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转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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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董旧书店，夏目漱石遇到了芥川龙之介——毕竟化猫尾随、蹲点这么久了，人还是要抓得到的。
他观察了这个孩子很久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原本在他的预料中，芥川龙之介很可能会在Mimic手中死去，当然，也可能不会，这是无所谓的。但织田作之助其人，必死。
他是时下能彻底击杀纪德的唯一的一把枪。
芥川龙之介也可以，但尚未成长，又饱受摧残，确然并非一个最合适的人选。待他长成，横滨不知道早已乱成什么样子。
所以，曾为第一杀手的织田作之助是“最优解”。
毕竟自己还算是个老师，鸥外做的所有安排和想法他都了如指掌。
即使数年前曾有缘成功劝这位第一杀手金盆洗手，如他料想，对方也确实是个脾气秉性、人品性格都不错的人，但为了三刻构想的实现，为了整个横滨的长久安稳，必须有所牺牲，有所舍弃。
死了，他会遗憾，会歉疚，但不会后悔；活了，他也帮助对方从港口黑手党全身而退了，算起来，也是互不相欠。
身形消瘦的人徘徊在高高耸立的书架之间。
阳光里漂浮着微微的薄尘，映在表情冷淡的脸上，又显露出些许迷惘。
在考虑选择什么书吗？
筋骨嶙峋的手划过边角已被岁月磨圆的架柜，一本、一本……
夏目漱石看着他拿下了《心》，不禁露出一个微笑。
这就是缘分啊。
芥川龙之介随手抽出一本书，打算拿到柜台去结账。
“可以冒昧问问你选择这本书的原因吗？”
一位面生的老绅士向他这样询问道。
芥川看着，一时间只觉得对方大概会跟广津柳浪比较有共同语言。
不过，原因？
“没有什么原因，只是好拿而已。”人正是以寻求简易为目的生活着，却往往背道而驰。
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是芥川在港口黑手党这一年来最大的经验。
凡是可以用力量碾压的问题，都不需要浪费脑筋思考；如果自己的力量不足，就向上级打报告请求中原中也出动；如果还不行，就向首领报告好了。
由首领带领的港口黑手党能解决好一切。芥川是这么想的。
偶尔他也会在不经意间想到，若是太宰治知道自己是这样一个思考回路，大概会气到给自己再来一场需要搏命的训练吧。
每一拳、每一刀、每一枪……都是要他芥川龙之介死，在他不知哪一次的噩梦里扼紧他的喉咙，把他不安的灵魂搅成碎片。
要赶紧找到他，杀了他。
快点杀了他！
“是吗，”老先生以略带飘忽感的语气回应着，“孩子，你有书写文字的想法吗？”
如果是你，会不会写出不一样的世界来呢？
芥川眉头一皱，“在下并无这种想法”。
“文字拥有超乎凡俗的力量，有时连异能力也无法比拟。”
“但文字需要思想和学习来构筑骨架，需要生活经历来填补血肉，需要心血来赋予灵魂。所以说到最后，写一篇文章，与创造一个生命也并无太大的不同。”
毁灭生命的同时，又创造着生命，这样是否会让你的心灵饱受煎熬，让你在失衡的内心世界里重新获得柔软，在矛盾的罗网中获得自由？
“在下只是一介屠夫。”
所以与你所说的“创造生命”不会有半点联系。
只是枕着尸体入睡的人罢了。
芥川这样回答，心里也渐渐怀疑对方的身份。
是敌对组织来杀人的？还是来套话？或者挖墙脚？
像是看出了芥川的想法，夏目漱石放平了语气解释道，“我是这本书的作者，这是我很多年前的作品，无人问津，今天看到你打算买下它，让我有些好奇。”
“真遗憾呐。”老人摇摇头，叹息着离开了。
逛了一会儿，芥川又胡乱拿了几本书，到柜台付了账，离开了。
在把书装进背包前，他看到“心”的下面写着作者的名字——夏目漱石。
是个非常有趣的名字。
到街上看看吧。
我能找到你吗。
*
织田作様：
拝啓。
恭贺新小说出版！你前不久寄来的《青春的悖论》，在下已拜读。
“青春”二字，蒙去上部，剩下日月，日月为明。只要有青春，就有光明。但是在光明投射后的另一面，每个人都会反观到自身的阴影。行文恍若交响乐曲一般，令人感到难以言喻的情绪的起伏，想必恰如人生的波动吧。这使得在下又不禁考虑起来，在生命中焦灼着的豹一，不停地在纠结中拉扯着自我的豹一，作出的每一个决定、经逢的每一桩事，是否也使身处于人生漩涡中央的他感到迷惑不解呢？我们每一个人是否也都在不知名的力量的运作下，作出了我们以为的、自己作出的决定呢？
这使得在下不禁对许多事怀疑起来了，连带着最近发生的。
你可能还不知道，银瞒着在下加入了港口黑手党，为此不惜与在下发生争吵，现下已然搬出去住了。这与在下的期望完全相悖！银还是孩子，还应当有青春，应当有未来，不应同在下一般，依凭着血腥与哀号苟活于世。一想到她将来可能遭遇的苦难，在下心中充斥着某些无法抹平的情绪，让人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
曾经她便瞒着身为兄长的在下参与黑手党的训练，已使在下感到不忿。是在下的力量不足以保护她吗？诚然弱者不具有活下去的资格，但在下的妹妹并非弱者，换言之，不如说在下认为世上本没有弱者，只有愚钝的人。愚钝的人因着头脑与行为的愚钝而被称为弱者。银并不愚钝，在下也在努力变强。果然，是在下还不够强大。
而且，最近遇到了奇怪的人，似乎是一位笔名为“夏目漱石”的作家，与你曾描述的那位鼓励你展开小说创作的人非常相似。他认为，在下这样的人，也可以拿起笔来撰写生命。这让在下感到不可思议。
在下不过是个毫无文化修养的屠夫，是港口黑手党的走狗，无论怎样思考，都无法与“创造”扯上关系。在下和罗生门，俱是毁灭之物，生来便是与杀戮为伴，为人驱使，供人戏耍。
说得远了，新年不应提起这些恼人的事，让你也同样感到烦忧。如果你愿意的话，多对在下说些有趣的事吧，烦请切勿厌烦我，我只是，发自内心的，非常喜欢你的文字。
敬具
芥川龙之介
2月13日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转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