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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番外(三) ...


  •   [——“江户川乱步,你不该是这样的。”]
      虚弱嘶哑的气音刺破了沉闷的空气不少人一时有些发愣,因为这句话实在的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也许是先入为主的原因,“江户川乱步”在他们的心里始终是一个任性自我,会做出可爱小动作抱怨的名侦探,而不是这般冰冷黑暗,浑身散发着腐败气息,仿佛下一秒就会在某一个小巷中腐烂的黑手党。

      “哎呀,这个声音……”太宰治似乎是有些讶然地挑了挑眉,鸢眸中噙满深沉的兴味,“该不会是……”
      国木田独步皱着眉看着打哑谜的太宰治,在觉得声音莫名有些谙熟并且加上太宰反应的情况下,当下内心对这个声音的主人已经有了猜测。

      “太宰先生,你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中岛敦一个没忍住问出声,然后接到了芥川龙之介“太宰先生没有说出名字一定是有他的原因的,你问这么多是想死吗”的一眼。
      “当然,不过,一定有人比我更加熟悉,是吧?森先生~”太宰治刻意在称呼上加重了语气,尾梢透露出奇异的韵调,漫不经心的询问下是他人难以揣测的恶意。

      中岛敦看了看笑得深不可测的森欧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在芥川龙之介杀人的视线下开口,“那……”
      “嘘,”太宰治笑意盈盈地竖起了食指,“敦君,看下去。”

      [“你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这么说?”]
      黑暗中,似乎就连[乱步]的声线也变得格外沙哑可恐。
      众人一愣。

      [“为什么你们可以自大的认为我不该是这样?为什么你们不了解我的人,却理所当然的觉得我脱离了原本的命运轨迹?”
      “为什么你们明明对我身上发生的一切都不清楚,却自以为是的去想我该有的样子?”
      “轻轻松松地否定了我做的所有选择,一知半解地否定了我存在的意义……我就想问了,你们有什么资格?”]

      也许那个人哑口无声了,就也许和那个人有过同样想法的人也沉默了。
      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头一次安静到泛满绝望气息。

      [“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的决定;与父母背道而驰,是我的抉择;即使出卖本性恶贯满盈,也是我的选择。”
      “而你们却编造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人设试图让我活成那样?那我呢?现在的我呢?我活过的26年到底算什么?我自我承担的喜怒哀乐惧怨爱是一场泡沫吗?”
      “明明是我的人生,为什么到最后却轮到你们取择我的存活形式?”]

      青年的每一个字都狠狠扎在他们的心上,如针般细密的疼痛在每个想法翻涌的瞬间都刺穿五脏六腑,溺水的窒息感得意洋洋地昭显着存在感,痛苦却叫人开不了口大声呼救,只能慢慢丧失意识,在密不透光的深海中沉沦。

      [“明明我才是江户川乱步,明明我……只是在为自我而活。”
      “所以不要试图阻挡我,坂口安吾。”]

      画面已经清晰,青年黑手党举枪对着对面一身血污,镜片破碎,看起来就要因失血过多而死亡的公务员装扮的男人,狭长的绿眸几乎要被墨色浸透。
      [“这是我对父亲看好后辈的最后一句警告。”]

      “那个人是……”有人低低自语了一句。
      下一刻,森鸥外笑眯眯地补充道,“坂口安吾,异能特务科在港口黑手党的卧底,四年前身份暴露复职,现在在特务科已经做到了很高的位置。”

      故事还在继续。
      [[坂口安吾]沉默了很久,最后捂着手臂上伤的手一紧,扭头示意身后的部下离开,离开前对[江户川乱步]最后说了一句话,“早点收手吧,乱步君。”
      而[乱步]只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之后目光不含一点温度地转向面前的小巷,“中原,开路。”]

      当那个沉默的柑发青年不再保持静止的状态时,众人才愕然的发现,从一开始[中原中也]就在[乱步]的身边,但他们竟然都没发现。
      对方明明生了一副那么夺目的样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他,犹如存在感被硬生生抹去了一样。

