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钻心之痛 ...
-
现出红瞳时，镜云全身妖气弥增。
血色的双眸，露骨的杀意。
显然，镜云吞下的丹药，是妖丹。
妖丹满川见过不少，乃妖修炼妖力之内丹，聚合能量之结晶。可今日碰上凡人使用妖丹，这还是她头一次。
不得不说，镜云果然准备充分。
只镜云身侧，户青一再阻拦：“镜云，停手吧，你肉身凡胎，只怕受不住这妖丹。”顿了顿，户青看向祁冥方位，眼神忌惮，“而且今日你也看到了，那是幽冥殿魔君，我们根本无有胜算。”
“可本宫，已经没有选择。”心意已决，镜云一袖生风推开户青。
她全身赫然变得死白，露在华袍外的体肤还可清楚窥见异样的红色妖纹，沿着血管筋脉像触手般一铺而开。
凡人借妖丹获取功法，无疑也是歪邪之道。
镜云没有给自己留后路了。
“户青，你带倪落离开此处。”眸色一紧，镜云最后看一眼户青，并将手中黑莲收入袖中。旋即她身躯一飞而冲，冲到了穹顶高处，眼中杀气直指祁冥。
倪落也趁机一把拽住户青：“哥，镜云这是自找死路，我求求你别去管她了，我们赶紧走吧。”
“不，我不会走的。”可惜户青同样执念深重，“我要留在镜云身边。”他甩开倪落的手，满眼急切望向上空。
镜云出手了。
她身形一个长跨度俯冲，华袍肆意舞动间流转着些许深蓝光泽。竟是连丘谷和长霓双双奔上来挥的刀光剑影也全部抵挡下来，意外地战斗力不错，让户青和长霓都看呆几分。
唯独另一边的满川快速有所察觉，朝上空大喊一句：“镜云穿了蛟龙甲！”
没错，镜云身上流转着的若隐若现的深蓝光泽正是蛟龙鳞片。显然之前太子杀了蛟龙所取得的蛟龙甲，也一并被镜云拿走了。
经满川提醒，丘谷和长霓这才反应过来，难怪每往镜云身上砍一剑都像是砍在了棉花上，再大的力，都被化解大半，伤不到镜云。
所以使剑无用，长霓索性将剑收回鞘中，双手合聚试图想运功攻击。然位于镜云另一侧的丘谷却生了狠心，沉眸间直接右臂一挥，剑指镜云头颅。
要说蛟龙甲护不住的地方，便是项上人头了。
说时迟那时快，丘谷悬空一个蹬腿，魁梧的身躯便以破竹之势向镜云冲去。镜云眯了眯眼，才是红瞳中妖光一闪的功夫，她便飞身而上极为敏捷地躲开了丘谷攻击。并且还未给丘谷一个喘息机会，她又骤然下坠，足尖踏上丘谷手中长剑。
“祁冥，把鲲珠交出来！”随即镜云一声怒吼，双脚夹着剑刃连同她身子悬空一翻，便将长剑从丘谷手中带落，掉去了地上。
“好大的胆子！”与此同时，旁边立在空中的长霓也怒了，“凭你也敢直呼魔君姓名！”
魔族左右护法向来最忠心护主。那头丘谷刚使了一招，这头长霓手上魔息又已聚拢，冲着镜云打了出去。
这回镜云倒没躲，而是广袖一甩，亦掀起一阵妖气以御。冲撞的一刻，两气虽无形，却在半空震开周遭一大片气流，凛冽寒芒。
地上观战的满川都感觉到自己鬓前两缕青丝随气流荡了一荡。且她目光持续紧锁上方，想那镜云吃下的妖丹实在厉害，大抵也有万年修为，蕴含的妖力极其深厚，比较之下，长霓的魔息倒底没有扛住。
一声闷哼，长霓最后被妖气震开，整个身子狠狠撞在密室石壁上。再落地时，长霓身形略垮，嘴角流下一行鲜血。
“再来！”可长霓愈战愈勇，劲装窄袖胡乱一擦，擦去嘴角红色，又抬眸望着上空华袍轻摆的镜云，气势半分不输。
另一边丘谷也是神态狠辣，拾了地上长剑又嗖一声升空，对着镜云意欲出招。
……不知怎么，满川突然就羡慕起了祁冥。暗里琢磨着要不回头她也收两个护法带在身边。要知道从前干架，甭管强敌菜鸡，她可都是亲力亲为，劳累得很。
