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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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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林颜一时恍惚松了手，司嫣当机立断挣脱了束缚，以眼还眼，亦是欲一剑封喉。
一击将女子震倒在地，司嫣将剑尖锋芒对准了她。
“墨夜师兄...”
那剑下的女子匍匐在地，浑身鲜血淋漓，那身弟子服几乎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然而她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也毫不在意袭向脖颈间的刀刃，目光澄澈无暇，却哀痛而深情地望着那浴血而来的男子，倒在地上，虚虚朝男子伸手。
男子亦浴血膝行，目光灼灼而凄然，痴痴欲牵住那曙光间伸向自己的纤纤玉手。
二人眼内只有彼此，外界之物分毫入不了其眼。
洁白的琼花漫天飞舞，却缓缓飘落于污浊的血泊中。鲜血染红了他们的衣袍，远远看去，二人就像是一对婚嫁之时身着大红礼服的新嫁娘与新郎，都怀着满得几乎要溢出来的爱意与希冀，向彼此而来。
两双鲜血淋漓的手，终于握在了一起。
如此情真意切，郎有情，妾有意，让观者无不动容。
...
本欲除之而后快的长老们一时迟疑了。
“妖邪已退，此人不必非杀，待关押起来，再行审问不迟。”
“斩草除根，若此人不除，恐生大患!”
“原先计划本就是先将其关押起来，再除去屏障中的鬼妖，如今只需净化其体内的鬼妖，不必立刻杀之。
...
无论剑是进是退，皆会有人不满。
司嫣不为所动，剑尖又进了一寸，青芒剑刃处闪过一丝金光。
“司彦...你当真要杀我么？”与爱人终于相握的少女得偿所愿，颤抖着声音开口了。
她眸中含泪，目光莹莹，却又似解脱又似恐惧。
“灵韵公子，先净化其体内鬼妖，此人待众人一同审判，不急于一时。”有提议不杀之人不满开口。
血从脸颊缓缓而落，皎皎如月的公子神色不变，古井无波的眸中却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他周身淡淡金光若有似无地流动着，如普渡众生的佛陀降世一般。可佛陀会怜悯众生之苦楚，灵韵公子的执剑之手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此剑若是移开，此人诈而重起，又待如何？”
他没有试图说服任何人，只淡淡一句，在众人听来却如入耳箴言，警钟一般敲醒了众人被惑住的心神。
常人总会被表象所迷惑，见着女子鲜血淋漓、泪眼涟涟，便认为其伤势颇重、情真意切，不忍心起来。
可事实上，危机仍存，不可随意放松警惕。
但看着那女子柔柔弱弱，凄切万分，不似会再度被附身而起的模样，不赞同者又心神动摇起来。
一时间，观者皆是缄口不语，沉默了起来。
...
见着眼前之人任谁人言语都不为所动，林颜不可置信地深深望了他一眼，而后绝望又满足地深深看了身旁夙愿得偿后昏死过去的男子，似是放弃挣扎了。
泪眼朦胧间，林颜仿佛看见了那个年少桀骜、鲜衣怒马的司家少主，归家撞见姐姐嘲讽其他女子，谑然恣意地化解困局，维护着那个平平无奇的自己...
她看见了那个孱弱失忆的落魄少年，乖巧懵懂地拽着自己的衣袖一声声喊着“姐姐”，墨夜师兄则站于一旁，望着自己宠溺而笑...
感觉着那寒光迫人的剑刃越来越近，林颜含着泪，目光澄澈、笑靥如花:“司彦，这么多年，你又叫我林颜姐姐了，我很高兴。”
...
众人思绪万千，神情复杂至极。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化神期的鬼妖藏于其体内，却是不可不防。
然而这女子哪怕要死于其人剑下，却丝毫不曾憎恨怨怼，其心思之纯澈可见一般。
无论是从林颜此刻真挚纯粹的言辞神态，还是从对战之时二人那一声声的“林颜姐姐”、“司彦”之称来说；甚至于，那女子还多次在被狼妖附身时，依旧能被灵韵公子的话语动摇心神...
这些都可见此二人之关系匪浅。
起码这女子所认识的，不是如今这个不知历经多少磨难方才成就的绰约公子灵韵，而是最初那个于花团锦簇中鲜衣怒马的世家少年司彦。
她那无论世事如何变化、依旧炙热的情谊，对于任何族人尽灭、孤寂孑然的人来说，都应当是分外动人心扉的。
可事实是，不为眼前二人之真情所动，也全然不顾及过往情谊...
众人心中藏着深深的疑惑。
依旧出剑的灵韵公子，难道真的没有丝毫动容么？
＊
风呼呼地刮着，本是春日里，却分外冷入骨髓。
泪眼婆娑的女子闭了目喃喃而语，只念着些家常小事，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对方听。
“当初我让墨夜师兄为彦彦去集市买的悠悠草，还在我院中的灵圃中种着呢...”
