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轮游戏》Esther以斯帖

3、血红嫁衣

　　杨笑笑几人先一步上了二楼，顾淮往大门敞开的卧房里看了一眼，然后脚步一转准备去三楼。

　　左琛无声的跟着他，两人刚踏上楼梯就看到几道人影堵住了去路。

　　一条新鲜的血痕从楼梯最下面一阶延伸向三楼，顾淮看到了掉落在拐角处的剁骨刀，恐怕消失的郑斌已经凶多吉少了。

　　几道突然拦路的鬼影都是女人……女鬼，不像之前遇上的女鬼那样浑身浴血，这几个女鬼穿着精致的旗袍或裙子，妆容也整洁的保留着生前的体面，只是各个面色惨白、目光无神，再整洁也没了那份鲜活的生气。

　　女鬼一出现就纷纷向他俩扑过来，顾淮连忙举起刀反击。

　　刀偶尔刺伤了女鬼，但伤口没有流血，而且眨眼就会愈合，更多的时候一刀刺下去都是落空的。女鬼虚虚实实的变化让他防不胜防，没挣扎多久就被两个女鬼按住，手里的刀“当啷”一声落地。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鬼力气却大得出奇，顾淮被她们按住后完全挣扎不动。

　　一个女鬼飘到他面前伸出双手，苍白的十指一转就伸出了刀子一样尖利指甲。利爪狠狠刺进他双侧腰腹，剧烈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顾淮疼得脸皮一抽，脑子里像是要炸开一般。

　　女鬼的十指在血肉中搅动，摸索着要分离他的皮肉。连绵不断的疼痛如浪潮般翻涌，而且不断叠加，顾淮闷哼出声，乌黑双眸中的神采逐渐被弥漫的水雾遮盖。

　　这时，一抹银白的刀锋刺穿了女鬼的心脏，女鬼哀嚎一声化作飞灰。顾淮还懵着，亮光划过，按住他的两只女鬼也灰飞烟灭。

　　没了支撑的虚软身体沿着墙壁下滑，血很快染红了衣服和地板。

　　左琛凑近到顾淮面前，盯着那双水汽弥漫的黑眸看了好一会，他忽然伸手捏了捏顾淮的脸，轻笑道：“顾淮哥？醒着吗？我们该走了。”

　　顾淮眨眨眼，扭头避开他的手，然后扶着墙爬起来，他看着左琛手中银色短刀，笃定的说：“你不是新人。”

　　左琛歪着头笑了，“我要是新人，你现在就死了。”

　　顾淮想了想，确实如此，于是他点点头便脚步虚浮的上楼，丝毫没有再追究下去的意思。

　　左琛略有些意外的挑眉，然后脚步轻快的跟上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楼梯尽头是一张红色雕花大门，没有上锁，两人一边小心的推门，一边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女鬼。
　　门“吱呀”一声被轻易推开，暖黄柔和的灯光出现在这被尘封近百载的地方。

　　两人惊讶的走进去，偌大的房间里陈列着无数件尽心制作的华丽衣裙，旗袍、洋裙、宫装、袄裙、学生装……但凡在那个时代流行的女性衣裙基本都能在这里看到。

　　历经岁月的服装在木制支架上大放光彩，丝毫没有被漫长的时光洗去颜色。

　　顾淮注意到这里不仅有光，而且没有半点蛛网灰尘，仿佛女主人一直活在这里精心打理着她的作品。

　　“找嫁衣。”左琛果断的说，“嫁衣一定是通关的重点。”

　　那个年代因为西洋文化的传播，西式婚礼和婚纱在这片土地上兴起，同时流传千年的传统让中式婚礼根深蒂固。他们不清楚那件嫁衣的原型是传统婚服还是婚纱，只能一件件全部找出来，不过顾淮猜测传统嫁衣的可能性远高于西式婚纱。

　　顾淮有正常的审美观，他认可这些衣服的设计，但让他一个没交过女朋友也更没陪老妈逛过街的男人在衣服堆里转悠实在是为难人，没过多久他就头昏脑胀了摸不清方向了。

　　正当他在服装架间晕头转向不知道该从哪出去时，他忽然看到一件有些眼熟的衣服，一件金丝缠花牡丹的白色琵琶襟旗袍，厨房遇到的女鬼身上穿的似乎就是这件。

　　顾淮下意识的觉得这件衣服有问题，于是警惕的上前查看，柔和的灯光下洁白的旗袍优雅华贵，仿若一位端庄得体的贵妇。他伸手抚过衣襟，触手柔软细腻，这不像是丝绸也不像锦缎，反倒像是尚残余着体温的肌肤。

　　联想到这一点，顾淮忙不迭缩回手。

　　人皮？顾淮脸色微白，想到刘强尸体上缺少的皮肤，环顾屋内上百件衣服，他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顾淮哥，你怎么了？”另一边的左琛也转到了这里，见顾淮脸色难看便开口询问。

　　顾淮深吸一口气，很快平复了情绪，“我怀疑，这些衣服是人皮做的。”

　　左琛闻言微微挑眉，他没怎么犹豫的伸手摸了摸身侧的几件衣服，然后皱眉道：“这条裙子可能是人皮，其他是正常衣料。”

