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道》游念之

31、第九章

　　付昶嬴的巴掌被杨依萌轻松架住，杨依萌甚至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轻声对他说：“废物。”

　　随后杨依萌只是一推，付昶嬴就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数步，险些跌倒。

　　这干脆利落的手法别说付昶嬴了，就连杨淑悦也像是第一次见到杨依萌一样。

　　杨依萌有些嫌恶地甩甩手：“你这打架技巧，还不如人家中学里的混混呢，至少他们知道怎么打人最痛，怎么打人看不出来伤痕，怎么打人最羞辱……别那么看着我，我的好妈妈，这些事情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你不是乐于如此，好把我的伤痕当做你卖惨的经历吗？”

　　“甚至在我学会怎么保护自己之后，你为了继续卖惨，乃至于亲自动手，不得不说，你下手可不必他们轻。”

　　杨依萌用指腹抹过嘴角，似乎在擦拭那并不存在的血液。

　　她此刻的眼神很像狼。

　　在这个只有四个人的地方，她肆无忌惮地爆发出了自己的负面情绪和恶意。

　　付昶嬴呆住了，他原本被自己女儿骂废物的屈辱感顿时消减一大半，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风韵犹存的妇人。

　　杨淑悦伤心道：“萌萌，我知道我没有给你优渥的生活，也没有给你一个体面的身份，但我真的在很努力的保护你了，我一个女人，带着那么小的你，我没有办法啊，你不要把什么罪过都归咎到家庭上，你也想一想为什么他们就霸凌你呢？是不是你哪里做的不好，大家不喜欢你？”

　　杨依萌冷冷一笑，她已经不会再同杨淑悦争辩了，多年以来的折磨让她对于这个女人再没有一丝善意。

　　“姐姐啊，你的亲生父母是十分相爱的一堆眷侣，只是付老板为了追到他的女神，也就是你的生母，把你生父骗到了海上，活生生溺死了。然后他带着你生父所谓的遗嘱，娶了你生母，获得了一大批财富和人脉，让自己的事业再上一层楼。付老板真不愧是大老板，商业头脑就是强大。”

　　杨依萌啧啧出声，这些原本属于极隐秘的事情，她却好像了如指掌。

　　这一段旧事离相一无所知，此刻看着付昶嬴铁青的脸色，也清楚这大概是真的。

　　付昶嬴冷声道：“没错，那是我唯一一次亲自动手。不过当初是那个女的骗我，最开始让我动心的那个蛋糕明明就是杨淑悦做的！悦儿的手艺和当年一模一样，我后面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他们自作自受，既然那么相爱，又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而且，杨依萌，你虽然是我的亲生女儿，但你想要我的家产可不那么容易，你不好好当一个乖女儿，那些钱你一分也别想捞着。”

　　杨淑悦一惊，也插嘴道：“萌萌，我知道你对你爸爸有怨气，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是你的亲生父亲啊，他给了你性命，你就不要气他了。”

　　杨依萌嗤笑一声：“付老板好有男子气概哦，杨妈妈你对付老板的爱意也真是感天动地，可惜啊，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她突然双掌一拍，付昶嬴精心挑选包下的茶楼四下都涌进来了一些穿着黑色夹克的人，动作整齐划一干净利落，就像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一样。

　　“付昶嬴，你终于亲口承认了杀人事实，”杨依萌转着衣领上的装饰模样纽扣，笑容放肆，“那么，我的任务就到此结束了。”

　　她转过身，不再面对被黑夹克控制起来的惊怒的付昶嬴，表情冷酷至极。

　　杨依萌用力一扯，手中把玩着的纽扣就被她扯下来，她将纽扣交给一位格外魁梧的黑夹克，道：“按照约定，我来掌管付家，为经济战略提供便利。”

　　魁梧的黑夹克点头，然后把目光落在了杨淑悦和离相身上：“和原来的有些出入，多了两个知情人。”

　　“杨淑悦来这里一定没有什么好事，你们或许可以查查她是不是有买凶杀人的纪录。让她和她挚爱的付昶嬴一辈子关在囚笼里，我可以对外宣称他们已经死亡，至于付离相，她倒是个确确实实的意外。”

　　杨依萌状似苦恼：“该怎么处置你呢，姐姐？”

　　离相有些恍惚地问道：“那天，我说你可以拿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问你要什么，你说亲情，家产……能告诉我你真正想要什么吗？”

　　饶有兴致上下打量着她的杨依萌失望了，尽管面对付昶嬴突然的变卦，已经她獠牙的展露这一系列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离相也没有一丝惊慌失措，就像是一汪清澈泉眼，多么肮脏污秽的东西丢进去，最终也依旧是净透明亮。

