奴脸色一变，眼中闪过光芒，想说什么，当然什么也没说。
　　霍青桐复低头看书，少顷，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哑奴走去查看，便听到有一人道：“哑奴大哥，姑娘还好吧。”
　　果然是花大嘴！
　　哑奴不知道回复了什么，花大嘴又道：“这事儿麻烦你们了，好吃好喝，别委屈了人家。”
　　霍青桐不由失笑，莫名其妙把我掳来囚禁在这儿，还不够委屈吗？
　　又听花大嘴有些惊惶的声音，“啊，她能听见？那我走了。”说罢便离去。
　　木瓦兹和林郁刚进院子，就看见花大嘴推开中间那道门走出来，四目对双目，花大嘴愣了一下，撒开脚就往后面跑去。
　　林郁身子一闪，挡在她前面。
　　花大嘴换个方向跑，木瓦兹拦住了她。
　　花大嘴不放弃，再换个方向，林郁又来拦住。她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了起来，“我不干啦！这叫什么事儿，我大小心眼就好，从来没欺负过人，连……”
　　“闭嘴！”林郁可没空听她自夸，厉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