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兑诺言（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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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风高的，看不大清。只晓得她们挖完后，搬来许多匣子埋进去。还念念有词的说什么，乐公在外是奸商，专门压低价从落魄书生手里买传家老物件，若是不卖便硬抢，还闹出过人命，只拿钱打点疏通遮掩；在内则是小人，为攀龙附凤不惜把亲闺女推进火坑……”
戚瑾冷瞥了长夷一眼，他赶忙轻咳两声掩饰，打哈哈，“反正都是骂乐家恃强凌弱、欺善怕恶、为富不仁的话。”
“没有骂本王？”戚瑾挑眉，他可不信。
长夷讪讪笑道：“骂了，说王爷是铁公鸡，是流氓无赖，欠钱不还。”
戚瑾摁了摁额角。
“三姑娘还说自己不是顺手牵羊，是劫富济贫、扶危济困。”
“呵，本王无耻，她倒高尚！这些金银器不过是从崔氏到她手中，不都是一家人的肚子？”
“不过她们话也没说错，乐公私下里本就是个心狠手辣的。”
戚瑾白了他一眼，“所以本王也是火坑？”
长夷呵呵笑道：“王爷这克妻的名声……搁哪家闺女身上，都是火坑啊。”
戚瑾一掌拍他后脑勺上，长夷恭敬地抱拳道：“谢王爷赏赐。”说着，偷偷拿眼看着他笑。
“笑什么笑？走吧，去槐院。”
长夷看了眼窗外夜色，大步跟上去，“这么晚？王爷去怕是不方便啊！”
“不方便才是方便。”戚瑾话外有话。
果然，他深夜敲响槐院院门之事，当即传到乐公与崔氏耳中。
玉鹤亲自来上屋回禀崔氏，听罢他二人再度私会，崔氏不由得看向乐公，惴惴不安。
就连此时钻进被窝里的乐非晚，也辗转难眠，满脑子都是戚瑾刚才冷冰冰的话——
“三姑娘，到你兑换那日承诺之时了。”
次日，戚瑾备好马车来请乐非晚出府游玩。
乐非晚当即睁开惺忪睡眼，从赖床的被窝里一骨碌起身，“出府？！”
她赶紧叮嘱念芙和半雪，出门捎带上她私藏的金银小器。
玉鹤没听清她们的耳语，只留意到她们出门时，腰间系了七八个荷包。鼓囊囊又沉甸甸的，可回府前荷包全都瘪了。每次出府都如此，念芙和半雪的荷包像中邪似的，玉鹤费尽手段也没能探究明白。
可乐非晚却琢磨明白了，戚瑾要她兑现承诺所做之事，当真是陪他游山玩水。
起初她不信，提心吊胆，总觉得戚瑾要卖了她。
可连着五六日，不是当街吃耍，便是近郊踏青，乐非晚怀疑自己都胖了。
另一头的承启堂，唐可瞧着愈发堆成小山的“赃物”，感到头疼欲裂。
他真怀疑，乐非晚不是做千金，而是挖千金去了。
但要说期间最大受益者，终究是戚瑾。
他在庆州城的美名，顿时传遍。
大家都说，有位郢都来的庐陵王，将未婚妻捧在心尖儿宠爱。
只要在府外，他寸步不离乐非晚，还凡事有求必应，绝不怼她呛话，亲手喂羹汤，甜言蜜语，简直判若两人。多少未出闺阁的少女心向往之，便有多少相夫教子的老少美妇盼着自家夫君效仿。
就连乐非晚也惊讶，严重怀疑他吃错了药，甚至还发现庐陵王竟也是个吃货。
只是与她大快朵颐不同，戚瑾的吃相优雅精致得令人赏心悦目。
他还能头头是道地，将这食材和烹饪的来源、讲究、禁忌一一道出。