      [中原中也]明明站在那里,却虚无到仿若空气。

      “这个能力……”港口Mafia首领森鸥外眯了眯眼,不着痕迹的看了中也一眼,暗紫色眸中的一缕不明神色被一直关注他的尾崎红叶捕捉到了。
      当下仪态万千的女人就抬袖掩唇优雅的笑了笑,似乎是漫不经心的问,“中也,将来你也可以做到自己种程度的收敛吗?”
      “啊……”从大屏上[自己]冰冷的侧脸中回过神来的中原中也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做不到,他的诞生方式与我不同,形式上的能力与我也会有差异。”

      他沉默了一下,才拉低帽子,声音低哑地开口,“他的异能力……是被人为设置的。”
      沙哑嗓音吐出来的话有些令人毛骨悚然,所有人脸上第一时间呈现出来的都是无法掩饰的惊愕。

      “……乱步大人没推理出错的话,”一直默不作声的江户川乱步看着屏幕上一脚踩下地面瞬间四分五裂的[中原中也],清透如琉璃的眸子有一瞬间的无措,他从未如此希望自己的推理出错,“那个世界,有人圈养了神明。”
      “通过切割,粉碎,重组,拟态,其中的一个实验品成了我们所看到的[中原中也]。”

      那……其他的实验品去哪了?而且首领宰和干部乱知道吗?
      混乱的思绪中,众人想到了这些问题,但江户川乱步没有再次解答。
      毕竟这个[中原中也]并不是标准意义上的[中原中也],而且他的心思也并不在这上。

      “所有的痛苦都来自于幕后黑手的酝酿”这一点……[乱步]知不知道?
      乱步努力地想相信对方不知道。
      因为如果自己大脑想的一切都是被知晓的,自己做的决定也是在他人意料之中的反应,自己如棋子般任人摆布,而自己也知道,却无法避免恶意下的结局……

      那对于“江户川乱步”来说……
      不是,太可悲了吗。

      所以乱步希望[乱步]不知道,可对方平静如潭水的脸从一开始就在告诉他:我知道。
      但是,正因为知道,[江户川乱步]才显得那么富有悲剧色彩。
      乱步闭上眼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江户川乱步]不需要同情和怜悯,那对他来说是否定他做这一切的意义,而那才是对他最大的打击。

      被中原中也和乱步用重磅消息整懵的众人看到了他的反应,个别人从这个反应中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信息从而思考到了更多事,但更多的人选择保持沉默去仔细观看那些前尘往事。

      与他们这边的沉寂不同,那边简直吵到人大脑生疼。
      [不绝震耳的枪声中掺杂撕裂的痛呼声,建筑纷纷坍塌,土地龟裂成网,纷飞的橘红发丝下,青年神情空洞,没有华丽而富有技巧的躲闪打斗,只有重力彻底碾压下令人绝望的强大。]
      如[乱步]的命令一样,[中原中也]尽职尽责地走在前方为他开路,用的方法是连森鸥外都有些感兴趣地挑眉的——多重重力压制下破碎的人体。

      很少见过如此刺激场面的大部分人脸色都有些发白。

      [中原中也]和[江户川乱步]还在往前走,即使有部分紫红的内脏粘到了他们身上,玻璃质感的蓝眸与漆黑冰冷的绿眸也没有任何动容。
      直到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栋别墅。
      乱步停下脚步,闭上双眼,似乎是在回想过去,阴晦的眉眼有些不安地颤动着,掩去了青年干部过于凌厉暗沉的气质,色泽暗淡的唇被抿成一条线。犹如在一瞬间突然风平浪静的海洋,底下竟是蓄势待发能叫人在触到瞬间拉扯入其中的黑洞。

      [中原中也]也停了下来,在展开重力屏障防护子弹的同时,走到了乱步的右下方,不闻不不问不语,安静地收敛声息,任由闭上双眼的青年陷入自己的世界。
      也许过了很久,又也许只有一刹那,[江户川乱步]睁开了眼。
      曾经混杂微量碧绿的双眸被漆黑吞噬,映不进一点光,粘滞如黑泥中布满令人作呕的毒念恶意,这份扑面而来的恐怖负面情绪压的人喘不过气。

