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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7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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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伯起身的动静惊动了屋里的人,身穿嫁衣的女子径自出了屋子,替他唤了大夫进来,一并进来的还有王凝之。
随后,谢安也携着谢道韫进了屋。
王凝之一脸惭愧地向梁山伯致歉。而看见谢道韫的梁山伯已然呆在原地:“凝之兄,你说的未婚妻是……谢先生?”
“谢先生,学生实在不是有意冒犯……”
谢道韫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如此多礼:“当是我向你道歉才是,我的婢女下手没有轻重,还好你没事。”
她已被伯父教训过了,没道理再将苏广白拉扯进此事之中。故此,谢道韫早便安排了谢家的下人,待苏广白换过衣物,便悄悄将人送出了谢府。
梁山伯转头去看谢道韫身旁尚且穿着嫁衣的女子,有些狐疑。他昏迷之前,看见的那人颇为眼熟,而眼前的女子却是一副完全陌生的相貌。
但谢道韫信誓旦旦,梁山伯也不好将心中的疑虑说出口,只当是自己魔怔了。他低着头深思,自然错过了王凝之那一言难尽的表情。
王凝之心道,那位姑娘可不仅仅是下手没了轻重,若是再重一些,梁山伯还能不能完好无损地醒来都是个问题。
虽然这么想有些不地道,但他还是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有了苏广白做对比,王凝之此刻看着谢道韫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知书达理、大家闺秀。王凝之在心中已然认下了这门亲事。
实则,事情发展至此刻,已容不得他不认。半柱香前,谢安将二人叫入房中,好生斥责一番,如今定亲宴已摆,他二人无论愿意与否,都已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
谢安见王凝之看上去温柔敦厚,虽然对他之前寻来梁山伯应对自己心有不满,但一来自家侄女同样干出了这等荒唐之事,二来他身为王羲之次子,想来才华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谢道韫不想再为此事惹得伯父恼怒,对谢安所言也都颔首应下。只是,此时的谢道韫还不明白,不是门当户对便可举案齐眉,道不同的两个人注定不能成为佳偶,此后数十年的姻缘,一个思想观念与自己背道而驰的丈夫,于她而言才真正是一种退让和折磨。
待医师诊断过后,王凝之方才将梁山伯送出了府。
这一日的事情实在太过复杂,苏广白回了书院,等了许久,也不见梁山伯弄出什么动静。她想,定是谢姐姐已然将此事糊弄了过去,遂安下心来。
早前为了躲开梁山伯,她径直来到药庐,一直待在在苏璃的房间。这会儿,见天色已晚,屋外王蕙姑娘早已虎视眈眈地瞪了她半天。若她还是赖着不走,怕是王蕙姑娘就要进来赶人了。
苏广白出来请辞,在苏璃担忧的目光和王蕙防狼一般的眼神中,一个人走在回后院的路上。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心中装着事情,走路也走得心不在焉,连路中间那蹴鞠大小的石头都没有看见,径直撞了上去,被石头一绊,险些跌倒。
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她,紧接着是梁山伯那素来温厚的声音:“广白兄,小心。这么晚了,你怎么还独自在外?”
苏广白心跳一窒,屏住了呼吸,手心瞬间出了冷汗。她低下头,缓缓答道:“我没事,出来转转而已,多谢山伯。”
语罢,她躲开梁山伯扶着她的双手,退后两步:“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说完,也不等梁山伯的反应,就匆匆往前跑去,那样子就像是后面有人追赶一般。
“苏……”梁山伯双手顿在半空中,要叫她的名字,见她头也不回,便歇了心思。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不由得自言自语出声:“我有这么可怕吗?”
梁山伯回头望向苏广白离去的方向,皱了皱眉头,方才那一瞬间脑海之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此刻却又摸不着头脑。
苏广白跑进屋子,慌慌张张地关上门,上了门栓,背靠在墙上,拍着胸膛,喘着气,抬眼就是马文才好整以暇的目光。
马文才本以为这姑娘还要躲着自己几天,便早早回了屋,半倚在床榻之上。哪知这人就这么风风火火地夺门而入。他险些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嗤笑一声:“怎么,后面有老虎追你?”
苏广白瞪了他一眼,没有回话。天知道,她方才多害怕梁山伯将自己认出来。幸好白日里有盖头,幸好天色已晚路上昏暗,幸好自己的声音不是那么有辨识度。
梁山伯一向心大,想必明日便就不记得这事了。苏广白如是安慰着自己。待她整理好情绪,方才看向眼前的麻烦。
马文才一直不曾挑明,苏广白也摸不清他的心思。她本想着搬回去与荀巨伯同住,且不说王蓝田会不会同意,单就对马文才而言,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摆明了告诉他自己有问题。
可……苏广白实在是没有办法毫无心里负担的和马文才再躺在同一榻上,若是大哥知道了,非得打断自己的腿不可。
她一个人正纠结着,马文才已抱着被褥下了榻。
“你这是做什么?”苏广白问。
马文才挑了挑眉:“自然是怕你病还没好,传染给我。”
“那你睡哪儿?”
“我去马统那里,不用你操心,好好休息吧。”马文才打开门,走出去,忽然想到什么,又转过身来,“你记得把门闩插好。”
这个人,还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苏广白咬着唇。她才不信什么怕被传染才去马统的屋子休息的说辞,以马大爷的性子,不把病人赶出房去都是难得,怎么还会委屈自己去住下人房。
他定是看出了自己的不自在。
苏广白虽然不知马文才为什么没有揭穿自己,明明数日前她还因为谢道韫而让马文才拉了面子,但此时她的心仿佛被温水浸泡过一般。
她安静地关好房门,躺在榻上,第一次对一个男子生出了些许不一样的感觉。
这个人看上去傲慢无比,不好接近,实则有一颗柔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