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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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体乌黑的行天船上，应长蕴趴在甲班的桌子上小眠，庄子熙摇着扇子，目光远望，时不时打下一只从船边路过的飞鸟。
“阁主，船后一直有人追赶。”
“让他跟。”庄子熙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是。”
通报的人从始至终没抬过头，等转过几个拐角后，才紧靠在墙壁上长处一口气。
过去百年间，天音阁逐渐式微，尤其是老阁主在任的最后几年，天音阁甚至出现即将被其他大派蚕食的趋势，直到现在这位新阁主上任，力挽狂澜于危机之间，才让天音阁重现昔日的辉煌。
只是新阁主性格古怪，他位高权重，下面的人自然有投其所好的意图，有次东阁的掌事打听到阁主喜欢紫水晶，费劲心思钱财搞到一座紫水晶的装饰进献上去，结果还没送进门人头就落了地。
后来他们才知，原来阁主极度厌恶别人打探与他有关的事，甚至下仆多看他两眼，都会惹他发怒被罚挖眼。
通报的人走到船尾看了眼，见御剑跟踪的青年离得比方才近了点，便吩咐把船开快些。
不久之后，行天船便开到了魔界边境，稳稳停在了一片空地上。
边境的城门口排着一条长龙，自从魔族大公主姬留仙疑似被人族和妖族害死后，魔主便断了和修真界的来往，甚至杀了不少偷偷前往魔界的修士和妖族，直到近几年，魔主逐渐隐退，魔君开始接管魔族事务以后，魔界和修真界的关系才慢慢修复。
只不过修复关系的时间尚短，魔界与修真界还处于十分暧昧的阶段，所以仍时不时有修士在魔界离奇失踪的事发生。
“阁主，马车已经备好，是否现在就进城？”
庄子熙应了声好：“把他抬上去。”
应长蕴被背上马车后，庄子熙也钻了进去，车轮开始转动，绕过排队的人群，从另一扇门进去了。
马车行走得十分平稳，车内香炉上一缕青烟冉冉升起，应长蕴眉毛动了下，缩起肩膀，盖在他身上的毯子窣窣地滑下去。
他不适地睁开眼，声音像被软糯的糕点糊住一般：“这是哪里？”
庄子熙坐在他正对面，伸手为他倒了一杯茶：“魔界。”
应长蕴一机灵，脑袋立刻清醒了：“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庄子熙满脸无辜道：“不是你说我那里的书不够好，想看更直接明了的吗？我都遂你的愿来魔界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应长蕴头还残留着痛感，他回忆起被下药后说的蠢话，捏着杯子的手用力到发白：“你居然来阴的。”
“过奖，”庄子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作为天音阁的人，光明正大可办不好事。”
马车突然停下，外面的人道：“阁主，我们到了。”
车帘被人拉开，庄子熙道：“应堂主，请吧。”
应长蕴试着运转体内灵力，发现每次到一小半就会自动断开，他暗暗把庄子熙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满脸不善地下去。
他们停在了一个大书店门口，从上到下一共三层，庄子熙和应长蕴并行，却连对方的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上了三楼后，应长蕴立马把对庄子熙的意见都丢在了脑后，和一二楼相比，三楼就像个漫画专区，从天花板上垂下来十多幅挂画，无论是人物景色甚至上面的服饰都无可挑剔。
庄子熙不知从哪里抽了一本出来，递到他手里：“不要看上面，这才是你喜欢的。”
应长蕴狐疑地接下，这人有那么会洞察人心？
他翻开第一页，整个人登时倒吸一口凉气，画面上两个男人赤条条交缠的画面让他发生瞳孔八级地震。
应长蕴“啪”一声合上书，庄子熙问道：“够直接吗？”
“过于直接了。”应长蕴如实说道。
庄子熙露出满意的微笑，他重新抽了一本相同的出来：“也让我看看……”
“别动。”
应长蕴脖子横起一道冰凉的刀刃，他看向庄子熙，发现他也和自己一样，不仅是他们两个，就连跟着来的几个随从也接二连三被撂倒在地上。
“你们要干什么？”庄子熙冷声道。
为首的人眼角有块可怖的疤痕：“魔主大人想请你们做客，还请两位不要反抗，否则……”
他手中的匕首似有意味地在应长蕴脸上划来划去，庄子熙磨了磨后牙槽：“好。”
头子向后面的人招招手，立马有人上前用锁灵绳捆住两人的双手。
等他们被塞进一个漆黑的箱子里后，庄子熙不乏抱怨道：“若不是为了你的安危，我也不至于被修为如此低劣的人给抓住。”
应长蕴被他倒打一耙的功夫激得怒火中烧：“是我的错？如果不是你给我下药，我怎么会跟你来魔界？又怎会使不出灵力？”
庄子熙反问道：“你使出灵力又如何？你是金丹期，他们也是金丹期，即便你比他们高出几层功力，他们以多敌少，你未必能赢。”
应长蕴被他怼得说不出话来，这也是他疑惑所在，原主虽然修为高强，但始终在金丹期未曾突破。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所以之前在仙市书店中你在骗我，你说你修为不精，就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好趁机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庄子熙连辩解都没有：“是又如何？只要能达到目的，光彩也好不光彩也罢，我为了你心甘情愿被俘，我俩也算扯平了。”