“你今后若有空暇，别忘了给它浇水，彦彦你知道么，这盆悠悠草等自己的主人等了好久，好久...”
...
灵韵公子蹙了眉，神色讶异而恍然。细看他的眸，其间明明灭灭、静水深流，表面似是平静无波，实则波涛汹涌。
剑势于林颜脖颈间陡然顿住了。
众人只见那白衣公子衣诀飘飘，剑势未继续而下，转而虚虚一指，一道金光飞向那女子眉心，似是要将女子体内的鬼妖逼出。
可金光始终慢了一步。
本是楚楚可怜的娇柔女子再次一转颓势，她的双目再度蒙上了黑雾，猛地一爪穿透了灵韵公子的胸口。
嘀嗒，嘀嗒。
一滴滴鲜血顺着衣袍滴在了地上。
...
飘落的琼花被风卷起而飞舞，有几朵幸运极了，悄悄飞进了温润公子月白色的衣袍里。
远远看去，本该像幅画般美好的场面，却被其人手中闪着寒光的剑刃与他胸口汩汩而流的鲜血给破坏了气氛。
那修长而瘦削的身姿就这么孤零零立着，似是有几分茫然。
他既在呼啸肆虐的风里，也在和熙暖意的春色里；既沉浸在阴沉的迷雾中，也在浸润于倾泻的曙光中...
无数暖色调与冷色调交织着，构成了这副画面，矛盾而奇特。
...
“不——”
嘈杂的人声忽远忽近，无数的灵宝法术符咒在眼前恍惚地闪着光芒，也有眼泪大滴大滴掉落在这具温度一点一点流失的身躯上。
司嫣仿佛听到有无数人在撕心裂肺地喊着什么。
但他一点也不在乎。
＊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多么可悲，多么可笑，他竟这般毫无意义地死了...
就像是一只被人玩弄于手掌之间的可怜虫，所有的未雨绸缪与运筹帷幄皆是惘然，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天道命运这该死的束缚!
他没有如那些庸碌之徒一般，因那啰啰嗦嗦的林颜而产生半分动容。
那狼妖借机施展的惑人心神之术，若是对他有一分效果，他也该引颈自刎了。
但他依旧败了。
不是他仁慈手下留情了，不是他犹豫不决了，而是——
那蕴含了他全部之力的一剑，这老天不让他砍下去!
...
这个世界之前经历的那些惊险万分的生死之局，没有一个让他感受到，如砍下此剑这般实质性的如芒在背之感。
仿佛有一个无形而可恐的操纵者，发现了他不听话的玩偶，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玩偶的挣扎，却于那玩偶以为自己侥幸逃脱的下一刻，给予它致命一击。
事实上，早在当林颜身上出现诡异的征兆那刻，司嫣就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脱离了他的掌控。
冥冥之中，司嫣一直有着不好的预感。
看上去似乎他一直云淡风轻，但那些暗藏于波折之下的诡谲与恶意，越发令他感到如芒在背。
于是，当他一剑砍下，却被那只有自己能感受到的天道屏障挡下之时，司嫣崩溃了。
老天以这种方式明晃晃地告诉他，林颜是气运之子。
而天道宠儿，不是他一个早该在灭族事件中死去之人，一个借着别人身躯苟且偷生之人，能伤其性命的!
接下来用金光逼出鬼妖决斗、尽力避免鬼妖再度作祟，只是司嫣的身体本能在控制着他努力求生。
司嫣在无法刺出那一剑的一刻，已明白了自己的宿命。
...
精神上近乎癫狂的绝望，夹杂着灵魂内突然而至的刻入骨髓万蚁啮心之痛，让司嫣为之疯狂。
啊——
于深深虚无之中，司嫣想要叫出声。
但他早已被那个世界踢了出来。
失了实体，无形无状，无声无息，只有无穷的暗与黑。
哪怕再痛，他也不得宣泄。
灭顶之痛在警告他——
你这个偷别人身躯借以躲藏的小偷，这个随意进入的不名外来者，别妄想对本世界的气运之子下手!
...
气运之子...
气运之子!
头痛欲裂，癫狂之中，原主与司嫣自己的记忆一同浮出，所有曾于心尖疑惑的丝丝想法涌上了心头。
呵——
原来是这样!
无亲无故，却能拜在那无利不起早的万剑宗掌门手下，不但没成为其走狗，还能保持着纯洁天真与不谙世事。
只是去四大家族之一的司家送卷宗，却能被原主一向温柔和善的姐姐无缘无故嘲讽一通，还能被一向依赖崇敬姐姐的原主英雄救美，让原主对着姐姐一通讽刺。
被举全部大能之力、兼大乘佛法加持，能动天地、引异象的金龙击中，却依旧除皮肉之伤外丝毫无虞。
...
一切的一切，都有了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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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