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富即安》一曲日水吉

57、第零五七章

　　最终，杨家通过了买山买地的提议。杨福山带着杨大郎还有杨珩一起去了村长家一趟，山林的田契要去县衙办理，但为村里买五亩祭田的事情，当天就办了下来。
　　村长是个会办事儿的，在当天傍晚，就全村通报了杨珩为村里做的好事儿。那五亩祭田按照统一的三分利租给了村里贫苦的人家，更是讲明了收上来租子到时候会全部分给村里的孤寡老人和没人照料的幼童。

　　一时间，杨珩的好名声可以说是传遍了周遭的十里八村。

　　村长对杨家的事儿是真的上心，第二天就带着杨福山去了县衙请了衙役过来丈量山林。就是一个过程，最后也的确按照村长之前说的八十两银子买下了那座山头。
　　当天傍晚，早就已经忍受不住的杨柳氏还有李小柔，就将家里的近两百只牲畜全部赶到了山上。杨大郎的活计又多了一项——在半山腰上扎围栏。

　　杨大郎悲苦万分，双手叉腰抬头望天，眼眶里都是热泪。最后干脆在村里喊了人，掏了工钱才将这事儿快速办了下来。

　　莫名其妙的，以前家中地里活的主力已经好多天没去过地里了。一大早要去镇上送火绳，回来要帮老爹出木屐，甚至还要在镇上顺便给老父买木材。隔三差五要带着女儿去镇上送络子，还要帮着媳妇弄咸鸭蛋。其他零零碎碎的活，好似一个都不需要他，又好似一个都离不开他。
　　莫名其妙的，就是没了下地干活的时间。

　　再怎么心中不舍，也只能听了林茜的话，找了三个信得过的村里人，签了长工的协议帮忙做了地里的活。

　　狗娃娘每天雷打不动的过来给杨家打扫，在将所有牲畜全部弄到山上之后，狗娃每天打草的活变成了给杨家砍柴打水。就算杨家人再怎么劝阻，都没办法劝阻的了这两母子。
　　不仅如此，每隔三天都会给杨家送来半斤的豆腐。嗯，本来是一斤，还是在林茜哭笑不得好说歹说之下，才妥协到每隔三天送上半斤的。毕竟再好吃的东西，一天一斤半斤的，谁都承受不住呀。

　　在林茜教给狗娃家怎么做豆腐的一个月之后，狗娃爹给林茜送来了三两的银子。并且再一次强调了，买方子的钱他是一定要给的。

　　该说不说，林茜就是喜欢这样的聪明人。不论是狗娃爹本性淳朴还是心中计算之后的取舍，但对林茜而言，这就是聪明人。
　　林茜也不含糊，直接将酿醋的方子也教给了狗娃爹。不仅如此，杨家还和狗娃家做了一笔生意，用一文钱一斤的价格，收购狗娃家所有的豆渣。
　　林茜再一次的出手，在狗娃家说什么都不要钱的情况下，讲道理说愿景，这才做成的这笔生意。

　　要说林茜是想当圣人吗？那自然是不会的。那为什么总是做这样圣人的事儿，那自然是因为有利可图啊。
　　至于有多少利，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鸡鸭猪羊不可能只吃草，杨家开始全村收购粗粮和麸糠，同时还收购白萝卜、白菜和蒜苗大葱大蒜生姜。
　　放养到了山头，羊和猪倒还好，鸡和鸭那是终于有了撒欢的地儿。杨大郎每天的工作又多了一项漫山遍野的收蛋，还有漫山遍野的找鸡鸭的崽子。
　　杨福海的施工队在杨家又有了一个小活，在山上给盖了房子还有更大的圈。

　　盖房子的时候，杨福海给了林茜五十两银子。盖山上的圈的时候，又给了林茜五十两银子。

　　你看，和聪明人合作，就是这么舒坦。的确是比自己去干少了不少，可这样也省了不少事儿，省了不少心不是吗。

　　林茜开心之余，画了一副带有抄手游廊和花园池塘的别院设计图，杨福海很‘豪爽’的直接给了两百两银子。
　　听说杨福海的那施工队已经干到了府城去了，而那别院的设计图，也算是杨福海拐弯抹角的求到的。

　　至于抠搜了半辈子的杨福海在林茜面前为什么会这么‘大方’，一来那可是林茜在京城那种富贵地儿看到的最全天下最好的图纸。二来，自然是想买断的。
　　起码在望川县这个地方，林茜这图纸绝对算得上是独一份儿的。

　　说一千道一万，也是因为林茜这图纸能让杨福海赚的更多罢了。

　　放养之后的鸡鸭数量开始快速的增长，平均一个月就能多出来十好几只甚至几十只。近两百只放在家中后院，那是成山成海的感觉。可放养到几百亩的山地上，一不注意甚至都找不到了。
　　所以杨家人是一点都没在意到鸡鸭的数量快速增长，等真的注意到的时候，是因为每天收蛋的数量都增长到两三百个了，才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头了。

