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图成为恶役公主》涅像完

22、第 22 章

　　里希特站在灰都一座法师塔里，从窗户往外看。

　　对于法师而言，“塔”并非只有传统意义上的高塔的形象，只要是属于这位法师的个人工房，无论何种形态，都可以被称之为塔。
　　因此灰都里有许多奇形怪状的塔，让很多初来灰都的普通人根本搞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硕大的球形，或者一个由无数几何形体堆积而成的建筑，居然能够被叫做塔。
　　而在法师和法师学徒眼里，这一座座塔，已经不是建筑物，是金钱和实力的化身。一座完整的塔往往不只是法师用来居住的，而是兼具实验室、书房、收藏室等等功能的集合体。甚至有人调侃，只要养得起一座塔，法师可以一辈子都不出门。
　　这里的出门，只是指踏出塔的门，在塔的内部，只要法师有能力，就可以利用传送去标记过的地点。

　　里希特还是梅勒学院的学生，因为得到了在灰都有塔的导师的认可，所以能通过定位传送阵，前往导师的塔里做实验。
　　即使灰都处于异空间，时间的流速还是一样的，要说唯一的区别，就是灰都里没有白天，只有缀满繁星的长夜，因此无论何时从实验中脱身，都有种时间没过多久的错位感。

　　作为学院里术士派系的首席，里希特在沉迷实验上一向是无人可及，他很少为什么事而惊叹，也很少走神，今晚这样花上许久的时间就只是站在原地眺望，更是几乎不会发生的事。

　　他在看一座塔。
　　一座无论身处灰都的何地，从何种角度看去，都能看见一部分塔身的高塔。
　　某种空间守则的魔法，所有身处灰都的塔都可以看见它。
　　那是属于灰都创始人，神眷贤者维罗妮卡·奈普洛的灰塔，也是灰都夜幕的繁星中，最早出现，最明亮的一颗星辰。
　　它是所有法师心中的启明星，而它的另一个名字，初星之塔，也是因此而来。

　　灰塔的外形是一座真正的塔的样子，但并不只有一座，除了恢弘的主塔之外，三座副塔围绕着灰白色的高耸入云的主塔，仿佛卫星簇拥着恒星，让人的视线忍不住顺着高塔的线条一路往上，直到主塔顶端的那颗闪烁的金色的星星。
　　五角星的形状，棱角分明，甚至有点童话的色彩。
　　灰塔的第一颗星星，其实也不算是美誉，而是切实存在的一颗金属制成的五角星。由于夜空结界出自维罗妮卡·奈普洛之手，也可以说，在此之前，这个异空间里没有一颗星辰。
　　直到灰塔之主将高塔建立于此，星辉在此闪烁，长夜被星光照亮，灰都成为活着的传说。

　　即使维罗妮卡·奈普洛本人已经是千年前的人物，即使拥有再强大的魔力，也早已作古，但无人忘记她的名字和传奇。
　　灰塔仅仅是屹立于灰都，就是一道谁也不会错过的风景。
　　不过在缺乏敬畏心的法师眼里，没有什么是不能研究的，灰塔这样的遗产更是值得好好研究一番，能不拆个底朝天就已经不错了。

　　连里希特也尝试过，能不能进入内部，探索灰塔的奥秘，了解属于维罗妮卡·奈普洛的隐秘知识。
　　但千年来，无人成功，即使是贤者，也未曾打破过灰塔外部的隔膜。
　　这意味着维罗妮卡·奈普洛身为古人，其实力却未曾输给过无数惊才绝艳的后辈，这才是她在所有法师的眼里，有着如此之高的地位的原因。

　　甚至有人流传出这样的说法：也许一出生就具备贤者阶层的魔力的维罗妮卡·奈普洛，根本不是凡人，而是生而闪烁，生而奇迹，或许她在死去时的实力，已经可以比肩神灵也说不定。
　　不过这一说法，并未得到任何教会的认可，也没有一位神灵降下过任何有关于此的神谕。

　　里希特长久地凝视着灰塔。
　　没有一个法师能够抗拒对未知的求知欲，就如同这座神秘的灰塔一般，只是映入眼帘就惹人注目。

　　他的手里捏着一个信封，上面有着闪耀的星辰徽记，封口的蜡已经被割开，里希特早已看过里面的内容。
　　沉默地看了许久，里希特收回目光，仿佛在悄无声息间做了什么决定。
　　他将信封放到手边的书页中，轻轻合上书本。

　　……

　　大海之上有许多孤岛，如同蔚蓝海面的一颗颗散落的珍珠般，静静地存在于海洋之中。
　　某座孤岛海岸边的珊瑚丛上，传出细小的歌声。

　　一条人鱼坐在珊瑚之上，美丽的人身被微凉的晚风吹拂着，鱼尾有一半则还落在海里。
　　他有着绛红色的长发，浅金色的眼睛，鱼尾也是热烈的红色，在月光的笼罩下，折射出金红色的华彩，当他低垂着眉眼轻轻哼唱歌谣的时候，有着雌雄莫辨的绮丽美感。
　　人鱼的嗓音，即使是随口哼唱，也婉转动听，足以让许多人类的歌唱家自惭形秽。

