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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   来了,来了,秋后算账了。

      伊弗莉特心跳犹如擂鼓,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和埃尔文喝茶,不过想着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她索性控制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表情,然后放下笔,烈士就义一样昂起脑袋。

      大不了装乖呗,她第一次庆幸父母给了她一副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外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反正这老教授又不会读心,不会知道自己心里在如何祖安,总之别告诉麦格校长就成——她喜欢和麦格校长聊天,不代表她也喜欢去校长办公室磨洋工。

      然而只听埃尔文第一句话:“我想你做的这些事值得我告诉麦格校长。”

      伊弗莉特露出了老年麻瓜看手机的表情:“………”

      梅林在上,她不是已经被罚了劳动服务了吗,还至于惊动她老人家……

      “请您不要告诉麦格校长,我保证下次不会逃课了。”她说道,冲埃尔文露出一副信誓旦旦的乖巧神情。暧/昧的昏黄灯光烘衬下,少女漂亮的绿眼睛被酒馆暖意浸润得漉湿,像是春雨后青葱的森林。

      “你知道我现在不是在说这个——逃课和复方汤剂的事情之后再说,你坐好。”埃尔文十指交叉,撑在桌面上,冷冽的双瞳凝视着她,无视了女孩小兔子一样无辜的眼神。伊弗莉特背后一阵凉意,在这样的目光下她感觉自己无所遁形,她忽然察觉埃尔文可能知道了什么——另外一些她隐瞒的越轨之事。

      “……我是说,你每周宵禁后潜入禁/书区阅读书籍、定期去翻倒巷那种黑魔法的温床逛街、以及擅自伪造来霍格莫德村的监护人签名许可——这几件事。”

      “……”伊弗莉特无害的眸光徒然一变。

      小渡鸦散发出的温软的乖学生气息消失了。少女歪歪脑袋,意味不明地弯起嘴角。

      她本想好好地演下知错就改悬崖勒马的乖学生形象,可埃尔文深邃的目光无不在告诉她他早就识破了上天赋予她的羸弱可爱的面具,看见在那之下慵懒桀骜且玩得很大的真面目。

      伊弗莉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知道她过去的所作所为的,但似乎比她想得要聪明多了,她想,自己好像没必要再揣着这虚伪的架子。

      “您有证据吗?”小巧的薄唇勾勒出之前对玛丽所施展的蛊惑意味十足的笑容,这时却裹挟着肆意而出的敌意,如此大的反差让埃尔文都有些无法适应,“如果您没有的话,这是污蔑。”

      “我没有证据不代表你没做过这些严重违反校规的行为。事实上,前两点你确实都做得滴水不漏。”

      少女眨眨眼睛:“是嘛,那你的意思是你有伪造签名的证据?您也知道吧,签名许可那张纸可是魔法部的法律执行司亲自研发的,任何非监护人都无法在上面留下痕迹。我的签名许可两年前就交给弗立维院长了,我妈妈的签名可是有好好地写在上面。你可以去找找看——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帮你找哦。”

      十足的挑衅。

      女孩心里暗笑,她对自己发明的魔咒向来十拿十稳,更别说那个伪造签名的魔咒是她费尽心思创造出来的。

      ——在霍格沃茨上学的学生都知道,周六来霍格莫德村需要监护人签名许可。然而伊弗莉特的父母太忙了,他们似乎在为魔法部做着什么秘密工作,除了半年一次的来自父母单方面的信件联络,伊弗莉特再无他们的讯息。她不是没尝试过寄回信,打电话等方式联系他们,可她写得满满几页信纸无一不被退了回来,电话也打不通,夫妻二人宛若人间蒸发,就连她上一次见到父母也已是五年多前,她刚入学时的事情。

      三年级的冬天,她透过结了冰花的塔楼窗户,羡慕又落寞地看着其他学生们走在积雪的道路上,结伴前往霍格莫德村。佩特拉在雪地里爱莫能助地向她挥了挥手,表示会给伊弗莉特带她喜欢的糖果点心回来,随后和那些格兰芬多的朋友们离开了。

