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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晴日 ...

  •   据南星说,今日来访的齐夫人与江予柔是手帕交,二人情同姐妹。温婉之所以能与齐家长子定亲,也是因为这层交情。

      今年年初,齐夫人回江南老家省亲,一去数月,今日一早才回京城。

      温家女儿苏醒的消息早已传至齐家,齐夫人闻讯激动得掩面而泣,不顾一路舟车劳顿,立刻亲自登门探望。

      温念笙自国子监抵家,没来得及回房归置药箱。江予柔身边的秋婆婆一早在门口等她,见她回来,忙引她去后院见客。

      齐夫人已在客堂等候多时,甫一见她,顿时热泪盈眶:“这孩子,我离京的时候她还躺在床上,如今一眨眼的功夫,竟……竟好像从没病过一样?”

      江予柔忙招呼她:“笙儿,快来给伯母请安。”

      温念笙上前行礼,依次给两位长辈问安。

      齐夫人牵住她的手,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一番,确认她已无大碍,才终于笑起来:“气色倒是不错,只是太清瘦,合该到伯母府上住几日,保准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江予柔被齐夫人的话逗笑,秋婆婆也跟着笑。
      南星从背后偷偷扯她的袖子:“小姐,我说得对吧,齐夫人真的很喜欢你呢!”

      温念笙也不由笑了。

      今日是个久违的艳阳天,连绵半月的阴雨一扫而空,她已许久没有这般轻松过了。

      ……

      临近立夏,天气转暖。

      温念笙的身体恢复如常,不再像从前那般畏寒。齐夫人托人送来几匹上好的锦缎,江予柔命人按她的尺寸裁制成衣。
      如今的天气,穿起来正好。

      一大清早,南星搬出一摞崭新的春装,按颜色深浅一字排开,喊她挑一件喜欢的换上。

      温念笙毫无兴致:“你帮我挑吧!”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昨夜背熟却不理解的医书,根本没有心情挑衣服。

      中医诊病讲究理、法、方、药,重在整体调和,方方面面的学问浩如烟海,令人望而生畏。

      且医书典籍皆以古语撰写,晦涩难懂,别说她一个现代人,换成普通的原住民,肚子里没有几点墨水,一样看不懂。

      眼下正值景元七年,按原书剧情,再过三年,北境会爆发一场瘟疫。

      底层百姓没有受教育的机会,更不懂医理药理。面对从未见识过的病症,他们应对的办法只有请神驱鬼。

      那场瘟疫自北境而起,短短半年,以洪水之势席卷了北方大半的疆域。

      伤亡之重,不亚于敌军入境。

      上一世,温念笙身处宫廷,常伴暴君左右,尚有机会向当政者进言献策,可以尽力避免瘟疫的肆虐。

      但如今她一介白身,能做的努力实在微乎其微。

      事到如今,只能寄希望于系统。

      系统离开一月有余,不知道找没找到新的宿主?

      “小姐,你是不是在愁亲事?”

      南星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表小姐这个月月底就要成亲了,小姐是该发愁。”

      等温婉出嫁,温念笙作为长姐,只怕再难说亲。
      温家人都在为此发愁,只有她本人不愁。
      许是她方才想事想得出神,无意间皱起眉头,被南星这小丫头误会了。

      温念笙淡淡道:“表妹嫁人,我为什么发愁,我暗恋她?”

      南星狠狠呛了一下,忙看向床头。床头摆着温念笙昨夜看的书,她仔细瞧了半晌,确定那书是正经医书,不是什么套皮的狗血话本。

      “小姐,你又戏弄我!”

      恰在此时,前院来人送来一张请柬。

      温念笙打开瞧了一眼,很快递给南星:“齐家伯母邀请我参加三日后的马球会,我不去了。你帮我给伯母回个信,说我近来身体不适,改日再登门致歉。”

      齐家嫡女刚过及笄礼,齐夫人赶在这时候邀请京中各家子女聚会,八成是想借此为女儿选婿。

      撮合亲事,一桩是撮合,两桩也是撮合。齐夫人此时邀请她赴会,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不去凑这热闹。

      南星接过请柬,颇为惋惜:“小姐去走走呗,机会难得,万一看中哪家的少年郎,您说不定能赶在表小姐前嫁出去呢!”

