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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巨浪的冲击能摧山劈石,二人坠入江中即刻被浪冲开。

      妙心在水中稳住身形,就见阿泽紧闭双目正往河底坠去。她急忙伸手去捞阿泽的衣袍,一道利刃猝然从她手臂上划过,破开肌肤,鲜血顷刻流出。

      定是水鬼在作怪。

      妙心看不见水鬼,也听不见动静,眼看阿泽越坠越深,她顾不得许多,迅速往下方游去。

      手臂割了数道,腰背划破几刀,腿上也被刺破,她无暇理会,注意力全在阿泽身上。

      “想救你的美徒儿吗?”随着水鬼的声音响起,似有一道透明的身影在她面前飘荡。

      妙心听而不闻、视而不见,目光紧紧跟随那抹白色身影。

      但她方才耗了不少功力,又被水鬼一刀刀折磨,加之凡人的身子游起来不太利索,即便她拼尽全力追赶,与阿泽的距离却始终没拉进。

      “你焚我半身,不如让我断你半肢,我就放过他,公平吧?”水鬼阴魂不散。

      妙心依然不理,手脚并用地拼命游向阿泽。突然,腰肢被人揽住,妙心惊得挣扎。

      “是我!”陆判官的声音。

      妙心回头见是他,才松一口气。她急忙指了指正往江底沉去的阿泽,如今没法在水下出声,只能用手势示意他施救。

      陆判官看了眼前方的阿泽,在妙心的催促下,他抬手画符。一只水兽从符上跃然而出,几步便冲到阿泽身旁,张口将他叼在口中,再转身仰头往江面靠近。

      说也奇怪,陆判官下水后,水鬼再没出现。

      被陆判官扶上岸的妙心,双足刚刚落地,见阿泽被水兽放在地上,她忙上前。

      未走两步,却吃痛地踉跄欲跌,好在陆判官及时扶住她身子。见她衣袍染红,脚下血流不止,他皱眉道:“你受了伤,先查看伤势。”

      “小伤无妨。”妙心一瘸一拐地走到阿泽身旁,跪坐下来。

      她仔仔细细检查他的呼吸、心跳,又把了把他脉象,确定他暂无大碍,她紧绷的面容终于舒展开来。

      “呼……”她大呼一口气,目光仍停留在阿泽苍白的脸上。

      方才分明已经受伤,却还拼力将她护在怀中。那巨浪似铜墙,砸在身上想必痛极了。

      “凡人早晚都会死,为何不顾性命去救?”陆判官突然出声。

      才问完,他就咬了咬牙,这哪里像是掌管三界轮回的官差所说的话。

      妙心回头没好气:“凡人的确早晚都得死,但阿泽今日不该死!陆判官身为冥府的重官,就因凡人有宿命,所以见死不救吗?”

      自从二人相熟,妙心从未与他疾言厉色,且她素来唤他陆判,她曾说叫‘陆判官’显得生疏。

      看来他惹恼了她……

      陆判官视线落在不省人事的阿泽身上,没再多言。

      他转身在秋水江上设下四面封印,又施法净化了他们身上的血迹,正欲帮她疗伤。

      妙心抬手阻止道:“我如今正在凡间历劫,肉身不可沾染仙气,恐坏命数。”

      陆判官见她神色坚决,便作罢。

      送他们回客栈后,陆判官瞄见床头旁的柜子上放着两个包袱,不经意问:“你们只定了一间房?”

      妙心老老实实点头:“就只剩一间屋子,凑合着住好过冒露夜宿。”

      一个以为是旧友在关心询问,一个却不是滋味地想到男女有别。陆判官最终什么也没说,念咒打开一道虚空,走了进去。

      虚空里头阴森森、凉飕飕,正是去往冥府的通道。

      妙心忙施法罩个屏障,直嘀咕:“明知阿泽真气有损,还在这开冥道,就不怕折了我徒弟的寿。”

      陆判官侧身瞧过来,笑道:“仙尊护徒心切无可厚非,却也莫要忘记这徒弟是怎么来的。”

      这不暗指她改了轮回簿吗?原来陆判官知道这事!

      妙心立马闭嘴,急忙摆手:“冥道会扰乱凡间运势,快走快走!不送!”

