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荒岛暴富的日子》酱香肉骨头

24、叶乘身世

　　春天过了，野菜也过了最好的季节，小溪旁的荠菜抽了高个，细细长长的叶子不见多少，全是黄色的小花。
　　叶乘从没有想要过什么，如今他想吃荠菜饺子，宋浛自是愿意为他寻来。
　　哪怕芥菜过了季节已经老了，宋浛还是肯花时间，在一堆芥菜梗中，掐下那一点细小的嫩叶。

　　溪边蚊虫萦绕，宋浛血甜素常最爱招蚊虫，之前叶乘便很少让宋浛来溪边，然今日宋浛为了那点芥菜，在溪边摘了许久，叶乘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面色凝重的看着宋浛。
　　宋浛被盯的晃了神，差点栽倒在沟里，叶乘眼疾手快接住，却说了一句让宋浛大惊失色的话。
　　“以后我若不在，你万事需要小心些，不可……”
　　“你为何会不在？”不等叶乘说完，宋浛已颤声打断，皱眉看向叶乘的眼神，是化不开的担忧与不安。
　　“我自是不能一直在你身边，我还要磨面。”叶乘笑的比以往都要灿烂，也比以往都要苦涩。
　　宋浛本就觉得叶乘十分反常，现在叶乘又说了这话，宋浛心下已经乱了起来，赶忙抓着叶乘的胳膊，问起发生何事。
　　然而一向健壮的叶乘，却陡然倒地，身子如落叶一般，落于尘土之上。

　　荠菜嫩芽不多，宋浛摘了许久，清洗、汆烫、剁碎，再与肉馅搅和。
　　两人忙碌了几个月，终是得到了面，也终包上饺子，可宋浛却没了半丝期待。
　　白胖的饺子在锅中沉浮，破损的饺子已经溢出香味，宋浛捞出饺子放在叶乘的床头。
　　床上躺着的叶乘，脸色犹如白纸，身处夏日浑身却冰冷异常，可即便是这样，叶乘依旧什么都不说，什么事都瞒着他。
　　“遇到了何事？为何不告诉我？”宋浛语气有些焦急。
　　“我想吃饺子。”叶乘平静的说道。
　　“阿乘……”宋浛皱眉看向叶乘。
　　“我想吃饺子。”叶乘咧着苍白的嘴笑着。
　　无奈之下，宋浛拿起筷子夹了一颗饺子，送到了叶乘嘴边，油灯微弱的灯光下，叶乘张嘴咬下半颗。
　　宋浛从未见过叶乘那般爱笑，说话也笑，要他喂饺子也笑，饺子吃进嘴里也笑，笑的那般明媚天真。
　　“阿乘，你到底……”
　　话音未落，叶乘便往他嘴里塞了一个。
　　荠菜饺子鲜嫩多汁，带着野菜独有的香气，是宋浛最喜欢的味道，只是他并没有心思细细品尝。

　　好不容易包的饺子，叶乘只吃了几颗便停下，说想要入睡，宋浛知叶乘不舒服，也没强求，直接脱下外衫，熄了油灯上了床铺。
　　只是今日叶乘大为反常，宋浛刚一入床铺，叶乘便悄悄贴了过来，将头抵在宋浛手臂上。
　　两人上岛以来，虽都睡在一张床上，但叶乘和他睡觉向来老实，从未有如此亲近之举，宋浛心下有些不习惯，本想挪一挪，却听叶乘开口。
　　“家中亲人离世那年，我方七岁，我家本也是当地富户……”叶乘声音缓缓，说着以前从未说过的话，语言平静，也不想得到任何答复。
　　“出事那夜，我与相熟的玩伴偷溜出去，想捉些蛐蛐……回来便见书房是开着的，我爹就倒在书桌前，我娘则倒在了我的房门前，眼睛还看着我的床，想是要将我藏起来。”叶乘声音微顿：“一夜之间，十几口人连老带少，只剩下我一个。”
　　叶乘从未流露出太多的情绪，如今回想往事却哽咽出声，可见当初经历的一切对叶乘来说是多么的惨痛。
　　宋浛原本想抽回胳膊，现下反而转身，将叶乘轻搂进怀里，又摸了摸叶乘的发丝。
　　“其实当初我很怕死，可又想□□。”叶乘声音略微平复：“他们说，加入他们，可以学武艺，他们还会帮我查凶手是谁，那样就能报仇了。”
　　“他们？”宋浛轻声问了一句。
　　“我答应了他们，在打败了四十个小乞丐后，我终于过了他们的考验。”叶乘并未理会，自顾自的说着。
　　“十四岁那年，我杀了第一个人，是个马贼，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杀了也好。”
　　“十五岁那年，我杀了一个大贪官，鱼肉百姓，他们说抢回来的钱会周济穷人，作为奖励，还告诉了我第一个线索，那些人是为了一颗珠子，才害我全家。”
　　“后来我发现，那钱并没有给穷人，全进了更有权有势的人的口袋，我想离开他们，但是毒发了。”叶乘停了一会，又道：“比这次严重，整整磨了七日，我吃下了他们给的解药，不过那只是暂时的。”
　　“他们让我再待两年，二十岁的时候，便给我解药，放我自由。”叶乘说着讥笑一声：“我从没信过，我知他们不会放我离开，不过我已经查到一些线索，只要能报了仇，我并不怕死。”
　　“阿乘。”叶乘的头埋在宋浛胸膛，手紧紧抓着宋浛腰间的衣衫，宋浛把叶乘搂的更紧了一些。
　　“可还未到时间，我已经不想死了。”叶乘抬眼，看了眼宋浛，眼神是那样专注。
　　“我若死了，你怎么办……”
　　“阿乘莫要胡言乱语，说不定他们只是吓你。”宋浛听到叶乘说这些，心下也乱的厉害，不知说些什么，只能又开口：“便就是真的，我记得离阿乘二十岁生辰仍有些时日，我们在那之出去，定可找到解毒之法。”
　　叶乘没有言语，只紧紧的环住了宋浛的腰。

