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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问道 ...

  •   常云不由对肖霖刮目相看,赞道:“阁下,真乃好气度。”

      “用不着你赞扬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理我还是懂的。”肖霖嗤之以鼻,“你都是半截身子埋入黄土的人,就别拖累无辜的人了。”

      常云哈哈大笑,“说得有理!”当即,扫了尽冬一眼,道:“你还不按先生所言,速速离开。”

      尽冬心知,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他的存在只能拖累常云。

      “相信常云!相信常云!”

      在心底暗示自己无数遍后,尽冬干脆利落地走出灌木丛。

      毒郎君面色阴郁,“你就这样放他离开?”

      要不是打不过肖霖,他那需要征求意见,早就动了手,见尽冬手脚并用,已经吃力地爬上了马,急道:“我们只要抓住他,就能兵不血刃弄死血剑腥风!”

      肖霖又不是第一天听闻这毒郎君为人歹毒,担心他突然出手,肖霖一手捏起飞蝗石,一手祭出飞雨银针,目不转睛凝视毒郎君,道:“我们不抓住他,也能弄死血剑腥风。”

      “呵呵!”毒郎君讪笑两声,悻悻退了回去,他心知用不着为了这么点小事和肖霖闹翻,不过这笔仇他暗暗记在了肖霖身上,表面一套背地一套道:“这血剑腥风已然是强弩之末,待会前辈你别出手,看我一人就好。”

      看着尽冬渐行渐远,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常云长舒一口气,宽慰道:“两位谁先出手?”

      肖霖见常云全无畏惧,加之此前他那神鬼莫测的身手留下的印象实在过于深刻。一时之间,肖霖有些被唬住,拿不准这常云是真伤重还假伤重,谨慎地嘱咐毒郎君,道:“我们一起出手,速战速决。”

      那毒郎君却全不在意。

      随着一声冷笑,他手中多了把折扇。

      其实说是折扇,却并非绢纸制成的,而是纯钢锻造,原本扇骨的位置也凸出三寸有余,乃一把把尖刀。

      常云很少见用扇子做武器的。

      通常使用奇异兵器的,身法步法已至招式都会比较怪异。

      常云暗暗留了个心眼。

      那毒郎君步法诡异,一步千里,眨眼功夫,便跨过了十丈距离出现在了常云身侧。

      “想好怎么死了吗?”如吐着猩红信子的蛇般嘶嘶作声道。

      常年训练的结果,危险来临前一刻,常云肌肉惯性往后一折腰,铁扇上的尖刀贴着常云皮肉而过。

      “不错,还有两下吗!”毒郎君像是愉悦地勾唇一笑。

      他手中折扇往上一挑,直取常云咽喉。

      眼下形势大好,但肖霖内心总是惴惴不安,恐时间拖得太长,生其他变化,肖霖低喝一声:“看打。”

      接着,他扔出自己最后一点飞雨银针。

      常云抽空一眼,瞥见满天星星点点的银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毒郎君见状,第一时间嘲讽道:“怎么,你害怕了吗?不过放心,在你被扎成筛子前,我会先送你归天。”

      “好说!好说!”正所谓输人不输阵,常云淡笑道:“谁知先生会不会比我先归天!”

      “死到临头还嘴硬。”毒郎君觉着受到了冒犯,猩红的舌尖探出嘴唇,如蛇般嘶嘶发声。
      与此同时,他手中铁扇舞动,虚影一晃,常云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清剑刃来向,利刃已然抵在了他的面门。

      生死之际,别说寻常人,就是一等一的武林高手都会心惊胆寒,弄不好还会屁滚尿流,可常云神色如常,微闭双目,低唤一声:“善哉。”

      那厢,铁扇上的气劲吹起了常云额发,发丝飘动间,那迎面而来的铁扇钉在了距常云面门不足一指的地方。

      “我还以为你不会出手。”常云面色平静,像是早有预料般,缓慢地打掉毒郎君近在咫尺的手。

      只听“嘭”的一声,先前还耀武扬威的毒郎君,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不知何时,他身上多了把利剑。

      那剑由他后背入,而从前胸贯出。

      一眼认出此剑为斩业剑,肖霖面色凝结,颤声道:“渡厄。”

      “阿弥陀佛!”渡厄清冷的声音由密林中传出,毋庸置疑,渡厄讲这话时,带了内劲,这让本就伤的不轻的肖霖雪上加霜,他只感觉喉头一阵腥甜,呕血的冲动再也抑制不住,一口鲜血喷溅而出。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时断时续,无法支撑住身体的肖霖跪爬于地上,一抬头便见一双黑绸短靴定在他眼前,鞋面上金线绣着的蝴蝶越来越近,几乎要在他眼中起飞,原来是渡厄抬脚,对准了他脑袋。

      武林中关于渡厄的传闻不算少,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其拥金刚之力。而肖霖也亲眼见证了,渡厄一剑至,气劲不仅弹开了他的飞雨银针,而且还直中毒郎君后心。

      传闻,这渡厄心中没有丝毫怜悯,这脚若落在自己身上,必死无疑。越是紧张,越是清醒,肖霖苦笑着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当头一棒时,常云突兀开口,“给他个机会吧!”