      说罢,她转身去关心昏迷的徒儿。
      ***
      是夜,秋水江畔。

      一人负手伫立在埠头,面容隐在阴影中。

      只见江面晃了晃,水鬼缓缓显露身子,朝那人游过去。她将手展开在他面前,手中赫然一颗凝固的水球,里头包裹着鲜红的血。

      男子取来水球,将其端在掌心,再施法褪去外层凝固的水,鲜红的血团悬于他手上。

      恰时,冷风散去乌云,月光倾泻江边。

      男子如清秀书生般的面容清晰可见,竟是陆判官。

      陆判官拿出一张印有咒文的符箓,指间捻诀,那团鲜血丝丝缕缕汇入符箓的咒文上。

      须臾,咒文血光闪动,随着鲜血悉数注入,猩红的光芒几乎将符箓淹没。片刻,红光隐没。

      水鬼嗔怨道:“昨晚你不是来帮我破除禁制吗?为何临时变卦,要我取那徒弟的血,还害我折损修为。”

      陆判官将符箓收好,解释道:“昨晚他们的出现在我意料之外,我只是未出杀招,她便能瞧出端倪,如何能轻举妄动?取她徒弟的血,恰可用来帮你破除禁制,如此就不必我大费周章,以免暴露身份。”

      “哦?他的血竟这等厉害?”水鬼绕着陆判官转来转去,问道:“那徒弟的血能破折丹仙尊的禁制,而那女道姑竟会仙尊的火狱术。他们与仙尊究竟是何关系?”

      “待我救你出来,你去山里专心修炼便是,其他的事无需过多操心。”陆判官直接回避她的问题。

      水鬼呵呵地冷笑,忽而贴近他,一会儿依偎他后背,又或亲昵地贴在他耳边:“陆良……我看你与那道姑似乎关系菲浅。你如今当了冥府的官,倒是学会了儿女情长啊。”

      她抬手抚上他脸颊,娇软的声线透着几分阴狠:“她伤了我身,损了我修为,我必定要去取她的命!”

      陆判官抬手将她推开,警告道:“你明知我潜伏冥府为的是什么!你若非一心想救主上,而是怨怒沸天,欲节外生枝,就在此处关个千年万年,救主上的任务也无需你参与,往后一切行动与你无关!”

      此话瞬间扼住水鬼的命门,令她哑口无言。她在此处苦苦煎熬千年,不就是等着有朝一日还有机会出去为主上效力吗。

      水鬼咽下怨气,没再多言。

      陆判官两手结印,半空缓缓张开一张网状的咒符,咒符上密密麻麻皆是咒文。

      他取出那张封入了阿泽鲜血的符箓,符箓即刻从他手中飞离,钻入咒符正中央。

      他急声吩咐:“速速沉入江底。”

      水鬼没敢迟疑,身子一塌,化作水,眨眼遁入江内。

      陆判官施法念咒,整个咒符渐渐被中心符箓上的血色覆盖,直至江面被猩红的血光映照。

      同时,江面浮现巨大金符,正是折丹仙尊设下的禁制咒。

      陆判官口中诵咒未停,欲以血噬咒,忽而大喝一声:“破!”

      网状咒符上的咒文,带着血光唰唰落下,犹如成千上万的红箭射向江面,颇为壮观。

      禁制崩塌,水鬼缓缓浮现。

      她踏着江面款步走来,容貌渐渐清晰——杏圆眼,柳叶眉,桃红的面腮,粉润的双唇。模样似个十五六岁的俏姑娘,微圆的脸蛋更显几分稚嫩,哪里瞧得出是那杀气凛凛的水鬼。

      她抬手捋过遮掩身子的湿润长发,自嘲道:“许久不曾见过自己的肉身,都快忘记自己的模样了。”

      陆判官将外裳脱下,递给她。水鬼笑着接过来:“谢了。”

      他道:“你直接去往白鹭山,封尥也潜在山中洞内修炼。

      水鬼惊喜:“封尥没死?!”