　　鸡鸭的蛋全部做了咸鸭蛋，看着家中半人高的大罐子一个一个的多起来，杨家人的压力终于大了起来。

　　就算是林茜，在看着那每天几百个蛋的增长速度之后，也是捏了一把汗。贡院的学子们科举不方便携带饭菜买几个咸鸭蛋不成问题，可就那么点学子想让他们一口气消耗掉上万个咸鸭蛋，就有点为难那些学子了。

　　好在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之前，杨珩和府城的学堂签了一个供货的契约。打着想为望川县学堂出把力的旗号，将‘原本’十文钱一个的咸鸭蛋五文钱一个提供给学堂，每天提供三百个。

　　嗯，怎么说来着，被杨珩这么一弄，本来明晃晃的商业行为，硬是变成了善举。不要说以后那个会上位的发疯皇帝会找麻烦了，甚至都应该给杨珩发个匾额表扬才对了。

　　咸鸭蛋有了稳定的出货渠道，一点都不意外的，又是杨大郎更加忙碌了几分。

　　杨家‘不得已’之下，买了牛和牛车。不然每天送货，都成了难题。杨家雇佣的长工更多了，因为杨家又买了五亩地。
　　山脚下挖了大水塘，种植了莲藕之后又放养不少鱼苗和虾苗。鸭子们有了游水的地方，只是在草丛里捡鸭蛋的活都得雇佣上三五个半大孩子了。

　　林茜每天早上在村子中间教课，随便谁来听都行。她用每个月收上来的‘束脩’，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将村子中间的地面全部铺上的青石板。
　　村里人被带动的，在林茜将村子的主要道路都开始铺设上青砖的时候，各家各户也都将各家门前打扫的更加干净了。
　　因为林茜喜欢山茶花，山坡上种满了山茶树。带动的村里人，也都有了几分喜爱。各家门前院落里，不知名的野花，生命力旺盛的蔷薇，总是多一点。

　　九月的时候，林茜教着李小柔开始腌制大白菜、蒜苗、青瓜和各种能腌制的东西。有用辣酱虾酱腌制的，也有用醋和辣椒大蒜的。
　　普通人只看见了夏季有了一道爽口的小菜，聪明人已经看到了冬天饭桌上的绿色。

　　腌菜的方子没有保密，村里人想学的全部都教了。慢慢的，镇上多了一些卖腌菜的人。家家户户房前屋后的边角地带，种上的蔬菜也多了一些。
　　就这么潜移默化的，和顺村里就算是懒汉家里的收入都多了几分。村长整日里笑开了花，村民们的脸上也不再多是麻木和绝望。

　　“杨兄，真的不用立契吗？”

　　府城，一间酒楼里。杨珩靠窗而作，托腮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景色。俞东来激动的看着手中的几份儿配方，看向杨珩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什么财神爷。

　　“不用，一张五十两，直接给银票就行。”收回落在窗外的目光，杨珩看向激动无比的俞东来。

　　五张方子，是林茜修改之后弄出的面霜、口脂、胭脂还有另外两个水粉。说是什么质地更为细腻，色彩更为艳丽，还不伤肌肤啥的。俞东来自然不可能只凭一张方子就给出这么高的价格，自然是因为林茜拿了不少成品让他检验过。
　　对于这些东西杨珩不懂，也不是林茜提议要买卖这些的。只不过杨珩见过林茜做，也知晓俞东来无心科举，想开一间自己的胭脂水粉铺子之后‘牵桥搭线’的结果。

　　两百五十两的银票，俞东来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掏出来双手递给杨珩。

　　俞家在府城的产业不少，甚至已经有一部分向着京城发展。不过俞东来并不是家中最受宠的孩子，虽然是嫡子，却是第三个。
　　上面有嫡长兄，还有一个商业上才华横溢的嫡姐。庶出的兄弟也不少，有本事的也有两三个。能展现出自己的本事，自然是因为他们的姨娘很受宠。

　　俞东来受不了家中的乌烟瘴气，也想早早的为自己做打算。就算俞家再怎么有钱，自己立不起来，以后受苦的也只有自己。
　　所以在上了十年学堂，知晓自己完全没有那个科举命之后，俞东来果断的在学堂里开始发展自己的人脉。

　　而杨珩，就是他最看好的那一位。
　　毕竟像杨珩这般大度不世俗不会看不起商户并且有望更上一层楼的人，就算是这么多年，他在学堂里也没见到过几个。

　　杨珩将银票收了起来，端起茶杯慢慢的啜饮。俞东来很有眼力劲儿，知道这一次的会面差不多该结束了。
　　但该讲的事情，总还是要多提一句的。“杨兄放心，等我……”

　　“三弟，好巧啊。”

　　房门被不客气的推开，俞东来的脸色瞬间一变。推门而入的人，可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失礼。两个穿戴比一般普通人家女子还要精致的侍女一左一右推开了房门，站立两旁。
　　一个打扮精致穿着淡雅飘仙裙的女子捏着袖子踏入房门。