哪儿像祁冥，此刻站她身侧面无表情，光看着自家两个护法动手，属实悠闲。
不过腹诽之际。“你们退下。”偏祁冥这会儿开口了。他看着上方的丘谷和长霓，从容下令。
丘谷和长霓得令，便不得不回到地上，两个皆是一副架还没打够，浑身不得劲的憋闷样儿。
只有满川一直在等着祁冥出手。
且她快速瞥一眼祁冥，看他神色严肃几分，想来真是要去会会镜云了。如此一来，指不定能听到什么鲲珠的消息。
“带阿竖再站开些。”一个侧眸，祁冥先交代了长霓一句，然后又温柔看一眼满川。到视线收回去时，他已经瞬移至上空，立在镜云跟前，“鲲珠，不在本君手里。”
听言，满川和镜云皆是一愣。
本来好不容易等祁冥开口谈到了鲲珠的话题，却不想他说鲲珠不在他手里……被长霓拉到密室墙边的满川一时间断掉思绪。
而镜云更是起了情绪，一双血色妖瞳怒瞪着祁冥：“休要骗人！本宫知你去过瀛洲仙山，分明已经夺得鲲珠！”
一并将满川心中疑问说了出来。
满川望着那悬在空中的颀长身影，继续听祁冥回应：“本君的确去过瀛洲，也的确夺得鲲珠，只不过……那鲲珠是假的。”
“假的？”几乎下意识，满川扭过头求证身侧长霓。
“是呢。”长霓点点头，想起这事儿，还略觉得愤懑，“本来去了趟瀛洲回来，外边便都传闻魔君已得鲲珠。可谁又知道那鲲珠不过个赝品，白费了我们一番功夫！”
再看另一侧丘谷，脸上神色也是不满。
……原来师父手中的鲲珠是假的？满川皱眉沉思，这样说来，岂不是就因为个假冒货，祁冥便残忍起了杀念。
师父实在死得太冤！
心底恨意一跃而起，满川又望一眼上空的祁冥，强压着心头的爆发感，再同长霓打听：“那么魔君为何要寻鲲珠？”
“这个魔君倒是从未言明。”长霓摇头，“我只知魔君从很早以前，约莫是好几千年前起就开始四海八荒地去寻鲲珠了。本来鲲珠数万年才结一颗，之前结成的鲲珠也不知是不是已被他人用损，实在难得……直到近几百年，传闻某日北冥天池海水剧荡，光芒四射，终于大鲲又结成了一颗鲲珠。”
满川听了若有所思。
她亦知祁冥堂堂魔君，此时对着个凡人，根本无有说谎必要。看来之前想直接从他手里抢走鲲珠的打算是行不通了。以后要寻鲲珠，定是大海捞针般困难。
然而半空中，镜云却是不肯相信祁冥。
“也罢，你不交出来，本宫便自己抢！”吞下妖丹后的镜云显然受到妖丹影响，整个人变得暴戾异常。伴随一声嘶吼，她掌中结出妖印，飞速打向祁冥。
祁冥连眼睛都未眨一下，身躯向后一跃，同时右手一挥，便挥出三道长形白光。一道直直对上妖印，将妖印一劈为二。另外两道则划过半空，利箭一般刺向镜云。
镜云立即踏空翻身，身子平行地面，倒也矫捷，将两道白光都避了开来。只一头散开的如瀑青丝，不慎碰到一道白光边沿被削去了一半。
霎时那秀滑的断发簌簌落在地面，而被镜云避开的两道白光赫然打在她身后密室石墙之上，留下两道长形坑印……如此杀伤力，镜云只怕连身上披的蛟龙甲都不足以抵抗。
但尽管如此，她一颗心似要爆炸，满脑子被疯狂的杀念占据，无法思考其他。整个身躯亦是火热滚烫，仿佛身处炼狱。
“鲲珠！给本宫鲲珠！”凄厉的叫声骤然刺破穹顶。镜云又出手了，这次她选择了最直接的近身战斗，一双手生出利爪，俨然化身凶猛的兽类冲向祁冥，展开一回又一回凌厉的杀招。
如同也拥有了兽类最原始的嗜血冲动，为了杀念而杀，调动身体全部感官竭力奋战……这便是凡人同妖丹的诡异结合，镜云的威力震撼了密室中所有看客。