……又绕回去了，应长蕴靠在箱壁上想，这笔烂账是扯不清了。
魔君说请做客显然不是通俗意义上的做客，他们二人被扔进昏暗的地牢当中，幸亏地上铺了一层干稻草，否则摔下去不知道有多疼。
应长蕴还没适应昏暗的光线，就听见一个声音道：“又有人被抓进来了，这次是谁？”
“不知道，两个人都没见过。”
“不对啊，这几天丢进来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没道理今天是月末，所以随便抓两个人回来冲业绩？”
“说不定只是我们不知道呢，有个人眼睛边上有颗蜘蛛网似的红痣，你们谁听说过？”
应长蕴作望天状，没人知道他很正常，可没人知道庄子熙就不对劲了吧？
“蛛网红痣？”一道沉着的声音响起，越过众人来到他面前，“让我看看。”
应长蕴终于能看清牢内的布局，一个面目有些许熟悉的中年男人看了他半天，神情激动道：“应小道友，真的是你啊！”
应长蕴懵了，求助的望向庄子熙，庄子熙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冲他摇头。
中年男人愣了一瞬：“应小道友，你不记得我了？”
旁边有人好奇道：“褚老爷，这位是？”
听到别人叫他褚老爷，应长蕴终于知道为什么觉得他有点熟悉了，他问道：“冒昧问一下，您是不是有个孩子叫褚相瑜？”
“正是！”褚松林一拍大腿，“当年褚家家宅不宁，生意频频落败，百年基业摇摇欲坠，犬子也冤魂缠身体弱多病，是您驱走褚家祖宅的妖邪，才让一切重回正轨，对了，就连相瑜那孩子的名字都是您给取的呢。”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被抓进来的人是应长蕴。
有人嘀咕道：“褚家出事得十六七年前了吧，据说霸占褚家祖宅的是只千年大妖，那时多少能人异士都束手无策，应长蕴恰好游历到那儿，不到半天的功夫就解决了，当初多少人羡慕他年纪轻轻就名动四方，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人家十五年没出来是韬光养晦潜心修炼，也不知是哪个嫉妒人家的，居然说他奇才陨落泯然众人，你还不知道吧，昨天连飞翼派裴掌门都被他给羞辱了一顿，据说他不仅修为精进了许多，而且还复原了失传已久的回魂术！”
周围传来一片吸气声，或是惊异或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应长蕴尴尬得脚趾抠出一整个九旋天，心想被他大师兄威胁的老头子们动作还挺迅速，这才一晚上，他的事迹就差不多传遍了。
与此同时，大家对他的态度也不一样起来，不仅是下界第一富商、所有修真门派都得给三分面子的褚家的恩人，还是实力不可小觑的九旋天堂主，他们暗自庆幸刚刚没说什么冒犯的话。
“应堂主，好巧好巧，我们今日居然关到同一个牢房，这可真是天赐的缘分啊！”
“对对对，那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嘛！”
献殷勤献得如此清丽脱俗的人应长蕴还是第一次见，他假笑着一一回应。
和应长蕴这边的热闹比起来，庄子熙那儿可以说是冷清寂寞无比，他仿佛游离在人群之外，孤独地旁观着不过几息之间发生的一切。
很奇怪，明明又多了解了应长蕴一分，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满足与喜悦。
这时，牢房里终于有人认出了庄子熙，他捂住嘴巴，眼睛眨了又眨，似乎认为出现了幻觉。
他正准备上前客套一番，庄子熙冰冷的视线忽然落到他身上，那人瞬间感觉全身上下血液都凝固了，他呆愣地转过头，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庄子熙是如何处置出卖他信息的人，那尖锐的惨叫、血肉模糊的身躯，是他一辈子都忘不掉的阴影。
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对的，人人都说不认得天音阁阁主是件好事，因为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杀掉认识了解他的人。
幸好，刚刚没自作聪明地往枪口上面撞。
“对了应小道友，相瑜这些日子表现得如何，没给你们添麻烦吧？”褚青松关切道。
应长蕴回答：“褚老爷放心，相瑜公子聪慧刻苦，是备选弟子中表现得最好的一个，相信三个月后，他就能正式拜入九旋天门下。”
褚青松叹口气，一张脸满是忧愁：“还有三个月，也不知三个月后，我还在不在这世上。”
他环视一圈：“褚家的产业扩展到魔界也就去年的事，一直以来顺顺利利，从未与魔族中人发生过冲突，可这次不知怎么回事，我的货刚刚运进魔界，就被人给劫了下来，顺带着连我也给抓了。”
应长蕴宽慰道：“魔君喜怒无常，且魔族和人族的关系还未完全修复，褚老爷还是谨慎为妙，至于出去——”
他看了眼庄子熙：“我们会想办法的。”
庄子熙靠在墙壁上，烛火昏暗的光芒打在他侧脸上：“说得轻巧，不止是你我，这儿所有修士都被锁灵绳缚住了修为，怎么出去？”
应长蕴还没来得及想办法，就有两个人打开牢门，指向他和庄子熙：“你们两个，跟我走。”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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