　　听他这么说顾淮也舒了口气，虽然有一些人皮衣藏在其中，但好歹不全是人皮制作。

　　“把人皮变成布料，还能制作出如此精美的服装，这位柳裁缝本事非凡。”左琛真情实感的夸赞了一句。

　　“这里没有嫁衣。”顾淮没在意左琛的感叹，他皱眉环顾这些材料不明的衣服，忽然看到衣架遮挡下露出的红漆雕花木门一角，“那里有张门。”

　　这张花团锦簇的木门是向外拉的，顾淮没怎么防备的握住金属把手一拉。鲜红的袖袍晃过，一双苍白的手直刺向他的面门，如果不是左琛反应快拉了一把，他的眼珠子就要被抠掉了。

　　“开门杀，恐怖世界里的常见套路，以后小心点。”左琛一脚将冒出来的女鬼踢回去，一边告诫后怕的顾淮。

　　女鬼穿着鲜红的嫁衣，飘飞的衣袂上用金丝绣着展翅腾飞凤凰，惨白的脸半掩在披散的黑发下，她每走一步，跟嫁衣一样鲜红刺眼的血便在她脚下汇聚成血洼。

　　终于找到嫁衣了，顾淮本该高兴，但看着眼前这十多个嫁衣女鬼他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哪一个？”顾淮问。

　　“不知道。”左琛不知从哪拿出了郑斌那把剁骨刀塞给他，“但我猜哪个都不是。”

　　说着他便窜进屋内，瞬间陷入数个嫁衣女鬼的包围中。

　　女鬼们不会厚此薄彼，除了围攻左琛的外其余都向顾淮扑过来。

　　顾淮虽然聪明冷静，但他身手并不好，面对这么多女鬼的围攻他也坚持不了多久。按理说现在最佳选择是逃跑，但左琛刚刚进去了，顾淮向来不在意其他人的生死，可左琛之前帮过他，他得还。

　　想了一通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叹了口气后顾淮便举着有些沉重的剁骨刀冲上去。他从未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平素也是个不怎么喜欢运动的懒蛋，这时候面对“美女如云”的情况也只会瞎砍，好在他足够冷静理智，没有被时不时露出惨状的女鬼吓得方寸大乱。

　　但终究是寡不敌众，何况这些穿着嫁衣的女鬼力量比之前的女鬼更大，虚实转换也更快，简直是防不胜防。女鬼的利爪刺进他的后背划出深深的血痕，刺骨的阴冷随之蔓延，几乎要把他的思维都冻结。

　　他的眼前恍惚了一瞬间，女鬼的攻击就到了面前。

　　顾淮疼得双手颤抖几乎要抓不住刀，但他还是咬牙举起剁骨刀，在女鬼的利爪将要扎进皮肤时一刀捅进它胸口。

　　女鬼哀嚎一声化作一股血雾逃窜开，但很快它又现出略虚幻的身影。

　　看来普通刀具可以对实体状态下的鬼怪造成一定伤害，但伤害很有限。顾淮忍不住皱眉，如果他们中没有老玩家，也没有能对鬼怪造成伤害的道具，那岂不是死定了？

　　也不一定，他想到了通关条件的第一条，难道游戏是在逼他们自相残杀？

　　渗入体内的阴气和失血负伤让他动作变得更加迟缓，没过多久又被女鬼挠出好几道血痕，左臂更是被撕下一大块血肉，隐约可见森白的骨头。他的大脑在不断叫嚣着痛苦，对于疼痛异常敏感的他来说，这种伤势简直像是用刀在不断来回切割他脆弱的神经，让他的理智越来越混沌崩溃。

　　凭着对鬼怪有杀伤加成的银色匕首，左琛已经杀死了五六个嫁衣女鬼，而他本人除了气喘外竟毫发无损。在抵抗女鬼的间隙里他还抽空看了一眼顾淮，发现顾淮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他歪头考虑着：要不要救他呢？难得碰上这么顺眼的玩具，要是死了似乎有点可惜，但是……

　　这时，外面传来惊呼和凌乱的脚步声，其他玩家终于到了这里。

　　女鬼们显然没有多少智慧，那边人多吸引的火力也多，眨眼这里就只剩下两个女鬼了。

　　左琛唇角微勾，运气真不错，既然这样那就干脆帮他一把。

　　顾淮已经脱力的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他动了动手指，冰冷麻木的肢体已经无力再支撑他站起来。
　　左琛的动作陡然凌厉起来，轻巧的银色匕首刺穿面前的女鬼，然后脱手化作一道银光洞穿了另一个女鬼。

　　留在这里的两个女鬼连哀嚎都来不及就化作了飞灰，左琛慢条斯理的拔出没入墙壁的诛邪匕首，然后在顾淮身侧蹲下。

　　顾淮生得白净，五官虽然不如左琛漂亮，却也斯文清隽，而且他一贯冷淡，所以显得清冷禁欲。此刻脸上溅上了几点血，就像盛开在白雪里的红梅，意外显出几分妖冶惑人的惊艳来。

　　左琛苍白的指尖划过他的脸颊，将那几滴血抹开，留下几道嫣红的印记。

　　他轻笑一声，拉开他的衣领记住锁骨下那串数字，然后轻声道：“可别现在死了，不然我就做白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