只可惜她的对手，是幽冥殿的魔君。
祁冥太强了，强到连镜云最凶猛的一招都没打到他的肉身，只是在他一只青缎广袖上留下了五道阴寒的爪印。
但显然祁冥厌烦这样的过招。此刻镜云就像是无休无止的嗜杀傀儡，纵然招式皆被他所破，她亦停不下来，发了狠地不停上跃下纵，绕着他四周不断进攻。
……这样打，连眼睛都觉得累。
“本君再说一次，鲲珠不在本君手里。”是以一声低语，祁冥掌中魔息一举打退镜云至一丈以外，然后盯着她早已扭曲的面容大喝一句：“蚩尤！”
便是召唤长霓腰间，那曾一剑在山洞中劈断了千年玄铁的上古“兵魔神”，蚩尤剑。
感受到身侧剑柄晃动的寒厉声响，满川侧眸向长霓腰间看去，恰见蚩尤剑自主冲出剑鞘，一飞而上到了祁冥手中。
说来好奇。“此剑既已认主魔君，长霓，为何又由你随身携佩？”忽地从旁观战局中开个小差，满川向长霓问话，“难不成魔君自个儿的剑都懒得带么？”
“非也非也。”摆了摆手，长霓神秘一笑，“此剑确是魔君的剑，本不是我携佩。只这趟来人界的前一日，魔君吩咐我好生护着阿竖姑娘，才一并把剑给了我。”
言外之意，祁冥把剑交给长霓也便是为的她了。“这样啊，那魔君可真是有心……”面上刻意带过一抹喜悦，又刻意无视掉边上丘谷一个嫉妒的眼神，满川暗想着自己这解药的地位看来还真是很重要。这般值得祁冥费心。
心中正戏谑，突闻远处户青一声急切呐喊。
“镜云，小心！”
继而满川再抬眼，半空不知又打了几个回合，镜云额前至一侧眉尾位置已挂上一道血口。鲜艳的红色从她眼角划过，像极了是一双红瞳在呜咽泣血。
再看祁冥，显然是要速战速决，一个空中瞬移闪现镜云身前，手中蚩尤剑猛然砍向了她胸膛。
一息间，镜云身上蓝光毕现，甚至大片密密麻麻的龙鳞也显出了大半形状。想是受到重击，这蛟龙甲的防御力被逼到发挥最大限度。如此一攻一御之下，镜云虽未产生外伤，但祁冥那一记散着强力魔息的蚩尤剑气还是震入了她肺腑。
伴着吃痛的闷哼，镜云身躯亦被剑气冲撞，才看见自己华袍衣袂遮过了顶上穹窿，随之后背又大力一震，痛得她胸腔一抽，口中喷出大股鲜血。
又一声重物砸落地面的重响，地上一个石兽头颅滚起灰尘……正是镜云后背撞在了石兽之上，连石兽的头颅都被撞得断裂，可见祁冥方才使那蚩尤剑的威力有多惊人。
只怕无有蛟龙甲，哪怕是吞了妖丹，镜云此刻也必已丧命。
“镜云！”与此同时，户青飞快地冲到镜云身边挡在了她身前，“要杀要剐冲我来，不要伤害她！”因为又在他身前，祁冥持着蚩尤剑也自上空落了下来。
且看着那副冰冷的神情，户青生怕祁冥要杀掉镜云，心中一个寒颤，曲膝朝地上跪了下去：“我求求你，不要伤害她。”
“不是让你走吗，本宫的事，眼下再无需你插手！”可镜云厉声呵斥，挣扎着坐起身一把推开户青，“走，快走！”已而她视线又对上祁冥，“是你逼本宫至此。”
……逼她使用她最不想用的，最后的手段。
坐直身双手掐诀，只见镜云嚅嗫着苍白的唇，闭眼念起了咒来。
冷傲驻足的祁冥不以为意，便也闲等着看镜云还有什么招式。不想随后身后长霓一声惊呼。
“阿竖姑娘！”
一回头，却见满川痛苦地捂着心口，猝然吐出一口血来。
不止如此。
此刻整个香雪城，但凡吃过瘦身丸的人都在吐血。
还伴随着同满川一样的，钻心之痛。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钻心之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