不像她，遇见好吃的只会边吃边说：“咱们打包回去，留着第二天早上煮面吃吧！”
然而戚瑾从未答应，只说：“任何时候想吃，本王都带你来吃，何苦吃残羹剩汁？”
乐非晚扁扁嘴，看来这残羹剩汁的“苦”趣，他无福享受，但她却突然起意，亲自下厨！
毕竟这几日吃他喝他的，乐非晚心里也有数。
知趣儿地把每日外出开销，都比对着早前救命钱和封口费的账目，一点点勾销。
没再骂戚瑾欠钱不还，反倒觉得自己吃得多，也得做些什么，这心里才舒坦。
于是有了下厨的主意，念芙和半雪为此满心欢喜等了一日，结果一筷子下去，二人沉默。
“味道如何？王爷会喜欢吗？”乐非晚眼巴巴地望着，早前在山里，爹娘都说好吃。
念芙赶忙一口喝罢茶盏中的水，浅笑道：“王爷的口味，姑娘比我们更清楚。”
“是啊，姑娘做什么，王爷都会……喜欢的。”
半雪搁下筷子，将菜微微推远了些，满满求生欲。
乐非晚备受鼓舞，拍掌笑道：“好！半雪，你去通知王爷，明天我准备早膳给他送去。”
半雪迫不及待告退，念芙抓住她，着急地起身道：“我和你一块儿去。”
“你们都去了，这么多菜谁吃啊？我在外面都吃饱了。”
恰好玉鹤此时来了，念芙和半雪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把玉鹤摁在桌前坐下，立时福身告退，“玉鹤啊！你来得正好，姑娘亲自下厨为你做的晚膳，你可别浪费啊！”
玉鹤不知所措，见乐非晚眸光灼灼地看着她，她硬着头皮只得吃。
为了得到信任，查清荷包里的秘密，即便有毒也得吃啊！
可是，玉鹤吃了两口简直忍不住想吐出来……
偏乐非晚目不转睛地瞪着她，可劲儿给她夹菜，玉鹤满脸苦笑道谢，只想嘤嘤哭。
看着碗里满满的菜，她反恨不得饭菜有毒毒死她去，也比咽下去好受啊！
幸好戚瑾不用当着乐非晚的面，品尝她的厨艺，否则明年今日便是他的忌日。
“她是想谋杀本王吗？”戚瑾丢了筷子，抓过茶壶，就着壶嘴猛灌自己茶水。
长夷赶忙将碗碟收起来，另又吩咐小厮备漱口茶水来，戚瑾这才觉得嘴里舒服了。
“本王自认为近日没得罪她，她莫非还在斤斤计较钱的事儿，故意做这么难吃？”
长夷接过戚瑾擦拭嘴角的白巾，搭在铜盆沿儿上，正色道：“许是，发觉爷儿派人跟踪念芙和半雪了？才用这……咳咳，料理，来警示？”
他这话，不无根据。
这几日盯梢承启堂，发现念芙和半雪每次都利用出府时机，到承启堂去。
每每她们去后一两日，乐平和曹顺也会出入承启堂，莫过于太巧了。
戚瑾面容果断，摇头道：“若是与此有关，这饭菜中当下毒才是。”
长夷也捉摸不透，“那今日可还照旧收线？”
“收。”戚瑾扶案而起，“费这么大功夫，好容易等到鱼上钩，怎么不收？”
长夷好笑地咧开嘴。
这段时间为麻木镇铎耳目，戚瑾才每天带着乐非晚吃吃玩玩，让全庆州城的人都相信了他来迎亲的说辞。只是在长夷冷眼旁观来看，自家王爷不是挺乐在其中的吗？
蓝天白云，绿水青山，繁花如锦，鸟鸣啾啾，美人在侧，何等岁月静好。
结果乐非晚等了一整日，世安轩的人拎走早膳食盒后，再未曾派人来。
她用过晚膳便坐在灯下，单手支颐，无聊地扒拉着棋盒里的围棋。
梢间里铺床的半雪见状，不由得问念芙：“今日王爷会不会吃坏肚子了？”
念芙揭开案上小香炉，添了香片，摇了摇头说：“若是这般，上屋早殷切地赶去了。”
二人正絮絮碎语，玉鹤忽地打起帘子来传话，“三姑娘，世安轩的人来了。”
