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富即安》一曲日水吉

8、第零零八章

　　季安的话没有避着林茜，等杨家还有媒人离开之后，就喊了林茜去了正屋。

　　林茜乖巧的站在下首，怯生生的看着上首的季安。对视了一眼，季安如同往日那般先移开了视线，倒是心情很好的王氏，难得笑得开怀的开了口。

　　“那杨家二郎看着就是个好的，一表人才的模样，还是个识字的，以后你嫁过去也算是能聊到一起。哎。”说到这里，王氏做作的捏着手绢在眼角擦拭了一下，怜惜的看着林茜。“茜丫头啊，之前我和杨家说的话可不是扯谎，咱们家中最近真是多事。你也知道自从家中从京城搬回来已经不同往日，那杨家送来的聘钱到时候都给你当嫁妆带过去。至于其他，哎。”

　　王氏刚想惺惺作态的拿捏几句，没想到林茜傻乎乎的直接接了口。“是娘的那些嫁妆吗？随意就好。”

　　那不经意不在意的一句话，差点没让王氏直接心梗了。快速看了一眼没什么反应的季安，心头对林茜更是多了几分恼怒。本来产生的那点欢愉，也彻底消散了。“你娘的那些嫁妆当初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用完了，哎，当初谁也没想到你娘会突然去世，还在主家招惹了那些事端。老爷为了平息你娘的那些后事，可是花费了不少，足足将家中资产消耗了大半啊。”

　　王氏这话是忽悠什么都不懂的林茜的，但也是说给季安的。林家铺子卖掉的钱还有林薇生前攒的银子什么的可都在季安那边，嫁妆的确不少，但一路上为了满足季安的需求，王氏可是一点都不‘藏私’的将那些金银全部变卖掉了。
　　所以嫁妆什么的，自然早就用完了。

　　这话王氏不敢明说，但也要让季安知道。他要面子不想落了个用了亡妻嫁妆的名头，但也不能指望她给变出来什么东西。

　　季安脸色一变，反倒是林茜还是那副天真懵懂的模样。“既然用了那也是没办法了，爹爹，那我能将娘亲的那些书籍带走吗？”

　　季安终究还是和林茜的目光对上，这一次他没有再避开。看着女儿眼中的懵懂，难得的良心发现。“带着吧，反正留着也无用。”
　　沉默了片刻，又接了一句。“家中的确已经不大如前，但你的压箱钱还是能给你凑出来一些的。等下给你拿十两银子，到时候再带上杨家送来的五两，以后就好好的过日子吧。”

　　季安看了一眼王氏，让王氏恨的牙龈都差点咬碎了，这钱，必然是要从她手里出的。毕竟明面上，现在的季家可是她掌了中馈。可在这个时候，还要保持着得体的笑意。
　　林茜还是那副乖巧懵懂的模样，只是看向不远处书架上的一个小书箱。“女儿对那些黄白之物也不怎么在意，随爹爹的意思就好。”

　　在王氏越发气闷的目光之中，这份儿视钱财如粪土的姿态反而让季安高瞧了几分。顺着林茜的目光看过去，直接起身将那个小箱子拿过来递到了林茜手中。
　　箱子并不大，里面也就装了四五本医术。除了两本常规的基础医书之外，剩下的三本都是林家家传的笔记。季安自然早就看过，甚至还请人看过。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甚至里面的方子什么的，都不见得多高明，要不是那是林薇在乎的林家家传之物，季安都不带正眼看的。
　　这一次也就是林茜主动要了，要不然也就是之后几年吧，也就会丢失了。

　　林茜抱着木箱，开开心心的行了一礼就要退下，倒是季安，又出了声。“对于这门婚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林茜开心的抱着木箱，冲着季安摇了摇头。“没什么呀，女儿已经十八了，本就该嫁人了。既然那人是爹爹看上的，想来自是个好的，女儿没什么意见。”

　　这一次，轮到季安被梗了一下。看着那天真懵懂的大女儿，第一次季安有点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脑子被养坏了。
　　不说和季如玉季如华那般懂事有眼色，这是直接脑袋空空如草包吧。

　　心累的挥了挥手让林茜退下，季安也懒得在这种不重要的事情上再耗费心神了。

　　林茜回了房，将木箱里的五本书拿出来平铺在床上。这五本医书自然不是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只不过是为了让以后自己一些举动变得合理而已。
　　没有急着收拾东西，果不其然，没一会儿王氏就敲响了房门。没等林茜说话，王氏捏着一个钱袋走了进来。