      ——他是毒瘤。
      ——他是不被允许的存在。
      ——他是黑暗与深渊的本身。
      ——他是不该出现的阴影。

      哪怕是江户川乱步,也没想到[乱步]回忆过去后,展现出来的眼神与气势会这么可怕。

      [“中原,我和你说说我的过去吧,”墨发青年唇角一勾,露出一个带有血腥气的笑,他随意地打量着这栋豪华的建筑,某种压抑不住的黑雾薄糊了眸中清晰的界限,“之前我也是在一个类似这样的别墅里‘住’着的,只不过是在地下室。”]
      明明枪声尖叫声依旧刺耳,他们却没有一个人遗漏他说的每一个字。
      [“看不见光亮,活动范围不足五平米,没有任何娱乐途径,而我还活着的作用,只是取悦那些肮脏的成功人士。”[乱步]突然皱眉,抬手挡住过于明媚的光线,清朗的声音轻淡得像说的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一样。]

      [“你知道吗,我现在唯一庆幸的是,”[乱步]在笑,却笑得人满心恐惧,“他们没有带给我欢愉和欲.望,永远只有疼痛和绝望。”
      “三年的时间,从16岁到19岁,从不经世事的侦探到精神崩溃的疯子,从一个怪物变成了另一个怪物,我不否认,在某几个瞬间我甚至恨上了我的父母。”
      “被太宰救出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并付诸行动的第一件事,就是自杀。”]

      江户川乱步……自杀?
      是到什么程度对方才会走上太宰治的路?
      他们不敢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敢去想[乱步]经历了什么,仿佛只要不想那些事就从未发生过一样。

      [“是不是难以想象?我会丧失理智的选择自杀?”乱步看着面前被屏障挡住的子弹,低低一笑,“可当时的我一心想的,就是‘这么肮脏的我不该活着’。”]
      [“是太宰阻止了我,也只有他向我伸出了手,”[乱步]停顿了一下,“是他问了我,‘你认为那些人渣应该活下去吗’?”]

      [“所以,”[乱步]咧开嘴角,瞬间喑哑的声音压抑着毛骨悚然的恨意,“我认为他们不该活下去,他们都该被千刀万剐,灵魂在痛苦的火焰中惨叫着燃烧,受到最穷凶极恶的惩罚。”
      “我要他们,和我当初一样生不如死。”]

      画面一闪,时间的跳转抹不去他们记忆中[江户川乱步]扭曲冷戾,看上一眼都会从尾椎骨蔓延上凉意的笑容,反而因为出乎意料的空白,让它在思绪中留下烙印。

      [“啊啊啊啊啊啊啊!!!!!”]
      高昂的惨叫声几乎刺破耳膜,房间内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捂起了耳朵面面相觑,目光相交处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色。
      单从这声惨叫就听得出其主人所遭受的痛苦以及那发自内心的恐惧,于是他们看向镜头转换的屏幕。

      ——血肉模糊的人形物体被死死固定在拷问椅上,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大张着勉强能看出是嘴的轮廓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他的皮肉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仔细一看,是有数十只蚂蚁似的昆虫在他身上的每一个窟窿中来回攀爬,每一个冒出血的瞬间,都有一只从皮肉内钻出爬向另外一处。
      “呕——”这太过刺激的场面逼得有人忍不住蹲下身捂住嘴干呕。

      神情倦怠如常的青年黑手党站在一旁,单手靠在装满试剂的桌子上撑住下巴,另一只拿着玻璃瓶的手漫不经心地晃着,一点都不担心水位过高的淡褐色液体溅出来。
      他是斜着身体看绑在椅子上的男人的,所以碎发下墨绿色眸子中无光的混沌被他们完美察觉到了。
      他看着男人挣扎,听着男人惨叫,目光中没有欢喜,没有愤怒,没有释然,平静到不像已经如愿以偿。

      半晌,[乱步]阖了眉眼,他挺直身体向男人走去,然后将玻璃瓶中的液体一股脑往男人身上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液体倒在男人身上的那一刻,白烟和血雾在空中交织缠绕,男人未来得及闭上的嘴猝不及防的“吞咽”下腐蚀性极强的化学试剂,本就可恐的嗓音越发干枯哑涩了起来。
      半褐色液体顺着地球重心滑落,在覆着男人身体滑下的同时,将那些食人蚁消融成液,最终落在地面留下一具残破不堪,骨肉掺半的人体。