      温念笙点头赞同:“你说的有道理,不如你替我走一趟,万一看中哪位少年郎,我给你备嫁妆。”

      南星忙捂嘴开溜,一眨眼已溜到门口。

      “等等。”

      温念笙又将人喊住,“齐家府宅是不是在城北?”

      南星回过头:“昂,是在城北,小姐有事吗?”

      她道:“如果路过晏家酒馆,顺路帮我买两坛酒吧!”

      南星一愣:“小姐不是不喝酒吗?”
      上次晏公子送的两坛桃花酿还在后厨放着,盖子都没打开过。

      温念笙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瓷瓶,起身递过去:“到了晏家酒馆,找晏小二买酒。他大概不会收你的钱。我们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你拿这瓶药去换。他大哥用得上。”

      南星差点没憋住笑:“哦,这么回事啊!”

      送药就送药呗,还兜这么大圈子!

      ……

      转眼,到了齐家马球会的日子。

      江予柔携温婉赴会,一早出了门。温念笙以身体为由推掉了齐夫人的邀请,也不好再明目张胆随父出诊,只好留在家里躲清闲。

      今天天气不错,家丁们将新收的药材摆出来晾晒。许是怕她独自在家太过无聊,温丛序走前特意喊她来前院指点家丁晒药。

      家丁们都是晒药的老手,轮不到她指点,甚至都不需要她帮忙。她索性搬来一张藤椅,坐在院子里和药材们一起晒太阳。

      到了晌午,南星从后厨端来点心。
      温念笙让她坐下一起吃,南星却气鼓鼓地摇头:“我不吃了,气都气饱了。”

      “谁又惹你了?”她笑着打趣,“小伍又抢你的煎饼了?”

      南星哼了一声:“小伍也敢?还不是因为咱家那位表夫人。”

      方才她去后厨取点心,撞见陈桂香同厨娘们嚼舌根,说齐夫人送给大小姐的布匹都是下等货,只有没见过世面的人,才会当宝贝一样做成衣物,天天穿在身上招摇。

      她一时气不过,和陈桂香吵了一架。

      “这么好的料子,怎么就成下等货了?”

      南星摸着温念笙的袖口,满眼不解。

      温念笙笑了笑:“齐家伯母给我送了锦缎,却没给表妹送。吃不到的葡萄,能不酸吗?

      “下次再见到陈桂香,帮我给她带句话,就说齐伯母送来的锦缎还剩一匹,原本打算给表妹也做一身衣裳。既然她瞧不上,那不送了吧!”

      南星噗嗤一声笑出来:“还得是小姐啊!”
      她下辈子,也想长一张这么好用的嘴。

      说笑间,药堂不远处的小路上走过一道身影。

      温念笙打眼望去,是陈桂香。

      往日陈桂香见到她,恨不能粘在身后挖苦,这会儿却视若无睹,看见她,反倒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南星一脸嫌弃:“表夫人鬼鬼祟祟的,要去哪啊?”

      看陈桂香离开的方向,应该是准备出门。

      温念笙瞧了眼天色:“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走走吧!”

      ……

      陈桂香出门后坐上一架马车,温念笙喊来小伍驱车跟随。

      南星看出她在跟踪陈桂香,眉眼笑弯成一条:“小姐是不是担心表夫人擅自跑去看马球会,给咱们夫人添麻烦?”

