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神笔录》耐露

34、当时年少

　　岳翎第一次见到情红花的时候不过几岁的年级，他还记得那红颜的花瓣如同鲜血般，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忍不住用手去碰，却被岳丞相一把拉住。
　　“翎儿，记住这花，只能看，不能碰。”
　　岳翎不理解，但是好在他听话，所以只是乖巧地点头应允，并没有去追问为什么，也没有看清父亲眼角的阴翳。
　　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已经是练武的一把好手了，安陵王见过他的身手后，和岳丞相提出要岳翎来给小皇子做陪读。
　　虽然岳翎不乐意，但是皇命难为，他还是听从了父亲的安排，当了安陵昇的陪读。这个小皇子大概是记了第一次见面时的仇，总是想办法为难他。但是这些小伎俩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而二公主却相反的，对他很是照顾。岳翎是家中独子，没有兄弟姊妹，但他觉得如果有二公主这样的妹妹那也不赖。
　　那时的岳翎是人们口中的天才，小小年纪不但能文能武，长相又周正俊秀。还没到可以成亲的年纪就有许多媒人上门提亲。
　　岳翎身边的人总是笑嘻嘻地对他爹说：“看来我们小主子给家里添新丁的日子不远了。”
　　岳丞相也摸着胡子跟着一起笑，嘴里念叨着：“好啊，好啊，我岳家看起来很快就热闹起来了。”
　　那时的岳翎觉得，能够出生在这个国家真的是太好了。这里每个人都生活富足，军队训练有素，百姓安居乐业。
　　直到他十七岁结束皇子伴读的日子时，他还是这样觉得。
　　那一年，岳丞相将他送上了战场。在上战场的前一天，安陵王特意为他举办了一个宴会，宴会上，安陵王亲自将一杯情红茶送到了他的面前。情红是安陵国最重要的药材，也是国本，每当有宴会的时候，总是会准备很多情红茶水。
　　岳翎早就接触过这味药材，但是他一直记得父亲的话，情红，只能看，不能碰。
　　于是他耍了个小聪明，偷偷将那茶倒进衣袖里，自己一滴未沾。
　　安陵王不知道他的小手段，很开心的拍着他的肩膀，并送给了他一个礼物。
　　那是安陵国最出色的铸剑师秦汶用了很大的心血帮他锻造的一把剑，名为，却邪。
　　岳翎感激地接过这柄剑，爱不释手地摸着它泛着寒光的剑身，一颗上阵杀敌的心已经跃跃欲试。
　　他对自己没有喝那杯茶感到羞愧，在心里默默发誓，自己一定要守护好这个国家。
　　这时安陵舞走了过来，他看清了她眼里的情愫，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他记得父亲说过，安陵国的公主是注定要嫁给邻国的皇子的。
　　他没有肖想过娶公主，不是不敢，是不想。
　　他一直把她当成妹妹，却没想到自己终究是自不量力了。他根本没有妹妹，怎么敢把自认为对姊妹的感情随意的给一位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公主身上。
　　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安陵舞竟对他情根深重。
　　“岳翎哥哥，明天出征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安陵舞眼神惆怅：“一想到要许久不见你，我就觉得伤心。但是又开心你能够这么早就去建功立业。”
　　“谢谢公主关心，臣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国土。”岳翎毕恭毕敬道。
　　“岳翎哥哥，你何必对我如此生疏？”安陵舞眼神哀怨。
　　岳翎敌不过这眼神，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阿舞，我现在只想着上战场磨炼自己，其他的暂时不想去考虑。”
　　“我明白的！”安陵舞急切道：“我可以等你，等你建功立业，成为父皇都认可的将军，那样，我们就可以，就可以......”她说着红了脸。
　　岳翎在心底苦笑，但表面上只好先安慰她。好在有其他的同僚过来，帮他解了围，他也借机不再去和安陵舞说话。
　　他希望这一次的出征时间能久一点，这样说不定安陵舞就会忘了他。
　　这次出征的目的地是安陵和楚国的边关，楚国这些年以来一直蠢蠢欲动，不断试探，这次更是直接派兵驻扎在了属于安陵国境一个名为奉川的县城。
　　岳翎这次的任务，就是将他们逼退。
　　岳翎这一次主要以试探为主，他命令军队先去营地驻扎，而自己则是伪装成路人先进入奉川查看情况。
　　岳翎换了一套当地人的衣服，虽然依旧气质出众，但好歹是不显眼的。
　　他走进奉川最大的客栈，琢磨着在这里打听一些情况。
　　果不其然，刚落座没多久，店小二就殷勤的凑上来：“哟，这位小爷看着眼生的很，不是本地人吧！”
　　岳翎随口说道：“小哥好眼力，我是临县的人，这次被家里人打发来看望表叔公，谁知那表叔公早就搬走了，我也只好在这边住个几天就回家吧。刚好可以瞧瞧这里有什么新鲜玩意。”
　　店小二乐了：“小爷您算是来对了，我们奉川县虽然没那么富裕，但好歹是在边境，新鲜玩意儿自然是多的。”
　　“哦？”岳翎摆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我听说我们国家和楚国关系很不好呢，怎么，楚国人可以自由来这边吗？”
