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侠今日也很暴躁》画雾桐

9、师父在上！

　　很多年以前，褚雁问过他娘一个问题：

　　“娘啊，要怎么样才能像村长那样天天都有肉吃呢？”

　　朴实的村妇给了自家儿子一个朴实的笑容，温和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作出了一个朴实的回答：

　　“来，你看到咱家猪圈里的那几只小猪没有，等到它们长大了，变得胖胖的啦，娘呢，就把它们卖出去。”

　　“卖出去，然，然后呢？”

　　“然后就有银子了呀，有了银子，就先给我们家小雁儿买几件好衣裳，”妇人笑着将他抱在膝盖上，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剩下的银钱，再买几只小鸡，小猪，等小猪长大了，小鸡会下蛋了，娘啊，就再把他们卖出去。”

　　“这样就可以了吗？”
　　“对啊，只要坚持好好种田，好好养猪，咱娘俩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五岁的小雁儿深以为然，于是暗暗立下种田养猪娶媳妇走上幸福人生的伟大目标。

　　而回到现在......

　　褚雁现在正陶醉地眯着眼睛，拿着一张银票贴在鼻子上使劲儿地闻。从左闻到右，又从右闻到左，深吸一口气，身体后仰，随即老僧入定一般缓了下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妙啊，妙啊。

　　“没出息，”有莲不轻不重地锤了一下他的头，一把将某人嗅得正欢的银票夺过，理所应当地塞进了自己的荷包里，“区区一千两银票就在那嗅啊嗅啊嗅的，丢人。”

　　“为了防止你再这样，我先帮你收起来好了。”

　　那一天，褚雁再次回想起了曾经被亲娘支配压岁钱的恐怖。
　　“小雁儿啊，这钱呢，娘替你收好，给你存起来娶媳妇用啊。”

　　我就信了你的邪！

　　虽然但是，莫得法子。

　　褚雁虽然心在滴血，但是依然保持着微笑：“主，呸，师父，你前几天问我的问题我想好了。”

　　褚雁长得还算不赖，收拾收拾倒也有几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模样，从刚才开始就有一群小姑娘在偷偷瞧他，还商量着要不要上去假装摔一跤跌在他身上，最好这一跤把他也给绊倒，两人来个摔倒即失去初吻的戏码就更美了。

　　然后，便瞧见那清雅如天上滴仙人一样的公子，双手捧着什么东西，献宝似的伸到了一个女子的面前。只听那公子腰一弯，头一低，大呵一声：

　　“师父在上！这点钱就当孝敬师父了！”

　　什么翩翩佳公子，清冷滴仙人，在这如同将令一声震山川下的气势，都给裂开来。

　　***
　　有莲白捡了个徒弟，又得了一千两银子，现在走路都是飘的。

　　他们今天手气那可是好到逆天，只中间输了一场，其他的时候要不就是他们赢钱，要不就是别人输钱。不玩别的，就比大小，愣是给他们赢了个一千两出来。

　　她突然觉得自己新收的徒弟上辈子可能是王母娘娘养在瑶池里的锦鲤，要不就是貔貅转世，要不咋这么能，只赢不输的，简直财神爷附体了。

　　她心里头高兴，拉着褚雁找了个小摊一坐，对着店小二喊道：“小二，来两碗阳春面，多加肉，少放葱，赶紧的啊！”

　　店小二心里冷哼一声，一看就是啥都不懂的外乡人，哪有吃阳春面还放肉的。虽这么想着，动作却不敢怠慢，不到半柱香的功夫，这面就下好了。多收了点铜子，算是肉钱。

　　在医馆的这几日冷的荤的油的统统动不得，整日不是白粥下白菜，就是白菜下白粥。为了省钱，有莲自然是徒弟吃什么她吃什么。不说别的，七天不见油星子，这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

　　于是乎这面一端上来就迅速得捧起面碗吸上两口汤汁，再美滋滋地夹起一大块肉送到嘴里。

　　褚雁看着对面人大快朵颐的样子，有些恍惚。他已经有多少年没吃上一块肉了呢，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现在看到碗里的肉，只觉得遥远而陌生。

　　正当他夹起一块肉准备好好回忆童年的时候，就看见一双筷子悄悄地伸了过来，不禁心中警铃大作，刚想端起碗护住肉片，就看见有莲不紧不慢地在他的葱花上放了几片肉，又顺带夹走了他几根葱花。

　　原来师父爱吃葱花？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其实有莲只是觉得徒弟太瘦了得多吃一点，本来就单薄的身子生了一场病之后更单薄了，站在那里弱弱的好像一吹就要倒，真是太可怜嘞。至于葱花？筷子它有自己的想法，她也不想的。

　　看着褚雁小山尖一样的肉片，她满意地放下筷子，端起碗来喝汤。谁知汤还没喝上一口，背后就被人重重一拍，她一呛，没憋住，嘴里的汤直直地喷到了小徒弟脸上。

　　那人拍完之后大呵一声，抓着有莲的衣领就把她整个拽了起来，瞪着眼睛骂道：“格老子滴，可算找到你个臭娘们了！出老千？也不看看这是在谁的地盘！”

　　他比有莲矮一个头，此时正在奋力地踮着脚尖，还使劲把对方的头往下押，好让他有点面子。

　　“怎的，你认不认？知道爷几个是谁不？乖乖把银子叫出来，给爷陪几个笑脸，爷就不计较了。”

　　话音未落，就见那个被自己拽着衣领的女子轻轻巧巧地从他手里挣脱开来，在他手腕上一抓一扭一带，便将他整个胳膊折了过来，将他整个人摁在桌子上。

　　“老千你说谁？”
　　那人见状不妙，赶紧大喊：“王二！王二！你还不快来帮我！”

　　王二见自家同伴被困，迅速举起一张凳子，朝有莲头上砸下来，她迅速放开那人，向旁避开。王二力道收不住，这一下子结结实实地砸在同伴身上。

　　见一击不中，他心中怒火更盛，丢开凳子，举起拳头就向她袭来，她悄身一避，身子向右一转，右脚在此时用力下踏，左脚形成弓步，左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借力一带，王二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看招！”那矮子向她身后扑来，哪知有莲竟像身后长了眼睛似的，向旁侧迅速一躲，那人收不住力，向前滚去，和他的同伴跌作一团。两座肉山堆在一起，看起来无比滑稽。

　　“tui！吃碗面都不得安宁！”有莲一抹嘴，从隔壁桌子上拎了块抹布，扔到了褚雁脸上，“擦擦，脏死了。”

　　主动用脸接抹布这种事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做不出来，再说他刚才也已经擦过脸了，于是果断避开，让抹布飞都了后面那个人身上。

　　小公子衣衫华贵，正在为他空空如也的钱袋发愁，冷不丁地就抹布甩了一脸脏水。

　　正当他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瞧见了有莲的脸，突然愣住了，表情一下子从愤怒转变为震惊，再从震惊转变到喜悦，非常好玩。

　　“你，你是湘湘身边的那个护卫，那什么练？”他颤抖着手指，似乎是在拼命压抑着内心的喜悦，“太好了，你快告诉我，湘湘家里出什么事情了！”

　　“我听说叔父生病了，想去看望一番，想不到就被家丁打了出来，说什么都不给进去。”

　　“我本来还以为是我什么时候得罪了木家，想不到不止是我，”他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想来探病的都被拦在外头了，就连大夫也不给进去。”

　　“若真是这些，那还算不得有多奇怪，可是，唉，我好像听到你们府里的其他丫鬟说啊，说叔父，”他左顾右盼了一番，压低身子，几乎凑到有莲耳朵边，“说啊，他撞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