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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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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惊疑道:“你说的可是真话?莫不是编瞎话来搪塞我罢。”
史竟将手里的杯子放下,淡笑道:“侄儿所言句句属实,没有必要在这事上诳您。”
贾母观她神情镇定,沉吟片刻,方道:“既然你已经有了打算,我便不再管这事儿了。也不论那女子家世如何,只要她是真心想和你相伴一生的,便也足够了。”
史竟起身,行礼道:“既如此,我便让人放出消息去,就说我已和人订了婚约,三年后成婚,也省了别人再来因这事扰您。”
贾母道:“你有主意便好,就这么办吧。”
史竟道:“侄儿还有公务处理,就先回去了,至于薛姑娘那边,就劳烦宝玉自己走一趟了。”
言罢,便转身离去。
因为有了史竟的吩咐,不出半日这府里就都知道史竟曾私下里和人订了婚约了。
虽说这事做的失了礼,但因着老太太都没怪罪,这府里其他人便也不敢多说什么。
王熙凤得了消息,听她不顾失了脸面编出个这谎来,明白她是尽力拖着了。心里感动之余,却也是又酸又疼。
宝钗听薛姨妈讲了史竟已有了婚约之事,心里惊讶却是大过了失落,她实是没看出来史竟是会做出这般事来的人。
细问之下,打听出她和那女子约定了三年之约的事,一时又是感叹又是唏嘘。
话说这一日,到了贾敬的寿辰,贾珍先将上等可吃的东西,稀奇些的果品,装了十六大捧盒,着贾蓉带着下人等与在城外玄真观修行的贾敬送去。
荣府这边,用过饭后,史竟陪着贾母、王夫人、王熙凤等在屋里吃茶。
过会儿,便有贾琏贾蔷来给老太太请安,并请史竟到宁府去。贾母向来知道他们这群子人遇到这事便是寻了空去玩闹的,怎会答应让史竟随他们去。
便道:“琏儿你们侄儿几个只管去,你表叔这边待会儿领着宝玉随着我们一道去。”
贾琏原本也只是按照礼制来请,史竟向来不和他们混在一块儿的。如今见贾母拒了,又看史竟也是没想起身的,便笑着应是出去了。
又坐了会儿,史竟一众人便往宁府去。
贾珍并尤氏在门外迎着将人接了进去。尤氏的母亲已是先到了这里。大家彼此见过,便让了坐下。
贾珍尤氏亲自向贾母和史竟递了茶,道:“因着我父亲是侄儿,这样日子,原不敢请老祖宗来,但是这个时候,天气正凉爽,满园的菊花又盛开,请老祖宗过来解解闷,看着众儿孙热闹热闹。”
贾母笑道:“是这个理,我今儿个便跟着他们来玩闹玩闹,也解解闷。”
又看着史竟和宝玉,转向贾珍道:“你表叔这里不必管她,她性子一向安静,便领着宝玉,跟着我一道坐坐。”
贾珍忙看向史竟,见她淡淡颔首,便笑着应是。
一众人在屋里说说笑笑,倒也热闹。
因着昨日夜里贾母跟着宝玉吃桃儿,贪了凉,这会儿觉不舒服,便让人忙搀着送了回去。
临回去前,对史竟道:“你只管带了宝玉随着你嫂子、凤丫头她们坐着,莫理外间你侄儿孙儿来请去胡玩。”
史竟点头应是。
过会儿,便听王夫人问起秦氏病来。一行人说起,她如今不是十分支持的住。
王熙凤听了,眼圈儿红了半天,方说道:“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个年纪,倘或就因这个病上怎么样了,人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史竟看她难过,心里也难受,便道:“我识得一位大夫,是先前从宫里退下来的御医,不若请他来瞧瞧。”
贾珍忙作揖道:“有这等名医来看,自然好。便谢过表叔了。”
史竟摆了摆手,“一家里的人,不必如此。”
随即看向王熙凤,安慰的笑了笑。
又坐了会儿,外间便有人来请去园子里坐坐,王熙凤道:“我先瞧瞧蓉哥儿媳妇,我再过去。”
宝玉因着先前的事,便也拉着史竟想跟去。
史竟领了他到王熙凤跟前,“我不好去,你随你姐姐去看看吧。”