      承袭了拉文克劳智慧的渡鸦自然不会满足于一个人在休息室的火炉旁看书和打游戏。当伊弗莉特决定去做什么事的时候,除非自己反悔,否则绝不会存在能够管教她的梅林。

      第二年溪冰刚融的早春,她终于递上了签着母亲名字的许可。

      梅林是不公平的,他在赋予了伊弗莉特惹人怜爱的外貌和蛊惑人心的能力之外,还偏爱地给了她过多的才智。那位于纸页右下角的端秀签名,便是她用了两个月发明出来的、可以通过魔法部重重检测的最完美无瑕天/衣无缝的伪造魔法的第一个成果。

      卑劣?下流?

      胆大妄为,肆无忌惮?

      不,只要能达到目的,她对这些评价无所谓。这对她来说和“聪明”或是“可爱”一样,她从不反感这些评价,因为这些评价对她来说没有丝毫用处,就像随时可以撕掉的标签,毫无影响,毫无意义。当一个人已经脱离了评价体系而存在的时候,任何评价都是可有可无的沾身灰尘。

      她可以很节俭,思想和行为都十分肮脏*。

      埃尔文凝视着面前乖张狡黠得如同幼猫的女孩,她捉弄人的样子都是在撒娇。伊弗莉特精致温润的脸庞像极了她的母亲——那位行踪神秘的前神秘事物司司长,就连气质都像得出奇。可他通过那一闪而过的眸光里看出这孩子昭然若揭的祸心,像是伤人的荆棘,粘稠的黑洞,毛茛花下的枪口,图穷而见的匕首。

      这样的外表,不知道欺骗了多少人。他蓦然明白了为什么会有教授说这稚气未脱的孩子是“吃人心长大的小孩”。

      埃尔文有些难办地揉了揉太阳穴。他本身对这小孩并无想法,但是他也不想看到曾经照顾过自己的前辈的女儿这么下去。逃课事小,毕竟是小孩子,教育教育就行了,但是发明伪造魔咒和去翻倒巷就不可以了,要是现在不好好管教这个任性的孩子,请她好好喝一壶,日后难说她会不会无法无天到把自己搞进阿兹卡班。

      “不需要找。我已经询问过沃尔海尔特夫妇了,证据就是我办公室里他们的回信,上面写了他们没有帮你签署许可。”男人说。

      “……啊?”伊弗莉特一愣,脸上游刃有余的顽劣一下消失了。她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差点就拍案而起,“你能联系到我的爸爸妈妈?!你认识他们?!”

      埃尔文完美地捅到了女孩的死穴——她那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父母。

      伊弗莉特全然忘了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和埃尔文辩论了,甚至连伪造魔法被戳穿的紧张都荡然无存。“沃尔海尔特夫妇”几个字在她耳边炸开来,她执拗的眼神像是要把埃尔文盯出个窟窿。

      五年了,她那么多年没见过他们了。伊弗莉特难以相信身为他们女儿都无法联系到的人,竟然被这个外人如此轻描淡写地提及。

      “嗯,沃尔海尔特夫妇这几年在做某些研究,目前不在国内。”埃尔文绕过魔法部不能公布的绝密信息,思索着对她说道。

      “这不可能,连我都联系不到他们,你这个……你这个外人怎么会知道?”伊弗莉特质问着,她抿起嘴巴,灼灼的绿瞳盯着埃尔文,慵懒娇媚的神态一扫而光,像是一只被触犯了领地的警惕幼狼。她满心只想让埃尔文多说一些关于父母的事:“你怎么联系到他们的?”