      齐家马球会只邀请了江予柔和温婉,陈桂香对此颇有微词。

      南星说的有道理,所以温念笙没反驳,但其实她并不是担心这件事。

      上一世,温家人身败名裂,被迫离京远走沧州。陈桂香却趁机将温婉的嫁妆变卖典当,以此得来的银子远赴扬州享乐。

      这一套趁火打劫,从实施到完成,只用了三日,明显早有准备。

      眼下温婉出嫁在即,陈桂香的小动作越来越多。许是担心温婉嫁入齐家,她一人留在温家宅邸无所依靠,正在给自己找退路。

      陈桂香是走是留,温念笙不在乎。
      但陈桂香终究是温婉的生母,一旦惹出麻烦,极有可能牵连温齐两家,她不得不防备。

      陈桂香的马车穿过大半个城街,最后停在一家典当行外。

      小伍将车停在对街,温念笙在马车里等了一会儿。

      待陈桂香离开典当行,她取出二两银子交给南星,吩咐道:“去问问当铺的伙计,陈桂香当了什么?”

      时逢晌午,街上人来人往。

      南星走后不久,马车外传来一阵说笑声。

      温念笙掀开车帘望去,只见一群少年有说有笑地走上街头,惹来不少行人驻足观望。

      小伍探头打量片刻,说道:“小姐,领头那位是齐家的大公子,好像是齐家的马球会结束了。”

      齐家长子齐文礼走在人群的最前方,身姿挺拔、风度翩翩,足够引人注目。但温念笙的视线却落在他身旁的少年身上。

      一众少年中,只有那人身着习武之人的箭袖青袍,言谈举止比周围人豪放许多。

      少年正在同齐文礼交谈,说到兴处,竟扬手将横在腰间的马球杆搭上了肩头,放声朗笑起来。

      此情此景,温念笙的眉头逐渐锁紧。

      正准备放下车帘,少年抬起视线,猝不及防,与她四目相对。

      “温姑娘?”

      晏辰放下马球杆,同齐文礼稍作一礼,大步朝她跑过来:“好巧啊,你怎么在这,来诊病吗?”

      温念笙没答他的话,视线径自扫过少年的肩头,最后落在那柄崭新的银色马球杆上。

      她问:“谁告诉你,你的胳膊可以打马球了?”

      晏辰猛然一愣,笑容僵在脸上,他忙解释:“前几天你送来的药特别好用,真的,我的胳膊已经全好了,不信你看!”

      少年修长的指尖一弹,原本笨拙的马球杆行云流水般绕过手腕,在耀眼的阳光下挽起一道漂亮的剑花。

      温念笙淡淡瞥他一眼,只觉得马球杆上反射的阳光格外刺眼,于是错开视线:“你的胳膊是好是坏和我没关系,别坏了回春堂的名声。”

      眼见她准备放下车帘,晏辰忙道歉:“哎,对不住,你别生气嘛!”

      他摸了摸腰包,刚好摸到一物。

      那是一支精致素雅的银制发簪,簪头坠以小巧玲珑的白玉鸢尾花,簪尾还系着红绸,是他在齐家马球会上赢得的彩头。

      他忙将发簪高高举到温念笙面前,说道:“这是我今天在马球会上赢的彩头,不算贵重,胜在寓意好。听说彩头可以带来好运,我把'好运'送给你,算作赔礼,好不好?”

      历来男子赠女子发簪,多有定情之意。晏辰刻意避开此意,也不谈发簪作为女子装扮之物,暗有赏玩之意,他只谈“彩头”,称之为“好运”,算作不遵医嘱的赔礼。

      如此滴水不漏的说法,倒令人刮目相看。原来这少年并非轻率莽撞之人,相反,还很细心。

      可惜无功不受禄,温念笙并不打算收这“赔礼”。

      正准备拒绝,对街的茶楼门口传来话音:“长凌,该走了。”

      是齐文礼在喊他过去。

      晏辰面露遗憾:“抱歉,我得走了,下次再聊吧!”
      说罢,将鸢尾花发簪挂在车帘的系带上,未等她回过神,已经风风火火跑远了。

      微风拂动,系在车帘上的鸢尾花发簪随风摇晃。温念笙将其取下收好,再望向街头,已寻不到少年的身影。

      正逢春和景明,天高万仞。

      上次遇见他,也是这样的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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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晴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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