      “机会?”渡厄嗤笑,“你给的了所有人机会吗?”

      常云嘴角涌出一根细细的血线,但他面色如常,不卑不亢:“我可尽力为之。”

      “是吗?”渡厄癫狂大笑,“你当真有尽力过吗?”

      因为听不懂他们俩在打什么哑谜,肖霖一头雾水,正在发问和不发问之间犹豫时,那厢,渡厄和常云的交锋也走到了终章,难以想象,竟是常云赢了。

      只见渡厄收回脚,边往前走,边轻啧道:“不想死,就滚。”

      “赶紧离开吧!”常云帮腔。

      肖霖是个聪明人,知道钱该赚,但也要有命花,于是二话不说,从地上爬起来,甚至连站都没站稳,便踉跄着跑远。

      见他身影逐渐消失,常云微松一口气,对自渡厄身上传来的肃杀之气熟视无睹,淡声道:“如果你想杀我,直接动手便好。”

      “尝云,你还记着少时,师父给我们讲的那个关于地藏王菩萨的故事吗?”渡厄微阖双目,清冷的声音宛如冰上流水,缓慢而又有节奏地敲打着常云的心,“师父说,我辈当为地藏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回忆往事,渡厄的声音有些缥缈:“我记着你当时便发下宏愿,天下苦难不绝,此生誓不得道,只不过后来他们把这句话按到了我身上。”

      常云无动于衷。原来就在讲话期间,渡厄已然拔出他的斩业剑,拿剑尖顶着常云喉咙。

      “渡厄,你执念太深。”常云冷静。

      事情牵扯到渡厄三年前破戒杀人,常云细不可闻叹了口气。

      实话实说,他参与程度有限,知道的内幕不多,但多少清楚,渡厄杀人乃为情字。

      记忆辗转,回到三年前,渡厄怀抱满身血污的少女回山尚历历在目,常云无情却也不忍,叹息道:“你知道的,她已死,别说我,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她,但你因愤怒滥杀无辜。”

      “那你知道,你眼中这些朴实善良的乡民犯下过什么恶行吗?你知道他们如同野兽,杀人吮血吗?”渡厄大笑质问。

      常云蹙眉,这些话渡厄想了很久,也想说很久了,“尝云,何为善?何为恶?是出身魔教定为恶,还是生于正统便为善?”

      世间传闻,他因爱人身亡而丢弃正统,滥杀无辜。

      可只有渡厄自己明白,他与那女子素昧平生。

      “尝云,实话实说,我甚至不知道那女子叫什么名字。”渡厄轻笑,又道:“她出身魔门教派,靠毒术为非作歹,而我是去抓她伏法的。”

      见常云沉默,便知他不信,渡厄继续道:“但当我找到她时,她已被人放血多日,奄奄一息,至于原因,则该死的可笑。

      听说是她途经西南时,恰逢瘟疫肆虐当地,就在众多大夫束手无策,纷纷逃命之际,她留下来施针布药,或许是她学艺不精,也或许是人力众难胜天,她不仅没做到药到病除,还必须看着众人丧命。

      时间推移,她乃魔门出身的消息无意间走露了出去。那些前一天还享受她救治,对她感恩戴德的人,在后一天便倒打一耙,言辞凿凿道:大疫乃她传播,只要饮其血便可药到病除。”

      这些话给了常云不小的冲击,他缓了许久,正欲讲话,渡厄再一次拦断,道:“事后我问缘由,问那些你口中手无寸铁的乡民为什么可以如此言之凿凿,你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应该是想起了当日场景,渡厄颇有些咬牙切齿,复述道:“此女乃妖女,定会做出这种事。”

      “渡厄……”常云叹息一声,不知该讲些什么。

      若渡厄所言为真,是非对错一目了然。

      “尝云,这次,你再说何为正法?何为非法?”渡厄又没给他表态的机会,歪头再次发问。

      “不知。”常云想了又想,正法为道,非法为不道,但何为道,何为不道,他已然看不分明,索性如实讲道。

      “是吗?”渡厄抚掌大笑,“尝云,其实当日师父为我们讲完地藏王菩萨的故事后,我也发了一个宏愿:一剑斩尽天下不平事。”

      只见渡厄挽了个剑花,斩业剑往前递了几寸,“你修行数十载,却依旧人云亦云,愧对先师,即不道,即非法,今日此剑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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