      [江户川乱步]将玻璃瓶随手一放,转身打着哈欠,踏着楼梯走出了散满血腥味的地下室。
      然后就看见了在门对面等着的津岛修治。

      [“……我认为你应该会在首领办公室等我汇报工作?”[乱步]表情怔松了一瞬,他继续向前走与对方并肩,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我认为有些时候我还是应该做做男友的工作的。”津岛修治不置可否,他微微低头,鸢眸扫了一眼垂眸不知在想什么的[乱步],“虽然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再是需要报团取暖的恋人关系了。”
      “毕竟从一开始只是想给我们之间混乱的关系取个名字而已,”乱步没有否定他,他突然间笑了笑,微挑的绿眸昭显着他似乎还不错的心情,“现在债务两清了,我想我可以退出港口黑手党了?”]

      这是……要收手?
      隐约猜到一些内幕的人眯了眯眸子,有些无法猜测[乱步]的想法。
      同时他们也想看看津岛修治的反应,会是愤怒,会是惊讶,会是不满,又或是……不出预料的理所当然?

      津岛修治却是停了下来,他侧身看向窗外的落日。
      [这时候正是夕阳将落的时刻,柔和的昏黄光晕温和地为他们两个镀上一层暖光,首领向来暗如深渊的鸢眸被暮光点缀,一时间竟显得有些腻死人的温柔,但他说出的话却是异样的冰冷,“互相利用的关系确实是可以到此为止了,乱步。”
      “哼,”[乱步]闷笑一声,和修治一样看向了橘红的落日,眯起的眸子放松地睁开,碧绿的星空中倒映着殷红如火的色彩,语气间似乎有些释然,“乱步大人已经做到了我最后想做的事,我该离开了。”]

      [“曾经有个人对我说过,‘成为首领,这是最优解’,于是我成为了港口Mafia首领,并试图做到‘最优解’,”名为津岛修治的青年注视着被染成红色的天空,神情是不变的淡漠,“但这个世界却突然成了一个失败的半成品。”
      “我想,你知道你本来的‘现在’是什么样的。”]

      众人瞳孔急促地收缩,津岛修治这话是什么意思?“最优解”?那是什么?
      “失败的半成品”?这又是在指什么?还有“现在”……是说乱步?

      [“武装侦探社……我知道的。”[乱步]平静的回答,声音没有起伏,“以福泽谕吉的性格,我会被捡回去悉心教导。”
      “只是他出现得太晚了,他所秉持的理念我也无法再认同。”[乱步]说着说着皱起了眉,他看了一眼津岛修治,有些不满地问,“你在同情我?”
      “不,”修治摇了摇头,语气温柔却又冰冷如斯,“我从来没有同情过你,因为你需要的从来不是同情,但我也给不了你想要的,乱步。”]

      [“……”[乱步]偏过头,突然绿眸微弯,无声地笑了笑,“乱步大人当然知道,我也没想从你身上找到,而且等价代换,平心而论我也一样。”
      “我们想要的东西,对方给不了,只不过是这样而已。”]

      [“只不过,是稍微有点失望而已。”]

      ————————————

      (众人观看结束。)

      他说过的,“我认为他们不该活下去,他们都该被千刀万剐,灵魂在痛苦的火焰中惨叫着燃烧,受到最穷凶极恶的惩罚”。
      只是悄悄省了一句话,“就和我一样”。

      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他本来就不是天生的恶人。
      在决定承担血腥浸染的黑手党身份起,他就一直在试图抛弃自己生为人的良知,但父母教育下的道德观对他还是起了影响,他做不到毫无负担地杀人,也做不到若无其事地对待人命。

      所以他该死。
      他必须死。

      “港口Mafia发展到现在,乱步的作用不可或缺。”他听见身边的人轻声说道。
      什么啊?是想挽留他吗?他是听错了吗?那个津岛修治会在挽留他?
      [乱步]转过头,想挑眉展示自己的不敢相信,然而事与愿违,他知道他的表情一定很僵硬。

      “就港口Mafia而言,你走了它会失去很多威撼和势力,你是必不可少的存在。”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要挽留我?为什么还要让我感到留恋?……毕竟七年的归宿,他到底还是不舍的。