　　店小二更乐了“您说什么呢，我们和楚国的人关系好着呢，您瞧着大街上，沿路摆摊的商贩手里那些有趣的玩意儿，大多是楚国的商人卖给他们的，而且楚国人也很友善，总是帮助我们呢。”
　　岳翎心下一沉，楚国人的手段很高明，他们正在逐步蚕食这个县城的商品。
　　“那我们呢？我们也同样售卖情红给他们吗？”他不甘心地问道。
　　没想到店小二却神色疑惑：“情红?那是什么？”
　　这下轮到岳翎惊讶了。在他的认知中，情红是安陵国富裕的根本，他从来没想到会有安陵国的人不知道情红是什么。
　　但店小二的表情又不似作假，这下岳翎彻底糊涂了。
　　“你这么问他，他当然不知道。”突然有人插话进来。岳翎看过去，只见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公子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那公子剑眉星目桃花眼，鼻骨英挺，身材挺拔，虽然还未完全长开，却也看得出将来一定是一位容貌出众的人物。岳翎自认为长得还算是英俊，但是和他一比，竟被衬托的秀气了不少，英雄气概反而差了许多。
　　于是他换上一副客气的表情对那人说道：“请公子解惑。”
　　那人也不可能气，摇着扇子走过来，非常自然地坐到了岳翎旁边的座位上。
　　“你说的情红，在这边有另一个名字，叫做‘红烙’。”
　　没等岳翎说话，店小二就反应过来：“哦哦，原来您说的是这个。这不是官老爷们才用得起的东西嘛，我们哪里用得了？楚国人也从来没有在我们这里买过。”
　　岳翎知道情红很贵，但是他在西城还是经常看到有百姓在买的，却没想到在这边陲小县竟然贵到只供达官贵人使用。
　　而且‘红烙’这名字，怎么听怎么别扭。
　　点了几个菜打发店小二之后，岳翎见那位搭话的仁兄半点没有挪屁股的意思，于是只好假笑道：“多谢公子指点，不知公子贵姓。”
　　那位的桃花眼轻轻瞥了一眼岳翎，看得岳翎忍不住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暗暗腹诽这人怕不是狐狸精转世，这眼睛比他在西城见过的花魁还会勾人。
　　“狐狸精”看了他一会儿，幽幽开口道：“不才姓贾，全名贾茗，茗茶的茗，楚国人。不知公子贵姓呀。”
　　假名？
　　岳翎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心说这楚国人也是有趣，说假名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岳翎自认作为安陵国的人，不需要说什么假名，况且，奉川也不会有人认识他，于是他一脸正气地自报家门：“不才岳翎，安陵国人。”
　　“岳翎。”贾茗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我虽然不认识在安陵姓岳的，但是我听说过安陵国的丞相就姓岳，你不会是他的家眷吧？”
　　岳翎心里惊涛骇浪，表面上却云淡风轻笑道：“贾兄说笑了，我哪里高攀的起岳丞相。”
　　“也是。”贾茗看着他似笑非笑：“岳丞相的儿子应该不会这么傻地自报家门。”
　　岳翎：“......”
　　不好意思，我就是那么傻。
　　这时，店小二把热腾腾地饭菜端了上来，然而那位贾公子好像屁股变成了石墩子，依旧是岿然不动。
　　岳翎无奈，只好叫小二再上一副碗筷，同时在心里骂道：“楚国人真不要脸！”
　　“你想买红烙？”冷不丁地，贾茗突然问起来。
　　岳翎下意识想摇头，又觉得不太妥当，于是点点头：“是的，我听说情红话可以养生治病，美容养颜，想买来送给家母。”
　　贾茗不客气地夹起一颗狮子头，丢进碗里后，侧过去看向他：“怎么，你家里很富？”
　　岳翎心说我都到这里吃饭住店了，还能穷到买不起情红吗？于是装作脸上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祖上略有薄产。”
　　“那不行。”贾茗摆摆手，看了一眼岳翎包袱里上面被布包起来的却邪剑。
　　“在这里呢，只有两种人可以买红烙。第一种，你是当官的，每年会有固定的红烙会以俸禄的形式给到你；第二种，你非常有钱，可以保证自己需要红烙的时候就能够用银子去买。否则......”他晃了晃指头：“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岳翎不解：“可是我只想买几两回家给家母喝呀，家母没什么病痛，不需要经常服用的。”
　　“不需要？”贾茗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吃之前当然是不需要了，吃了之后需不需要就不好说咯。”
　　“你什么意思？”岳翎听出他话中有话，刚想追问，贾茗突然凑近看着他的眼睛，岳翎只觉得那眼睛径直看进了他的心里。自己的一切似乎被全部摊开在了他的面前。
　　“话说，你真的没有喝过那东西吗？”
　　“从来没有。”
　　贾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脸上露出笑容：“想知道我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那就晚上和我去一个地方。”
　　岳翎犹豫了一下，或许是贾茗的眼神过于幽暗，里面仿佛藏了很多不可言说的东西，又或许他从一开始就被那双眼睛蛊惑了。于是他也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