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换我》纯纯牛奶

7、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杨青空蹲在路边哄了老爸好一会，可是说什么老爸都不听，就一直边哭边说自己如果有钱就能救妈妈。
　　杨青空无奈，只能拿出手机又把小唐叔叔叫回来。
　　“小唐叔叔，你来了啊。快看看我爸。”小唐叔叔高挑的身影出现在远处的路灯下，杨青空赶紧喊道。
　　“这是怎么了？”小唐叔叔大口喘着气，应该是停了车就跑过来了。
　　“我爸喝醉了，就一直说着我妈的事，蹲在这儿哭，说什么都不走。”杨青空抽出最后一张纸，又擦干老爸的眼泪，但也没什么用，老爸很快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杨总，杨总，我是小唐，你先起来。”小唐搀着老爸的胳膊，想让他先站起来。
　　老爸这才反应过来小唐叔叔来了，竟跟个小孩儿似的抱着小唐的胳膊就开始擦眼泪擦鼻涕。
　　“小唐，真的，我要是早点挣这么多钱就好了。小唐啊，你是懂我的对吧，我对不起小敏啊，我的小敏受苦了啊，呜呜呜……”老爸很快就把小唐叔叔的胳膊哭湿了一片，杨青空看着小唐叔叔熨的笔挺的西装，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青空，你先带着艾艾上楼，它还病着在这吹凉风不好。”
　　“这……我爸这样，我哪能走啊？”
　　“放心，我在这儿呢，我陪你爸爸一会，一会他好点了就哄他上去，你爸爸，嗯，有些事当着你的面说不出口，你让他自己发泄一会就好了。”
　　“这，那好吧，那我先上去了，小唐叔叔你好好照顾我爸。”
　　“放心。他很快会开心起来的。”
　　杨青空走了几步，回头看见小唐叔叔挨着老爸在花坛上坐下，老爸还是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小唐叔叔本就高挑，坐的又笔直，老爸哭成一团，依偎在小唐叔叔旁边，显得那么弱小，那么脆弱，就像小孩子哭泣的时候抱着心爱的玩具一样，想从怀里多吸收一点安慰。还能断断续续的听到老爸的呜咽声，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好长，和花坛里树的影子交汇，最后融入一片黑暗中。

　　杨青空洗了澡躺倒床上，老爸痛苦的样子始终挥之不去。
　　如果有钱就能救妈妈是什么意思呢？七岁那年，妈妈明明是车祸去世的，自己亲眼看见一辆大货车把妈妈撞出去老远，妈妈的身影是那么轻盈而扭曲，像跳水队员完美一跳后永恒退场。雨下的那么大，那一瞬间杨青空什么都听不见，只能听到暴雨打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大声，好可怕，震耳欲聋。从那时候开始，杨青空就对下雨有阴影，大家都觉得雷声轰鸣、电光闪闪可怕，谁能想到他会因为那轻飘飘的雨而坐立不安呢？
　　说起来，他和爸爸的隔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爸爸明明答应五点会来接他和妈妈回家，可是公司突然有事耽误说是不能来，要不是他不来，妈妈怎么会冒着大雨去路边打车，又怎么会被因为大雨侧滑的火车撞到？公司的事就那么重要吗？把老婆孩子扔在暴雨里不管就为了钱钱钱！
　　杨青空又想到那一天发生的事情，自己清楚的记得妈妈蹲下来抓着他的手，对他笑了笑：“小空，妈妈去路边打车，你在这里乖乖的哦，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哦，不然爸爸妈妈会找不到你的。妈妈啊，会尽量快点回来的，因为妈妈最爱我的小空啦。”妈妈亲了亲杨青空的脸蛋，转身冲进了雨幕中。
　　杨青空闭着眼蜷缩在床上，心里很堵，妈妈不是说最爱我了吗？为什么不陪我回家？为什么不陪我长大？
　　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下来，划过鬓角，痒痒的，然后流进了耳朵里，带着潮湿的温度。