王夫人也在一旁道:“你看看就过去吧,那是侄儿媳妇。”
于是尤氏便请了史竟、邢夫人、王夫人并她母亲都过会芳园去了。
王熙凤和宝玉到了秦氏这边来,进了房门,悄悄的走到里间房门口,秦氏见了,就要站起来,王熙凤忙走近,“快别起来,看起猛了头晕。”
快步走到跟前,王熙凤拉住秦氏的手,说道:“怎么几日不见,就瘦的这么厉害!”说着,坐在了她身边。
宝玉也问了好,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秦氏拉着王熙凤的手,强笑道:“这都是我没福。这样人家,公公婆婆当自己的女孩儿似的待;婶娘的侄儿虽说年轻,却也是他敬我,我敬他,从来没有红过脸儿。
就是一家子的长辈同辈之中,除了婶子倒不用说了,别人也从无不疼我的,也无不和我好的。这如今得了这个病,把我那要强的心一分也没了。公婆跟前未得孝顺一天,就是婶娘这样疼我,我就有十分孝顺的心,如今也不能够了。我自想着,未必熬的过年去呢。”(节选自原文段落)
宝玉正兀自出神,听得秦氏说了这些话,那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
王熙凤心中虽十分难过,但恐怕病人见了这个样儿反添心酸,倒不是来开导劝解的意思了。见宝玉这个样子,因说道:“宝兄弟,太太叫你过去呢。你别在这里只管这么着,倒招的媳妇也心里不好。太太那里又惦着你。”宝玉听了,擦擦眼泪,又往里望了会儿,便往会芳园去了。
这里王熙凤又劝解了秦氏一番,低低说了许多衷肠话儿。尤氏打发人来请了两三遍,王熙凤这才向秦氏说道:“你好生养着罢,我再来看你。合该你这病要好,先前表叔荐了个好大夫来,再也是不怕的了。”
秦氏听她提起史竟,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闪烁,只低声道:“任凭神仙也罢,治得病治不得命。身姿,我知道我这病不过是挨日子。”
王熙凤道:“你只管这么想着,病哪里能好呢?总要想开了才是。好生养着罢,我过园子里去了。”秦氏又道:“婶子,恕我不能跟过去了。闲了时候还求婶子常过来瞧瞧我,咱们娘儿们坐坐,多说几遭话儿。”
王熙凤听了,不觉得又眼圈儿一红,遂说道:“我得了闲儿必常来看你。”
王熙凤正兀自在园中走着,心中感叹秦氏命运悲苦,这般绝妙的人儿何苦会得了这重病,熬得如此。又思及自己和史竟如今境地,不免觉得世事无常。
眼前不自觉浮现出史竟的脸来,王熙凤在原地驻了步,就这般与那幻象两相对视着。
在这深墙宅邸之中,她们连这般平常之事都没有机会做。
回过神来,王熙凤垂眸,嘴角不自觉轻轻扬起。这才重又抬步往前走去。
一步步在园中欣赏着景致,却猛然从假山石后走过一个人来,向前对王熙凤说道:“请嫂子安。”
王熙凤被他惊到,将身子往后一退,抬眼瞧去,这才道:“这是瑞大爷不是?”
贾瑞说道:“嫂子连我也不认得了?不是我是谁!”
王熙凤道:“不是不认得,猛然一见,不想到是大爷到这里来。”
贾瑞笑道:“也是合该我与嫂子有缘。我方才偷出了席,在这个清净地方略散一散,不想就遇见嫂子也从这里来。这不是有缘吗?”一面说着,一面拿眼睛不住的觑着王熙凤。
王熙凤见他这般作态,如何猜不出他那腌臜心思。心里只觉气恼,面上却只能仍带着笑,正欲开口,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这般看来,我与你也是有缘了!”
史竟在会芳园跟着众人一块吃茶看戏,见王熙凤迟迟不来,心中更觉这地儿无趣,便兀自起身往这边来转悠,看能不能寻得王熙凤。
好容易瞧见她的身影,却见一人不知从哪儿窜出来与王熙凤搭话。待走的近了,便瞧见那人眼神不住往王熙凤身上瞟,言语上也很是轻浮。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史竟便上前要瞧瞧这是哪家的小畜生,竟敢动这般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