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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抗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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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我已经生活一个多月了,在这段时间里,这里的陌生的感觉正在渐渐的离我远去,只是夜里我从不敢睡觉,害怕见到梦中的鲜血时,我才觉得我和过去是相连的。
余婆婆是这里的巫医,这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医生,象层和挂层的人生病多半是会死亡的,生命比人类还要脆弱,但是有一点是共同的,就是希望痊愈的心情,所以像余婆婆这样的巫医产生了,她们用夸张的动作和行为给重病的人和他的家人带来一点点渺茫的希望。
余婆婆每回去行医,我都会跟着,我知道余婆婆是想把我培养成她的接班人,对于象层的人而言,巫医的确是最好的出路,但是我自己都无法相信的事情,我又怎么能够让别人去相信,我并没有告诉余婆婆我的想法,我怕伤她的心。
在这陌生的环境中,余婆婆是我最珍惜的温暖,我就像是冰冷的蛇,死死的缠绕着这难得的温暖与希望。
在余婆婆行医的过程中我无所事事,就看着余婆婆,看着看着我忽然明白,为什么人类古时候那么看重类似这样的巫医和算命了,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准确,多神奇,而是在坎坷多舛的生命中,相信能够让自己有希望的事情罢了,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这也许就是处在卑微境遇中的人,仅剩的特权了吧!
这里的人有一项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一旦胸口流血,那么就会血流不止,直到生命的终结,无论是这里最高级的仪层还是最低级的象层。
看来高级与低级终归有相同的地方。
今天我们是给挂层将军的儿子看病,挂层的人头发是蓝色的,但是当我看到他们的蓝色的时候,并不能让我感觉到平静,也许是因为他们手中有太多的鲜血,包括敌人的,包括普通人的。挂层大多数都是将军和相当有地位的商贾,而且只要他们高兴他们可以任意的取象层人的生命,而这种行为被认为是一种理所当然,我绝对无法认同的理所当然。
在这里的一段日子,我知道这里的等级异常的分明,无论是上级还是下级,都感觉这种分级是一种理所当然,高贵就是高贵,低微就是低微,与生俱来的理所当然。
但是我却并不为自己感到悲哀,我还是无法把自己等同成什么象层的一员,我心里明白,在我心里我真正的想法就是我就是我钥月,有很多问题无法解决的钥月,我不比任何人卑微的钥月。
我和余婆婆进入公子的房间的时候,我感觉心里咯噔一下,他就是胸口中了一箭,蓝色的血不断的流出,我感到余婆婆也微微的颤抖了一下,这根本不是巫医能治好的,准确的说是在整个锡界的人都无法解决的伤。
对方又是挂层将军的独子,我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善了了,但是不愧是余婆婆,她很快的就镇定的下来,开始进行她的巫医,她今天的舞格外的绚烂,我忽然有点害怕,我害怕她是想绽放她人生最后的所有光华与灿烂。
我根本不必数着时间,因为那孱弱的公子的鲜血正在一滴滴的滴在地上,余婆婆喧闹的舞蹈丝毫掩盖不了他生命流逝与消亡的声音与迹象。
在余婆婆舞尽的那一刻,他的生命也走向了尽头,这虽然是早已经知道的结果,但还是让我一阵难受。生命,无论是和自己有关的还是和自己无关的,他的消亡都是让人难受的。
余婆婆微微的喘着气,然后走了过来,紧紧的握着我的手,那份是从来未有过的力道,那力道更加肯定了我心中的不安,我忽然想到父亲的眼睛,我不自觉的加大力气,反握住余婆婆的手,余婆婆只是牵着我走了出去。
屋外有很多的人,我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位公子的父亲,那飞扬的蓝色头发更显张扬,我知道其实每一个人都知道这最后的结果,但是只是他们想不想接受而已,但是如今的我明白,要想让他们接受他们早已经知道的结果,那么付出代价的竟然是余婆婆和我,我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不公平原来是这么的悲哀。
“怎么样了?”
“对不起,将军,我无能为力!”
突然有一道强劲的鞭子抽了过来,把余婆婆生生的抽离开我的身边,“止水鞭!”我震惊的喊了出来,即使是象层中最强壮的人只能受五鞭,余婆婆这么大年纪又怎么承受得了,我急急的跑了过去,但是第二鞭还是生生的抽在了余婆婆的身上。
这第二鞭甚至还飞溅着余婆婆的血肉,我颤抖着扶起余婆婆,怎么也平定不了自己颤抖的声音“余婆婆,你怎么样了?你别吓我!”
