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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故太子 ...

  •   春色渐浓时,长乐殿外突然一嗓子喊出来,柳莺兰给震得浑身一僵,心中暗骂一句正打算退,却不想凌绍倒是镇定,抱着她继续往下放到,跟没听见似的。

      柳莺兰搂着他的脖子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亲的心不在焉。

      外头大臣觐见,里头皇帝搂着妃子不放,这怎么看都是昏君和妖妃的味道,这要是传出去岂非等着廷臣唾骂?就凭她现在这点根基,可当不起妖妃的名号。

      凌绍还亲地来劲,眼角眉梢满脸的来回,外头嚎完那一嗓子像是被人强行拦住了,停了会儿又嚎出一嗓子,“陛下——”

      “陛下。”柳莺兰捂住了凌绍要往下蹭的嘴,娇笑道:“陛下可莫要为了臣妾耽误了朝廷大事,臣妾会内疚的。”

      凌绍的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坐起了身。吉庆也进了殿里来,皱着脸道:“陛下,都察院都御史李进在外头呢。”

      “那帮子御史把朕这儿当他都察院衙门了?”凌绍的脸色阴郁,“朕不见让他滚!”

      柳莺兰顶着压力给他将皱了的衣衫理好,就要起身,“陛下有政务,臣妾告退。”

      凌绍一把将她扯回来,“退什么退!”转头问吉庆,“他又来做什么?点卯呢?”

      吉庆道:“没说呢,奴婢让他有话明日早朝上说,人就跪下了。”

      后宫不得干政,柳莺兰适时当着隐形人,敛眉低目,眼角的余光就瞥见凌绍的十指交错,无意识摩挲着手上的红宝石扳指。

      “陛下,臣都察院都御史李进求见,陛下——”

      殿外又开始不知死活地嚎上了,吉庆俯下身来正要给凌绍穿鞋,凌绍猛地站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陛下!”吉庆提起龙靴追着往外,“地上凉,陛下当心龙体呀!”

      凌绍气冲冲往外去了,身形如风带乱了香炉中升起的轻烟。柳莺兰慢条斯理站起身来理了理微乱的衣襟,环顾殿中,就只剩下她一人。

      自古皇帝和大臣间的关系就微妙,皇帝的脾气再差都有人上赶着找死。这么大喊大叫,摆明了来死谏的架势。只是一般越是死谏的,越是死不成。

      柳莺兰往窗边走了两步,虽瞧不见外头的景象,却也可以听听这李御史这么着急是打算同凌绍说些什么。

      “都察院是真无事可干了?今天来明天来,朕把长乐殿让给你们待着可好?”

      殿外艳阳正是高照,凌绍大步踏出去立在高高的阶上睨着跪在庭中的李进,冷峻脸上明白着的气不顺。

      吉庆拿着拂尘晚一步慢悠悠出来,镇定自若站在凌绍身后,出殿门前好歹是将靴子套上了凌绍的脚。

      “臣都察院都御史李进参见陛下。”

      李进乃先帝时候的老臣,领着都察院的要职,可凌绍却没有多少要敬重的意思,不耐地转着手上的红宝石扳指,道:“有话就说。”

      “微臣听闻陛下裁撤了敦安一半军备调往胜州,臣以为敦安乃我朝西南重镇,骤然裁撤,或使西南边陲不稳,这万万不可呀陛下!”

      “敦安是重镇,难道胜州不是?西南那些蛮夷早十年前就被打怕了,又据剑南天险,怕什么?”凌绍耐着性子同他周旋,“朕看剑南关守备自个儿就能守住,用不着在敦安屯重兵。”

      “臣以为不妥……”

      李进还要再谏,凌绍却没那耐性与他打太极:“有何不妥?”