　　她有些意兴阑珊地回答：“我当初当然是骗你的啦，我想要钱没错，但我更想要能够堂堂正正活下去，有尊严地站在这片土地上，而我的亲生父母，他们才是我人格上的污点，只要铲除了他们，我才能够光明正大出现在阳光下。”

　　“我懂了。”离相点头。

　　耳畔传来付昶嬴和杨淑悦的叫骂声，他们大骂杨依萌是个畜生，猪狗不如。

　　杨依萌走过去，认真道：“你们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呢？我一点也不想来到这个世界上。”

　　也许是杨依萌过分认真黑亮的眸子让两人突然失了声。

　　杨依萌又极度恶劣地笑了起来：“原本我还不知道付老板突然改变态度是为什么，原来是那一份蛋糕啊，你知不知道，杨淑悦女士一直都在模仿当年贵夫人的手法和习惯，卢管家都说她烧的菜做得糕点和贵夫人一模一样呢。”

　　“更何况，原本贵夫人的蛋糕根本就不是给你做的，只不过是和爱人吵架，一气之下扔给了一个她看不上眼的人，不幸的是，那个人是你。”

　　付昶嬴怔住了，然后怒吼道：“不可能！那不是她做的，不是她！”

　　他又充满质疑地看向杨淑悦：“说，你没有骗我，对不对？”

　　杨淑悦连声辩解，还在控诉杨依萌为什么这么狠心，大声诉说这些年她一个人带杨依萌生活的苦楚。

　　她慌了。

　　杨依萌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说不出的畅快。

　　那两座给了她带来无尽压抑和黑暗的大山，终于被她推翻了。

　　“姐姐，你呢，就守口如瓶，我把那个实验室完全转给你，当做你的封口费好不好？”杨依萌头一次轻松而俏皮地对离相眨眼。

　　离相能够感觉到，对方心头盘踞的黑气消散大半。

　　人与人之间太过奇妙，即便是至亲，也会有不死不休的仇恨。

　　魁梧黑夹克叫人把付昶嬴二人带了下去，然后忍不住回来劝说一句：“他们毕竟是你的父母。”

　　杨依萌原本的好心情被破坏了，她斜睨了一眼魁梧黑夹克，冷着脸没有说话。

　　对方永远也不可能对自己感同身受，所以也就没有争论的必要。

　　到底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魁梧黑夹克见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够带上门出去，他的耳机里传来了上级的询问。

　　“做好记录了吗？”

　　“嗯。”

　　“这些视频语音资料都要保存，作为杨依萌资料的补充，也要当做威胁她的手段。一个能够背叛亲生父母的人能够对组织有多忠诚？你要明白你是站在哪里的人。”

　　魁梧黑夹克沉默了一会儿，他觉得杨依萌不像是会忌惮这些“证据”的人，对于组织也没有野心，或许在杨依萌眼中，这就是一场交易。

　　但魁梧黑夹克最终只能够挺立身姿，郑重回应：“是！”

　　而房间内只剩下了离相和杨依萌两个人。

　　杨依萌长长吐出一口气，似乎有些疲惫的样子。

　　“刺激吗？”她问离相。

　　离相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并不觉得刺激，只觉得荒诞，无比荒诞。

　　就像她一直感受到的那样，这个世界的爱恨情仇都太过浓烈，每个人都爱至死，恨至死，就像是一群在七情六欲之中挣扎的疯子。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是疯子？”杨依萌似乎看穿了离相，突然问道。

　　桌面上的凉茶没有人喝过，四人从一进这个地方就开始“战斗”，直到现在，杨依萌才倒出一杯凉茶，双手捧着茶杯，眯起眼睛，似乎在享受。

　　“这个地方是我提议的，这里的凉茶很香。老板人是最好的，我第一次来京都，是他给了我第一份兼职，也是他推荐我去海风天下，让我接触到了组织。”

　　离相不解，既然老板人这么好，那难道不应该换一个地方进行行动吗？否则如果有一个万一，老板岂不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今天我带着组织的人来，他吓傻了。哈哈哈哈哈。”

　　杨依萌也给离相倒了一杯凉茶。

　　离相抿了一口，初时觉得甜，其后就有些淡淡的发苦，苦后又有回甘。

　　“他帮我，介绍我去海风天下，是因为我这幅皮囊……这倒要感谢一下杨淑悦女士了，至少她打我的时候，从来不打脸。”

　　杨依萌伸出右手，比了一个“八”。

　　“他把我推荐给了一个富二代，推荐费八十万。这是我第一次知道我原来这么值钱。”

　　离相凝视着她。

　　杨依萌偏头，笑道：“你是不是想问我：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