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剑》失业巧克力职人

2、第二章

　　马车并没有如期停到下一站的目的地。
　　在去往客栈的途中，经过一座破庙。正在赶车的十一剑听到了马车里传来的呼喝声，“停车。”
　　十一剑轻“吁”了一声收住缰绳，马车也跟着停在原地。
　　刚一停车，少女便抱着剑从马车上轻巧地一跃而下。
　　赤尘警惕地打量了下四周，从袖口处取出两块形似叶子的铜片，状似无意地对着破庙门□□去。
　　回应她的是金属没入门框的“咣当”声。
　　赤尘松了一口气，回头对着刚下马车的十一剑宣布自己的决定，“今天我们住这里。”
　　十一剑有些惊讶，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顺从地点点头。
　　毕竟现在，他的生死存亡全得仰仗眼前的少女。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破庙。过门的时候，十一剑拿眼偷瞄了一眼门框，那用来探路的铜片竟然完全镶嵌进了木板，此女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
　　赤尘一进去，便闭目坐定不再言语。十一剑无事可做，自是殷勤地忙前忙后为她生火取暖。
　　这样的动静难免不会引起赤尘的注意，在十一剑第十次钻燧取火失败后，她终于不耐烦地出了声，“你在干什么？”
　　十一剑眼波流转，满目都是讨好的羞怯，“天冷，我怕你着凉。”他自负于自己绮丽的美貌，虽总被嘲笑男生女相，若是能利用得当，所谋得的好处也是数不胜数的。比如现下这秋波盈盈，天下是没几人能抵挡住的。
　　赤尘只是看了他一眼，手快如电，毫不留情地攻向他的双眸。他心下大骇，凭着多年的武学底子，堪堪躲过两招。不过，下一秒，一只纤细素白手就正对着他的眼睛。
　　风在此时灌进破庙，越发地冷，他避无可避。
　　那手也不动，半晌只听女子冷哼两声，“再用这种眼神讨巧，我直接挖了你这对招子。”说完，便收了攻势，径直坐下，不再说话。
　　缓过神的十一剑微微喘气，衣衫已是全湿。
　　这个女子，他猜不到她的来头，摸不清她的底细，吃不准她的脾气。若是他现在功力还在，只怕她也是个极为棘手的对头。
　　那就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了。
　　他明智地选了个离她较远的地方坐下，抬起头正好发现，破庙的屋顶早已因为常年失修而残缺不全。可惜今日云暗无月，天上也不过是零碎的星光，照不亮幽暗的破庙。
　　这个女人究竟为何要停下在此过夜？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神秘的雇主留下的要求:“七月二十七日亥时，他必须死。”如今已过戌时，这个女人是不想做这一单生意了吗？
　　他这边正胡乱猜测，女人的声音猝不及防在耳边响起:“你似乎有话要问我？”
　　他下意识想否认，却撞上了她的眼，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告诉着他——她早已看透了他的心思。
　　“我在想，你为何要停下来？不去——”
　　“杀我该杀之人？”女子自然接上他的话头，开始专注地擦拭她的剑。她看着她的剑，专注而深情，像是在看心爱的情人。语气却是漫不经心，“因为，那人让我杀的人我杀不了。”她把视线从剑身转移到他身上，“你不妨回想一下，那天那位雇主是个什么模样？”
　　他想起来了。
　　那天也是与今日差不多的场景。小气的赤尘只肯开一间客房，便撵着十一剑不得不在房间里打地铺。他坐在地上小心运气练功，企图恢复些许功力。赤尘坐在床上把玩着贴身的小刀——她右手使剑，左手却是惯用小刀的。
　　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房间内，谁也没有发觉。白，比雪还白的袍子将那人从头到尾裹的严严实实，看不清面容。来人只是丢过来一袋银两还有一张纸，一张口却是老妪的声音，“地址和报酬都已经给了，七月二十七日亥时，他必须死。”
　　白袍，轻功了得，声如老妪。这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同一个人。
　　十一剑睁大眼睛看向赤尘。
　　她也看着他，眼睛里是嘲弄，“想不到纵横江湖的火焰教教主十一剑，竟然也不识得‘挽月楼’楼主秋月梨。”
　　挽月楼楼主秋月梨，听闻也曾出身武学世家，貌美动人。少年出外游历，结识一剑客，一见倾心。二人同伴出行，情根深种。剑客在秋月梨十八岁生辰许下“非卿不娶”的誓言，却转头灭了秋家满门，只为夺她家守业的镇家之宝——凤鸣刀。
　　那天，正是七月二十七日。
　　秋月梨悲愤欲绝，却发现自己已身中剧毒。自家爹爹为了给自己逼出毒素，用去大半功力，才被那剑客得手杀死。这毒是谁所下，已不言而喻。许是念有旧情，剑客杀了她满门，还是留了她一命。
　　秋月梨因毒一夜白头，嗓音皆毁，最后只剩下“报仇”的念头支撑着她从死里逃生，创立了挽月楼。
　　挽月楼，专做杀人生意，杀的全是天下薄情之人。手段更是残忍:剥皮，断手，挖眼，割喉，无所不用其极，怕是连火焰教见了，也得道一声“佩服。”
　　“那她让我们杀的，就是凤鸣山庄庄主风向晚。”十一剑下了定论。
　　当年的剑客，现今的庄主风向晚，在秋家的废墟上建立了威名赫赫的凤鸣山庄，用来扬名的正是当年秋家的宝物——凤鸣刀。
　　秋月梨如何不恨？
　　只是这两人武功都极高，风向晚更是有凤鸣刀在手，自己必须恢复全部功力方可与二人一战，这个十七八岁的女孩估计也无法对抗。
　　十一剑弄清缘由，不免有些担心。如今赤尘收了秋月梨的钱，却没有帮她杀人，下场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自己武力尽失，等到恢复功力还需要到下个月的十五日。现下依仗这样一个喜怒无常的丫头，还要对付找上门来的仇人和随时会发狂的秋月梨，实在不是一条好的保命之道。
　　只是，秋月梨为什么宁愿花钱，也不愿自己出手杀风向晚呢？
　　像是看出他的心思，赤尘只是伸手将她惯用的小刀递给他，“你走吧！”
　　十一剑没有作答，他反手抓住了赤尘的手，眼睛直视着她，锐利如剑，哪里还有之前的妩媚和讨好:“你为什么要招惹秋月梨？又为何在此地盘桓？或者我最应该问，你把我留在身边的目的是什么？”
　　赤尘听闻，对他露出七天来第一个微笑。她屈指在唇边，眼睛里终于有了光彩，“嘘，有人来了。”
　　“啪嗒啪嗒。”是从破庙外传来的脚步声。
　　十一剑放开赤尘的手，想着今夜怕是个不眠之夜了。