　　第二日叶乘身体好转一些，宋浛给他熬了一些粥，这些米本是打算留着做种的，现在宋浛也想不了那么长远，干脆做给叶乘吃些。
　　叶乘休养了几日，宋浛自己便忙了几日，待叶乘精神稍微好些，能下床之后，宋浛就拖着叶乘去了海边。
　　宋浛一日日忙着，叶乘都看在眼里，却不想都是为了出海准备。
　　现在小船上满满当当全都是食物，船让也绑着竹排，上面放着水和食物，想是不打算回头了。
　　“阿乘，这次我们定能出去。”

　　船只飘摇，前路漫漫，不知归途何方，两人任其漂流，然大海何其广阔，几天几夜过去，归处仍是小岛。
　　夜色深沉，宋浛扶着叶乘一路跌撞上了岸，多日来他们多次飘过小岛，两个人从未上岸。
　　现在风雨将要来袭，他就算可以承受，状况越来越差的叶乘却不能承受。

　　上岛之处不是原本的海湾，宋浛需给叶乘找个避雨的地方，幸好海岸不远处，就有一个小山洞。
　　洞口不是很深，将将够容纳下他们两个，宋浛仔仔细细检查一番洞内，确定没有蛇虫鼠蚁后，便扶着叶乘进了洞内。
　　这几日叶乘身子越发不好，有时还会咳血，宋浛日日小心照顾着，仍不见任何起色。
　　宋浛嘴上不说，整日却是愁眉不展，反倒叶乘整日乐呵呵的，笑的比任何时候都多。

　　“阿乘，你先在此处歇着，我去把吃的拿进来，很快回来。”叶乘人高体重，宋浛扶着他进来已是不易，两人的东西都放在外处，这会把叶乘安顿好了，宋浛便起身打算离开。
　　“快些回来。”叶乘拽着宋浛的衣角，流连许久不想放开，但最后还是松开了手。
　　“嗯，很快。”宋浛答应着，起身出去。
　　然而宋浛走出去没多久，叶乘再没能忍住咳嗽，随后一口鲜血从嘴中喷涌而出。
　　叶乘飞快用黑色的衣袖擦了擦，又看了一眼宋浛出去的方向。
　　夜色已经掩去宋浛的身形，叶乘无力的闭上眼，靠在了身后的石头上。

　　宋浛用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又用罗盘上面的夜明珠照亮了洞穴，见叶乘笑眯眯的看着他，这才放下了心。
　　“阿乘，喝点蜜糖水。”洞里没有火种，两个人食物也不多，宋浛紧着现有的东西，给叶乘搅蜂蜜水。
　　“很甜的，放了许多蜜。”宋浛声音轻柔，似哄孩子一般对叶乘，这些日子叶乘吃不下东西，宋浛已经成了习惯。
　　顺着宋浛的手，叶乘喝了一口，笑着说了声：“很甜。”
　　叶乘笑容还挂在脸上，可他的嘴角却渗出鲜红的血液，血液顺着嘴角直流到碗中，蜜水瞬间被染红。
　　宋浛慌了，急忙放下碗，上前抱住软倒的叶乘，紧紧的似乎怕松开，叶乘便会不见。
　　“莫怕。”叶乘伸手摸了摸嘴角，脸上的笑意未减，只是眼睛直直的盯着宋浛不肯眨眼。
　　时候快到了，可他舍不得。
　　舍不得。

　　“阿乘，你这是怎么了？”宋浛声音颤抖，双手无措的捧着叶乘的脸，手掌不断向上拢，似乎想挽留这不断涌出的血，却如何都留不住。
　　“别哭，你喜欢我笑，我也想你多笑笑。”叶乘伸手擦去宋浛的泪水，却擦了宋浛一脸血。
　　眼泪与血融合，落在叶乘的衣衫上，叶乘还想给宋浛擦一下脸，却觉口中翻腾，急忙掩住，然而却涌出更多血液，连罗盘都粘满了血污。
　　血液不断从叶乘口中涌出，染了宋浛的双手，又随指缝流走，一同流逝的还有叶乘的生气。
　　“我不知……我不知……会这般快，我还想趁我活着……趁我活着，送你离开这。”叶乘气息见短，无法完整的说完一句话：“如今想是不能了。”
　　“可我不想离开你，不想留你一个人在这。”叶乘注视着宋浛，已经无力的手慢慢伸向宋浛的脸，轻轻摸了摸宋浛的眉眼，眼神是那般专注不舍，仿佛每一眼都是最后一眼。
　　“我不想离开你……”叶乘低声呢喃。
　　宋浛泣不成声： “阿乘，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去的，你在何处，我便在何处，我会一直陪着你。”

　　岛无法出去，茫茫世间只剩两人相依为命，叶乘若出了什么事，宋浛亦不会独活下去。
　　世间若没了叶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