余婆婆用她无比微弱的声音回答着我“钥月,别伤心”说完她便用她颤颤巍巍的手拂去我脸颊的泪水。
“低贱的人,害死我的儿子!”
他歇斯底里的喊叫着,然后又挥出了止水鞭,这鞭生生的打在了我的身上,我却浑然不觉疼痛,只是铮铮的看着余婆婆,她微弱的声音此时充满着急迫“快,快走!”
说完,余婆婆就闭上了眼睛,那双一度让我温暖的眼睛再也睁不开了,我的心在这一刻痛苦非常,我紧紧的抱着余婆婆,止水鞭一鞭鞭的打在我的身上,我明知道我只能承受五鞭,但是此刻我所有的思维都停顿在我怀里的余婆婆上,锡界的人一旦死亡,身体就会消散,我怀里的重量很快的就消失了,最后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缕青烟,飘飘扬扬,飞飞散散的飘向遥远的天边。
我突然感到很是愤怒,在下一鞭子挥来的那一刻,我狠狠的拽着止水鞭,顺着止水鞭的力道站了起来,周围一片抽气的声音。
我看到刚才还狂怒挥着鞭子的将军,此刻满目的震惊。
“天啊,她受了15鞭止水还活着!”
“她抓住止水了,象层的人怎么可能抓得住止水?”
我却对周围的声音充耳不闻,我眼里只有余婆婆临去时的容颜,我大声的喊叫着:“你明明知道你儿子的结果是这样,你凭什么把你的伤心和怒气发泄到别人的身上,你儿子的命是命,余婆婆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将军听完我的话之后,满目的震惊被伤心和怒气所替代。
“混账,卑贱的你们凭什么和我儿子相比!”
说完就又要挥动他的止水鞭,我却死死的拽着,那让无数象层的人丧命的止水在我手中竟动不了分毫,我不顾周围更甚的惊讶的声音,我一用力,就把将军拽到我身边,我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大声的说道:“记住,只要我内心是高贵的,那么任何人,任何的政治形势,都不能让我卑微,更不能让我卑贱!”
说完我就放开了止水,将军因为用尽全力的抓着止水,就顺着他的力道狼狈的坐在了地上,之后他无比惊恐的看着我,周围惊恐的目光堪堪要将我淹没,我闭上了眼睛,不禁感慨原来人的力量真的可以是无穷的,但是,但是当我手中的刀刺入父亲体内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迸发出力量呢?
周围的官兵反应过来之后,潮水般的人向我涌了过来,我感觉到了,却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任何反抗的意识,我累了,这么活着真累,没有在乎我的人的存在,这种感觉真让人感到悲哀,悲哀到不想活下去的程度。
就在人流要把我淹没的那一瞬间,我听到一个声音,很好听的声音“都给我住手!”
这种声音让我有睁开眼睛的渴望,在生死之间都不曾有的渴望!
他是那么的耀眼,我知道他是锡界最高级的人,因为他的头发是红色的,在清风的吹送下,那长长的头发舞出一段无比绚烂的舞蹈,这舞蹈让我深深的沉迷!
他走到我身边,轻轻的抚开我额前的头发,从我到锡界以来,我第一次厌恶我自己长了一头那么不漂亮的头发。
“什么名字?”
“钥月,你呢?”
他呵呵的笑了起来“果真是不一样,顾芜!”
他和我都没有顾及周围无比惊讶的人们,我心中不断的重复顾芜,顾芜!
“仪主,她杀了我儿子,又伤了我,这么大逆不道的象层怎么可以留着”
“什么时候,你可以替我主张了?”
将军惊恐的回道“属下不敢!”
他依旧轻轻柔柔的看着我,递给我一个牌子“这是腰牌,你有事可以到我的宫殿来!”
我震惊的看着他,喃喃的问道“为什么?”
他依旧温柔的笑着,但是那轻柔的笑声却直达我柔嫩的心房“有些事情,是没有原因的!”
说完还没等我反应,就和他浩浩荡荡的属下离开了,最后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光是那么的流转,我不禁想到海子的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