      男人见伊弗莉特如此强烈的反应,突然察觉过来这可怜的孩子怕是太想自己的父母了。那声“外人”有些让埃尔文哑然失笑,他心想沃尔海尔特夫妇果然久离居所,这孩子不认识自己也是难怪。

      “我在魔法部的工作和他们有一点交集。具体情况我不能告诉你,不过如果你表现好,我可以尽量帮你联系上你的父母。当然,你得答应我,不准再去禁/书区夜游,不准再进翻倒巷一步,以及你的所作所为值得一个学期乃至更久的劳动服务。”埃尔文正色道,“你的父母允许我代替他们给你来霍格莫德的许可,你依旧可以每周都来这里,在我的允许下。”

      “哈?”伊弗莉特恼羞成怒,“你这是威胁?我做什么事,要你允许?”

      男人慨叹了一声:“你不能没有原则,伊弗莉特,没有原则的混乱世界是你不能想象的。很显然沃尔海尔特夫妇疏于对你的管教了,没告诉你这些……孩子,你不能行走在智慧的阴暗面,拉文克劳所赞颂的品质不应该用在这种邪门歪道上。”

      “如果你不答应,我会把那封回信给弗立维院长,他会转交麦格校长,剩余的事情由他们来定夺。”埃尔文摊开手,“那样的话,我想你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和朋友们来霍格莫德玩了。”

      他用处变不惊的眸光打量着伊弗莉特,冷色的双眸从她不安的表情滑到桌面那几页工整的论文上。埃尔文敏锐的发觉出这孩子过于看重她的父母和朋友。

      沉默的气氛随着桌上的火烛摇曳着滋长,像是无形的帘幕,把二人与喧闹的外界隔绝开来。这样的僵持就连酒馆的壁炉都熏蒸不暖。伊弗莉特低着脑袋,安静得像个鹌鹑。她手里紧紧攥着羽毛笔,在羊皮卷上泅出一个难看的墨团。埃尔文在这种情况下只能看到她头顶的发旋,不长不短的鸦发垂在瘦削的肩膀上,不知是不是错觉,埃尔文似乎看到她的肩膀抖了抖。

      男人一时间不知道到底哪个样子才是这个孩子真正的模样。先不论她那张乖巧的面具,她是现在这个被抓住把柄就沉默不语的小鹰,还是之前那个任性放肆胡作非为的孩子?

      他没有落井下石的爱好,他见她肩膀这么耷拉下来也不会开心,毕竟她只是一个学生,一个各方面都处于弱势的未成年人。要不是伊弗莉特实在做得过分,他不会想用这小孩一直遮遮掩掩的创伤作为把柄。

      良久,伊弗莉特才闷闷出一句:“哦。”

      她用低得近乎听不清的声音哼哼:“………………那我勉为其难就先答应吧。”

      埃尔文松了口气,听她嗓音还算正常,没有什么哽咽的样子,他放缓语调:“你先在这好好写论文,有不懂的问我,别再想乱七八糟的。下周一准时来上课,晚上去我办公室劳动服务。”

      “哦,知道了。”

      伊弗莉特讪讪低头,盯着自己的论文。

      女孩千算万算,都没料到这个代课老教授能联系到她父母,也开始清楚这个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男人是有两把刷子,自己目前还不是他对手。

      她悄悄吸了吸鼻子,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眼泪憋回去。伊弗莉特不想哭,但是一提到她的爸爸妈妈她就委屈得不行,总是忍不住。她想着这个和埃尔文的梁子算是(单方面)结下了。

      她尝试着开始写作业,但是脑子乱糟糟的,像是奥路欧倒了一锅煮糊了的坩埚料在里面。她一边想着霍格沃茨是她的主场,等回了学校有这老头子好看的;一边又想到埃尔文还在她对面,她越写越尴尬,怎么坐怎么不舒服。倒是对面的男人一副措置裕如的样子处理自己的事,好像刚刚和他争论的那个女孩不存在似的。