　　“这是家中给你置办的压箱钱，家中也是不易，哎，只能苦了大姑娘了。”王氏眼睛在房间里转悠，不大的房子很快就看的一清二楚。
　　林茜木楞的接过钱袋，顺手放到了木盒里。反倒是床铺上的五本医术，珍重的从衣服箱子里拿出来一块好布头包裹起来也收到了木盒里。
　　衣服的大木箱打开，里面清清冷冷的三套衣衫。一眼就能看到底，完全不像是能藏钱的样子。
　　王氏又快速打量了一下屋内，对于林茜手中没有其他钱财的事情也越发的确定了。像是这种在后院养傻了的孩子，恐怕还不知道钱财的重要啊。
　　等以后嫁过去……呵呵。

　　心头冷笑，王氏也没再多停留。“将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明天杨家来人你就跟着去吧。”

　　等王氏走了，关了房门，林茜才不再掩饰自己的冷笑。这般宛如儿戏一样的将自己泼出去，是多么的迫不及待啊。
　　不过还好，自己也不想和这一家子再搅合。

　　至于出嫁的议程不对什么的，对林茜而言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只要能快点离开这个家，写断亲书她都不在乎，就更不要说只是出嫁这事儿上的小瑕疵了。

　　傍晚的时候林茜又出去了一趟，背着背筐捡回来一大筐柴火。季家人没多说什么，林茜自然也不会求夸张。石头那边已经有了鼠窝，没看清楚是田鼠还是普通的老鼠，还发现了蛇扭过去的印子。最关键的是，石头的边缘已经有了牛皮纸的碎片，让林茜彻底放下了心。
　　只等明天离开了季家，算是和这些人彻底断开了。

　　一晚上，林茜睡的格外香甜。第二天很早起床开始收拾自己，季家其他人也像是没看见一般。家中没贴上一个喜字，甚至连做饭的婆子都不知道这家的大姑娘今天就要出嫁了。
　　季如玉在林茜梳好头发绑了红绳的时候溜达了过来，顺手给了一方帕子就当是压箱礼了。倒是五岁大的季颜，捏着两朵大红色的绢花送了过来。
　　林茜笑眯眯的收了礼，直接将那两朵绢花带在了头上。所以将三套衣衫打了包和那个木箱子放在一起，就是她今天要带走的全部了。

　　辰时还没到，屋外就响起了鞭炮声。想来昨天王氏不算隐晦的暗示越快越好的话，杨家人是听进去了。

　　鞭炮声响，季家的大门打开。杨珩胸前带着一朵大红花，穿着一身新衣通红着脸走到了林茜跟前。

　　五个银锭子，十斤的肉。两条长长的莲藕，还有一对鸡。如此匆忙之下，看得出来杨家是出了全力了。

　　王氏打扮的比新人还要娇俏，站在门口笑迎。无措的做饭婆子接过了所有彩礼，杨珩和林茜去了正房给季安敬了茶。也没什么交代的，一辆牛车就将林茜和她所有的东西一起拉走了。
　　林茜坐在牛车上，杨珩傻呵呵的跟在一旁。还有四个应该是杨家本家亲戚的青壮年一路敲敲打打，吹着欢快的唢呐。

　　就和普通人家一样的嫁娶，从此算是和季家断了过去。

　　牛车的速度自是比人的脚程快上几分，出了平安村，也不再吹吹打打。一群人带着媒人调笑了几场，等到了杨家，看着杨珩那傻乎乎的模样也都笑着四散了。
　　杨家准备了两桌酒席，就已经足够宴请所有亲朋了。农户人家的不讲究，在这个贫瘠的地方算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没有黄昏结亲的说法，不要想着闹洞房。接的早了，甚至后半天开始新娘子就要在婆家开始干活了。

　　没有红盖头，自然也没有在婚房里等着的说法。林茜被杨珩带着一路敬酒，见过了杨家所有的长辈。
　　刚刚病愈的杨父，昨天见过一面的杨母，今天跟着一起去结亲的杨家大哥，还有在家中忙碌个不停的大嫂。七岁的小侄女杨静，再然后就是坐了一会儿就走了的杨家大伯和几个兄弟。

　　热闹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林茜和杨珩拜完了天地父母，成了正式的夫妻。

　　“茜，茜娘，对不起，都是我没本事……”两个人回了屋，坐在床边。杨珩双手抓着衣衫，满脸的羞愧。
　　其实今天这种婚娶在望川县这边并不算特殊，大部分人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可是林茜在他心目中是不同的，给林茜再好他都不觉得过分。可是现在……

　　杨珩话没说完，就被林茜一把捂住了嘴。不是那种娇俏的一根手指压着嘴唇的模样，而是直接整个手掌上去结结实实的捂住了整个嘴巴。
　　林茜笑得肆意，看着比杨珩还像是个意气风发的新郎官。“我不在意那些虚的，只要你以后对我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