　　在海水里的尾巴感受到水流间的细微波动，他停下歌唱，知道有一位同族正在靠近。

　　数秒后，另一条人鱼破水而出。
　　这是一条黑发金瞳的人鱼，他的脸颊上有一点泪痣，却不显得哀愁。

　　“西泽尔，你又在看人类的船？”黑发的人鱼说。

　　西泽尔很乖巧地点点头：“是啊。你不觉得很有趣吗，伊瑟？”

　　“有趣？”伊瑟无法理解这个词，“不要靠得太近。”

　　“那只是一条普通的大船，上面大都是普通人，都很弱，你太多虑了。”西泽尔无所谓地说，“他们伤害不了我们。”

　　生活在深海里的人鱼，如果只有美丽的容颜和悦耳的歌喉，那早就无法生存下去了。
　　人鱼族是可以围杀高阶魔兽的种族，其攻击力非常强悍，是当之无愧的海洋霸主。

　　伊瑟皱起眉：“即使弱小，人鱼贸易和精灵贸易依旧存在，人类聚在一起时的力量，不会比群聚的我们要差。不要被他们发现你落单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看我也没有用魔力大声唱歌嘛。”西泽尔看向远处的船只，微笑着说，“我只是觉得，我和他们很不一样。”

　　“我们是不同的物种，当然不一样。”

　　西泽尔失笑道：“不是这种不一样，而是说，你不觉得他们虽然弱小，却很有勇气吗？”

　　伊瑟露出一个明晃晃地写着“你在说什么胡话”的表情。

　　西泽尔认真地说：“你看，这些人类明明是不能离开陆地的脆弱生物，没有利爪，没有尖牙，没有尾鳍，也没有能迷惑心智的歌声，个体力量弱小得不得了，根本无法在水中存活。可是他们却能够造出巨船，在大海之上自由地运输货物和自身，踏足人鱼的领土，却安然自在地活着。”

　　他指着那艘灯火通明的船只，上面隐隐约约传来水手粗犷随意的高歌声和不成曲调的音乐声。

　　“可是我们身为比他们强大不知道多少倍的人鱼，却只能一辈子待在海洋里，无法在岸上生存，也永远不会去岸上。好奇怪啊。你不觉得他们很有勇气吗？”

　　伊瑟说：“因为我们的鱼尾不能离开水源，只是种族差异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

　　西泽尔反驳道：“那我们为什么从没想过，利用工具或者其他手段去岸上呢？”

　　“你想去陆地上？”伊瑟摇了摇头，“我不觉得陆地有什么值得我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的东西，即使现在我们什么都不做，人类也会想尽办法和我们处理好关系，向我们进行贸易，这没什么不好的。”

　　伊瑟又说：“倒是你，西泽尔，你对人类太友善了。”

　　西泽尔别过头：“我不觉得这有错。”

　　伊瑟说：“这当然没有错，但是人类会利用你的善意，哪怕十个人里只有一个人对你抱有恶意，你的善良就会害死你。”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一向心软天真，但再好的事情，都不能过度。”

　　“嗯，我知道你也是为我好。”西泽尔垂着眼睛，“明明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可是伊瑟你好像比我成熟很多，你以后一定会成为可靠的男性人鱼吧。”

　　“女性人鱼就不能沉稳可靠吗？”伊瑟挑了挑眉，“我们都还没有正式成年，到了分化性别的时候，才能完全确定是男是女吧。”

　　西泽尔动了动耳鳍，说：“有道理，无论是男性的伊瑟，还是女性的伊瑟，一定都是让人安心的好伴侣。”

　　西泽尔揶揄地笑着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吗？我们人鱼是可以因为对恋人的心动而分化性别的，伊瑟你有那种感觉了吗？”

　　“没有。”伊瑟斩钉截铁地说。

　　“真的没有吗？”西泽尔拖长语调，“我上次可是看见克莉丝汀送你礼物了，她对你有好感吧？对吧？你有对谁心动过吗？”

　　“没有。”伊瑟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这么八卦。”

　　西泽尔虚虚地捧住心脏处：“太冷酷了，你简直是铁壁，我忍不住为你的未来开始担忧了。”

　　伊瑟冷笑道：“如果你可以少瞎操心一点，或许早就已经有恋人了，我们多愁善感的王子殿下。”

　　西泽尔比了个鬼脸：“就你最理智。”

　　“好了，我们回去吧。”伊瑟的目光从轮船上一扫而过，说道。

　　“行。”

　　得到肯定的答复，伊瑟率先回到海水里。
　　西泽尔却迟疑了一下，他偏过头，去看那艘仍旧停在远处的轮船。

　　月明星稀的夜晚，闪烁着稳定的温暖的黄色灯光的船只，如同夜空倒映在大海之中的一颗星辰。
　　头顶是星空，大海之上，也有无数辉映的“星光”，仿佛海天交映，又好像天上的星星落到了海里，等着人去捞起。
　　遥远的灯火映在西泽尔浅金色的瞳里，如同一个可触不可及的梦境。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才转过头，跃入水中，尾鳍如同孔雀鱼般舒展，在空中留下几滴水珠，落到涟漪不断的海中，又点出几圈向外的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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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
没写完……下章是精灵，也许会有点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