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句芒

22、番外三 每月的补偿

　　又快到春节了。

　　嵇北已经很久没有过春节了，虽然每年岳琛都会喊上他一起聚一聚，但往往到了顾西南忌日那一天，嵇北都会一个人呆在家里一整天。

　　顾西南有一个墓地，可是他真正的安眠处却是一个小小的花盆，剩下的那些，都被按照遗愿，扬向了南下的大江大河。

　　明天就是顾西南的忌日，而嵇北正准备出版新书，恰好在明日。

　　嵇北这些年的名气越来越大，收入很稳定，足以支撑起两个家庭。

　　在新书发布会上，一个女记者对他进行了一个小访谈。

　　“请问嵇北先生，这两本书的书名有什么寓意吗？一个走了，一个回来，看起来好像是情侣名呢。”

　　嵇北有些愣神，面色有些苍白，挤出一丝微笑，“是的，一问一答而已。”

　　“那这两本书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嗯…一本是，我给他人的传记小说，另一本，有些惭愧地说，是他人，为我写的传记小说。”

　　“那可以透露一下，这个他人…是谁呢？是您的好朋友吗？”

　　“是…我的伴侣。”

　　“啊，好像是第一次听见您说起关于伴侣的问题呢。”

　　嵇北微微一笑，眸光有些深远地望向外面——

　　又下雪了。

　　“听说，第一本《走了》一改先前的治愈风格，是截然不同的一本书，那么，是很悲伤的吗？那您是怎么来的灵感？又是怀着什么心情写下的这本书呢？”

　　嵇北一听见这个名字，心尖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眸子里忽然盈满了一些雾气，“嗯…因为…为了纪念一个…人…所以风格，有所不同。”

　　没有人知道，他把自己关在家里写书的那一个月是怎么度过的。

　　更没有人知道，他抱着忘忧草读顾西南写的书时，又是怎样的心情。

　　“是为了纪念谁呢？朋友吗？”

　　“我的…伴侣。”

　　*

　　嵇北是一个人走回家的，穿着乳白色的厚厚的羽绒服，脖子上戴着两条围巾。

　　他顺便拿了快递，将文件袋拆开，两张相片滑落到掌心，落了一些晶莹剔透的雪。

　　一张，是最地道的水乡风景，一张，是嵇北少年时的一张照片。

　　他的眼一下子有些红热，摸着那张照片，咕哝道：“你在书房里已经屯了一抽屉了，怎么还有，你是不是心理变态啊。”

　　他每年的每个月都会收到这些照片，一次两张，一张风景照，一张是人像，偶尔是他，偶尔…是彩色照的顾西南。

　　嵇北微微勾了勾唇角。

　　这样，他好像真的感觉，顾西南还没死，他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活的好好的，有美满的家庭，安稳的生活。

　　如果不是家里有那盆忘忧草的话。

　　他将照片揣进了羽绒服，哈着气自己暖着手，继续慢慢地往家里走。

　　“吱嘎吱嘎——”

　　踩雪声很悦耳。

　　“嗳，你笑一笑嘛，别害羞，这儿又没多少人。”

　　他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住。

　　“我…很尴尬啊…要不你过来和我一起拍……”

　　“先拍完这张，快，来，阿晨笑一个。”那个拿着相机的男孩似乎年纪不大，眉眼间满是青涩，“我家阿晨最好看了，我得把这张珍藏着，谁也不给看……”

　　“少贫，你哪次不是说这句话……”

　　嵇北看着不远处的一对打打闹闹的少年，眸子更加热的厉害。

　　都说失去一个亲人或爱人之后，最痛苦的时候不是知道他不在了，而是在生活中，都是他的影子，一想起来，就会悲痛难抑。

　　“阿北，来，笑一笑。”

　　“我的阿北，最好看了——”

　　他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不远处模糊的一双身影，一个乳白色，一个纯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