      “圣旨昨天就发了,军备也裁了。有谁不服兵部找何无衣说去。都察院御史管天管地何时也管上了军需调度?你再多说一句,朕送你去胜州吃冰喝风。”

      凌绍的眉目嚣张又狂妄,完全没有官场上绕弯子的一套,一句话说的粗糙无比,可满朝的大臣都相信,他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李进的胡须颤了颤,道:“臣冒昧,敦安军备一事便留到明日朝上请兵部再议,只是臣还有一事不得不禀。”

      “说。”

      “春来南方多雨,庆州本就湿瘴之地惊蛰之后毒虫尽出,原平阳侯府的老弱妇孺怕是难以支撑。罪魁祸首尽已伏诛多时,还请陛下看在平阳侯府也曾有功于朝廷的份上酌情网开一面,允他们迁回京城。”

      凌绍转着戒指的手蓦地停住,若原只是几分暴躁与不耐,眼下是便彻底沉了下来。

      “朕就说你急匆匆来跟朕扯什么敦安军备,其实就为了跟朕说这。”凌绍嘲讽冷笑道,“朕有没有说过,凡与齐王一案相关,有求情者皆同罪论处?”

      “臣有罪,但妇孺何辜,稚子何辜,还请陛下网开一面,放他们一条性命。”

      “妇孺何辜,稚子何辜,说的好呀。”凌绍的双掌一合,仿佛要与李进鼓掌,仰头深吸了一口吸低头笑道:“要不爱卿拿你自己的三族去换他们吧?这样朕就放他们回来。”

      凌绍的唇角扬起,却比刀子还要冷厉,那咄咄眸光透出几分戾气,叫人不寒而栗。

      李进喉咙一紧,凄惶道:“陛下……”

      凌绍笑得愈发轻快,可躲开头去看向远处宫墙眸中却似压抑着恶兽,狠狠捏捏了手上的红宝石扳指才平稳转回眼,道:

      “平阳侯在敦安经营多年,养了多少蛀虫贪了多少军饷银子朕你们心知肚明,朕才撤了他一半军资你也敢说万万不可,怎么?平阳侯留下的根基朕拔不得,留着等下一个齐王继续造反吗?还有——”

      “朕知道你的独女嫁进了平阳侯府,在庆州日子过不下去了?你这么急赤白赖地跑来,是在给谁当枪使?”

      “臣……”李进的眼中有刹那的心慌,凌绍那双冷厉的眼仿佛能看透一切,任谁想使什么把戏都是徒劳。就比如今日有人想让凌绍杀了他来挑起新帝与士族的争端。

      “朕念你是先帝旧臣,”凌绍戴着扳指的手紧紧握死了,“告老还乡去陪你女儿吧。”

      “陛下……”李进的头重重抵住地,霜白的两鬓更加沧桑,颤抖着不能起身。

      殿中,柳莺兰坐回了榻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凌绍大步进了殿中坐下,携来一阵冷风。

      吉庆跟着进来,低声道:“陛下,要不要奴婢去查查……”

      “滚!”凌绍抄起桌上的杯盏摔到地上,额角的青筋挑起,压抑了许久的杀意终于宣泄出一角。

      “是。”吉庆行了个礼,麻溜便转身出去了。

      凌绍闭眼单手拖住额头,那红宝石的扳指就顶着紧锁的眉心。

      柳莺兰瞧着他,那传闻说他脾性暴躁想来是不假,可到底也不是全然不管不顾,还有牵制便是存着理智,若只是脾气不大好倒不算危险。

      柳莺兰默了半晌,抬起手轻触他那绷起的额角,“陛下……”

      凌绍没动,柳莺兰的手便搭在了他肩膀上,掌心下,凌绍的肌骨坚硬,似是凭着一副肉身在压抑那被封印了的暴虐与戾气。

      所有人都知道,凌绍与故去东宫太子凌辞兄弟情深,而齐王,便是害死太子的罪魁祸首。纵然是身居帝位也有虎视眈眈的敌人,听方才他与李进言语,朝中也并不平顺。

      柳莺兰的手掌缓缓滑下凌绍的肩膀,有些事凭她的身份,还不配参与。

      “阿兰……”凌绍蓦地抓住柳莺兰的手,唇瓣翕动了下像是想说什么,却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抓着她的手。