　　杨珩余光瞥了一眼，径直喝着自己的茶。俞东来脸上一阵红一阵青，起身看向女子。“二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刚好看见你，所以上来打个招呼。”俞莲娇笑一声，算是回答了俞东来的话。不过那丝毫不带掩饰的打量目光，却是直勾勾的落在了杨珩身上。

　　见到如此情况，俞东来还有什么不懂的。一时间，更是尴尬了几分。俞莲是俞家的嫡长女，有着出色的商业才华。可再怎么有本事，她也还是个女儿。
　　所以就算她很努力的拖到如今十九还没出嫁，但所有人都知道，迟早有一天俞莲是要嫁出去的，俞家的一切都和她没关系。

　　对于这样的结果，俞莲自然是不服气的。俞家不是古板的人家，甚至就算是女子，也愿意给她们机会。所以早早的，俞莲就说过要招婿入赘。
　　只要她能找到一个父母同意的男子，那招赘的事情也不是不行。

　　现在这情况看来，俞莲是看上杨珩了。对于这个同父同母的亲生姐姐，俞东来却是一点温情都没有。任谁从小被欺压，被抢夺一切可抢夺的东西，设计陷害，打压谋权，都不可能喜欢对方吧。

　　更何况俞家，那是一个完全看自己能力，根本不提亲情的地方。

　　杨珩不到二十，已经是秀才功名。在这望川县里，绝对算得上的顶尖的人才。再加上杨珩长相俊美，家世清白，被俞莲看上也不奇怪。
　　可再怎么说，杨珩也是娶了正妻的人。俞东来可不觉得，俞莲能受得了妾的身份。

　　和俞莲相比，杨珩在俞东来心目中的重要性反而更高一些。想到这里，俞东来心头的恼意更多了几分。
　　他们可是在二楼，而且窗户只开了一条小缝。从外面能看见里面才有鬼了，恐怕是俞莲一开始就让人盯着他了。

　　“那可真是太巧了，刚好我也谈完事儿了，那我们就一起回去吧二姐。”俞莲做了初一，俞东来也不想傻乎乎的给对方当梯子。
　　就算和杨珩的事儿还没谈完，此刻也不想继续了。

　　杨珩像是没看见那边两个人的官司，静静的喝着茶透过窗缝看着窗外。

　　俞莲脸上闪过一丝不喜，眼神冰冷的扫过俞东来一眼，下一刻，又温柔可亲的看向杨珩。“你这家伙，可真是一点礼数都没有。这位应该就是你经常提到的那位至交好友杨珩杨秀才吧？”

　　俞莲轻笑，往桌边又走了几步。俞东来脸上已经彻底没了笑意，在杨珩和俞莲之间，他几乎不费思索的就做出了取舍。
　　俞东来冷着脸没接话，杨珩更是看向窗外，甚至都没回头。这一次，脸上神色一阵青红的，换成了俞莲。

　　“杨秀才……”

　　“聒噪。”‘嗵’茶杯用力的放在了桌面上，杨珩厌恶的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没有看向俞莲，反而荆州这眉头冲着俞东来拱了拱手。

　　“事情已经谈完，我娘子还在等我回家，就先告辞了。”

　　说完，不等旁人说话，径直起身大跨步的离开了茶楼。

　　“哎，杨兄，等等我，我送送你。”俞东来在愣了一下之后，也没有去看俞莲，拎起衣摆，小跑着追了出去。

　　房间内，俞莲脸上一阵青一阵紫，看向离开的两人，目光恼火。

　　离开府城的道路上，俞东来追到了杨珩。纠结的跟在一旁，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眼看着杨珩已经要彻底出了府城城门，这才纠纠结结的开口。“杨兄，方才真是对不住了。不过那绝对不是我的意思，我知道你和嫂子伉俪情深绝对没想过要做出那样的事儿。我那二姐，嗯……她，就是，嗯……”

　　虽然不和，可要在外人面前多说什么，俞东来还是有点难以启齿。

　　杨珩没什么过激的表情，淡然的拍了拍俞东来的肩膀。“你多虑了，我自然看的出来，你那二姐自视甚高。”

　　没有再做其他解释，但俞东来转念间也想明白了为什么杨珩今天做事儿这么冷酷无情。的确，他那二姐太过自视甚高了。
　　但凡杨珩的姿态平稳一些，但凡杨珩表现出来的性情温和一些，他那二姐绝对会顺杆子往上爬。
　　商贾人家，最不缺乏的就是脸皮。

　　甚至俞东来还能想象的出来，要是杨珩表现的性情柔和，哪怕杨珩说了和家中妻子感情深厚，恐怕他那二姐也只会觉得挑战性大吧。

　　所以杨珩今天的做法，才是真的直击要害，真的快刀斩了乱麻。

　　恍然之后，俞东来快走一步走到杨珩身前，长长的一拱手。“杨兄，受教了。”

　　杨珩嘴角上扬，再一次拍了拍俞东来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挥了挥手，进了驿站。从府城回去，驿站的马车速度更快几分。

　　两人就此别过，但相互之间的默契却是更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