      “就我个人而言,”[乱步]怔了怔,看着对方深如潭水的鸢眸中自己的倒影,在明知这个人本性的情况下心里还是起了波澜,“我不希望你走,无论是哪方面的走。”
      他忍不住开口,“那不是喜欢或爱,那只是长期接触产生的占有欲归属感和依赖症,我和你的感受都一样,我们之间从来没有那种谈得上美好的东西。”

      “就算这样也足够了,我们只是对方一起堕入黑暗的同伴而已,过去,现在,将来,都只是这个关系而已。”
      ……果然他是太缺爱了吗?在这样的攻势下他的内心居然开始动摇了?

      “找不到就找不到吧,”津岛修治微笑着,即使瞳眸还是一如既往的荒芜,“哪怕找不到,至少,在对方面前可以完全放下心,没有顾虑,不用去想那些歪的绕的,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只是避风港吗,只是在疲惫下休息的地方吗?这就足够了吗?

      [乱步]站在那里,思考着怎么回复,然后修治轻轻抱住了他。
      这是一个带有疏离感的亲近拥抱,不含一点暧昧缱绻。

      他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冷香,凉薄而又温柔。
      他想到了曾经的一晚,那是那些人当中第一被他解决的人死后的第一个晚上。
      明明杀了他疯狂恨着的人,他却感觉格外疲惫,于是太宰轻轻地把他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腿上,一下一下,安抚性地顺着他的发丝。

      那是父母死后他第一个没有做噩梦的晚上。
      那是父母死后他第一次感到了平静。

      他知道对方需要的是光和救赎,而自己需要的是信任和爱,这毫无疑问彼此都给不了。
      但如果只是一起的同伴,他们绝对是对方最好的选择。

      这就够了吗?
      [乱步]合上眼,抬手回抱住津岛修治。

      是啊,这就够了。

      达成HE——[真相是真]

      ————————————

      (注意!!!以下是刀!刀!刀!唔……没有一点点信任下的结局。)

      雨天的小巷中蜿蜒出一道带有淡淡粉色的水流。
      相互利用的关系能持续多久?
      靠在墙壁上伤痕累累的黑发青年唇角露出一个讽刺似的笑容。

      明明一个已经彻底放弃了救赎,一个已经将自己彻底封闭在孤岛中。
      情爱这种东西就算有,对于他们而言也实在是过分奢侈了。

      ……既然奢侈,那就不要有。
      既然谁都清楚自己给不了对方,那就干脆什么都别给。

      正如这次行动,他没跟津岛修治说,对方也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做。
      说到底即使再怎么赋予他们之间扭曲的关系以浓情蜜意的缱绻,自始至终也不过是两个连真话都说不出的谎话精自导自演的一场木偶戏而已。

      冰冷的雨滴像破碎的瓷片一样,极尽锋利地刺入狰狞的伤口,带走苍白肌肤上残余的血色,从他脚下漫开的浓重血色被雨水冲刷得只剩一层淡淡的浅色。
      因血迹而贴合着伤处的衣服被粗暴的雨水撕扯开,四肢、躯干几乎要将他四分五裂的剧痛隔着冷到麻木的血管都能准确地传达到他的大脑中,引来一阵阵神经末梢的收缩颤动。
      [乱步]不用看都能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凄惨。

      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却笑了,唇角控制不住地扬起,笑的放纵而肆意。

      少年成名、双亲遇难、警校踢出、会场拍卖、凌虐囚禁、加入港口Mafia,再到现在的即将身死……这就是他的一生。
      唯二会对他好的人都已不在人世,所谓的恋人只不过是谎言的堆积,没有任何人不在恨着他这个怪物……这就是他的一生。
      辜负了父母的期望,转身踏上走向悬崖峭壁的不归路,己身一人独行于狭窄山道,与世界为敌……这就是他的一生。

      你看啊……他江户川乱步的一生,到底过得有多失败?