      伊弗莉特恨恨地磨了磨牙,就在这时,别在她衣领上的“霍格沃茨特别作战小队”徽章震动起来,佩特拉温温柔柔的声音通过伊弗莉特发明的小魔法响起在她的耳边:「小伊弗,你还在三把扫帚吗?我和奥路欧他们吃完午饭了,打算去蜜蜂公爵买点零食,要不要带点椰子冰糕和牛奶软糖过去看看你?对了,我记得你上次说喜欢文人居新出的那款黑天鹅羽毛笔,等下我们一起去看——」

      「佩特拉!!!」伊弗莉特打了鸡血一样立马有了精神,她哀嚎着打断她,把自己的思维化为声音,通过徽章传到他们那边,「救我!快来三把扫帚!快把我带走!债主找上门了!!!」

      「……啊?你忘记带钱出来了?」

      「这倒不是……」伊弗莉特看了眼埃尔文,嗫嚅道。她趴在桌子上,免得让男人看到她变化不定的表情。「总之你们快过来,过来就知道了。」

      奥路欧半嘲半笑的声音响起来:「哟,我看看是哪位小公主落难了?哦哦,是拉文克劳的魔咒小天才啊,哪条恶龙把你劫走——嘶!」

      他的声音断了,那边闹哄哄响了一阵,还有一串脚步声和开门关门的声音,伊弗莉特用脚想都知道是奥路欧又被其他人说教了。

      「我们马上过去,你等一下。」艾鲁多沉稳的声音传来。

      「行!你们快点来。」

      得到回答的拉文克劳终于松了口气,心想自己几年前发明的这个传音徽章竟然有朝一日有用武之地,也算不亏那三天的熬夜了,果然我帮过的人跑过的腿终将成为拯救我的力量。她撑起背脊,心想那一窝朋友来了,就算是埃尔文也不会好意思再把她留在这里的。

      那一边,不明情况的小狮子们立刻离开休息室,风风火火跑出霍格沃茨前去救驾。四个人摩拳擦掌,发誓一定要把伊弗莉特救出来,仿佛劫走小鹰的是多年前格兰芬多的黄金男孩干掉的那个男人。

      霍格沃茨特别作战小队在伊弗莉特望眼欲穿的等待下终于来到了三把扫帚。门上的风铃叮当作响,清脆悦耳的铃声中少女停下了笔,看到站在门口还在喘气的几个朋友。她喜上眉梢,赶忙用桌子底下的手指指自己,疯狂做着嘴型让他们来把她带走。

      那帮跃跃欲试的少年刚想走过去,却在看到伊弗莉特对面的男人后脸色瞬间冻住。

      格兰芬多的勇士们立刻折回吧台,围成一圈在商量着什么。随后他们安静如鸡地点了几份黄油啤酒,衮达从巫师袍袖口摸出一副噼啪爆炸牌,四人直上二楼,仿佛无事发生。

      “……?”

      目睹了在埃尔文背后发生的一切的伊弗莉特差点没把自己的羽毛笔折断。

      “怎么了?”埃尔文刚抬起头,就看见对面孩子的神色像是吃了一颗呕吐口味的比比多味豆。

      “……没什么。”伊弗莉特低下头,拉了拉毛衣衣领,遮住自己差点失控的表情,就开始继续写巨人战争的论文。

      女孩悄悄通过徽章联系同伴:「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过来啊?!」

      那边传来一句佩特拉的录音:「小伊弗加油补作业!等史密斯教授走了,我们就去找你!」

      「啊?」

      「小屁孩加油,等史密斯走了,我们就去找你!」这次是奥路欧的录音,「她也有今……」后面的听不大清了。

      「?」

      「伊弗莉特加油,等史密斯教授走了,我们就去找你。」这是艾鲁多。

      少女扶住了额头。

      「伊弗莉……」

      她啪地关掉了联络用的徽章开关,心想你们做个人吧。

      .

      ——————————
      她可以很节俭,思想和行为都十分肮脏*:出自纳博科夫《洛丽塔》。
      目前可以公开情报:伊弗莉特是帅不过三秒的小哭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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