      柳莺兰柔柔覆住凌绍的手背,反将他的手捧在双手里,“气大会伤身,不上算的陛下。”

      凌绍的唇角动了一下,笑得干涩,“叫你来扫兴了。”

      柳莺兰摇头,“陪伴陛下是臣妾的福气。”

      凌绍笑着,却难达眼底,眸光落在手上的扳指几分恍神。

      柳莺兰跟着看过去,那扳指上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鲜艳夺目似鲜血凝就,晃在眼前莫名就有两分熟悉,柳莺兰多望了一眼低下眸去。

      “臣妾弹首曲子给陛下听吧?”

      “好。”

      ……

      柳莺兰并未在长乐殿再待上很久,能做上天下至尊的人,收敛掉情绪也不过一首曲子的功夫。天色尚早,阳光照在长街上将路都仿佛敞亮了些。

      “出来的时候小厨房里炖了燕窝,昭仪回去的时候刚刚正好可以喝上一盏。”芳时道。

      柳莺兰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又走出两步,忽然问道:“陛下手上的红宝石扳指有什么来历没有?”

      芳时不由看了她一眼,答:“那是已故太子留给陛下的遗物。”

      “那位太子……”柳莺兰侧首看向芳时,“想必是位极好的人吧,你见过没有?”

      芳时笑了笑,忆起当年,“陛下十岁以后,便是跟着故太子长大的。奴婢有幸见过几回,陛下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笑得最开心。”

      “是吗。”

      柳莺兰没再问下去了,长街宽阔悠长,各处的太监宫女日常来来往往,一队花房宫女捧着花从宫墙下走过,领头的管事太监见着柳莺兰,侧身行礼。

      柳莺兰心中想着事,应了个声便错身走过,那太监继续领人往前走,却突然有一人崴了脚向前扑去,不仅砸了自己手里的花盆,还带累前后倒了好几个。

      “哎哟喂你们这群笨手笨脚的东西!”

      花盆砸了一地,领头太监登时就跳了脚,“这可是花房新培出来的百合,等着马上要开花送去各宫的!你们……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一面说着,一面那太监就上了手又掐又打,疼得几个宫女不住求饶。

      “住手。”

      柳莺兰才走出没几步,自然是瞧见了,那打罚的模样,叫她想起了昨日的永春宫。

      “不过是几盆花罢了,按宫规罚几个钱就是了,何必动手打人。”

      “是,”那太监叫柳莺兰训了一句,自不敢顶嘴,认道:“奴婢也是一时心急,这花都是准备要送去各个宫里的……”

      “春日里百花盛放,花房里难道就只有这么几盆花吗?”

      柳莺兰又斥了一句,眸光不经意从那些跪着的宫女的脸上划过,却是瞧见了张熟悉的脸。

      “玉尘?”柳莺兰的眉心皱了下。

      “昭仪。”一地残花败叶尘土里,玉尘含着泪俯身磕头。

      柳莺兰沉吟了一瞬,“本宫宫里还缺一个服侍的宫女,这个人我要了。”

      “可……”那太监面上迟疑。

      “可是什么?”芳时道:“昭仪说青俪宫缺人,你若是觉得不妥,就去同你们掌事的说。”

      “是是是。”太监不敢再多言,“昭仪不嫌弃咱花房的人手脚粗笨,是她的福气,人您现在就带走。”

      柳莺兰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继续走了。玉尘从地上起来,低头跟在了芳时身后。

  • 作者有话要说:  狗皇帝日记
    不能在媳妇面前发火,冷静,朕要冷静,努力做好一代明君,给媳妇一个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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