　　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老爸蹲在楼下的花坛上放声痛苦，而杨青空蜷缩在床上无声的流泪。
　　可是老爸啊，有小唐叔叔陪他。我呢？
　　杨青空苦笑了一声，轻声呢喃：“艾扬，陪我一会好吗？”
　　“好，我在。”温柔而熟悉的声音响起，突然，一只冰凉的手伸过来，轻轻拭去杨青空眼角即将滑落的一滴泪。
　　杨青空猛的睁眼坐起来，是艾扬！艾扬就坐在床边的地上！
　　艾扬伸手握住了杨青空的手，艾扬的手好凉！
　　“艾扬，你又出现了。“杨青空把另一只手也伸过来紧紧的把艾扬的手攥在手心，试图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艾扬。
　　“是啊，你不是希望我陪你吗？“艾扬穿着白色卫衣，脸色有点苍白，但还是像平时一样笑的很温暖。
　　“是不是你很快又会不见？只是我的幻想对不对？“杨青空哭的更凶了，眼泪一下子开始啪啪的往下掉，”呜呜呜，你能不能别走啊艾扬。”
　　艾扬没有说话，神情有些犹豫。
　　“求你，别留我一个人，艾扬，今晚天气预报会下雨的，真的会下雨的，不是每一个下雨天你都会在我身边的吗？你答应过我的啊？”杨青空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和爸爸这么像，他撒开艾扬的手，抱着头痛哭起来，虽然没有像老爸那样大声哭泣，可是他能看到自己的眼泪那么快的一滴滴打到床单上，刚开始还溶不进去，是饱满的一大滴，过一会就散开来，在床单上形成一个个不规则的湿痕最后连成一片。
　　他发现，自己不仅仅是想妈妈，也不仅仅是看到老爸那样而心疼，原来更多的是对艾扬的思念，这些天来他以为自己能笑着面对这个事实，谁还没个幻想对象嘛，只不过人家是幻想个完美对象自己是幻想个完美竹马罢了，可是这夜深人静的时候，能听到外面风吹树叶的声音，雨就要来了，而他没有艾扬在身边，他是孤身一人。
　　突然，他感到床似乎凹陷了下去，艾扬爬了上来，坐在他面前，捧起他的脸，两个大拇指轻轻摩挲擦去他的眼泪。
　　“真傻啊你，多大了还哭鼻子，”艾扬又捋了捋杨青空被胳膊压乱了的刘海，“小空，你觉得我是你幻想出来的吗？”
　　杨青空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艾扬，那么熟悉的温柔的脸庞，此时却苍白的有些陌生，好像随时会低血糖晕倒似的。
　　“不是吗？”
　　“那你希望我是幻想的还是真的呢？”
　　“当然希望你可以真的陪在我身边啊艾扬。”眼泪又开始往下滑，模糊了杨青空的视线。
　　艾扬耐心的伸出胳膊，任凭杨青空的眼泪和鼻涕抹在他雪白的卫衣袖子上。
　　“那么，小空，比起我是你幻想出来的，你相信这世界上有妖吗？如果我说我是妖你会讨厌我吗？会害怕我吗？会离我远远的吗？”艾扬的眼眶也红了，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杨青空愣了一会，妖吗？艾扬是妖吗？这可是21世纪？妖什么的不是聊斋志异里的吗？如果艾扬是妖的话，那艾叔叔呢？如果艾扬是妖，那过去的这些年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一万个疑问在杨青空的脑子里闪过。
　　下一秒，他一把抱住艾扬，紧紧的揽住这个单薄又冰凉的身体，让他出奇的安心。
　　“艾扬，快告诉我你是妖，你是妖对吧，你不是我幻想出来的，你真真切切的存在于我的生活中，之前是，之后也会是，对吧？是这样吧？”杨青空松开艾扬，急切的盯着艾扬的脸，凑得很近，几乎要贴上去了，“求你了，快说啊。”
　　艾扬似乎是没反应过来，他纠结了那么久该不该告诉杨青空，该怎么告诉他，他想象过杨青空的各种可能的反应，但是全都没有这一刻完美。
　　“是，小空，我是妖，是上天专门派来陪你的妖，我会陪你一辈子，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