      “差些死了,用招魂幡给救回来的。”陆判官不再繁叙,道:“你尽快赶往白鹭山,莫在他处逗留。”

      见他要走,水鬼忙道:“其他的事我可以不细究,但主上的情况你该告诉我。”

      陆判简明扼要地说:“只等复原魂魄,恢复意识。”

      水鬼愕然:“折丹仙尊并未取他性命,为何要复原魂魄。”

      “仙尊未取他性命是因主上本就是非死之身。”陆判官道:“仙尊将主上罚去阿鼻地狱,便是要用地狱之火耗尽主上的力量,最终灰飞烟灭。但主上扛下来了,如今他的魂魄正逐渐复原,彻底苏醒不过时间问题。”

      水鬼身侧的拳头紧紧攥住。
      她必须尽快恢复功力,若无万全准备,怎能将主上救出来。
      ***
      昏睡了两夜的阿泽,清醒过来后,第一时间握着妙心的手,担忧地问:“师父可有受伤?”

      巨浪拍下来的刹那,痛得他失去意识,想必师父也受了伤。

      话刚出口,阿泽惊觉声音嘶哑得几乎辨不出话来,喉咙更似刀割针扎般痛,他不由抽了口气。

      妙心将他摁回床上:“为师都是些小伤。你伤了脖子,不可随便扭动,喉管有损,也尽量别出声,乖乖躺下。”

      阿泽依言躺下来。

      妙心去外头端来温水,帮他擦脸洗手。阿泽哪敢劳烦师父,正想起身,又被妙心摁了回去,喝止他不许乱动。

      他只好哑声道了句:“辛苦师父。”

      妙心正细致地擦拭他的手,随口道:“你小时候,为师不也是这么照料。不过是长大了许多,多费些力气。”

      阿泽目光落在她沾水的手上。相较于他的手掌,师父的手显得格外小巧,一只手大概只能握满他三四根手指。

      但师父的手指十分柔软,似她的心一般软,即便轻轻将他握住,足以令他安心。

      细细端详时,阿泽不经意看见她眼眶泛青,尽显疲态。俨然是为了照料他,一宿没睡,却还在强撑。

      着实令他心疼。

      等妙心出去倒水的工夫,阿泽往床内挪了挪,直到半个身子贴在墙上,空出了不少空间。

      妙心回屋后,说道:“店里有些白粥,我去给你盛一碗。”

      “我不饿。”他拍了拍身侧:“师父别再忙了,上来躺会儿先。”

      妙心连着熬了两夜,且浑身有伤,那晚又耗费不少体力,的确是疲惫不堪。

      此时被他一劝,妙心瞌睡瞬间袭来。她迈着虚软的身子走到床边,将鞋一蹬,合衣躺下来。

      “哎哟……”妙心忘记身上伤口未愈,这一压,委实疼。

      “怎么了?”阿泽半撑起身,担忧地看着她呲牙皱眉的样子。

      “救你的时候屁股被水鬼给抓了,疼得厉害,你要看?”妙心小心翼翼转过身,面朝他,严厉吩咐:“躺下!”

      伤在屁股,的确不能看……
      阿泽复又躺下来。

      没多会儿,绵柔的呼吸声响在耳侧。阿泽偏头看去,师父早已熟睡,看来真是乏了。

      渐渐,阿泽大胆了些,从一开始扭着头斜着眼,直到整个身子侧转过来。即便压到脖子的伤口,他咬咬牙忍过去。毕竟如此近距离端量师父的睡颜,实属难得。

      片刻后,阿泽浑身僵硬没敢乱动,就连呼吸声也尽量放缓,生怕惊醒了正往他身前贴过来的师父。

      睡着的妙心着然不太老实,钻在他怀里没多久,便手脚并用地将他抱住。

      她身上多处被水鬼刺伤,失血不少,原本偏寒的身体更凉,才会下意识趋近热源。她恨不能每一片肌肤都贴上去,越缠越紧,最后直接趴在了阿泽身上。

      阿泽知她累极,遂尽量不动,让她睡个安稳的好觉。

      可她偏不安分地趴着......

      热度吸干了,她便下意识挪动身子,换个位置继续贴。如此反复地挪动后,阿泽的心脏如脱缰的马驹,越跳越乱。拼命压住的呼吸在胸腔蓄积不少,再不喘一些出来,似乎就要爆开了。

      就在他别过头喘出两口热气时,恰听一声轻微的嘤咛,他紧张地回头——

      妙心不舒服地扭了扭,迷糊地嘟囔:“什么东西,真硌人。”

      阿泽憋着气,脸颊涨得通红。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貓尐懶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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