“来人说什么？”
乐非晚丢了棋子，一扫倦容，登时来了精神，念芙和半雪也涌了来。
玉鹤回道：“王爷备下了马车，今日请三姑娘赏夜景去。”
乐非晚心中只叹王爷果然会玩，玩法都不带腻味的，还能赏夜景！
可当马车出府后，晃晃悠悠了许久，待得一停，乐非晚下车一瞧，脸上笑意荡然无存。
忽而终于明白，为何此番定要她换身男装出门。
玉鹤刹那红了满脸，背转身去嘀咕：“这王爷是认真的吗？怎能带姑娘家来这里？”
念芙和半雪也惊诧失色，不知所措。
长夷瞧着，不由得附耳对戚瑾说：“爷儿，当真要亲自去？还带着三姑娘？”
戚瑾抬眸看了眼红底金字的大招牌，冷笑道：“去，我不也没逛过，开开眼界。”
“这里鱼龙混杂，稍有不慎，只怕爷儿和三姑娘的清誉……”
“你倒是常来？”
戚瑾瞪了眼长夷，他顿时脸色肃然，抱拳道：“我会在外面看好这三位姑娘。”
这时乐非晚却俏脸绯红地问：“我们今晚不是赏夜景吗？”
戚瑾打开折扇，唇角含笑道：“这里，不正是全城最美的夜景吗？”
乐非晚哼笑着无言以对，真是强词夺理！
戚瑾继而奚落讽刺道：“莫非，你不敢进？”
他存心挑高尾音，听着是疑问实则是挑衅。
乐非晚翻了个白眼，但心中尚有迟疑。
戚瑾却突然拉住她的手，毫不迟疑地带着她，大步跨入了——青楼。
乐非晚始料未及，只觉自己跌撞进了异世。
彩灯绚烂下，红绸珠帘，美人如云，莺歌燕语的嬉笑间，丝竹之乐萦绕不散。
更有花团锦簇下的曲水流觞，清客相公们的吟风弄月，她叹为观止。
“走不走？”
戚瑾皱眉低唤，威严自若。
乐非晚兀地循声回头，却见他已过小木桥去了。
她紧跟而上，怕被人看出女态，遂学着他昂首阔步，手摇折扇。
只是走着走着，她脸颊发起了烧，缩着脖子躲在折扇后，飘飘忽忽的目光简直无处安放。
也不知这条曲径路通向何处，两旁渐渐多了许多宽衣解带、缠绕在一处的男女。
亏得戚瑾镇定自若，一路眉眼噙着笑意，却目不斜视而去。
直到柳暗花明处，小路豁然开朗，竟又是处热闹的娇窝。
一美妇人摇着团扇逢迎而来，笑得花枝乱颤，招呼了七八个莺莺燕燕围住戚瑾和乐非晚。
乐非晚登时如坠入花海。
扑鼻的浓香，华贵的裙裳，或是清纯，或是妖娆。
左右挽着她，动手动脚的，跟虱子似的满身跑。
她险些忍不住想跳脚，却见戚瑾左拥右抱，甚是惬意陶醉，气得她轻蔑地冷哼一声。
乐非晚很是不悦，见戚瑾同美妇人说什么，美妇人便指名点姓唤来了另外三位美人。
戚瑾用扇子一一勾起她们下巴，似乎十分满意，当即带人进了厢房，赏了美妇一笔银子。
“喂！你……”
乐非晚推开身边的美娇娥要跟进去，却被美妇人摇着团扇挡住，媚笑得身子扭来扭去，没骨头似的，“小公子别着急啊，刚才公子叮嘱过了，要奴家好生照顾小公子！秀媚、雅仙，你们来伺候小公子。”
“等等！我不是来……”
“好了，小公子，头回儿来，都是腼腆的，你也别怕，姐姐们……不吃人的！”
不知是哪位美人打趣她，乐非晚来不及解释，便在哄笑声中被推入厢房。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兑诺言（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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