      [乱步]控制不住的“哈哈哈哈”发出笑声,瘦弱的肩膀伴随着其主人的笑声在雨幕中抖动,他仿佛真的遇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物一样笑的连眼圈都泛上微红。
      胸腔因负伤和过度的使用产生闷痛的窒息感,喉咙间满是砂纸正在打磨似的疼痛干涩,他甚至感到了一股正欲涌上来的腥甜。
      就算这样,他依旧在笑着,像是要笑出26年的所有不快一样,但笑声中却没有任何值得他人感到欢欣的情绪,徒于无尽的苦涩与苍凉。

      父母的守护酿成了欺骗,不正常的未完成教育促进了天才的自毁,数年的黑暗成就了绝望与病态,虚与委蛇的爱恋成功浇灭他最后的微弱烛火。
      [乱步]压抑着喉间逐渐破碎转化为泣音的音节,压抑着眼眶开始滚动的微热,压抑着内心细密的崩溃与无力感。

      不是没有过恨,也不是没有过恶劣的毁灭思想,但他一直,一直都在找。
      但似乎很遗憾的是,他找不到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从来没有人试图握住他伸出的手,从来没有。

      滂沱的雨幕中传来细碎的抽咽声,声音很细微,近乎让人以为是幻觉,可它却真实的存在着,存在于这忘一个被世界所遗忘的小巷中。
      他必须要直面这个问题了,他已经再没有任何寻找下去的动力了,他或许……
      ……是该放弃了。

      冰冷得失去知觉的双腿彻底报废,他像是被无数血手拉扯着倒下去一样,身躯着地的那一瞬间,甚至让人认为他会融入身下浓稠的血色。
      [乱步]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视野变矮,他用自己被雾色模糊的翡翠色眸子出神地注视着倾泻下来的雨水打在自己身上的每一道伤口,似乎才恍然惊觉自己处在一个多么糟糕的境地上。
      “好疼啊……”他低低地喃了一声,低垂着的眸子泛上委屈,他孩子气的嘟起嘴,像撒娇抱怨一样开口,“乱步大人好疼啊……”

      乱步企盼似地抬起头,温热的泪水成了他唯一能感到自己还活着的证明,他嘴唇的翕动幅度小到近乎没有,低不可闻的声音沙哑而带着露骨的渴望,“有没有人来救救乱步大人呢?……不论是谁都可以,拜托了,救救我……”
      他突然停顿住了。

      虚幻如雾的雨幕中,青年的一切都变得格外僵硬,像生了锈的机器一样他迟钝地眨了眨眼,轻轻缓缓地说道,“不行啊……”
      [乱步]抬起自己的手,愣愣地看着那只修长却有着一层厚厚枪茧的手,他才意识到什么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不行啊……”
      拼尽全力抬起的手被无情的雨滴打落在地,他不加在意地移开视线,没有焦距地直视前方,浅绿色的眸子中亮光一点点破碎,“就算是死……摇尾乞怜也绝不是江户川乱步会选择的求生方式啊……”

      “不过算了,”江户川乱步低低地笑了笑,涣散的眸子开始合上,“反正也没有人会记得江户川乱步。”
      被雨打湿显得格外浓重的墨发贴在他苍白的脸上,唇部的翕动幅度越来越小,鼻腔间微弱的呼吸已经近乎不计,心脏跳动也许是在雨声的作用下,他竟然已经听不到了。
      [乱步]知道他快死了。

      永远的沉睡对于他来说近在咫尺,下一秒他可能就会成了在无名小巷中的无名尸体。
      ……“无名”,在这一个词的牵引下,他想起了曾经自己的想法。
      什么“被全世界所铭记”“死的时候在大家的祝福下去往天堂”“一年一度的纪念日来纪念最伟大的侦探”……真是幼稚的可笑的想法。

      港口Mafia干部江户川乱步苛刻地如此评价道。

      ……他知道,他怕的是籍籍无名,怕的是在无边黑暗中一个人的寂静,怕的是无论怎么摸索也找不到同行者的孤独,而现在,他所害怕的这一切都成真了。
      他曾一无所有的来,也将一无所有的走。

      江户川乱步疲惫地闭上双眼,呼吸渐渐趋向于死寂。
      他江户川乱步的一生,就是个笑话。

      达成BE——[真相是假]

  • 作者有话要说:  之所以一定要把be放在上面,实在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分段了的!结果它到下面前面的回车空格什么的就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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